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去

十年前的那個周末舞會，女孩子是秀發(fā)披肩、亭亭玉立的大二學生，她像一朵六月的新蓮在沸騰的舞池中，裙裾翩翩飛，飄逸而芬芳。

在目光的包圍和無休無止地旋轉后，她累了，坐在一隅休息。

這時，一個男孩走過來向她微微鞠躬，伸出手：“我可以請你跳一曲嗎?”他彬彬有禮，像一個古代的王子，讓人不忍拒絕。

帶著一絲疲倦，她站了起來。當兩個人面對面地站在舞池中，靜等音樂響起的片刻，她突然發(fā)現：那個男生竟然比她似乎還矮一點點。也許并不真的比她矮，但是女孩子覺得，如果哪個男生與她等高，那就已經是很矮了。

她笑了，因為一種難以覺察的優(yōu)越感。看著她笑，那個男生也笑，有一點兒靦腆。

“我比你還高哪!”女孩子輕輕悄悄地說，笑著，像小時候與小伙伴比高矮時得勝后的高興的樣子。其實是心無城府的，因為她從小便比身邊所有的朋友長得高，已習慣了在與他們的比較中驕傲地笑。但眼前的男孩并不是自己的朋友，只是舞會上偶爾邂逅的舞伴。女孩子立刻為自己的口無遮攔而后悔了。她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了，男孩有點猝不及防。稍稍愣了一下，臉上的笑還來不及褪去，新的一波笑意竟浮了上來。他不慍不惱地說：“是嗎?那我要迎接挑戰(zhàn)?！焙竺嫠膫€字稍稍有點重。

女孩無語，歉意地笑，躲過他的目光，但卻有點夸張地捕捉來自他的信息。就見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胸，輕描淡寫地說：“把我所發(fā)表過的文章墊在我的腳底下，我就比你高了?！?/p>

原來，他也有他的驕傲。

舞會后，他們成了戀人。

后來，因為陰差陽錯，他們并沒能走到一起，但是，女孩卻從來沒有忘記過他，沒有忘記當年在舞會上的那一幕情景，尤其是那兩句不卑不亢的話：“我要迎接挑戰(zhàn)?！薄鞍盐宜l(fā)表的文章墊在我的腳底下，我就比你高了?！?/p>

(陳坦摘自2000年3月17日《現代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