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學界對余華小說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敘事藝術(shù)、主題內(nèi)容、人物形象、譯介研究,對疾病書寫和疾病隱喻的專門研究較少。疾病書寫和疾病隱喻卻是構(gòu)建余華小說主題的橋梁與脈絡(luò),故本文從余華小說疾病書寫原因、疾病書寫內(nèi)容、疾病隱喻三個層面開展研究,以期完善余華小說的文本研究,為文學作品中的醫(yī)學敘事研究提供參考。
[關(guān)鍵詞] 余華 小說 疾病書寫 疾病隱喻
[中圖分類號] I10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4)21-0069-04
中國當代小說中的先鋒小說延續(xù)了文學疾病書寫和疾病隱喻傳統(tǒng)。余華是先鋒小說作家代表人物之一,自然也延續(xù)了這一文學傳統(tǒng)。疾病是余華小說苦悶記憶和苦難敘述的載體,在其小說中大量出現(xiàn)??嗤醇仍从谏砑膊。衷从谛睦砑膊?。他通過疾病書寫來隱喻社會道德、人性善惡等。但文學界和譯界的學者們多從敘事、主題、譯介層面進行研究,對貫穿余華整個創(chuàng)作歷程中的疾病書寫和疾病隱喻關(guān)注較少,而疾病書寫和疾病隱喻層面的研究有益于完善對余華小說的解讀。
一、疾病書寫的原因
余華小說中大量的疾病書寫,與其家庭背景和人生經(jīng)歷息息相關(guān)。余華的父母都是醫(yī)護人員,自小在醫(yī)院環(huán)境中長大,對父母的工作耳濡目染。在《全球視野下的余華》中,余華曾提到:“我從小是在醫(yī)院的環(huán)境里長大的,我習慣那里的氣息……我對從手術(shù)室里提出來的一桶一桶血肉模糊的東西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1]孩童時代對醫(yī)療、手術(shù)、疾病的接觸對其后期的作品產(chǎn)生了直接影響。同時,余華的第一份工作是父母安排的,高考失利后他成為了一名牙醫(yī)。家庭背景和成長經(jīng)歷使他的作品中充滿了因疾病導致的死亡,因冷血暴力帶來的病痛。余華自然將這種家庭背景和經(jīng)歷融入作品中。在《闌尾》中,主人公的父親就是一名外科醫(yī)生,每天最少要割掉二十多條闌尾,并且十五分鐘就能完成一臺闌尾手術(shù)。但就是這樣一位外科醫(yī)生因為兩個兒子的玩笑和無知,差點因為闌尾炎丟了性命,“我的父親被送進手術(shù)室時,闌尾已經(jīng)穿孔了,他的肚子全是膿水,他得了腹膜炎,在醫(yī)院的病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又在家里休養(yǎng)了一個月,才重新成了醫(yī)生。”[2]關(guān)于闌尾炎手術(shù),父子之間的對話亦是余華童年經(jīng)歷的映射。
