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龍泉窯，因生產(chǎn)中心位于浙江省麗水市龍泉市而得名，以燒制大批量青瓷而聞名于世，窯火從五代晚期延續(xù)到明清，歷經(jīng)千年不衰。龍泉青瓷其產(chǎn)量之大，器型之豐富，為各窯口之翹楚，以民用的碗、盤、碟、瓶、爐等實用器為大宗，又精品迭出，既展現(xiàn)了我國古代工匠的審美取向，又充分體現(xiàn)了其在百姓生活中的物用思想。

關(guān)鍵詞：龍泉青瓷；瓷器器型；民間用瓷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4.13.001

龍泉青瓷自宋代燒制以來，憑借“制器尚象，備物致用”的造物理念，創(chuàng)制出大量合于時用、新穎別致的器物，滿足了社會各階層的生活、陳設(shè)需求，成為國內(nèi)坊間及海外市場最受歡迎的日常用器之一。龍泉窯為滿足國內(nèi)消費市場所燒制的器型十分豐富，可分為飲食器皿、陳設(shè)用器、宗教用器、隨葬用器、文房用具等。

1 飲食器皿

在中國人的飲食文化中，非常講究飲食器皿的形制、工藝。龍泉窯在北宋時期，即以生產(chǎn)大規(guī)模的日常飲食、生活用品為主，常見飲食器皿有碗、碟、盤、壺、杯等。北宋龍泉青瓷飲食器皿以刻花為主要裝飾，刻花內(nèi)填以細密的篦劃紋，外壁多見蓮瓣紋、折扇紋、蕉葉紋等，刻花刀法犀利豪放。南宋中后期，龍泉青瓷的工藝水平達到頂峰，燒制時融入乳濁釉燒制技術(shù)，以豆青、粉青、梅子青等釉色為珍品。此時飲食器皿種類更加豐富，有碗、盤、杯、盞、茶托、渣斗等，并且每一種產(chǎn)品形式多樣，如碗有蓮瓣紋碗、八角碗、束口碗、斗笠碗、蓋碗等，它們的腹身往往做斜線形式，近底處向內(nèi)折收，內(nèi)底大于外底，圈足矮寬，造型剛勁穩(wěn)重，不易破碎，契合普通民眾的用瓷需求。裝飾風(fēng)格以單面刻畫花為主，常見紋飾有蓮花、荷葉、云紋、水紋、蓮瓣、蕉葉等，新出現(xiàn)“S”形復(fù)線刻紋，部分碗底內(nèi)印“河濱遺范”“金玉滿堂”等字樣，有的則為素面，輪廓較北宋時更加優(yōu)美纖細。

宋代飲茶、飲酒之風(fēng)頗盛，龍泉窯迎合社會風(fēng)尚，燒制了一批精美的茶具、酒具。中國飲茶之風(fēng)興于唐，而盛于宋。宋人流行“點茶”法，餅茶研碾成茶末，入盞注湯點綴再慢慢飲用。在“點茶”流行的同時，“斗茶”成為社會各階層的娛樂活動，主要是評比茶湯、茶色，以呈鮮白者為佳。龍泉窯所產(chǎn)的茶盞、斗笠碗、蓋碗等都是當(dāng)時茶事興盛的見證。

與此同時，宋代商品經(jīng)濟繁榮，消費市場擴大，各地酒肆、旅店大量出現(xiàn)，社會飲酒之風(fēng)帶動了瓷制酒具的生產(chǎn)，龍泉窯燒造了盛酒器、斟酒器和飲酒器等。龍泉窯的瓶類盛酒器有瓜棱瓶、梅瓶、玉壺春瓶、貫耳瓶、雙耳瓶、長頸弦紋瓶、膽瓶、琮形瓶等。梅瓶是此類產(chǎn)品的佼佼者，形制通常為小口，短頸，豐肩，肩下漸收斂，圈足，在宋代常作為酒器，后世則演變?yōu)椴寤ㄆ?，體現(xiàn)龍泉窯酒器逐漸分化出陳設(shè)用器這一趨勢。斟酒器一般是壺、注，包括雞首壺、瓜棱壺、提梁壺、葫蘆壺等，其中瓜棱壺產(chǎn)量很多，分為圓形腹、橢圓腹和扁圓腹三種。廣州博物館所藏青釉瓜棱形執(zhí)壺（圖1），即作扁圓瓜棱形，通體施淡青釉，盛茶、盛酒皆可。飲酒器以各式碗、盞、杯等為主，造型小巧精美。

