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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明代漢文《大藏經》的373年供養(yǎng)史

2024-07-11 02:29:36趙紅川
四川圖書館學報 2024年4期
關鍵詞:藏經大藏經北碚

收稿日期:2024-02-26

石砫“宣撫司”于明天啟元年(1621)改“宣慰司”,因該《藏》題識時間跨度較長,題“宣撫司”“宣慰司”者均有。

②? 即重慶市北碚圖書館所藏《大藏經》。該《藏》先后被列入《中國古籍善本書目》(1996年版,第885頁)和第一批《國家珍貴古籍名錄》(名錄號:01952)。

摘? 要:

文章以重慶市北碚圖書館所藏明代漢文《大藏經》為研究對象,通過分析該《大藏經》373年間的題識,考察了石砫土司組織僧俗信徒赴南京印造該《大藏經》,并先后在石砫藏經寺、三教寺供養(yǎng)至1951年的歷史過程。題識顯示,除土司家族和寺院僧眾作為主要供養(yǎng)群體外,還有700余位俗眾參與其中,其供養(yǎng)方式包括在寺供養(yǎng)、讀誦供養(yǎng)、書寫供養(yǎng)、守護供養(yǎng)、財施供養(yǎng)等多種形式。該《大藏經》供養(yǎng)史體現(xiàn)了漢文大藏經僧俗供養(yǎng)的集體性特點,為進一步研究漢文大藏經文獻史提供了獨特的典型文本。

關鍵詞:

《大藏經》;供養(yǎng);題識;石砫

中圖分類號:G25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136(2024)04-0083-10

A 373-year History of Offerings in the Ming Dynasty Chinese of Tripitaka

ZHAO Hongchuan

Abstract:

This paper takes the Ming dynasty Chinese of Tripitaka in the Beibei Library of Chongqing as the research object, and examines the historical process of the Shizhu Tusi organizing monks and laymen to go to Nanjing to print the collection, and successively make offerings in the Shizhu Cangjing Temple and Sanjiao Temple up to 1951 by analyzing the inscriptions of Tripitaka in the period of 373 years.The inscriptions show that in addition to the Tusi family and the temple monks as the main support groups, there are also 700 laymen participated in it, and their offerings includes various forms such as support in the temple, reading and reciting, writing, guarding, and financial support.The history of offerings of Tripitaka reflects the collective characteristics of monks and laymen of the Chinese Tripitaka, and provides a unique typical text for further study of the documentary history of the Chinese Tripitaka.

Keywords:

Tripitaka;offering;postscript;shizhu

明萬歷六年(1578)二月十五日釋迦牟尼佛涅槃日,四川石砫宣撫司①

轄屬龍壽寺住持僧人如戒宣布,第十一代宣撫使馬千乘之母覃氏善清擬發(fā)愿捐資,聘請如戒和尚率僧俗從徒呂性照等人,赴京印請大藏經,回轉寺廟頂禮供養(yǎng),永登玄門,鎮(zhèn)壓疆界,增福延壽云云。從此開啟了一部漢文大藏經在石砫的獨特供養(yǎng)史。

該部漢文《大藏經》②(以下簡稱:該《藏》)頗字函第五八六四冊《大方廣佛華嚴經疏》卷八第一版中縫刻“司禮監(jiān)官劉思忠監(jiān)刊”,第二十二版中縫刻“內官監(jiān)奉御刊”;塞字函第六一五八冊《大明重刊三藏圣教目錄》卷三末刻“大報恩寺奉御劉思忠同父劉安母水氏發(fā)心募化監(jiān)刻”;以及天字函第二冊《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第二末題刻工“林添福”,第十冊《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第十牌記右下題“聚寶門外徐龍山刊印行”,綜合以上依據和各種古籍目錄,以及明代大藏經刊刻歷程的諸多研究成果[1-2],可知覃氏捐資“赴京印請”之京為南京。又該《藏》如字函第一冊《佛說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xiàn)證三昧大教王經》卷末刻“成化己亥四月佛誕日識”,再與四川省圖書館、重慶圖書館藏明版《大藏經》??北葘?,可以確定該《藏》為明初官刻大藏經的重印修補本該《藏》與四川省圖書館藏《洪武南藏》、重慶圖書館藏《永樂南藏》校勘,比前者文字更加漫漶,具有典型的補刻后印特征;有若干修補重印和抄補,為重慶圖書館藏本所無。。

該《藏》為經折裝,現(xiàn)存631函1564部6246冊(卷),在其經折冊的末頁及若干函套內寫有大量題識,其形式既有統(tǒng)一寫在固定牌記框內的,也有隨意寫在經文后的,其內容都為僧俗四眾請經和供養(yǎng)題識,題寫的時間從萬歷六年(1578)延續(xù)到民國七年(1918),其中題“萬歷六年”的有500余冊,題“萬歷八年”“萬歷三十五年”“萬歷三十七年”“崇禎十四年”“弘光元年”等明代年號者有110冊,題清代年號者較少。這些時間不一、寫者多樣、內容豐富的題識,揭示了該《藏》在佛教寺廟和民間的收藏、使用、管理過程中的供養(yǎng)儀軌,從中可以窺見大藏經這類古籍許多隱而不彰的供養(yǎng)規(guī)則及知識,為深入研究漢文大藏經文獻史提供了獨特的版本依據和典型文本。