文學傳統(tǒng)的延續(xù)也是余華進行疾病書寫的重要原因。文學中的疾病書寫從中國古代文學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代文學。唐詩、宋詞,抑或是明詞都包含疾病書寫,詩圣杜甫半生為瘧疾纏繞,在其寫給高適的詩中“三年猶病瘧,一鬼不消亡。隔日搜脂髓,增寒抱雪霜”清楚地記錄了瘧疾對他造成的苦痛,這些文學作品中的疾病書寫還針對疾病本身,將疾病與苦難和病痛關(guān)聯(lián),多停留在疾病的真實敘述。明清小說中的人物也為疾病所困,但這種疾病書寫偏向?qū)徝阑霓D(zhuǎn)變,林黛玉孱弱多病的形象卻帶有美的象征,正是這種疾病纏身的形象讓賈寶玉心生憐憫,也讓讀者對其印象深刻。近代小說中,作家們更是直接書寫疾病,五四運動時期魯迅以人們偏離正常的生理和心理狀態(tài)來針砭時弊、刺痛敵人,他還將生理和心理疾病與社會病態(tài)聯(lián)系在一起,通過人遭受的病痛折磨隱喻當時社會的病態(tài)扭曲?,F(xiàn)代小說中,先鋒小說作家們?nèi)赃M行大量的疾病書寫,但并不描述疾病本身,而更關(guān)注疾病隱喻。余華作為先鋒小說最具代表作家,延續(xù)著這一文學傳統(tǒng),從《在細雨中呼喊》到《第七天》,每部作品中都出現(xiàn)了疾病書寫,但都是簡要書寫疾病的名稱,如闌尾炎、腹膜炎、腦外傷、肺炎等,并沒有詳細地描述疾病,這也符合先鋒小說疾病書寫的傳統(tǒng)。“20世紀80年代中期的先鋒小說,只不過是回到了現(xiàn)代時期的傳統(tǒng)中去,將那個年代流行的疾病書寫的文學現(xiàn)象以一種新的方式重現(xiàn)在當代的文學中,只不過這種重現(xiàn),不再注重人物在病態(tài)中的內(nèi)心情節(jié),也省略了許多對于疾病本身的描述?!盵3]
外國作家和文學作品也影響著余華小說中的疾病書寫。在眾多外國作家中,川端康成和卡夫卡對余華的影響最大,川端康成影響著余華的描述方式,卡夫卡影響著他的寫作方法。但就疾病書寫而言,卡夫卡的影響要勝于川端康成。卡夫卡的《鄉(xiāng)村醫(yī)生》讓余華很驚訝,余華對《鄉(xiāng)村醫(yī)生》評價道:“《鄉(xiāng)村醫(yī)生》讓我感到作家在面對形式時可以是自由自在的……在我想象力和情緒力日益枯竭的時候,卡夫卡解放了我。使我三年多時間建立起來的一套寫作法則在一夜之間成了一堆破爛。”[4]這篇短篇小說講述了一位鄉(xiāng)村醫(yī)生離奇的夜間出診經(jīng)歷,其語言諷刺,想象怪誕。多年后余華創(chuàng)作出版的《第七天》也是用怪誕的想象和語言描述一個鬼魂在陰間經(jīng)歷的七天,這七天讓他感受到與人間相反的平靜、善良、溫和,作品中的其他人物竟然在“死無葬身之地”得到了公平的待遇、善良的對待,平靜的心態(tài)、反諷的語言與卡夫卡的作品十分相似。
二、余華小說中的疾病書寫
與其他小說中的疾病書寫不同,余華小說中的疾病書寫呈現(xiàn)出多樣化的特點。僅《黃昏里的男孩》這一部作品中就有17種不同的疾病,內(nèi)外科疾病兼有,如闌尾炎、腹膜炎、心臟病、腎病、瘤子、肺炎、病毒性感冒、關(guān)節(jié)痛、胃痛、牙痛、腦外傷、骨折、癱瘓、青霉素中毒等。除了生理疾病外,還有心理疾病,如精神病、心理失常等。《活著》出現(xiàn)的疾病有瘟疫、軟骨病?!兜谄咛臁分杏嘘栶?、性病、淋巴癌、哮喘病?!对S三觀賣血記》中有肝炎、支氣管炎、發(fā)燒、休克等疾病。不同的作品中還有反復(fù)出現(xiàn)的同種疾病,其中最多的就是腎病、肺炎。多樣化和龐雜的疾病書寫與余華童年和青年時期的成長環(huán)境密切相關(guān),所以余華小說中的疾病書寫也是源于真實生活,這讓小說多了幾分真實性,更能拉近作者和讀者的距離,在小說中感受真實的世界。