13世紀末，元朝建立，龍泉青瓷擁有一個較為穩(wěn)定的國內(nèi)外銷售市場、新產(chǎn)品層出不窮。碗、盤、盞、茶托、把杯、注子是元代龍泉窯主要飲食器皿。這些器物尺寸遠大于宋代的，這是因為元代飲食兼容草原文化和農(nóng)耕文化。蒙古貴族喜愛食用牛、羊等乳肉食品，用來盛裝食物的器具需符合食物的體量，器形因此變得高大厚重、粗獷剛勁。同時元代海洋貿(mào)易繁榮，這種形制巨大的碗、盤是為適應(yīng)海外伊斯蘭地區(qū)圍坐抓食的飲食習(xí)慣而專門生產(chǎn)的。元代盤的口徑往往在30厘米以上，有八角盤、折沿盤、花口盤、敞口圓唇盤、雙魚紋盤等，裝飾紋樣有貼花龍、魚、菊花、桃花、荔枝、云鶴紋以及各種印花。碗的口徑可達20厘米以上，有蓮瓣紋碗、菊瓣紋碗、八角碗等。南宋晚期至元代，流行一種飾龜荷紋的碗，口沿做成翻卷的荷葉狀，內(nèi)壁由底心向口緣刻出葉脈，底心貼飾一小龜，是龍泉窯仿生瓷的代表。

元代貴族善騎射，嗜美酒，為了適應(yīng)馬上民族的生活特點，瓶、壺、罐、缽等便于攜帶的存儲器大量出現(xiàn)。龍泉窯受到北方游牧文化影響，生產(chǎn)的酒具種類有高足杯、把杯、盞、碗、玉壺春瓶、葫蘆瓶、蒜頭瓶、荷葉罐、執(zhí)壺、扁壺等。高足杯、扁壺又帶有明顯的草原文化特征，高足杯也稱馬上杯，可用于盛裝鮮奶、清水等貢品祭祀，也便于抓舉飲酒；扁壺可能源于草原地區(qū)金屬扁壺，為了攜帶方便，頸部、肩部會有系帶。荷葉蓋罐也是元代龍泉窯久負盛名的器物，既能儲存食物，又可以當(dāng)貯酒器使用，始見于南宋晚期，因其罐蓋形如翻卷荷葉而得名。元代荷葉蓋罐造型較大，胎體厚重，蓋面凸起較高，有帶鈕和無鈕兩種，用途多樣，暢銷海內(nèi)外。

明代前中期，龍泉青瓷飲食器皿延續(xù)元代發(fā)展勢頭，燒制的器型包括碗、缽、盤、碟、注子、杯、缽等，其中碗有刻花碗、人物故事紋碗等，宮廷用瓷中的大型碗尤為精品，造型端莊大氣。廣州博物館館藏龍泉青釉碗（圖2），敞口、斜腹、圈足，造型端正，釉層肥肥腴滋潤，是明初龍泉窯進貢宮廷的精品。碗類器壁裝飾有龍紋、云鶴紋、四季花卉、水波紋、山水紋等，碗內(nèi)部刻有錦紋、錢紋等圖案，還有“?！薄皦邸钡燃樽謽?。盤碟樣式與前代相似，只是在裝飾紋樣上有所不同，盤類圖案常見的有雙魚紋、波浪紋、單株植物圖、云龍紋、拉線紋、菊瓣紋等。晚明至清代，龍泉窯產(chǎn)品質(zhì)量下降，飲食器皿種類比較稀少，唯有盤、壺等寥寥數(shù)種，往往施透明釉、做工較粗糙，以就地銷售為主，無造型，胎釉、紋飾均遠不及前代。

