拉瑪安鴿

觀山記

有時我會瞥見——

停在手里的和平鴿擋住整個北方

榮譽和傲慢高踞的山脈轟然崩塌

熱愛的詞語繞開薔薇相繼出走

植物并不褒揚善也不再懲罰惡

也在一次遠眺中，看見——

一只未名的鳥兒，攜帶族人的空谷和勝意

從群山的柵欄降落，只用頃刻

掏空我一平方米的重力。鳥兒離枝

于是羊水破裂，繁星誕生

腳下的種子，終于沖破土壤

我熟悉這樣的自己

我熟悉這樣的自己

和你，整齊如湖面

作為眾生的臉龐之一——

為糧草搖動尾鰭

因受驚而蕩漾

為渴水而奔走

欣喜時，體內(nèi)的水層隨電桿線晃動

悲傷處，在活水的咬合口迸發(fā)星火

總是如此，一只腳深陷

另一只腳，踱步于坦途

唯有凝望，耐寒的植被

和樹叢。它們在靜處

淘洗過，我所相信的事物：

本世紀的母親

下一季的麥田

去相反的事物中找鹽

人的命運被諸神切割

哲學(xué)的邀請讓思想的門窗

緊閉又敞開。語言超出地平線的部分

讓蘇格拉底飲下毒芹汁

讓獵人和巫師涉水而來

爐火供養(yǎng)語言、神靈和農(nóng)業(yè)

長者們四面圍坐，我奉命

抓住詞語。在海神波塞冬走后的冬天

用先祖上山狩獵的姿態(tài)

走進人群，去構(gòu)筑文字的理想國

更在父親和母親

兩顆相反的心臟之間

追隨意志的藤蔓，鑿開冰面

去相反的事物中找鹽

美的修辭

長椅慈悲，聆聽遙遠的聲音

和不同的時代碰頭。她帶回了

那日的夕陽。不知覺間也有了白發(fā)

這讓我想到美，想到一個

面容相似，舊年里端坐的女人

院落消失。女人在彼處伏案

窗外是深淺不一的綠意

春天，踏著人們眼睛而來

流動的生命，徑直走到枝葉之間

花束和人們，都對空排列著自己

想到另一種美，應(yīng)該是生活不經(jīng)意

捕捉的一些片刻。靜靜地從眼前走過

不可預(yù)知地降臨。無法長久觸及

召喚而來的，是全然的傾聽、接納

緊緊懷抱的注視、夢想與莫測

夢的短篇，它不迎合你

也不回避你。無法止住你的渴望

祈禱中呈現(xiàn)萬物，或相反

呈現(xiàn)：萬物對你的主宰

村莊老去

在這里，許多族譜里的親人：

拉瑪、布則、尼寧、活火、約瑪……

還有寫族譜的人

都已與樹木長久地同眠

在這里，只要我喚一聲“阿嫫”

群山便會給我懷抱

星群會為我舉起火把

燕子也會飛回到院前的圍欄

在這里，空中的鳥兒

正尋著自己的幼鳥而飛翔

一些年輕的母親，安撫著

她們懷中哭鬧的孩子

我看見，門前老樹

吐著新芽，濃蔭匝開

那些我們所失去的

正在孩子的眼睛里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