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以“他者”理論為分析框架，深入探討了《綠山墻的安妮》中主人公安妮的成長歷程。通過細致地分析安妮與社會及家庭中各種“他者”的互動，關注了她在不同社會文化背景下的自我認知和意識的改變。研究發(fā)現(xiàn)，安妮經歷了“他者”凝視的過程，即在他人的觀察和期待下塑造自我形象；以及“他者”認同的階段，即通過與他人的共鳴和認同來建立自我身份；最終，她實現(xiàn)了自我認同，并獲得了成長。這一過程深刻展現(xiàn)了人物成長與外部“他者”關系的緊密聯(lián)系，從而揭示了個體成長過程中外部環(huán)境和社會關系的重要性。

[關鍵詞]“他者”理論" "《綠山墻的安妮》" "成長

[中圖分類號] I06" "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4）22-0073-04

一、引言

《綠山墻的安妮》是蒙哥馬利的首部長篇小說作品，兼具自傳色彩。蒙哥馬利于1874年出生于加拿大愛德華王子島的卡文迪許村，她幼時失母，在外祖父母的照料下成長。由于自小熱衷寫作，她在1895年至1896年間在達爾豪斯大學攻讀文學。畢業(yè)后，她一度投身教育領域，并在一家報社工作。1902年，由于外祖母身患重病，她不得不辭去工作返回卡文迪許村，以便照顧外祖母。正是在這一時期，她完成了《綠山墻的安妮》的創(chuàng)作。

這部小說描繪了安妮從“被送錯地方的孤兒院”到“綠山墻”的成長歷程。作者透過描繪安妮的遭遇，探討了她在不同環(huán)境中，通過與各種“他者”的互動，逐漸塑造自我身份認同和自我意識的過程。安妮的成長不僅是一個人物的故事，更是對個體與周圍環(huán)境互動的深刻描繪。這一作品不僅帶給讀者愉悅的閱讀體驗，更啟迪著人們對于自我成長和身份認同的思考，以及個體與社會交互的關系。自出版以來，這部小說已經被翻譯成五十多種語言，并在全球發(fā)行，累計銷量超過五千萬冊。安妮這一經典角色也受到了大文豪馬克·吐溫的贊譽，他認為安妮是“繼愛麗絲之后，最令人感動和喜愛的兒童形象”[1]。

“他者”理論作為一種文化和社會學理論，強調個體與外部世界之間的互動對個體發(fā)展的重要性。該理論認為，人們的身份認同和成長是由外部世界、社會環(huán)境和他人的期望所塑造的，他們的觀念和價值觀往往受到社會和文化環(huán)境的影響。在小說中，安妮也不例外，她的成長過程受到了外部環(huán)境、家庭、朋友以及學校等各種“他者”的影響。

安妮從孤兒院到綠山墻的環(huán)境變化，是她成長歷程中至關重要的一環(huán)。在孤兒院的時光，她所處的生活環(huán)境激發(fā)了她豐富的想象力，為她獨特的個性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這段經歷也成為她后來成長的重要支撐。因此，當安妮到達綠山墻后，她的想象力依然在她的生活中占據著重要地位。她大膽的想象力不僅賦予她勇氣，也時常讓她陷入困境。這種充滿活力和冒險精神的想象力，雖然給安妮帶來了獨特的視角和勇氣，但也為周圍的人帶來了許多挑戰(zhàn)和麻煩。不過，正是這種敢于幻想的性格特質，使得安妮能夠堅韌地面對生活中的艱難和困苦。她的毅力以及不懈的努力使她學會了克服困難，同時培養(yǎng)出了勤奮學習、真誠友善的品質。在綠山墻的生活中，她的情感成長和自我認知得到了進一步的塑造，她的堅韌與善良也逐漸為她贏得了周圍人的認可與尊重[1]。小說中主人公安妮的成長軌跡與蒙哥馬利本人的生平有著明顯的共同點，從她早年失去雙親，被馬修和馬瑞拉兄妹誤領養(yǎng)的經歷，到她融入綠山墻農莊的生活，都與蒙哥馬利的個人經歷相呼應。正是這些相似之處使得小說更具生動性，其故事情感也得以加深。

