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有一口鑊灶。
那是奶奶的工作臺。奶奶是老家最會做飯的廚師,每天不是在田里,便是在廚房中,大半生的時間都在與鑊灶打交道。
如今,這個鑊灶已經勤勤懇懇地養(yǎng)活了四代人。奶奶也是勤勤懇懇,她雞鳴三聲后起床,背著朝陽挑著擔,輕快地向田里走去;等到太陽差不多曬屁股了,奶奶又回來為我們做早飯。對我而言,美好的一天就從這裊裊炊煙的升起開始。
這天,我想體驗一下燒柴的滋味,可我不會生火。奶奶就給我作示范:她往灶膛中一根根地搭起木塊,中間架空,仿佛一個“大”字。
“這樣搭,有助于火焰與空氣更好地接觸,避免火燒不旺。對不對?”
奶奶點點頭,從一旁抓起一把松毛,劃亮一根火柴,點燃后,送到灶膛里頭,放在“大”字的下方。
“怎么樣?會了吧?”奶奶眼角的魚尾紋擠在了一起,像溪水泛起了漣漪。我贊道:“還得是奶奶!”
我坐在小木凳上,看那明亮又閃爍的火光不斷地跳躍著,把鍋底舔得通紅。灶膛前的奶奶正大顯身手,鍋鏟與鍋壁的碰撞聲,以及火團中發(fā)出的噼啪聲,組成了一首交響曲,清脆又歡快。
奶奶在空閑之余還喜歡養(yǎng)雞。這不,勤勞的奶奶把它們喂得肥肥的,走起路來身子一晃一晃的。奶奶信手拋下幾片菜葉,母雞們很快爭搶開來。吃完菜葉,它們又伸著脖子,向我走來,左瞧瞧,右看看,好像在窺探什么秘密。“吁——”我忽地揚起手,母雞們便撲棱著翅膀,四散逃離。剩下的,是我和奶奶的笑聲。
隨著最后一個菜的起鍋,奶奶用濃濃的家鄉(xiāng)話說了句“好喔”。我剛要離開小木凳,奶奶就過來了。她拿過火鉗,把硬柴禾燒后的紅木塊,夾進一旁的甕里,一塊,一塊,又一塊。
“它們冷卻后,就成了炭。冬天可以烘火爐,也可以煨豆,煨番薯,烘泥鰍干,用途大著呢。”奶奶說著,給甕蓋上了蓋子。奶奶用火锨在有火的地方拍打了幾下,火都滅了。一縷灰調皮地沾在她的頭發(fā)上。
奶奶直起腰,領著我走向客廳。餐桌上是幾個被蓋住的盤子,奶奶一個個地揭開,如變戲法一般,美食便陸續(xù)呈現(xiàn)在眼前。美味的香氣與白色的水霧像花開似的撲面而來。
晚飯后,夕陽仍在。奶奶站在客廳門口,拍著袖子上的灰。落日的余暉將她的影子映在木門上,一眼望去,如同一幅內涵豐富的油畫。
母雞們再次聚在奶奶腳邊,咯咯咯地叫著。
奶奶的鑊灶安靜著。鄉(xiāng)村的時光安靜著。
‖浙江省東陽市江北初級中學
‖指導教師:王秋珍
吉吉工作室
在悠長而溫馨的鄉(xiāng)村記憶里,有一口鑊灶,它承載著炊煙裊裊的日常生活,聚攏著人間煙火氣,更是奶奶勤勞與愛的象征。
“鑊灶”又稱柴火灶,是舊時鄉(xiāng)村做飯的“神器”,它曾讓“我”的日子鮮活而有滋有味。鑊灶蒸氣騰騰,即使是尋常糧食蔬菜,奶奶仍會像個摩術師一樣,把食物烹飪得健康美味。火焰在灶膛中歡快地跳躍,舔舐著鍋底,將食物慢慢烹煮成家的味道。品嘗美食的那一刻,“我”仿佛也融入了這份愛的傳承中,感受到了奶奶對家的熱愛與堅守。于是,許多個傍晚,我們就這樣笑鬧著度過。鍋鏟與鍋壁的碰撞聲,火團中的噼啪聲,伴隨著母雞們的咯咯聲交織在一起,像一幅鮮亮的油畫,是古詩中描繪的“豐年人樂業(yè),隴上踏歌行”的動人景象。親情就這樣緩緩流動著,鄉(xiāng)村美得安然自在。
時光荏苒,鄉(xiāng)村、鐵鑊、爐火、炊煙,以及奶奶那一輩人,皆已淹沒在時光深處,唯有一縷歲月沉淀的溫暖蔓延在心上,悄然生長。
【適用文題】溫暖的記憶;最美人間煙火氣;傳承;留香…… (王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