2 陳設(shè)用器

瓷器是中國古代室內(nèi)的主要陳設(shè)用器，與桌幾、屏風(fēng)、坐榻等一同營造空間氛圍。龍泉窯胎質(zhì)溫潤如玉，釉色青綠，有著閑散淡遠的自然色彩，符合中庸、中和的儒家思想，因而早在宋代時，文人騷客就用龍泉青瓷裝點居室，顯示高潔淡泊之志。

龍泉窯所產(chǎn)陳設(shè)用器以花器為大宗。南北朝時期，佛前供花演變出花器，唐代又發(fā)展為宮廷插花。到了宋代，花事之繁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插花成為文人雅士乃至市民百姓都喜愛的雅趣活動，以贊美瓶花為題材的詩篇增多，酒肆、茶肆、民居樂于以瓶花裝飾點綴。同時，高型家具桌椅、香幾等逐漸普及，瓶花成為青瓷陳列的重要載體，并由此衍生出觀賞瓷文化。此外，宋代出現(xiàn)仿古、崇古之風(fēng)，以仿古瓷器插花、裝飾成為社會風(fēng)尚。上述原因促使宋代龍泉窯陳設(shè)用器繁復(fù)多樣。譬如龍泉窯既有從酒具演變出來的梅瓶、玉壺春瓶、貫耳瓶、瓜棱瓶等花器，又有出戟尊、琮式瓶、紙槌瓶、觚等仿古器，更有葫蘆瓶、膽瓶、雙耳瓶、穿帶瓶等新出現(xiàn)的瓷器。

元代龍泉窯陳設(shè)用器延續(xù)宋代工藝，瓶有梅瓶、長頸瓶、玉壺春瓶、琮式瓶、蒜頭瓶、六角瓶、八角瓶、凈瓶、紙捶瓶、葫蘆瓶、觚式瓶、鳳尾瓶、環(huán)耳瓶等，個別器型又出現(xiàn)新變化，如琮式瓶與前代相比，多帶有器座，部分凈瓶因腹大底小，放置不夠平穩(wěn)，也會配套一個鏤雕瓶座，以增加平穩(wěn)性。元代龍泉窯陳設(shè)用器的釉色以梅子青為主，粉青等次之，紋飾有梅花紋、牡丹紋、菊花紋等。

明代瓶類龍泉青瓷陳設(shè)用器多為花器，器形大部分由宋元流傳下來，整體風(fēng)格比元代更為簡練淳樸。明代瓶花藝術(shù)達到新高峰，誕生了《瓶花譜》《瓶史》等著作，專以論及花瓶陳設(shè)?！镀渴贰分刑峒褒埲G的蓍草大方瓶（即琮形瓶）可以放于高架兩旁或置于幾上，用以營造廳堂的氛圍，書齋中可以用龍泉窯的蒲槌瓶作為小擺設(shè)。明代龍泉窯有梅瓶、玉壺春瓶、福壽瓶、螭耳瓶、方瓶、花囊等。這些陳設(shè)用器以戳印、刻花和剔地刻花工藝為主，流行體形碩大的牡丹、纏枝蓮、菊花、茶花、蓮瓣、桃、琵琶、蕉葉、石榴、葡萄等植物圖案。明代文人仿古之風(fēng)不遜于兩宋，各類仿青銅陳設(shè)用器十分豐富，青瓷觚是典型代表，士大夫因其諧音“孤”，用其顯示高潔清冷之感。廣州博物館館藏一龍泉青釉觚（圖3），呈花形喇叭口，頸部下收，中腰凸起，脛至足部外撇，平底，圈足，觚口、足部形如荷葉。觚內(nèi)、外和圈足內(nèi)施青釉，足端無釉，露胎處呈火石紅。此觚造型古樸，釉色青翠，是明代仿古陳設(shè)用器的杰作。