1? 供養(yǎng)群體

佛經是佛法的文獻體現(xiàn),在佛教傳入中國的漫長歲月中,佛經供養(yǎng)也與中國的文獻收藏、閱讀傳統(tǒng)結合起來,形成了新的僧眾共同供養(yǎng)的特點。信仰性大藏經隨著大藏經崇拜的發(fā)展而出現(xiàn),并且隨著“修造目的的不同,大藏經形態(tài)也發(fā)生變化”[3]。該《藏》屬于可以由信眾出資請印流通的典型形態(tài),在每冊(卷)最后一頁刷印定制的空白牌記,其作用是供請經人和供養(yǎng)者留下文字記錄,滿足供養(yǎng)需求,體現(xiàn)了回饋捐資行為的獨特構思和精心設計:通過留下信眾題識,表達祈福供養(yǎng)的心愿,同時為子孫后代留下供養(yǎng)人及其家族的信息該《藏》印制在每冊末的定制牌記,與重慶圖書館所藏《永樂南藏》牌記格式迥異。。

從題識中捐資請經人的署名可以發(fā)現(xiàn),供養(yǎng)的主體多種多樣,既有以家庭為單位捐資請印,也有以個人名義捐資,還有僧人深度參與供養(yǎng)的全過程記錄,表達了供養(yǎng)人的祈福功德愿望,也體現(xiàn)了漢文大藏經文獻信仰的集體性。

1.1? 土司家族

石砫縣位于川黔交界以土家族為主的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據石砫馬氏土司傳承世系表[4],宋高宗建炎三年(1129)漢將軍馬援后裔馬定虎奉調從陜西扶風入川,授石砫安撫使后,其襲爵歷元及明無替,到第十一代宣撫使馬千乘母覃氏善清于萬歷六年(1578)發(fā)起請印大藏經時,其在石砫已有長達450年的家族式統(tǒng)治,管轄著當?shù)氐能娬裆聞铡?/p>

在該《藏》的題識中“萬歷六年”的數(shù)量最多,且反復出現(xiàn)(見圖1),錄文字如下:

2024年第4期總第260期

趙紅川:一部明代漢文《大藏經》的373年供養(yǎng)史

四川等處承宣布政石砫宣撫司居住奉佛捐資請經信官覃氏善清,于萬歷六年二月十五日命釋子如戒同俗徒呂性照眾僧等,赴京印請大藏尊經,伏愿信官夫人覃氏善清生生世世同登華藏之玄門,世世生生共入毗盧之性海。謹意。

據統(tǒng)計,在萬歷六年(1578)的題識中,除了如戒和呂性照以外,參與請經的“釋子”有18人:性元、性瑞、性壽、性資、法孫、海川、海定、海瀛、海闊、海春、海夫、海滿、廣修、廣用、廣登、廣林、廣樂、廣明,“俗徒”有8人:呂性照、性璽、性儀、妙容、妙明、妙智、妙清、妙賢[5],共計26人。據各卷冊末的題識統(tǒng)計,在題有“萬歷六年”的500余冊題識中,在請經牌記上載姓名(氏)的有627人,盡管無法證明這些人同時參與了二月十五日的涅槃法會,但該次捐資供養(yǎng)在當?shù)氐奶栒倭薮?,僧人信徒參與眾多是無可置疑的。

題識中多次提及請經信官的職位和繼承關系,如:

四川等處承宣布政石砫宣撫司居住奉佛捐資請經信官馬斗斛同夫人覃氏,同應襲馬千乘,官女馬玉英、瓊英,于萬歷六年二月十五日命釋子如戒同俗徒呂性照眾徒等,赴京印請大藏尊經回,轉誦頂禮供養(yǎng),伏愿覃氏善清世世生生同登華藏之玄門,共入毗盧之性海。[6-7]

明確注明了馬斗斛(第十代宣撫使)同夫人覃氏同應襲馬千乘,官女馬玉英、瓊英共同捐資供養(yǎng)的事實。

值得注意的是,也有僅題“馬斗斛應襲馬千乘”而未及覃氏[8]的題識??贾芳芍f歷二十二年(1594))至二十三年(1595)期間,覃氏因“行宣撫事”與馬邦聘、馬斗斛、馬斗霖等發(fā)生奪印之爭而上書朝廷,其后因(貴州)播州土司楊應龍謀反,覃氏長子馬千乘襲馬氏爵,應調征楊應龍,應龍敗而千乘為宣撫如故。

由覃氏代理宣撫事而引發(fā)“縱火焚公私廬舍八十余所,殺掠一空”的奪位慘劇,可以推斷,凡該《藏》題識中僅有“馬斗斛應襲馬千乘”而未及覃氏者,應該都是在萬歷二十三年(1595)之后題寫的供養(yǎng)記錄,既可以印證藏經供養(yǎng)的動態(tài)過程,也隱晦地印證著該場家族仇殺的歷史。

