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點不到,小小的永興鎮(zhèn)農(nóng)貿(mào)市場門口已人聲鼎沸。腳踩黃泥、手提雞樅的壯漢、老叟、大嬸們自成市場上,來一個被圍一個,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開餐館的老板,賺差價的小販,還有我這樣的雞樅超級吃貨,憑口才、憑實力,憑態(tài)度,抬價壓價;各顯神通,斗智斗勇,終于以110元的價格買到1斤4兩斗雞菇,以60元的價格搶到了1斤山塔菌,不枉周未的早起。
夏天的雨季,是好吃鬼們味蕾綻放的季節(jié),更是雞樅恣意的季節(jié)。 雞樅神出鬼沒,長相帥氣又奇異的,味道鮮美無比令人欲罷不能。 70年代初,隨父母在西昌近郊的果園橋定居,這里依山傍水,風景如畫,溪水在草灘上潺潺發(fā)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田碧翠金黃、青紗帳般的玉米地寬闊深長,村莊里家家戶戶石榴花火紅艷烈,果蔬累累;山巒青黛,延綿不斷的針葉松和雜木灌林茂盛繁復,蘊藏豐富,小獸、飛鳥、野菌、山果比比皆是, 而雞樅則是最美最神秘地存在。
山上的野生菌很多,牛肝菌、鵝蛋菌、黃落傘、青杠菌、奶漿菌、地磨菇豐富而浪漫,好看又好吃。7、8歲的小小少年也常常在雨后的早晨揀一大藍子回家。但雞樅則可遇不可求,只在農(nóng)民自發(fā)的早市里可見。雞樅多出土于玉米地、半山陽坡、和灌木林里。沒有經(jīng)驗的人在以上地域地毯式搜索,也未必能有所收獲,而“撿樅王”們則有自己的秘密基地,年年都能從同一區(qū)域找到雞樅。能撿到雞樅,是令人艷慕地事情。父母所在的地礦堪探單位有幾千名職工家屬,有幸撿到雞樅的廖廖無幾,而我們家五口人,居然有三個人在居住地附近揀到過雞樅,神奇吧。
家里最早撿到雞樅的是父親,那時我們一家五口住母親教書的子弟校,校園不大,校外是草坡和旱地。一個下雨的早晨,父親上廁所回來,居然用草帽端了一堆還沒開放的灰青色雞樅骨朵回來,說是在路邊的草叢里發(fā)現(xiàn)的。三姐弟三個小腦瓜圍著草帽興奮了半天,那天中午的肉片雞樅湯面啊,香了一個夏季。
第二個撿到雞樅的是從小就好奇心爆棚的二弟,那年才九歲的他,在家門口的大桉樹下玩玻璃蛋,揀玻璃蛋時看到一個裂著大口子的干土堆,好奇土堆的裂口,于是用樹枝奮力撬那裂縫,撬十幾株開到菜盤大小的白皮雞樅,父親趕緊來幫忙,用鐵鏟從四周挖起,挖到深處發(fā)觀足球大小的精致的白蟻巢,真的很精致,如時下流行的縷空銀球吊墜。父親趕緊回填,保護蟻巢,企望明年再有雞樅可撿。傳說雞樅是白蟻的唾液發(fā)酵的產(chǎn)物。但是,因為二弟興奮的驚呼吸引了眾多的鄰居,很多人在周邊又是一次深挖細掘,不知哪家小孩把蟻巢挖出后扔在了路邊,這絕好的雞樅基地毀滅了。那天的雞樅太多太大了,我們又炒又燉,還熬了雞樅油,吃得可美啦。邊吃邊深惡那個毀了白蚊巢的人。
第三個揀到雞樅的就是我啦。同學溫妹兒是個懂事能干的女子,家里隨時有一個裝滿涼茶的晾杯,我常去她家喝涼水。那天家里沒人,去旁邊種菜的堡坎邊看牽?;ǎl(fā)現(xiàn)一株小傘般的大菌子傲然挺站在辣椒樹中,走近,雞樅味很濃啊,仔細看。就是雞樅啊,但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雞樅呢?旁邊有人聚過來七嘴八舌地討論,有說這么大的雞樅有毒不要撿,有的說這才是真正的雞樅王快拿回去,猶豫不決中還是將它連根拔起,一路小心翼翼舉回家,父親仔細辯認后說就是雞樅,用稱一稱居然2斤多。為了讓大家放心,請教了常賣雞樅的老鄉(xiāng),父親在烹飪的時候加了很多大蒜,熟了的大蒜皆為白色,鮮香四溢,一家人吃得不亦樂乎。后來才知,這是雞樅菌的極品,大白雞樅。
1999年調(diào)離西昌后,每年都有親朋好友贈送雞樅給我們,開始是車帶后來是快遞,價格也從十幾元到幾十元到上百元猛增,貴得吃不自由了。
前天偶然看視頻號說永興鎮(zhèn)有雞樅,今天一早就開車碰運氣,果然收獲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