至清代時，龍泉青瓷已漸式微，僅有大窯、孫坑幾處窯口仍在燒造，此時的陳設(shè)用器多見鳳尾尊、蒜頭瓶形花插、各式花盆等，但大多胎骨堅硬，以青灰薄釉為主，流行竹、蘭、梅、菊、牡丹、荷葉、蓮瓣等植物紋飾，但刻畫線條大多呆板無韻，不復(fù)前代風(fēng)采。

3 宗教用器

祭祀禮儀歷來是國家頭等大事，無論是宮廷還是普通民眾，他們在進行朝山、社祭、賽神、廟會等活動時，往往需要借用到香爐、塑像等器物。龍泉窯很早就開始燒制香爐，但產(chǎn)量較少。南宋前期龍泉窯香爐產(chǎn)品增多，鼎式爐、高足爐、八卦爐、汝足爐等居多，流行刻花、蓖點、蓖劃、團花、蕉葉紋、波浪等紋飾。南宋中晚期，香爐品種更為豐富，有鬲式爐、簋式爐、筒式爐、樽式爐、魚耳爐、繩耳爐等。不少香爐的口外沿、肩部凸棱和足凸棱等薄釉處，釉下泛出灰青色的胎骨，形成“出筋”效果。暖碗作為龍泉窯燒制的宗教祭祀器皿，又名孔明碗，始見于北宋時期，專為上層社會供奉祭品而制。足底與碗心雙層夾空，碗底有一個小孔，可能是確保器物燒透、去防止炸裂。碗底淺，使祭祀中盛放的食物顯得豐盈。

元代龍泉青瓷香爐與宋代相比，器形高大，胎體厚重，鼎式爐、奩式爐、缽式爐、鬲式爐、筒形爐、方形爐、八卦爐等品種較為常見，以刻花、劃花、貼花、印花、鏤刻和堆貼等工藝為主。紋飾有人物紋、動物紋、植物紋、吉祥紋、弦紋、八卦紋、鼓釘紋、八思巴文字紋等，釉色有豆青、粉青和梅子青等，爐腳樣式增多，多為獸足，增強爐的厚重感。值得一提的是，元代龍泉青瓷的部分樽式爐，筒腹下部逐漸縮小，器底下凸，三足逐漸提高，不久演變?yōu)槠鞯茁涞?，三足懸空，不起承重作用?/p>

明前中期，龍泉青瓷一度進貢宮廷，燒造的御用青瓷香爐造型端莊精巧，釉色與胎質(zhì)柔和細膩，鬲式爐、簋式爐、鼎式爐、奩式爐、鼓式爐、筒式爐、斗方爐、三足洗式爐和薰?fàn)t等品種均有燒制，戳印、刻花、劃花、貼塑、捏塑、壓模、鏤空等技法使用較多，以八卦紋、蓮瓣紋、纏枝蓮紋、牡丹紋、卷草紋和仙人騎獸紋等紋飾為主流。

宋、元、明三代龍泉窯均燒制用以供奉祭祀的人物塑像。南宋時期的龍泉青瓷瓷塑以釋、道人物為主，并運用了露胎貼花工藝，即將模印的素胎裝飾粘于器物之上，燒造時鐵成分與窯內(nèi)的氧氣進行二次氧化反應(yīng)形成了淺紅褐色，使人物露胎部分非常接近皮膚的自然色，與青色衣襟形成鮮明對比。元代龍泉觀音塑像較為典型，通常容貌端莊、形體豐腴。明代道教人物多見，與明朝皇帝崇信道教的歷史背景有關(guān)。除單個人物塑像外，有的塑像為整個造型做成壁龕狀，由山石和祥云堆塑而成，使塑像如置身云霧繚繞的仙境之中。廣州博物館館藏青釉真武大帝像（圖4），披發(fā)垂肩，雙目微垂，露出五指，跣足，通體施青釉，頭、手、足露胎無釉，呈火石紅色。真武大帝古稱玄武，是道教尊奉的大神之一，傳說為太上老君坐騎第八十二次變化之身，道場在湖北省武當(dāng)山，明成祖朱棣就十分尊崇道教，并曾自詡為真武大帝化身，上有所好，下必投焉，這尊真武大帝塑像，反映出明代民間信仰的變遷和道教興盛。