題識中顯示的馬氏家族姓名還有:馬正斛同緣劉氏[9]、馬邦辰馬邦自馬仕陳氏馬前劉氏馬蔍馬茹馬菁謹同馬邦題馬邦委馬邦為馬邦整馬邦正[10],由此可見,大量的馬氏家族成員成為最早參與請經募捐供養(yǎng)的主力。

馬氏之外,作為姻親的秦氏家族也廣泛參與了佛經的供養(yǎng)。于萬歷六年(1578)參與捐資供養(yǎng)的秦氏家族成員包括:秦良才同緣馬氏、秦普明陳氏妙賢胡氏妙德冉氏妙惠、秦加暎同緣黃氏、秦加秀同緣譚氏、秦加相安氏等。

秦良玉(1574—1648)因未成年待字,并未出現(xiàn)在萬歷六年(1578)的題識中。秦良玉幼承庭訓讀書知大義,與兄邦屏弟民屏究心兵家言精騎射。長字石砫

宣撫使馬千乘?!疤┎龝r征其兵東援,……朝命賜太保三品服授邦屏都司僉書民屏守備?!靻⒃暝t加二品服予封誥,子祥麟授指揮使?!保?1]在萬歷四十一年(1613)襲其夫馬千乘職位后,專為她祈禱的題識在該《藏》的370冊經卷后都有,證實了秦良玉作為大施主的事實。如:

石砫宣慰司三教寺住持祖祥,備資集僧裝寫大藏尊經一包,專祈蟒玉都督官秦良玉名上,延生祈福包吉遐齡。崇禎辛巳陽月之吉。[12]

不僅如此,秦氏的供養(yǎng)還隨著其家族地位的提升和對石砫宣慰司掌控能力的提高而不斷增加。

崇禎十四年仲春月捐資誥封夫人秦門馬氏,謹同胡廣總鎮(zhèn)軍門督府夫官秦翼明,于三教寺認藏經以字函一包,同培同關清法海者。[13]

秦翼明為秦良玉侄,官至四川總兵官[14],是時秦氏的勢力和供養(yǎng)能力應該達到巔峰。

石砫土司馬氏“自南宋建炎至乾隆二十六年計承襲土司職六百三十四年”[15],對當?shù)赜绊懮钸h。直到乾隆三十六年(1771)六月,還有題為“馬太夫人陳氏”者仍然在供養(yǎng)人的序列里[16],說明在清廷對石砫土司改為“土通判”“不預民事”10年之后,馬氏家族對大藏經的供養(yǎng)還在繼續(xù)。這其中的重要原因在于,明清兩朝土司家族子弟接受儒學教育、漸染風化已經是承襲的基本條件之一[17],全面接受和認同儒家文化、釋家典籍已成為土司家族的自覺行動。

正是憑借石砫土司數(shù)百年形成的巨大家族背景,以及對當?shù)卣誊娒竦纳疃戎卫順嫵傻膹姶髾嗔Γ拍軌蛞环矫嫱ㄟ^捐資建設三教寺(題識中多寫為“三藏寺”者)和資助藏經寺兩座佛教寺廟,構建與佛教教化相適應的基礎設施和信仰場所,成為宣慰司鎮(zhèn)壓疆界的重要威權;另一方面組織當?shù)厣仔疟?,發(fā)起廣泛的捐資供養(yǎng)活動,并通過與寺廟和僧眾的協(xié)作配合,確保了大藏經供養(yǎng)的持續(xù)進行,為歷史留下一部珍貴漢文大藏經文獻,以及系統(tǒng)的藏經供養(yǎng)記錄。

1.2? 佛寺及僧俗

石砫縣境內有多座佛寺[18],其中,藏經寺位于城東南隅,“初名龍壽寺,僧如戒請藏于此改名藏經寺”,可知如戒和尚為該寺住持,直接組織了萬歷六年(1578)的請經活動?!扒囟礁驗樵斓睿棵裥判膮f(xié)力,以成壯麗,甲于諸剎”[19],可知秦良玉也是藏經寺的施主。三教寺位于城東7公里外的回龍山上,馬徽(第七代宣撫使)之母陳氏于明弘治八年(1495)所建,崇禎十年(1637)秦良玉增修[20]534,屬于馬氏土司家族直接捐建和供養(yǎng)的寺廟。

按照佛經供養(yǎng)三藏的相關戒規(guī),寺院與藏經必備才算完整。正是有這樣的因緣,在佛涅槃日舉行一場莊嚴法會開啟“三藏供養(yǎng)”或者“開題供養(yǎng)”的歷史,一定是如戒和尚的最大心愿,也解釋了出現(xiàn)在各冊末最多的題識的原因——當是法會上最重要的內容,清晰寫出請經的緣由,以及請經信官、時間、目的等。

該《藏》多處均有類似下圖的題識(見圖2),可見在萬歷六年(1578)請回供養(yǎng)時,先是存放在藏經寺。崇禎十年(1637)秦良玉在修繕三教寺時,專門修建一藏經樓,將該《藏》移到三教寺供養(yǎng)[20]532-533。正是由于石砫宣慰司

