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楊梅情有獨鐘,尤其是故鄉(xiāng)的楊梅。古巷里巍巍的楊梅樹,拼成香氣四溢的盛夏。家鄉(xiāng)很偏遠,渺渺鄉(xiāng)鎮(zhèn),臨山而立。家中精心栽培的楊梅樹,是我腦海中不可磨滅的印記。
院子里的楊梅樹是祖母攜幼時的我一同種下的。每逢夏日,珠紅滿枝時,祖母便會拿上一個竹簍子摘楊梅。摘下來的楊梅靜靜地躺在簍子里,色澤鮮艷,顆顆飽滿。祖母仔細地清理掉樹葉和果柄,并未注意到垂涎欲滴的我正在一旁伺機而動。我眼疾手快地抓起一顆楊梅放進嘴里,用力一咬。頓時,酸味在口腔里蔓延?!昂盟岚。 蔽冶灸艿卮蠛?。
“娃兒你也真是的,楊梅哪能不洗就吃?。俊弊婺赣趾脷庥趾眯Φ卣f道,“梅子啊,要先用井水沖洗,再用鹽水浸泡一會兒,才能洗掉酸澀,盡顯風味?!弊婺敢贿呎f,一邊挑了幾顆色澤鮮紅的大楊梅清洗、浸泡。
“你再嘗嘗。”祖母笑道。我嘗了幾顆被祖母處理過的楊梅。當汁水在舌尖爆開,我的味蕾得到極大的滿足?!昂贸?!”我笑道,“奶奶你也吃?!薄敖o孫兒吃,給孫兒吃,奶奶不吃?!弊婺缚偸沁@么一句話。
祖母有時還會將楊梅搗碎泡酒喝,而祖父特別愛喝她泡制的楊梅酒。只見她拿著一根搗棒,用力地捶打洗凈并晾干的楊梅,再往搗出的汁水里放入些許黃糖,倒入適量白酒,最后蓋緊蓋子,放到酒窖里發(fā)酵一段時日。
“好酒,你奶奶釀的真是好酒??!”祖父也總是這么一句話,滿臉的陶醉。
院子里的楊梅樹年復一年地生長,如今已然有十多米高。后來,我們很少回故鄉(xiāng),也沒有機會去那珠紅滿枝的古巷。
盛夏,父親買了一箱鄰居種的楊梅。我欣喜不已,學著小時候祖母教我的方法清洗了幾顆楊梅,輕咬一口,認真品味,竟不覺得好吃。明明味道依舊酸甜,卻總覺得缺失了什么。
有一次,祖父來到城中的家里做客。母親知道他嗜酒,特意跑去超市買了一瓶最好的楊梅酒。祖父聽到有楊梅酒,便來了興致。他先是小抿一口,然后再大口大口地將酒灌進嘴里。只見他嘴角微微上揚,卻似乎沒有喝出太多欣喜。酒至半酣,祖父扭頭悄聲對我說:“楊梅酒有它自己的秘密,還得是你奶奶用自家種的楊梅釀才好喝?!彼季w回溯,我才知曉,缺失的那部分,是在樹下望梅生津的孩子與老人。
待珠紅滿枝,我愿捎一封攜滿楊梅香氣的信予您,我的祖父祖母。信中,初夏楊梅、街巷珠紅、樹下祖孫,人間至味是清歡。
(指導老師:林芳憶)
作者把他心中最好的時節(jié)展現(xiàn)給了讀者,文筆細膩婉轉,感情充沛自然?!拔摇睈鄢宰婺柑幚磉^的楊梅,祖父愛喝祖母釀制的楊梅酒,這兩件事使文章充實、圓滿。楊梅并不稀有,只是在自家的土壤里生長,經過祖母的手藝加工,便有了特殊的味道。于是,珠紅滿枝,這一家鄉(xiāng)小巷里的盛況,成了作者心中最大的惦念。(林芳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