4 隨葬用器

龍泉青瓷還多用作陪葬的明器，以民用為主，反映墓主人期望繁衍生息、蔭庇子孫的愿望，也寓意來世的幸福生活。北宋時期，多見多管瓶和塔瓶隨葬，它是龍泉窯產(chǎn)品流行區(qū)域最有特色的器物類型，由漢晉的堆塑罐發(fā)展而來，形制新穎獨特，為同時代的其他窯口所少見。多管瓶因其肩部裝有管而得名，管數(shù)最多有十五管，常見為五管，以廣州博物館館藏的青釉刻花五管瓶（圖5）為例，器物施淡青色釉，釉色未及底部，胎質(zhì)粗疏，蓋為倒覆花瓣狀，器體肩部有五個捏塑喇叭狀管，外壁底部刻劃蓮瓣紋，呈現(xiàn)典型的北宋時期五管瓶風(fēng)格。北宋墓葬中也常出土青釉谷倉，分樓閣形式或低矮圈倉式，有的谷倉罐內(nèi)還見有炭化的谷物標(biāo)本結(jié)塊，寓意墓主希望死后依然擁有倉滿廩實的生活。此外，盤口蓋壺、蟠龍堆塑瓶在北宋龍泉窯喪葬器也屢見不鮮。南宋時，多管瓶逐漸演變?yōu)槎阉荦埢⑵?，常成對出現(xiàn)。閩浙地區(qū)道教十分流行，民間的喪俗活動，都蒙上一層神秘的道教色彩，龍虎素為道家推崇，故該器物堆塑內(nèi)容主要為龍和虎，表示墓主皈依宗教禱冥祈福，靈魂安寧升天，護佑家族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內(nèi)涵。

日常使用的各式碗、盤、碟、杯、瓶、罐、爐、燭臺也是龍泉窯常見的隨葬品，全國各地墓葬中均有出土。大量的生活器物隨葬，反映墓主人“事死如生”的思想，也為我們更加深入地了解明代龍泉窯隨葬器物及當(dāng)時的喪葬文化提供了翔實的資料。廣州博物館館藏的青釉印花雙環(huán)耳瓶（圖6），是明代龍泉窯隨葬器的代表，同類型器物見于福建松溪、江西貴溪元末明初墓葬，其中的個別地區(qū)在入葬時會故意打碎瓶的一個耳環(huán)，寓意“歲歲平安”，反映了元末明初閩贛地區(qū)獨特的喪葬習(xí)俗。

5 文房用具

古代文房用具，除了筆墨紙硯外，筆洗、筆筒、水注、水丞等也是常備之物，具有很高的藝術(shù)價值。

龍泉青瓷洗盛行于宋元時期，造型多樣，用于文人寫字作畫時蘸水洗筆。雙魚洗又是典型器物，其基本造型是折沿，斜弧腹，平底，直足，在洗的內(nèi)底上，用凹印和堆貼兩條鯉魚的技法進行裝飾（圖7）。龍泉窯雙魚洗之所以受到文人喜愛，一方面是因為“魚”與“余”諧音，有“年年有余”之義；另一方面受道教影響，龍泉青瓷所呈現(xiàn)出來的釉色，與道教所追求“師法自然”的青色極為吻合，雙魚圖案又和以黑白陰陽魚為外觀的道教“先天圖”極為相似，所以龍泉雙魚洗風(fēng)靡大江南北。宋、元兩代龍泉窯雙魚洗特征有所變化。宋代雙魚洗是只有凸貼工藝，胎體較輕薄，胎色白灰，胎質(zhì)綿密，足墻窄高，外底施釉，折沿寬、平、薄，折沿?zé)o孔，腹壁弧度較小，火石紅較濃重深沉，外壁蓮瓣刻畫紋路清晰、秀麗，魚鱗為點狀，紋路靈秀。元代雙魚洗是凸貼、凹印工藝均有，胎體厚重，胎色灰白，質(zhì)地較疏松，足墻矮寬，外底施釉或無釉，折沿變得窄、翹、厚，折沿兩側(cè)穿孔，腹壁弧度較大，火石紅淺淡，外壁蓮瓣紋路邊路不清，魚鱗為片狀，紋路略硬。明代也有少量的雙魚洗，質(zhì)量遠不如宋元兩代，釉色淺淡呈灰青色，凸貼、凹印鯉魚，外底多無釉①。