對大藏經的供養(yǎng),使三教寺在眾多官宦和僧俗四眾中具有較大影響,留下許多詩文雅集等世俗活動的題詞賦詩,至今還在地方志等文獻中可以看到。

明末呂大器

呂大器(1598—1650),字儼若,號東川,又號先自,四川潼川州遂寧縣人。官至兵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在督師四川時,到三教寺為前殿題“萬派歸宗”廟額,并作《游三教寺》詩曰:

賓山碩兮賓水滂,萬物蕓蕓芬且芳。婦子嘻嘻怡其堂,庚癸頻呼樂欲央。我來陟此彼其康,天開日霽鳥回翔。山亦芬兮水亦芳。[22]

該詩筆下是一派大地歡歌、婦孺歡樂的吉祥勝景,被刻石立于三教寺大殿之后。

明末高僧海明海明(1597—1666),號破山,四川梁山(今重慶梁平)人。

于崇禎十七年(1644)被秦良玉迎請到三教寺傳法,期間寫了若干詩作,如《寓三教寺偶成》:

為月開門嘯遠山,光樓聲發(fā)骨毛寒。老僧無別營清供,待客惟將竹數(shù)竿。[23]

《寓三教寺示三客禪人》:

扣門識賢者,野外話頭回。壁透安心旨,機頭結念灰。長松富一枕,短錫聲三臺。戲語益君省,怡然笑我儕。[24]

次年,海明和尚還在該《藏》里留下題識一偈:

聞思修道果,遠本悟蓮宗,直授單傳旨,紹隆心印中。弘光元年破山和尚續(xù)后三藏寺。[25]

出現(xiàn)在地方志等史籍上的知名人物還有明末江南金壇貢生高作霖,他棄官為僧,名釋凈石,游三教寺、藏經寺“感慨悲歌、啼笑無常,旁觀者不測其故”,寫下了《創(chuàng)建藏經寺玉皇殿記》《過秦夫人墓》等作品。

作為“蜀禪教,皆祖破山禪師,門徒甚眾”[26]的高僧海明,以及呂大器等人在三教寺留下了詩文,不但印證了該寺在僧俗四眾的影響較大,而且也為

石砫宣慰司深度參與明清鼎革的歷史過程留下了重要史料。

通過對該《藏》題識留下的姓名(氏)分析,除在萬歷六年(1578)發(fā)起供養(yǎng)的627人外,之后還有187名供養(yǎng)人留下姓名(氏),在這總計814人的供養(yǎng)名單中,題寫的身份主要為“奉佛信士”“信善”,當是信佛俗眾,他們占據了供養(yǎng)者的絕大多數(shù)(能完全確認為僧徒的不到50人),其中明確題寫居士姓名者僅有一人,因鐫補留下兩處記錄:

壬寅夏月南濱居士劉應時號際可別號乘運,鐫補公記七十五包,祈佑居士家中大小平安矣。乾隆七年六月十五日廠法記此。[27-28]

而在“信善”者中,“奉佛捐資請經信善呂性照同緣向氏妙賢”供養(yǎng)最多,呂性照作為萬歷六年(1578)的請經成員,姓名在該《藏》反復出現(xiàn),不僅如此,還以夫妻二人名義捐資了該《藏》百字至田字函共十八函經卷,應該是世俗信善人士中最知名的一位。值得注意的是,在題識中多處出現(xiàn)“引進善人”(見圖3)的稱謂,并且單列于捐資供養(yǎng)人之外,從中似乎可以發(fā)現(xiàn),在世俗的供養(yǎng)過程中,“中介者”的存在及其所起到的作用。

綜上可見,不論是藏經寺或者三教寺,在發(fā)揮供奉佛菩薩信仰場所作用的同時,還通過舉辦眾多面向社會的弘法活動擴大影響,有意識、有組織地吸引各地僧俗四眾到寺拜謁祈福,為大藏經的捐資供養(yǎng)聚集眾多人力財力資源。

2? 供養(yǎng)方式

在佛教經、律、論三藏中,都對佛經供養(yǎng)做了系統(tǒng)的論述和規(guī)定,佛經供養(yǎng)遂成為僧人必須遵守的信念。如《維摩詰所說經·法供養(yǎng)品第十三》指出:凡是聽聞、信解、受持、讀誦、解說、宣明、守護佛經等行為,都可以稱作法供養(yǎng)。從供養(yǎng)單一種類到供養(yǎng)整部大藏經,都可劃在這個大范疇之內[29]。從該《藏》的題識內容看,僧與俗的供養(yǎng)方式覆蓋了法供養(yǎng)的所有形式,但僧人與俗眾在供養(yǎng)地位與目的上的差異還是十分明顯的。

2.1? 在寺供養(yǎng)