自問世以來，《綠山墻的安妮》引發(fā)了眾多學者的研究興趣，涉及青少年成長、身份認同、浪漫主義、教育等方面，還有一些學者針對該作品的浪漫主義特質、文學體裁，以及不同翻譯版本進行了比較研究。這些研究不僅為更全面地理解《綠山墻的安妮》提供了多維度的視角，也豐富了相關學科領域的文獻。本文以“他者”理論為分析框架，深入探究安妮的成長過程，并關注她在社交、情感和認知方面的發(fā)展，以揭示她如何從與“他者”的互動中找到自我，最終實現(xiàn)自身的成長和自我認知。

二、“他者”理論與成長主題

“他者”理論是一種強調個體與外部世界互動對身份認同和成長重要性的文化和社會學理論。該理論認為，個體的觀念和價值觀往往受到社會和文化環(huán)境的影響。個體會通過接受他人的看法和期望來塑造自己的身份認同，同時也會通過與他人的互動來發(fā)展自我意識和自我理解。在文學研究中，“他者”理論被用來分析文學作品中的人物形象、社會關系和身份認同，揭示人物成長的動態(tài)過程。

“他者”理論中的“他者”指與自己不同的他人，其存在對個體的認知和行為產生深遠影響。在身份構建過程中，“他者”扮演了關鍵角色，沒有“他者”，個體將無法對自己進行認知和定位。他者的“凝視”對個體自我形象的塑造起到重要作用。通過不斷與“他者”互動，個體形成自我意識，構建自己的文化身份[2]。

成長小說作為一種獨特的文學體裁，旨在描繪主人公在特定時期的心智、情感和道德成長過程。這類小說通過敘述主人公的成長經歷，展現(xiàn)個體在面對生活挑戰(zhàn)、情感沖突和道德抉擇時的發(fā)展軌跡。成長小說通常以青少年為主要受眾，通過塑造鮮活、真實的人物形象，表達作者對生活、人性和社會的深刻思考。這類小說揭示了主人公在成長過程中經歷的內在沖突和自我發(fā)現(xiàn)，引導讀者在情感、心理和道德層面深入思考，并提供對生活中復雜問題的理解和應對方式。

三、“他者”視域下的安妮

1.“他者”的凝視

在安妮的成長過程中，她一直處于“他者”的凝視之下，這種凝視影響著她對自我的認知和身份的構建。從托馬斯太太到布里埃特太太，安妮始終被當作工具人，其作用一直是幫忙照顧孩子，她從未被真正接納或喜歡。這種不斷被人用來滿足需求的情況使得安妮在心理上感受到了他人的不認同，甚至產生了自卑感。

在真實世界中，鏡子也成為“他者”的一種凝視。和托馬斯太太住在一起時，孤獨的安妮常常將鏡中的自己當作另一個伙伴。她對鏡中的自己的關注和交談，象征著她對自我身份的重視。然而，當她離開這個“他者”的自我時，她感到了心如刀割的痛苦，因為這是她曾經獲得安慰的地方。而安妮來到綠山墻后，她幻想鏡中的自己是個“有著高高的個子，自信的氣質，皮膚雪白”的妙人，鏡中的人物是她對自己身份的幻想，她渴望成為這樣的人。但當她走到鏡子前，看到的卻是一張長滿雀斑的小臉和一雙認真的灰眼睛。前者是安妮幻想渴望成為的自己，后者是安妮眼中現(xiàn)實的自己。安妮之所以有這樣的幻想，就是因為之前的種種遭遇，以及他人的目光，讓安妮認為自己不漂亮，不受人喜歡，心里產生自卑感并且渴望獲得認可。她試圖通過想象來滿足自己受傷的心。這個幻想與現(xiàn)實之間的反差，更突顯了她對自己身份和外貌的不自信感，以及對理想與現(xiàn)實之間差距的認知。在學校中，同齡人對安妮的態(tài)度也對她心理產生了重大影響。她因外貌和想象力與眾不同，在同學中引發(fā)了爭議和排斥，導致了一些尷尬和孤立，這種被孤立的經歷進一步加深了她的困擾和對社交環(huán)境的不安全感。

安妮在與家庭、學校和社會環(huán)境的互動中經歷了一系列不同形式的“他者”的凝視，也遭遇了一系列被拒絕、不被接納的經歷。這些凝視不僅對她的自我認知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同時也塑造了她內心的掙扎與焦慮，使她在成長過程中更加復雜和困擾。