疾病書寫的多樣化和龐雜沒有讓余華陷入對疾病本身的大量描寫,他在小說中更多只提到疾病名稱,而無意描述疾病的起因、過程、病癥等,所以這種疾病書寫體現(xiàn)出余華的漠然。在《活著》中,妻子家珍對福貴不離不棄,從福貴是富家少爺?shù)劫€博敗光家產(chǎn)的“敗家子”,家珍始終支持福貴,但因多年的勞作最終累倒。余華在描寫家珍生病的情節(jié)時只是輕描淡寫,“家珍的病看樣子不輕”“城里醫(yī)生說家珍得了軟骨病,說這種病誰也治不了”“家珍病倒了,我嚇了一跳,才想到送家珍去醫(yī)院里看看”。他不刻意描寫疾病的病癥,只是簡單提及軟骨病,沒有描寫家珍得病后的各種癥狀,也沒有描寫她遭受病痛的折磨有多么不堪,冷靜的敘述比刻意強化疾病特征更能讓讀者感受到家珍的不易和艱辛。在《許三觀賣血記》中,許三觀的兒子二樂生病了,需要錢治病,所以不得不再一次找李血頭賣血,這應(yīng)該是二樂得了嚴重的疾病,病癥書寫本應(yīng)細致化,但余華的描述仍然顯得平淡冷靜,“二樂也病倒了……許三觀趕緊把二樂送到醫(yī)院,醫(yī)生說二樂是重感冒、支氣管炎,炎癥還沒有到肺部,所以打幾天青鏈霉素,二樂的病就會好起來?!睂Χ凡∏榈暮唵蚊枋?,反而讓這一部分疾病書寫與許三觀賣血的事實形成強烈的反差?!兜谄咛臁分?,主人翁楊飛的養(yǎng)父楊金彪為了他,單身一輩子,付出一切,但在本該安享晚年的時候生病了。余華在描述時仍然忽視疾病本身,不刻畫疾病的厲害,而是冷靜地敘述楊金彪患病?!拔腋赣H楊金彪退休第二年病了,他吃不下飯,身體迅速消瘦,整天有氣無力?!痹诓煌淖髌分?,出現(xiàn)最多的疾病描述語句就是某個人病了,或某個人病倒了,漠然的語言描述忽略了疾病本身,將疾病作為小說人物和情節(jié)的橋梁。
余華在小說中使用大量的疾病書寫,在先鋒小說作家中獨樹一幟,他的疾病書寫往往與死亡、暴力、血腥結(jié)合。小說中各種人物的疾病或是由血腥暴力導致的,抑或是疾病的終點就是死亡,所以在余華的小說中,疾病書寫更多起到銜接作用,將人物和命運的關(guān)系通過疾病書寫表達出來。外部血腥暴力給小說人物帶來病痛,在《女人的勝利》一文中,牙疼不是生理原因?qū)е碌?,而是受到暴力影響,“我同樣貧窮的父親給了我兩記耳光,讓我的牙齒足足疼痛了一個星期?!痹凇缎值堋分?,“被監(jiān)禁的宋凡平左手被打到脫臼,卻與孩子們玩游戲,說胳膊累了,讓他休息幾天,他用自己的言行詮釋樂觀。”[5]宋凡平是個老實的人,他的左手脫臼也是遭受了外部暴力?!段某恰分型练藢Υ迕竦牧枧霸斐闪藰O大的病痛,他們或是遭遇了鞭刑導致面部開花,或是在被釋放時割去耳朵,或是被烙紅的鐵鉗烙出兩個眼珠。
疾病最終會帶來死亡,這是多數(shù)余華小說人物的宿命,也是余華小說中疾病書寫的一個顯著特點,這也符合余華作品苦難敘事的主線特征。《我沒有自己名字》中的許阿三的爹因為生了瘤子快死了,臨終前與許阿三的對話盡是“死”字,“來發(fā),你爹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來發(fā),你爹死啦……來發(fā),你爹呢?死掉了?!边@種由疾病帶來的死亡,讓故事充滿窒息感,也讓讀者感受到小人物瀕臨死亡的無奈和恐懼?!痘钪分懈YF的兒子有慶因為被過度抽血導致死亡,女兒鳳霞因生產(chǎn)大出血死亡,女婿二喜被兩排水泥板夾死,媳婦家珍因病離世,這一家人的宿命就是死亡?!凹艺渌赖煤芎谩艺渌赖煤芎?,死得平平安安、干干凈凈,死后一點是非都沒留下,不像村里有些女人,死了還有人說閑話?!备YF描述家珍的死,卻說“死得很好”,這樣的描述背后是福貴對妻子病死感到無奈,也體現(xiàn)家珍一輩子的悲苦命運?!缎值堋分械乃武撌莻€利他主義者,一輩子辛勤勞累為了別人,最終患上了嚴重的肺病,可悲的是他在臨死前還戴上口罩怕感染別人,這樣的死亡命運充滿了諷刺意味?!