按照佛理,只有對經、律、論三藏的法供養(yǎng),才能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無上正覺,才是供養(yǎng)的最高境界。如果寺院能供養(yǎng)一部完整的大藏經,是無數(shù)善眾終身尋求而不可多得的巨大功德,也必然為寺廟和佛子所珍視,作為鎮(zhèn)寺至寶。根據題識,該《藏》的在寺供養(yǎng)可以分為兩個階段,一是從萬歷六年(1578)請經之后于藏經寺供養(yǎng)的60年,這個階段題寫為“藏經寺供養(yǎng)”云云;二是在崇禎十年(1637)移到三教寺供養(yǎng)之后的時段,該段時間題寫為“三教寺供養(yǎng)”“于三藏寺認藏經”云云。如:

崇禎辛巳仲春月捐資發(fā)心信官秦永成同妻鄒氏,于三教寺認藏經守字函包以圓海藏者。[30]

這些不同供養(yǎng)人的題識,成為了區(qū)分兩個寺廟供養(yǎng)時間的重要依據。但無論是在藏經寺或移到三教寺供養(yǎng),都是由石砫土司家族直接組織和供養(yǎng),是與秦良玉和土司家族在本地巨大的權力分不開的,所以藏經寺和三教寺的供養(yǎng)記錄,集中體現(xiàn)了寺廟供養(yǎng)的“在地性”和僧人的“主體性”意識。

在該《藏》的各函中大多有如下題識:

經為報國迎祥什子如戒告知,此經向后只在本司永遠供養(yǎng),不許諸山來司相托諸公求請藏經遠去披閱,失落一卷一函承領大藏尊經十萬八千藏油臘十萬八千斤,生生世世永墮地獲,在司守護者增福延壽。[31]

類似題識只是文字略有差異(見圖4),顯示出不是一人一時所寫,但都是以寺廟和僧人的角度,轉達了本司(石砫宣慰司)明確的管理態(tài)度和具體要求,既是僧眾必須長期遵守的一條戒律,也是石砫宣慰司對世俗信眾的具體要求。

該類在寺供養(yǎng)題識都寫在定制牌記框外的冊末空白處,由于空白處寬窄不一,題識的行距與字距往往顯得局促,可以推斷出該類題識不是與請經供養(yǎng)牌記同時題寫的,當是在該《藏》請回以后,因各地僧俗“相托諸公求請藏經遠去披閱”或者“僧俗人等暗取”導致“失落”而制定的新規(guī)定,而且還提出了大藏經的“一卷一函”與“十萬八千藏”“油臘十萬八千斤”的對價賠償標準。由此可以推斷,在該《藏》入寺之初,采取的未必是十分嚴格的封閉管理,尚無在寺供養(yǎng)、不許離寺的規(guī)定——這也許是該《藏》從藏經寺移藏到三教寺的客觀原因。

如有題識寫明:

大明國湖廣行都司忠州守衛(wèi)千戶所南岸常樂鄉(xiāng)皂角池居住奉佛喜舍資財信善彭普俊室人潘氏妙明……暨家眷等,于萬歷八年三月十六日舍財請藏經十卷于大禪寺永遠供養(yǎng)法輪常轉。[32]

按以上題識,在將該《藏》請到藏經寺的第三年即萬歷八年(1580)就有忠州彭氏一家將藏經十卷請出到大禪寺“永遠供養(yǎng)”了??梢娫谌f歷年間該《藏》的一些經卷曾經在多個寺廟供養(yǎng),導致缺失、毀壞乃至盜取現(xiàn)象發(fā)生。這也部分解釋了為什么要在崇禎十四年(1641)開展大規(guī)模抄補的原因(詳見2.3)。

除此之外,如何面對到寺閱讀和請經的四眾,也是一個需要反復應對和妥善處置的難題。于是,設置到寺請經的門檻,加強對使用者的資格審核,確保是真正的“精誠”者之后方可同意,就顯得十分必要。

居士不知名號來寺請經,務要精誠方可回函,倘系無心作因,何不在家耕種有益。比是真言,奉告依言者菩提智長,逆耳者福果無虧。[33]

由此推斷,對該《藏》在寺供養(yǎng)遇到的“藏”與“用”難題,僧人們也許有些不勝其煩,奉勸“無心作因”者“在家耕種”的益處大于“來寺請經”。

2.2? 讀誦供養(yǎng)

受持讀誦佛經是精勤修學的不二法門,能夠因法而生福聚,得到無量無邊的功德。在該《藏》的題識中讀誦類題識文字在冊末和封面等處均有,隨意性大,沒有統(tǒng)一的規(guī)范。

有列明時間和閱讀者的,如:

萬歷十九年后三月智楫看誦。[34]

萬歷三十五年閏六月記耳寄大方寺定滿遇此。[35]

康熙五十年歲次辛卯弟子嚴善閱過一遍。[36]

乾隆二年丁己歲六月望三日前任宣慰官弟馬洪毅法名一濟道號若舟書。[37]

有只列時間沒有署名的,如:

乾隆庚寅歲菊月之月書。[38]

乾隆三十六年六月初一吉旦。[39]

也有只有閱經感悟和作者而無時間記錄的,如:

天幸良多委息么,圣明難跳葛藤窩,百誠尋友還伊禍,一道棲神信息蹉,只說佛乘為出格,那知物類在禪那,本昆能冒維羅者,稽首老天謝老婆。智楫抄書自遠贊記。[16]