2.“他者”認同

“他者”認同是指社會共同體對個體身份的整體性界定，它在更廣泛的意義上扮演著背景與外部條件的角色，這種認同不僅外顯于個體自我認知之外，還為自我認知提供了一個參照系，為自我認同提供了方向感。通常，人們傾向以“他者”的視角看待自己，希望得到“他者”的認同，從而構建自己的身份?！八摺钡拇嬖谑沟脗€體能夠更好地認知和確立自我。如果沒有“他者”作為對比，個體將難以準確認知自己，因此，個體的成長往往是一個不斷與“他者”相遇、相互凝視的開放互動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個體逐漸脫離幼稚、困惑和失望，不斷了解自己，明確自己與周圍人和事的不同之處，也清晰了解自己對“他者”的責任。安妮在綠山墻農舍的生活中構建自己的身份，就是通過與“他者”不斷互動，明確自己的責任，獲得了“他者”的認可和信任。

安妮從一開始就是矚目的存在，她剛一到來就吸引了村里人的目光，受到許多人的凝視。在綠山墻農舍的生活中，安妮逐漸建立了自己的身份，這是通過與周圍的“他者”不斷互動而產生的影響。盡管最初馬修和馬瑞拉兄妹因為安妮是女孩而差點沒有留下她，但最終還是出于善良選擇了接納她。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不僅沒有后悔當初的決定，反而感到幸運能有安妮的存在。安妮在綠山墻的生活中逐漸成長，并改變了他人對她的看法。

最先對安妮身份表示認同的就是馬修，從另一個方面來講，安妮和馬修是雙向治愈，馬修一直以來性格都非常內向，不愿與其他人過多交流，但是在第一次接觸安妮時，兩人共同待在馬車上，馬修本該對此厭煩的，但是文中剛開始就描述了馬修的心理活動：“然而身邊這個滿臉雀斑的小女孩卻全然不同，盡管他感到自己遲鈍的思維很難跟上她那活躍的思路，但是聽她嘮叨卻有種說不出的愉悅?！盵3]安妮從一開始對馬修來說就是特殊的存在，他可以看到安妮的閃光點，盡管他表達能力有限，但馬修一直在用自己的行動溫暖著安妮。他不喜歡吃蘋果，但知道安妮喜歡，便愿意陪她一起去地下室取蘋果；他也會細心地觀察安妮的心思，即使害怕與他人交流，也會勇敢地去商店為安妮挑選漂亮的裙子。在考試放榜的日子，安妮取得了第一名，第一時間跑去告訴在田地里干活的馬修。馬修得知后很高興，他認為這對安妮來說理所當然，因為他一直相信安妮的能力。馬修對安妮的認同與信任是她身份認同的重要組成部分。他看到了安妮獨特的魅力，一直堅定地相信她。在馬修的支持下，安妮變得更加自信，也因此贏得了村莊居民更深層次的認可和欣賞。

黛安娜是安妮成長過程中另一個重要的“他者”，她的鼓勵和陪伴是安妮成長過程中變得越來越優(yōu)秀的重要條件。黛安娜十分漂亮，與安妮性格迥異，但這種對比卻使安妮意識到了自己的重要性和獨特性。在這段友誼中，安妮認識到了自己與黛安娜的不同，并從中汲取力量來完善自己。同樣地，黛安娜也將安妮視為不可替代的朋友，這使安妮更加明確了自己在“他者”視角下的價值和存在的意義，安妮在和黛安娜友情加深的過程中不斷地審視自己，完善自己。

3.自我認同及成長

薩特的“他者”分析中存在一個悖論：“一方面，作為觀察者，我們感知到自己和周圍環(huán)境的變化；另一方面，通過認知‘他者’，我們不斷形成新的認知，努力找到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4]這種悖論揭示了我們與“他者”的互動如何影響我們的自我認知和在世界中的自我定位。安妮在與眾多“他者”互動的過程中，開始尋找構建自我身份的路徑，她從這些變化和成長中，逐步形成了自己的夢想，漸漸認同了自己，并找到了自己的價值。初始時，安妮身處逆境，對自己的外貌感到自卑，她的許多觀點和行為受到周圍人的質疑。然而，她內心充滿美好的幻想，對世界充滿了奇妙和豐富的想象力，她熱愛自然，熱愛生命。在綠山墻農舍的生活中，通過與周圍人的互動，她逐漸被愛，被接受，被認可。與此同時，她積極樂觀的態(tài)度也感染了周圍的每一個人。

