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聲起,夏意濃。夏夜捉知了,是我們兒時最快樂的事情。
暑氣方殷,萬物滋長。入暑以后,知了的叫聲格外響亮。三伏天的雨后,是捉知了的大好時機。雨剛停,土地潮濕松軟,在夜色的掩護下,在地下蟄伏數(shù)年的知了用鋸齒般的前足掘土出洞,攀爬樹干,只為在凌晨時分褪去外殼,展開雙翼,羽化為蟬。①
吃過晚飯,呼朋引伴,我們?nèi)耸忠粋€化纖袋來到了村北的楊樹林。樹林里全是合抱粗的楊樹,枝枝葉葉縱橫交錯,遮天蔽日密不透風(fēng),是知了天然的棲息場所,這里白天光線就顯得昏暗,晚上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如果去得早,天還沒有黑透,知了還在土里。我們低頭彎腰在樹下尋找知了的洞穴,知了的洞口大的如花生米,小的像黃豆粒。林子里知了洞穴很多,有時一平方米內(nèi)多達十幾個。
挖知了洞要先進行甄別。大一些并且光滑的洞口,知了已經(jīng)出來了,要找那些小一些、邊緣薄的洞口。用樹枝輕輕將洞口挑大,就會發(fā)現(xiàn)凸著一雙大眼睛的黃褐色的知了。洞口挖開,光線驟然增強,知了感覺到危險,快速向洞內(nèi)退去。知了看著笨拙,其實非常機警,向洞內(nèi)退的速度也很快。這時,動作一定要快準狠,伸出手指捏住知了或者把它擠在洞壁上,然后把它提出洞穴。
夜幕降臨,楊樹林里像蒙上了一層黑紗,摸知了的序曲不得不結(jié)束了。小伙伴們很快散開,一字排開,踮起腳尖很專業(yè)地從一人高的樹干到樹根逐棵向前摸去。
頭上楊樹葉子靜靜地一動不動,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悶熱,汗水順著臉頰肆意流淌。蚊子在耳畔嗡嗡地叫著,“啪啪”拍打蚊子的聲音此起彼伏。小伙伴們邊踉蹌前行邊大聲地聊著天,聲音其實已經(jīng)達到了吼的程度,很大一方面是為了壯膽。②
“悲劇”也時常在摸索的過程中發(fā)生。小伙伴們不小心摸到了洋辣子,滿手洋辣毛,刺痛難忍,不一會兒手就腫得像發(fā)面饅頭,急得使勁地在泥土上擦拭?;丶乙院螅s緊用煤油燈里的油涂抹一下,這是農(nóng)村治療洋辣子蟄腫的土療法。有一次,一個小伙伴的化纖袋底破了個洞,因為害怕急趕著隊伍,捉了一晚上的知了全漏光了,成為我們至今還在揶揄她的話題。
除了在村北楊樹林摸知了,二大爺家的后院也是我們捉知了的場地。二大爺家后院很大,栽種著各種果樹,每年夏天果樹的枝干上總會留下一些蟬蛻。夜晚,我們提著二大爺?shù)鸟R燈,把光亮擰到最大,在婆娑光影里,地面上很快出現(xiàn)了幾只蠕動的知了。即使不下雨的晚上,二大爺家的后院每次也能捉到十來只知了。
知了的吃法有很多種,母親最擅長做的是煎炸知了。“用淡鹽水浸透,然后開水煮熟,瀝干水分,再過油,味道便會浸得更透?!蹦赣H邊做邊告訴我們。母親煎炸知了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帶給我的都是不一樣的生命體驗。全家人圍坐在飯桌旁,一邊吃一邊說笑著昨夜的趣事,討論著哪片林子的知了更多,哪種吃法更香。童年的夏夜,因為有了知了的香味,感覺天氣好涼爽,月亮好亮,夢好香。
“萬樹鳴蟬隔岸虹,樂游原上有西風(fēng)?!弊阶∫恢恢司拖喈斢谧阶×苏麄€夏天。③童年夏夜的那些蟬事一直在心頭縈繞,至今難以忘懷。
(來源:《華人時刊》2023 年 7 期,有改動)
閱讀點示
①寥寥數(shù)語描寫出蟬的習(xí)性,可見作者對兒時捉蟬的經(jīng)歷印象深刻,同時很有代入感,為讀者營造出良好的閱讀氛圍。
②環(huán)境描寫與動作描寫相得益彰,渲染了天黑后的緊張氛圍,讓人仿佛身臨其境。
③文章結(jié)尾處借用李商隱的詩句,突出了夏夜捉蟬、品蟬的趣味,表達了作者對往事的懷念。
閱讀引導(dǎo)
除了捉知了,夏天還有哪些趣事?訪問你的家人、朋友,收集不同人記憶中的“夏日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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