還有只有讀經感悟而無時間和作者的,如:

增壹阿含玩禪思,啟迪眾生性不移,有怨弗酬緣摩達,忘機變應到生見,琴師偏授冥親裔,佛子寧無忍法持,未得釋迦真教誨,拘深證果實稀奇。[40]

類似讀誦感悟的文字流露,不但能夠體現(xiàn)出眾多僧人的知識水平和個性特征,也從側面反映出僧人們閱讀能力的高低,以及佛法修行水平的差異。

2.3? 書寫供養(yǎng)

書寫供養(yǎng)佛經對于佛教徒及佛教信眾而言,與受持、讀誦、解說佛經具有同樣的功德,是重要的修行行為,即使不識字者也可以通過雇人抄寫佛經得到同樣的功德。通過抄寫使佛經長存于世,更能夠留下手寫供養(yǎng)的成就。同時書寫過程也是接受佛陀教誨、蠲除愆尤的不二功課。如:

大明國四川守御忠州千戶所毛堆寓石砫宣慰司三教寺居住釋子覺念,備資敬詣大雄殿咎懇佛力內書寫嚴裝大藏尊經論法三包永培供養(yǎng),以圓海藏上報四恩下及三有,惟愿多生過咎懇佛力以蠲除,累劫愆尤仗法慈而解釋,六根六塵無礙無障,生生世世在在處處不違,本愿六度齊修,身心清靜,果證菩提,恒興萬行,永不退轉者。[41]

在該《藏》入藏三教寺4年后的崇禎十四年(1641),三教寺住持祖祥面對

眾多缺失破損的經卷,不得不進行文字抄補和封面函夾修配,為此,以為蟒玉都督官秦良玉祈福的名義,組織了該《藏》供養(yǎng)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一次缺失藏經抄補活動。該次抄補的經卷末題寫:

石砫宣慰司三教寺住持祖祥,備資集僧裝寫大藏尊經一包,專祈蟒玉都督官秦良玉名上,延生祈福包吉遐齡。[42]

也有題:

崇禎辛巳歲仲春月捐資集僧裝寫住持祖祥。[43]

石砫宣慰司三教寺住持祖祥備資集僧裝。[12]

根據題識統(tǒng)計,此次抄補最集中的是從該《藏》面字函到靈字函,抄補藏經220冊(從第四一五一冊至第四三七一冊)[44]。有20名供養(yǎng)人留下了姓名(氏),是該《藏》抄補經卷記錄中供養(yǎng)人最多的一次。

除了大規(guī)模的集中書寫供養(yǎng)抄補之外,零星集資抄經記錄也不少。如:

乾隆二年廠法不是居士善人,將經公一包接那,今信士半修李承膺寄名大存清鐫接過,有后來善人留心接補,功德無量也。七年壬戌歲林鐘月望一日吉青

該抄補內容與四川省圖書館藏《洪武南藏》同千字文號的經文異,與重慶圖書館藏《永樂南藏》同字號經文有同有異。。

奉佛裝補藏經信士譚杰,發(fā)心于三教寺仗僧謄錄華嚴一卷,祈愿家門清泰二六時中獲福無量矣。同治十年仲夏中浣吉旦。[45]

宣統(tǒng)三年六月中旬三教寺僧本和清函謄錄。[46]

從上可見,書寫供養(yǎng)抄經修補完善,一直作為常態(tài)在持續(xù)進行。

2.4? 守護供養(yǎng)

定期清理和修補當是守護供養(yǎng)的應有之義,也是確保長期供養(yǎng)的常態(tài)化過程,為佛教信眾們祈福懺悔,提升修行功德提供了重要契機。有許多題識都流露出對佛經的禮敬和對信仰的虔誠之心,如:

南無三洲感應護法,韋陀尊天菩薩,時萬歷丁未閏六月明朝清曬。[47]

乾隆十年乙丑歲林鐘月朔日清訓字號十卷,恐一時之慌張有錯有過,敕祈罪愆存贊阿彌陀佛。寄名大存半記。[48]

乾隆三十四年歲在己丑望五日崇凈什子聞政沐手請。[49]

從題識中可以看到守護清理的時間過程,如:

大清康熙丙戌年六月十五日起止到二十日完。[50]

一般的守護清理藏經的記錄都在每冊末,但也有題寫在函套的外殼者,如:

皇清乾隆三十五年六月初六日道微清。[51]

也可以看到參與藏經守護的人員既有僧人也有在家修行者,如:

乾隆二年六月十六日齋士李承膺清。[52]

大清乾隆十年歲在乙丑林鐘望日吉旦什子通全清。乾隆三十五年六月食餒生馬光祺貞吉氏清。[53]

乾隆三十六年五月三日清。石砫府洞源里二甲地名芭蕉灘善友馬洪元清。[54]

乾隆三十六年六月韓奇章法名智照清。[55]

還有題寫內心感悟者,如:

祖綱翻遇今生將來入楞伽境矣。[56]

佛日增輝,法輪常轉。乾隆十五年五月初一日清。[57]