南宋時期，寬沿洗與蓮瓣洗亦屢見不鮮。寬沿洗又稱折沿洗，洗沿平著外侈，洗外口沿多較薄利，亦見唇口，淺弧腹、直腹皆有，腹底部內(nèi)折，平底。蓮瓣洗則斂口圓唇，弧腹，圈足，外壁刻凸蓮瓣紋一周，釉色青翠沉穩(wěn)。

元代龍泉窯文房用具推陳出新，燒制許多奇思巧妙之物。硯滴，為貯水以供研墨之用，又稱水滴、水注、書滴、滴子，造型多小口圓唇，豐肩鼓腹，腹部兩側(cè)開有兩小孔，用以進水注水，元代時出現(xiàn)了舟形、魚形、牛形、人形等獨特形式。元代水丞用途與硯滴相近，造型新穎，縉云博物館收藏的一件元代龍泉青瓷水丞，小口，圓腹，下腹部有六個扁平狀出戟足，水丞一側(cè)貼塑一只老鼠，其前肢扶于水丞口部，頭略上揚，俗稱“老鼠偷油罐”②，饒有趣味。

明代龍泉窯文房用具種類較為豐富，除前代的洗、水注、水丞外，還有硯、硯屏、筆筒等。硯，即研也，存世龍泉窯瓷硯較少，外形常做八邊形，內(nèi)有圓形硯臺面，臺面不施釉，以便硯墨，其余部分施青釉，外壁裝飾花紋。硯屏也是文房用具的一種，多置于書桌上，也常用作陳設(shè)用器，明代龍泉窯生產(chǎn)的青瓷硯屏，有方形、長方形，下面帶有底座，屏面裝飾不同的圖案，有的屏后帶插管。龍泉窯筆筒，多為直口，圓唇，筒腹，臥足，有的筆筒還采用鏤雕技法，腹壁鏤空，施以青黃色釉，顯得玲瓏剔透（圖8）。

6 結(jié)語

在中國古代陶瓷史上，龍泉青瓷是最后形成的，也是生產(chǎn)規(guī)模最為龐大、文化內(nèi)涵最為豐富的一個青瓷系統(tǒng)，集歷代中國青瓷工藝發(fā)展之大成。它創(chuàng)燒伊始，以日常生活用品、隨葬品為主要功能。南宋時期是龍泉窯的頂峰階段，伴隨著厚釉產(chǎn)品的出現(xiàn)，創(chuàng)燒了許多仿古的器物，具有祭祀、陳設(shè)功用，拓展了一個民窯生產(chǎn)的器物品類。元代龍泉窯兼容蒙漢文化，燒制了大量具有草原風(fēng)格、伊斯蘭風(fēng)格的器型，體現(xiàn)了元代開闊大氣、豪邁進取的特征。明朝初期，龍泉窯一度為宮廷燒制御用青瓷，器物造型豐滿渾厚，花紋繁密，展示明人雍容華貴的審美取向。龍泉青瓷在不同歷史時期的器型變化多樣，?？梢黄鞫嘤?，這與各個時代的社會經(jīng)濟、生活方式息息相關(guān)，也是千百年來中國傳統(tǒng)文化取向與審美變遷的集中展現(xiàn)。龍泉青瓷各器型的發(fā)展歷史豐富了我國燦爛的瓷器文化，為中國乃至世界陶瓷史上寫下了熠熠生輝的一頁。

注釋

①馬騁，楊寒橋.中國名窯遺址叢書：龍泉窯[M].上海：上海大學(xué)出版社，2012.

②牟寶蕾.青瓷要覽：龍泉窯通鑒[M].杭州：浙江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2017：227-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