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代語境下,寫信似乎是一件非常古老且低效的事情。你不得不承認,在時間越來越碎片化的今天,很少有人還有耐心手寫或是閱讀一封信件。
盡管生活中已經(jīng)沒什么人寫信了,但在疾馳的高鐵車廂里,手寫書信卻意外火了起來。除了吃飯、追劇、打游戲,一些人開辟出了新的娛樂項目——從前座背后的口袋里翻出紙質(zhì)清潔袋,寫下心里話,然后原封不動地塞回去,等待下一個坐在同樣座位的旅客。
“高鐵漂流瓶”,無意間成了一種新潮流。
清潔袋最初的用途是裝垃圾,其內(nèi)層的鍍膜可以防水。而清潔袋的空白處,就成了天然的信紙,是旅途里勾勾畫畫的絕佳載體。
對第一批在清潔袋上寫信的人來說,這樣的行為伴隨著一種“偷感”。
“在清潔袋上寫信兼具實用主義和理想主義,如果你能從包里翻出一支筆,就能得到一個高鐵漂流瓶?!?/p>
“相比在旅途中聽同車廂乘客外放的音樂或孩子的哭鬧聲,不如靜下心給陌生人寫一封信?!?/p>
在社交媒體的助力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翻找高鐵上的清潔袋并進行創(chuàng)作。
高鐵清潔袋上的內(nèi)容包羅萬象:
通常情況下,清潔袋上的文字都以“陌生人你好”開頭,有人把它當作日記本,隨手記下旅途中的心情;有人把它當成許愿池,悄悄寫下匿名愿望;有人把它當樹洞,寫下對未知旅程的隱隱擔憂;有人用它做畫布,寥寥幾筆就能看出這個人的繪畫功底。清潔袋上的寄語,既像說給別人的,也像說給自己的,往往以祝愿和加油打氣的話語結(jié)尾。
有網(wǎng)友戲稱,從此,寫字好看和擅長畫畫的人,有了新的高鐵娛樂活動。從另一方面看,這項活動足夠包容,無論是老者還是兒童,都可以即興來上幾筆。
霍霍第一次看到寫了信的清潔袋,是在半年前一次坐高鐵時?!翱吹角白澈罂诖锏那鍧嵈冻鲆粋€角,我以為是勒索信或者情書,打開之后發(fā)現(xiàn)是陌生人的祝愿。從那之后我也有了這種習慣?!?/p>
在霍霍看來,“某種程度上這像是一種接力”。對有的人來說,高鐵是難得的獨處時刻,過隧道的時候手機信號不好,寫信便是一種很好的消遣方式。
“過去老人寫信,開頭就是‘見字如晤’‘見字如面’書信可以很好地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真實生活中的我經(jīng)常有一種孤獨感,雖然和朋友們在網(wǎng)絡(luò)上聊得很開心,但我們在現(xiàn)實中卻非常缺少手寫書信的表達?!?/p>
大家寫信的初衷并不相同,有的人看重記錄,有的人渴望連接??萍及l(fā)展到今天,人們還是懷念手寫書信。
“00后”小樊從2024年春節(jié)假期開始嘗試在高鐵上寫信,這已經(jīng)成了他旅途中重要的儀式感來源。
“生活中總有人在堅持使用傳統(tǒng)的溝通方式。在高鐵上寫信的人,和在地鐵里看紙質(zhì)書的人同樣稀有?!?/p>
“生活中很多事情懸而未決,你需要一個樹洞去傾訴,這種行為甚至不需要得到回應(yīng)?!?/p>
其實,書信最早的功能就是溝通和交流,而手寫書信一直有自己的文化內(nèi)涵。
現(xiàn)代人遇到生活的難事時,可能會找朋友吐槽,也可能會在手機里發(fā)一篇僅自己可見的小作文,手寫信件在今天變得格外奢侈。
傳統(tǒng)意義上的手寫書信,無論是紙張的選擇還是筆的選擇,都很有講究。而在旅途中,用旅途專用清潔袋給另一個陌生的旅人寫信,則達成了一種跨越時間的情感寄托。
如果說寫信是文藝青年在高鐵上打發(fā)時間的發(fā)明,那對不喜歡寫信、畫畫的年輕人來說,清潔袋也有其他用途。有人會把清潔袋的封條做成書簽,封條的寬度和尺寸天然適合小開本讀物。甚至,有人把清潔袋改造成懸掛式手機支架,讓自己的旅途更舒適。
在中世紀的歐洲,漂流瓶是人們穿越廣闊大海進行交流的一種有趣方式,因為可能會被陌生人撿到,所以充滿了未知的神秘氣息。今天,源于海上的漂流瓶,以另一種方式出現(xiàn)在陸地和空中交通工具上。
當一個清潔袋被寫上文字,沒有失去使用價值的同時,還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末子摘自微信公眾號“硬殼I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