將題識涉及的時間進行排序,可以發(fā)現(xiàn)有多人同時進行清理的,也有一人清理多卷的,還有連續(xù)兩年清理藏經者,從中能夠窺探到該《藏》在守護供養(yǎng)過程中管理與維護人員的多樣化和時間的不固定。

該《藏》按千字文順序,一字一函包裹,對損壞的函套進行裝補也是修復的重要內容。裝補函套的題識大都寫在函套內頁上,如:

雍正辛亥年裱裝釋子大享。[58]

乾隆三十五年六月初六日恭記東明寺沙彌道徹補。[59]

通過題識與函套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函套既有零星修補,也有整包或者若干函套同時修補,修復之后再更換原有包裝函套,重新題寫標簽。如:康熙五十一年(1712)就至少同時修補了業(yè)字函、聚字函、楚字函(分別題:康熙五十一年林鐘月吉旦新造、康熙五十一年六月新裝造釋子大敏、康熙五十一年六月十八日新裝造釋子大敏),與未經修補的原裝函套相比,修補后的函套用紙更加單薄,粘糊更加粗糙,外型更加簡陋。即使在當時,也有后來者發(fā)現(xiàn)先前的善人不夠留心,而造成的修補成果質量較差的情況,并寫出了告示后來者的題識:

前有善人接經一包,節(jié)節(jié)不一高低,今壬戌年有信善羅汝瑄用心接過,稍后來三載有居士著一留心補,福果無量也。[60]

長期的守護供養(yǎng)中,需要不斷地與紙張的老化、使用的磨損、鼠嚙蟲蛀、水漬霉變等抗爭,及時地清理修補就成為不可或缺的持續(xù)過程。盡管供養(yǎng)者不絕,但始終沒有找到保持修復水平穩(wěn)定的辦法,這也是導致該《藏》修補水平參差不齊的原因。

2.5? 財施供養(yǎng)

世俗布施常見的方式多為以財布施,捐資認領藏經就成為財施供養(yǎng)的具體體現(xiàn),是世俗信眾供養(yǎng)佛經最直接、最簡便的方式。向信眾們宣揚捐資供養(yǎng)佛經的益處和目的,就成為題識中反復出現(xiàn)的內容,如:

經為報國迎祥什子如戒告知,本司大檀凡隨喜見聞者,各發(fā)菩提心同生護法意,則世世生生永為佛法之真弟子。[61]

在萬歷六年(1578)的集中捐資請經之后,持續(xù)不斷的財施供養(yǎng)就隨即開始了。

根據供養(yǎng)人的心愿和能力,準確記錄和表達供養(yǎng)目的和需求,也是需要記錄的內容。

有為生母祈福的,如:

乾隆十年生員向天橋沐手謹清,伏愿生母冉氏世世生生登榮樂貴。[62]

乾隆三十六年歲次辛卯陽月之吉信士馬光著敬請,專祈生母壽升霞齡合宅福果無量矣。[63]

有祈求家庭平安的,如:

壬寅夏月南濱居士劉應時號際可別號乘運,鐫補公記七十五包,祈佑居士家中大小平安矣。乾隆七年六月十五日廠法記此。[27]

(1)捐資供養(yǎng)多卷

萬歷八年(1580)三月十五日有7家信眾集體供養(yǎng)意字一函《大乘莊嚴經論》九冊經卷,其意字函第三九五一冊末題:

大明國湖廣行都司忠州守衛(wèi)千戶所南岸重崖溪居住奉佛喜舍信士彭澤偕緣秦氏發(fā)心認經一卷。萬歷八年三月十五日施。[61]

該函其余各冊所題信士姓名不同,計有信士劉乾同妻魯氏、劉可同緣余氏、劉秉仁同妻高氏、劉秉喬同妻譚氏、易氏同男劉仲陽、余氏妙清同男陸維城等,表明上述居住在重崖溪的7家鄰居們共同捐資進行了這次供養(yǎng)行動。

道光二十三年(1843)一月有12人共同“虔心捐資”供養(yǎng)“外函一柜、共計八十一函”經卷:

祈求家門清吉、老幼均安、祿壽重增、諸事迪吉、百般順暢。[64]

題識中可見的集體捐資供養(yǎng)還有:陸虎同妻唐氏、持戒道人陸奇同妻已故楊氏今娶江氏男陸廷耀廷輝廷榮廷華廷貴廷仲等、陸容陽同妻劉氏、屈鳳同緣雷氏男屈有誠寧氏、信氏徐廷紀等5家,集體供養(yǎng)了移字函第三九六一冊至第三九七○冊《大乘莊嚴經論》卷十一至卷二十,共十卷經藏。

(2)捐資供養(yǎng)單包(函)

在題識中常見的是捐資供養(yǎng)一包(函)者:

崇禎十四年仲春月捐資黃氏于三教寺認藏經貴字函一包以圓法海者。[65]

大清國四川東道石砫司信善崔四海同緣阮氏、次男崔五澤、男媳趙氏,于雍正十二年六月十五日上寺散法,喜認大藏尊經一包于三藏寺。[66]