兜谄咛臁分心贻p小伙伍超為了給女友購買新款手機去黑市賣腎,因感染高燒不斷,最后斷送了性命,這樣的死亡顯得十分荒誕,但疾病與死亡的融合體現(xiàn)了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小人物們的悲劇命運。這部小說也以荒誕的語言描述著一個死亡的世界,可憐又可悲的底層小人物最終的宿命就是死亡,這種疾病與死亡融合的寫法無疑給余華的作品籠罩上悲劇和苦難面紗。
三、余華小說中的疾病隱喻
余華無意刻畫疾病特征,忽略疾病本身,實則是要強調(diào)疾病背后的潛在隱喻,或是荒誕社會現(xiàn)實,或是底層苦難,或是小人物間的溫情以及對人間正義和人性美好的呼喚?!坝嗳A的創(chuàng)作并不在意事件本身,他更在意事件背后隱藏的更深層含義,所以他將疾病與文學連在一起,獨特的隱喻意義使疾病不再是生命現(xiàn)象,而成為對現(xiàn)實種種的指證?!盵6]余華更希望通過疾病書寫的橋梁將疾病隱喻傳遞給讀者。
小說中很多疾病是社會性的,它們是荒誕社會現(xiàn)實的真實寫照,無論是身體疾病還是精神疾病,無不隱喻“社會倫理的缺失和道德尊嚴的淪喪”[7]。梅毒、性病在余華作品中反復(fù)出現(xiàn),這些疾病不僅體現(xiàn)了文化的侵蝕,也反映了某些人道德的淪喪,它們是粗俗、羞恥的代名詞?!犊罩斜ā分械奶圃绯拷Y(jié)交了新的女朋友,他的朋友們因嫉妒和怒火詛咒他染上梅毒,被梅毒爛掉,這么惡狠的謾罵體現(xiàn)了道德下滑、社會和人性的病態(tài)?!对S三觀賣血記》更是一部揭露特定歷史時期社會荒誕現(xiàn)實的作品,為了過上好日子,娶上媳婦,許三觀賣血換來錢財,后又因兒子一樂患了肝炎、二樂患了肺炎、支氣管炎,需要錢拯救兒子而多次賣血,直到賣血休克差點丟了性命。因疾病導致家庭命運的改變,他不得不通過賣血拯救生命。底層小人物自我救贖的方式看似荒誕、離奇,卻映射著怪誕的社會現(xiàn)實,這是對社會現(xiàn)實的針砭,也是對人性病態(tài)的無奈?!兜谄咛臁分械奈槌?、肖慶等人為了改變現(xiàn)狀去黑市賣腎,他們知道全國腎病患者很多,都需要靠腎移植手術(shù)續(xù)命。為了迅速拿到錢,他們進入地下黑市,偷偷簽署割腎協(xié)議,甚至為他們做割腎手術(shù)的是獸醫(yī)。腎病的背后是對腎源的需求,愚昧的人割腎滿足物質(zhì)需求,患病的人用別人的健康換自己的性命,人性的自私、扭曲和病態(tài),社會現(xiàn)實的荒誕無不通過對腎病的疾病書寫體現(xiàn)出來。
底層苦難是余華作品的主線,底層苦難的來源是疾病,小說中的各種人物被疾病纏身,宿命則是死亡。家珍、鳳霞、楊金彪、李月珍、伍超、何小勇、宋鋼,一個又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因為各種各樣的疾病,在苦難中掙扎。這些疾病隱喻著底層人民遭遇的巨大苦難,而他們在面對這些疾病時體現(xiàn)出的束手無策,也反映出余華對底層人民的同情與憐憫。提到底層苦難就繞不開《活著》這部作品,除了福貴,他身邊的親人一個接一個離世。家珍原是家境良好的千金,但嫁給賭鬼福貴后,命運發(fā)生了重大轉(zhuǎn)折,先是被迫離開福貴的祖宅過著艱苦的生活,后又因福貴被征兵獨自一人撫養(yǎng)兩個孩子,好不容易等到生活變好,卻又遭遇幼子夭折,女兒鳳霞生產(chǎn)大出血去世,最終患上軟骨病,又加上精神上的打擊不斷最終因病去世,從親人到自己都被疾病折磨走向死亡。而鳳霞自幼因高燒不治導致失聰,自幼殘疾,后遇到二喜成婚生子,卻又因生產(chǎn)大出血死亡,這些人物的疾病隱喻著巨大的底層苦難。b6955a8407af4f0abda32096e7173362