安妮的想象力對其成長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安妮豐富的想象力為她的孤獨生活帶來了一些歡愉。在她獨自度過的時光里，她通過想象各種美好的場景、故事和人物，創(chuàng)造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心靈天地。這樣的想象空間成為她逃避孤寂、克服寂寞的一種方式，使她能夠在艱難的環(huán)境中找到一絲慰藉和樂趣。同時，安妮的想象力也在她與他人互動時發(fā)揮了積極的作用。她常常通過夸張、豐富的詞匯和肢體語言來描述自己的感受和觀察，使得她的交流更加生動有趣。她的想象力不僅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也讓她在溝通中更具吸引力和獨特性，為她贏得了朋友和支持者。最重要的是，安妮的想象力成為她面對困境時的一種應對機制。她能夠通過構建美好的想象場景，轉移注意力，讓自己更容易面對困境和挑戰(zhàn)。這種積極的心態(tài)和創(chuàng)造性的思維方式，使安妮能夠更好地應對生活的起伏和不確定性，同時促進安妮實現(xiàn)自我認同及成長。

安妮的真正成長開始于她去女王專修學校學習。從一開始對學校的陌生和不適應，到逐漸融入學習生活，安妮通過刻苦學習、勤奮鉆研，展現(xiàn)出了自己的智慧和才華。學業(yè)上的成功不僅讓她在同學中贏得了尊重，更滋養(yǎng)了她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即使由于家庭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安妮未能繼續(xù)完成學業(yè)，但這種成就感使她逐漸明確自己的夢想和目標。她毅然決定留下照顧瑪麗拉這一舉措更能體現(xiàn)她的成長[5]。

四、結語

本文通過“他者”理論對《綠山墻的安妮》進行解讀，呈現(xiàn)了安妮的成長軌跡，并探討了她由“他者”認同到自我認同的過程。安妮與重要人物如馬修和黛安娜的互動在此過程中扮演了關鍵角色?！八摺北灰暈榘材輧刃氖澜绲耐渡?，同時也是她自我認知的鏡像。通過與他們的交流與互動，安妮逐漸建立了自我身份認同，表現(xiàn)出了獨立而堅韌的性格，并最終實現(xiàn)了自我成長。她在面對逆境時選擇留下，成為瑪麗拉生命中的支柱，這種與“他者”的緊密聯(lián)系不僅豐富了她個人的人生體驗，也啟示了我們對于包容與關懷的深刻理解。在與綠山墻農舍及周邊環(huán)境的交流中，安妮認識到了自己的責任與擔當。盡管她放棄了最初的夢想，但她所取得的成長和收獲已經遠遠超出了原先既定的目標。

通過安妮的成長，我們深刻領悟到了“他者”理論在解讀文學作品中的重要性。這一理論不僅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安妮這一角色的內心世界，還啟示了在現(xiàn)實生活中與他人相處，建立良好人際關系的方式。本文的研究為我們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深入探討了人物成長與“他者”關系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為文學研究和社會交往提供了有益的啟示，這一研究不僅對于深入理解文學作品，還對于促進人際關系的理解和發(fā)展具有重要意義。

參考文獻

[1] 劉婷.淺談成長小說《綠山墻的安妮》——安妮成長歷程中的鏡像關系[J].青春歲月，2013（12）.

[2] 張劍.西方文論關鍵詞——他者[J]. 外國文學，2011（1）.

[3] 蒙哥馬利.綠山墻的安妮[M]. 馬愛農，譯.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9.

[4] 李丹琳.自我與他者——《寵兒》中的女性主體性建構[J].今古文創(chuàng)，2022（35）.

[5] 夏宗鳳，張華. 從成長小說的角度解讀《綠山墻的安妮》[J]. 長春大學學報，2011，21（11）.

（責任編輯" 余" "柳）

作者簡介：楊京曉，南京工業(yè)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