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建個聲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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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常有人問我:“金老師!你的那些學生一個個都成了明星,你是不是也發(fā)了?”
的確。我的許多學生都是歌壇的明星。像彭麗媛、董文華、閻維文、宋祖英,他們都是大家熟悉的歌唱演員。據(jù)我了解,我的這些學生的出場費都可達到幾萬元。作為他們的老師,我為他們能取得今天這樣的成就感到由衷的高興。
但我這個當老師的不僅沒有發(fā),而且依然很窮。我的工資單上的工資是270元,加上國家給我一個月100元的特殊津貼,每個月的收人也就是400元左右。但是,就是這么一點錢,在我們學校里,我的收入還算是高的。
藝術(shù)教育有她的特殊性。我是教聲樂的,學生不可能一大幫人在一個教室里面上課。人太多了我聽不清楚是誰唱的,必須一個一個的唱,一個一個的聽,幫助他糾正發(fā)音、吐字,還要根據(jù)學生本人的特點、風格加以個別指導、訓練。這樣教一個學生出來很不容易,尤其是要教一個好學生出來就更不容易。一個人一生中能夠培養(yǎng)出幾個在全國都有影響的歌唱演員是非常不容易的。大多數(shù)教出來的學生往往是一般的。因此,搞聲樂教育的老師要付出很多心血、很多代價、很多精力、很多時間等等。因此,可以這么說,一個優(yōu)秀的歌唱家、一個優(yōu)秀的歌唱演員的背后,都有一個或者好幾個默默無聞的聲樂老師的辛勤勞動或者無私奉獻。
給學生上課不像是大夫給病人看病那樣,你是什么病,我只給你開一個方子,你去藥房拿藥就算完事了。我?guī)W生一般是一個星期給他上兩堂課。像彭麗媛,她是1981年到學校來的,一直到1990年才畢業(yè)。如果按每個星期我給她上兩堂課算,我在她身上花了多少精力?學生的每一步成長都同老師有非常密切的關(guān)系。學生唱好了或者唱不好,人家可能不會知道是哪一個老師教的,但只要一提是中國音樂學院畢業(yè)的,很自然跟我這個當老師的有關(guān)系。
我是1990年評上教授的。從事民族聲樂教學這些年來,我所教的學生不但為我爭了光,也為我們國家爭了光。我先后獲得過國家優(yōu)秀教學成果獎,第一批獲得了咱們國家政府特殊津貼。1991年到文化部去開會接受特殊津貼證書時,我發(fā)現(xiàn)我和我的老師站到了一起。我是他們當中最年輕的一個。我有些受寵若驚。從藝術(shù)教育角度講,為了培育出更多更好的人才,我是盡心盡力的,也耗去了自己很多精力、勞動、汗水。看到自己的學生在比賽中獲獎了,在電視中有節(jié)目,我都趕緊拿出錄像帶錄上,心里別提多高興。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心里算是平衡的,也感到很充實。但從工資收入、生活水平來說,我又感到很不平衡。我現(xiàn)在的工資收入連小販都不如。像我們這樣年齡的教授,現(xiàn)在出門辦事總不能老是去擠公共汽車,身體和時間都搭不起。如果沒有人給我報銷,我連“面的”都不敢攔。知識分子腦體倒掛現(xiàn)象談了不知多少年了,為什么就一直解決不了呢?我認為這種情況是不正常的。別的地方我不敢說,但像香港、臺灣我是知道的,他們那里的一個教授的工資收入就足以使他不再到外面從事什么第二職業(yè),他就可以專心去從事他的教學和科研。他們的收入至少也是個中等水平。我有一個同學在香港當教授,他去臺灣講課,一節(jié)課是1500元港幣。而我在學校講一節(jié)課是6塊錢。如果我現(xiàn)在的工資收入能夠達到出門坐“面的”而不用操心找人報銷的話,我還用得著去教業(yè)余學生嗎?現(xiàn)在什么都在漲價,我不教幾個業(yè)余學生行嗎?
