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前《你好,抑郁》《小林的故事》截然不同,許莎莎的新作《副教授的病》把目光從個體人物內(nèi)心,轉(zhuǎn)移到對知識分子的人生選擇上來。小說不僅呈現(xiàn)了人物生活的歷史性轉(zhuǎn)變,還觸及當下知識分子的價值選擇難題和被動式的自我照見。
千禧年前后老華的生活一夜之間發(fā)生了很多變化,為身體的病癥多方求醫(yī)、因工作調(diào)動而與過往作別、婚姻危機更引發(fā)了連鎖反應(yīng)。然而,是什么帶來這重重困局,老華又該如何應(yīng)對,是隨波逐流,堅守理想還是“犬儒又中庸”?
從表象上看,或許是房貸的壓力,工資的微薄,抑或是身體的病癥等諸般現(xiàn)實生活的蝕刻。但內(nèi)里隱藏著的,是在面對現(xiàn)bgdzcaBdpURcVDMXRuxt2bVThZTR+v1viiBlsmqaElw=實與理想的沖突時,如何安放那個曾經(jīng)的自己,是逐流而居還是留在原地,是緬懷祭奠還是奮力前行。顯然,程子是把自己留在原地的那個人,他“就好像是在時間的進程中,停留在了過去的某個時刻”,而老華的妻子小陳則追逐著時代的涌動選擇斂藏起自己的膽小和軟弱,甚至不惜墮落。老華則游走于兩者之間,他苦惱于自己躊躇不前,但又在時代與個人間的角逐中放任自流。他那無處安放的對理想的堅持與對生活的妥協(xié)所形成的悖論,恰似閆大夫為其病癥的診斷。
老華的“犬儒又中庸”讓他成了那個不敢對抗又無法釋懷的人,他只能在夢里把早已想好的關(guān)于生活的答案一股腦地傾瀉而出,可回到現(xiàn)實后他又很快地否定了自己。他心懷理想,卻沒有程子的超脫和決絕,因而又毀棄了理想。如果說程子的身體里流動著的犬儒意識是狄奧根尼式的,看重德性而輕視世俗的財富與快樂,而老華則更傾向于現(xiàn)代犬儒意識中那種憤世嫉俗與玩世不恭的混合體,特別是那種不認同式的接受構(gòu)成了老華病癥的內(nèi)在邏輯。
也許,老華最想活成程子那樣,成為把自己留在時間里的人。在歲月的侵蝕下,有些人更愿意將堅守的責任假手于人,讓別人成為自己的寄托,守護自己的希冀,而自己去面對歲月的迎頭痛擊。這種關(guān)系就仿佛程子之于老華,老華之于小陳,年輕的李新之于丁亞楠,他們之間構(gòu)成了彼此在心靈上的映現(xiàn),從此讓更多的人能夠時時照見那個失落掉的自己,給前行中游移的、迷失的自我提供一個內(nèi)心掙扎或者反思的契機。
小說的結(jié)尾,老華終于作出了選擇,他決定“回到北京,回到學校,回到家”并直面生活的挑戰(zhàn)。生活的激變完成了老華重新照見自我的過程,終使他成為了那個不想“留下別人”,也不想留在原地的人。結(jié)尾的超拔與溫度依稀又為我們還原了那個具有療愈屬性的許莎莎,只不過療愈的不是抑郁,也不再是冬冬和小林那樣逝去的童年,而面向的是知識分子群體的自我發(fā)現(xiàn)與救贖。
責任編輯 侯 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