大清雍正甲寅年六月十五日廠法信士向文登孫登科發(fā)心喜認大藏尊經一包云。[67]

大清國四川東道石砫司下姓羅宅久緣人向氏、同男羅汝明、媳譚氏、汝異、汝為、汝信,于雍正甲寅六月十五日喜認大藏尊經一包于三藏寺云。[68]

類似的供養(yǎng)題識,也有在函套上甚至函套簽帶上題識者,當是供養(yǎng)整函者,如:

乾隆壬戌釋子通會捐資映字函。[69]

乾隆三十四年信士陳繼蕃同緣馬氏出外函。[70]

在該《藏》題識中,捐資類文字最多、持續(xù)時間最長,這既體現(xiàn)了供養(yǎng)的持續(xù)性,也印證了佛教信仰的廣泛性。此外,還能夠反映出供養(yǎng)人數(shù)與石砫土司的興盛為正相關關系,集中體現(xiàn)在明代萬歷六年(1578)的集體請經,以及崇禎十年(1637)該《藏》移藏三教寺及大規(guī)模抄補經卷的行為,在之后三百年左右的時間里,盡管供養(yǎng)沒有中斷,但由于清代的土司制度變革導致土司權力地位下降,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重大的集中供養(yǎng)事件。

3? 供養(yǎng)終結及其意義

民國七年(1918)六月初五,三教寺僧本和與信士黃玉才二人在長齋之后,花費了十天時間,清理翻檢了八柜經書[71],一起寫下“民國五年”“民國七年”的文字題識。這最后一次留下供養(yǎng)記錄的題識(見圖5),在多個經卷后都能看到,只是文字略有出入:

民國五、七兩年僧本和、黃玉才二人翻損貲培補清吉平安。[72]

從乾隆二十六年(1761)“改土歸流”保留“土通判”職位150年之后,中華民國成立。此時正是第四任土通判馬保誠之妻楊舜貞因子幼兼理時期,民國四年(1915)國民政府還向其頒發(fā)號紙鈐記。盡管民國二十年(1931)國民政府內政部明令廢止土司世襲制度,但該政令執(zhí)行效力有限,到民國三十五年(1946)馬正倓(楊舜貞長子)仍然承襲了土通判的名分,直至民國的消亡而自然停襲[20]115。從乾隆年間“改土歸流”到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石砫馬氏土通判的世襲一直存在,三教寺及該《藏》仍然是馬氏土司家族供養(yǎng)的重要對象。隨著1951年“石砫縣人民政府奉令運交川東行署文教廳”[20]533(北碚圖書館時為“川東人民圖書館”),該《藏》才成為歷史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最終被列入《國家珍貴古籍名錄》,妥善保管,永續(xù)利用。

通過對該《藏》373年供養(yǎng)史的梳理可以發(fā)現(xiàn),地處邊遠的石砫土司從滿足對民族地區(qū)控制的要求出發(fā),通過建設佛教寺廟,迎請供養(yǎng)漢文大藏經,既滿足了廣大僧俗四眾的禮佛需求,得到十方信任,又巧妙地將武功統(tǒng)治與文治結合起來,對于緩和當?shù)馗麟A層之間長期存在的各種矛盾具有積極作用。因此在該《藏》的題識中,反復強調“大藏法寶千立十萬苦請回司中鎮(zhèn)壓疆界”“在司守護者增福延壽”,突出“本司”“鎮(zhèn)壓疆界”的政治統(tǒng)治和教化功能,以及祈福延壽的世俗追求,為石砫土司維護自身統(tǒng)治提供了有力保障,是佛教信仰及藏經供養(yǎng)促進古代民族地區(qū)有效治理、維護國家大一統(tǒng)體制的典型案例。

4? 結語

該《藏》留下的系統(tǒng)而豐富的題識,與大藏經文本一道,成為歷史文獻的重要組成部分,客觀地反映著藏經供養(yǎng)的儀軌及其人與事,豐富了漢文佛經印造、收藏、使用、管理、流傳的知識,為進一步研究漢文大藏經文獻史提供了獨特的典型文本,讓后人能夠有幸窺探長期存在而又隱而不彰的佛經供養(yǎng)歷史和傳統(tǒng)。

該《藏》在石砫土司組織寺廟和僧眾供養(yǎng)的373年歷史中,與土司制度及統(tǒng)治的特殊性、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治理的地域性、宗教信仰與僧俗供養(yǎng)的傳承性之間的關系,還有待進一步深入研究。同時,證明了藏經供養(yǎng)及其題識不僅具有宗教文獻的價值,也是反映一定區(qū)域社會結構、一定時期政治文化狀況的重要史料。通過聚焦藏經題識、研究藏經供養(yǎng)史這一全新視角,能夠拓展?jié)h文大藏經研究的史料來源和問題領域,對于深化漢文大藏經的形成、整理、編目、保護與利用,推進佛教文化遺產的創(chuàng)新研究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和現(xiàn)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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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趙紅川(1963— ),男,中國群眾文化學會基礎理論與創(chuàng)新實踐研究委員會特聘專家。研究方向:公共文化服務、古籍整理與研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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