疾病是人體失常的狀態(tài),更容易隱喻社會和人性的病態(tài),但余華小說中的疾病隱喻是有轉(zhuǎn)變的,并不只是反映荒誕的社會現(xiàn)實、墮落的道德、病態(tài)的人性。疾病在很多作品中又連接著親人、朋友之間的溫情,對人間正義和人性美好的呼喚。余華把《活著》里的福貴留到了最后,他沒有因為疾病離世,但疾病卻成為他和家人關(guān)系的紐帶。他經(jīng)歷了每一位親人遭受疾病磨難的過程,也看見了每一位親人離開自己,但他卻沒有因為疾病放棄自己的親人。陪伴、寬慰、安撫、照顧體現(xiàn)了家人之間的親情,是疾病讓家人之間的情感變得更為厚重?!兜谄咛臁分械臈铒w因養(yǎng)父楊金彪患癌而辭去工作,一心一意照顧他的養(yǎng)父以感謝養(yǎng)育之恩。雖然楊金彪病得很重,卻不愿意拖累楊飛,悄悄地離開了,最后離開了人世。父子之情通過疾病這一紐帶連接,疾病隱喻著父親對養(yǎng)子的愛,養(yǎng)子對父親的感恩。除了親情,疾病狀態(tài)下的愛情也顯得格外珍貴。鼠妹因伍超買了山寨蘋果手機欺騙她而跳樓自盡,伍超在得知鼠妹離世后傷心欲絕,為了給鼠妹湊齊墓地的費用,甘愿去黑市賣腎,獲取三萬五千元費用,最終因傷口感染高燒不斷也去世了,這里的疾病書寫隱喻著兩人愛情的珍貴。這部作品中描述的另一個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不同,它充滿了公平、正義、歡聲笑語,現(xiàn)實世界卻是病態(tài)的,充滿了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不公與黑暗。死嬰丟棄,黑市賣腎,爆炸瞞報,暴力拆遷,這些現(xiàn)實世界的病態(tài)在另一個世界中都消失了,“人們”在另一個世界里相互幫助,相互尊敬,相互關(guān)心,而另一個世界的名字卻叫“死無葬身之地”[8]。對現(xiàn)實世界的疾病書寫和另一個世界的公平正義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正是這種反差體現(xiàn)了余華通過疾病隱喻呼喚對人間正義和人性美好的追求,所以余華小說中的疾病隱喻是從底層苦難向呼喚美好和正義轉(zhuǎn)變的。
四、結(jié)語
疾病與苦難息息相關(guān),疾病書寫是余華小說中苦難敘事的橋梁,余華多樣化和龐雜的疾病書寫來源于自身成長經(jīng)歷,也是對真實世界的反映。余華有意淡化疾病本身,更注重疾病隱喻,他通過疾病書寫影射社會和人性的病態(tài)、底層人民的苦難,以及對正義和美好的呼喚。對余華小說中的疾病書寫和疾病隱喻研究,能夠完善余華作品的研究,也能幫助讀者和研究者理解余華作品的主線、敘事方式,也為文學作品中的醫(yī)學敘事研究提供參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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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編輯 楊 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