但是,從總的方面講,我覺得自己還是主要看重精神方面的。因為我感到自己如果有一天不教學了,我的生活中沒有了學生,我會很難過的。我一站在講臺上,就感到高興,學生唱好了我就更高興。去年,我去過兩次香港。我的同學在那里教音樂。他不管是什么樣的學生都教,只要交學費就成。按他的話說是跑調(diào)的也得教。為什么?沒有學生就沒有錢。道理非常簡單。而我們教的學生不說千里挑一,至少也是百里挑一。學生幾乎都具備較好的聲音、形象、素質(zhì)、技能、感覺等等。如果我去教那些跑調(diào)的,說心里話是很難受的。教一個好學生,你上幾節(jié)課都不感到累,相反還是一種享受。在香港,他們對我說:金老師,憑你的名氣,你到香港、臺灣都能掙大錢??墒俏夷苋ソ膛苷{(diào)的嗎?我受不了。因為從心底里我熱愛教育事業(yè),熱愛音樂,看到好的學生我就有把他們培養(yǎng)成歌唱家的欲望。我們國家有許多優(yōu)秀的聲樂人材,我如果不教他們,我就感到對不起他們。但這也帶出了另外一個問題,就是來找我的人太多,都要我教,幾乎天天都有人找我。可我只有一個金鐵林,就是不吃不喝也教不了。因此,我只要有機會就會告訴他們,只要你是個人材,我是不會不教你的。你不找我我還去找你。
我今年52歲。這個年齡是個成熟的年齡也是個危險的年齡。好多中年知識分子過不了這個坎。工作、家庭、社會負擔都很重。收入又不高,又沒有什么保健醫(yī)療,看一次病要排半天隊還不知是否輪得上你。再加上我多少也是個名人,又擔任了聲樂系系主任,各種壓力就挺大。因此,我總是有一種緊迫感。
對我的那些出了名的學生來說,別人用高價來請他演出,總的來說是件好事。作為一個演員,如果沒有人肯花大價錢來請,從市場、價值來說,就證明他的藝術(shù)生命的終結(jié)。這對搞藝術(shù)的人來說是很悲哀的。價碼越高越說明市場需要。但這樣的人全國能點出幾個來?也就是那么幾個。有人說唱歌的發(fā)財了,其實也就是那么幾個人發(fā)財了。他(她)的出場價很高。因為請的人多了,自然就有競爭,你出5萬,他出7萬。唱歌的當然奔7萬去。這你沒辦法。市場經(jīng)濟就是這樣公平,不服不行。但是不是說這種現(xiàn)象就是天經(jīng)地義呢?我看也不盡然。如果說誰在市場上能掙大錢誰就是一流的藝術(shù)家,恐怕大家都不能接受這個觀點。在文藝界曾有“十五的月亮十六元”的說法。我曾經(jīng)寫過一首歌《哈爾濱,我心靈的光》,是凱傳填的詞。后來有一家音樂雜志給登出來了,給我寄了10元錢稿費。后來我和凱傳一人分了5元。這是很可笑的。
我們中國是一個有5000年歷史文化的國家。我們有故宮,有萬里長城,也有運載火箭。但我們還應該有屬于中國的、民族的聲樂藝術(shù),應該有中國的歌唱家,有中國的國家歌劇院,應該有中國音樂學院等等。那么,我們靠什么來發(fā)展這些只屬于中國的文化呢?
現(xiàn)在有好多藝術(shù)家、演員下海,下海的原因有多種多樣,但有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錢。如果一個人所干的工作不是他的特長,我想必定是某種非主觀的因素在起作用。知識分子、藝術(shù)家下海經(jīng)商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無奈。這種現(xiàn)象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好就好在這些人總算明白了事實的真相。不好在于對發(fā)展民族的文化事業(yè),尤其是發(fā)展對提高民族文化素質(zhì)有利的文化事業(yè)將會產(chǎn)生影響。如果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只把金錢作為唯一的目標、目的而極盡追逐,這也是很危險的。下海不是發(fā)展文化的出路。
只有進一步深化改革才是發(fā)展文化的出路。
我想在這方面作點探索。目前,比較成熟的想法是想在中國音樂學院辦一個“金鐵林聲樂教研中心”。產(chǎn)生這個想法是基于這樣一個現(xiàn)實:現(xiàn)在找我求教的人太多,但畢竟我精力有限,年齡也不饒人。為了為國家培養(yǎng)更多的聲樂人才,應該把我的教學經(jīng)驗更普遍地推廣開來。但要實現(xiàn)這個愿望需要花費很大的代價。在高等院校里,教學環(huán)境還是不錯的,只是政策卡的太死,人的積極性難以得到發(fā)揮。按照我的設(shè)想,我這個中心最起碼有人、財、物自主權(quán)。否則就什么也干不成。另外,中心還得有一套自己的教學計劃、教學大綱、教學方法和學制、學分制度。比如怎么選學生,我就主張“寬進嚴出”的模式。招生時可多招一些學生進來,第一年大班上課,主要是進行基礎(chǔ)教育,我叫這班為A班。第二年后提一些尖子學生出來,進入B班,最后到C班的就不多了,是需要重點培養(yǎng)的,再高就是研究生。這些想法真要落實起來又很難。我們現(xiàn)在條條框框還是太多,哪一個環(huán)節(jié)也不能出問題。想為國家做點事但又苦于這些人為的阻力。我現(xiàn)在很是著急,因為干不了幾年就干不動了。
總而言之,我們這些人主要考慮的不是個人私利的問題。我也相信國家會在適當?shù)臅r候解決知識分子的收入偏低的狀況。問題是我們國家要抓緊機會,不能再人為地耽誤了發(fā)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