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　葉

頭一眼看到這個書名：《巴爾扎克諧趣故事集》(The Droll Stories of Balzac)，我曾猶豫了一下，這個巴爾扎克難道就是寫《人間喜劇》的那位現(xiàn)實主義大師嗎？以前似乎沒聽說過他有這樣一部浪漫作品。

因為有插圖，很熟悉的風格，一看就知道是曾給《十日談》作過插圖的薩佛其(Steele Savage)畫的，于是不加考慮就把書買下了。回家急忙查閱有關(guān)巴爾扎克的資料，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孤陋寡聞得很。巴爾扎克不僅寫過這樣一部作品，而且還特別鐘情，認為“自己將來的聲譽，大部分將依賴在這本書上。”可惜歷史太喜歡作弄人了。今天我們?yōu)椤度碎g喜劇》所傾倒，卻偏偏把作者最得意的作品給忘得精光。

巴爾扎克寫這部作品時大約三十五歲，那時《人間喜劇》尚未奠基。據(jù)說他寫下一篇諧趣故事的當天，正在校改哲學小說的清樣。這樣做像是有意考察自己的天才，看看自己究竟能達到多高和到達多深。

這是一部拉伯雷風格的諷刺作品集，故事內(nèi)容類似《十二談》，嘲弄貴族和僧侶的頑固、荒淫，歌頌婦女的智慧、美麗，贊美神圣的愛情。在第三編的序言中，巴爾扎克講了一段為什么會寫這本書的故事。他說他在青年時期，喪失了遺產(chǎn)，陷入最悲慘的困境。于是他向蒼天呼吁，好像寓言中的樵夫丟了斧子，乞求眾神憐憫，另給他一把。而巴爾扎克得到的卻是使神墨丘利投來的一只角制墨水臺，上面鐫刻著三個字母：AVE。他呆呆地站著，把這件天賜的禮物拿在手里翻來復(fù)去，反復(fù)觀賞，直到發(fā)現(xiàn)了這三個字母倒過來就是EVA——夏娃。夏娃是什么呢？難道不是全部的女的合為一體嗎？這時他聽到了蒼天的聲音在對他說：“想著女性吧！她會醫(yī)給你的悲哀，填滿你的口袋。她是你的命運，她是你的財產(chǎn)。你的一切。女性生活在愛情之中，用你的筆跟她做愛，激起她的幻想，用上千種形式創(chuàng)造上千個愛情故事讓她開心吧！”于是他便寫下了這些如顛如狂、風流快活的戀愛故事。

后來有人說，巴爾扎克寫這些故事使他心中的高盧精神和粗獷的男性氣概都能以毫無顧忌的色情表露出來。在他所有的作品中，這些故事最配得上他這個臉頰紅潤、嘴唇粗厚的胖漢的外表了。

巴爾扎克原計劃要寫一百篇故事，分三編，每編十篇。但寫了三編后，就沒有繼續(xù)寫下去，也許他的浪漫情緒已經(jīng)滿足，也許他不再喜歡這種無須深刻思想和細致觀察的編故事……所以現(xiàn)存的只有這三十篇。

后來我見到了安徽文藝出版社新出版的這部作品的選本，書名改為《風月趣談》，由施康強模仿明清白話小說體翻譯。只選了二十個故事，作者原在每一編的前言后記全部刪去了，自然也沒有插圖。

我買的是美國紐約Blue Rlbbon 1932年版的英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