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新勇

靈光一閃：“真人雕塑秀”能賺錢嗎

陳杜勛很郁悶：年逾不惑，找工作真難?。∩钲谑莻€人情淡薄的城市，陳杜勛感到心中一陣陣涼意。一天又白跑了，工作還是沒著落。在“深圳人的一天”雕塑公園里歇腳時，陳杜勛無比感慨：我的一天就這么過去了。一個小孩子的笑聲打斷了他：“快看呀，這個雕塑是真人！”幾個古銅色的雕塑竟然“走來走去”，陳杜勛趕緊過去看熱鬧。

原來，這是深圳大學(xué)的學(xué)生搞行為藝術(shù)活動：經(jīng)過化妝，學(xué)生們古銅色、黑色、白石膏一樣的雕塑；有的裝成提鳥籠子的八旗子弟，有的扮成挑煤筐的挑夫，或賣糖葫蘆的生意人和端托盤的店小二……逼真的造型，讓圍觀的群眾贊嘆不已。

陳杜勛整整看了3個小時。從打出的宣傳畫上，他弄明白了大學(xué)生的意思：告訴市民，雕塑就像真人一樣有“生命”，一定珍惜保護它們，不要隨意涂寫、刻畫和毀壞。

回家路上，陳杜勛看見一家大型商場門前，一群穿著“三點式”的促銷女模特在“走秀”。一路上，他不停地琢磨：利用女模特促銷不稀奇，如果使用剛才在公園看到的那種“真人雕塑表演秀”，肯定還更能吸引眼球提高人氣！能不能去做一個“真人雕塑模特”呢？這玩意又不要文憑不限年齡啥的，說不定真能混碗飯吃！

小試牛刀：“真人雕塑表演隊”出世

陳杜勛每天一大早就出去“找工作”，其實他是躲到雕塑公園“練功”去了。他天天在公園里學(xué)著那些雕塑或者自創(chuàng)一些姿勢不斷地練，他這種奇異行為很快引起了別人的注意，有的好奇地觀看，有的則把他當作精神病人嘲笑或騷擾他，但“敬業(yè)”的他一概不理。

不久，陳杜勛買來用于戲曲表演的化妝用品。然后，女兒還去深圳圖書館幫他借了幾本《世界人像雕塑精選》之類的畫冊，他每天就學(xué)著畫冊上那些經(jīng)典的姿勢刻苦地練……為了檢驗自己的成效，他不斷地到深圳蓮花山等免費旅游景點去表演，一次次地在觀眾的掌聲中提高自己。

練了三四個月后，陳杜勛決定去正式“賣藝”。2005年7月底，他打聽到紅嶺路一家湘菜館將于8月1日正式開張，而且老板是一位來自湖南的轉(zhuǎn)業(yè)軍人，他便直接找到老板說：“咱是老鄉(xiāng)，咱也當過兵，您看能否在建軍節(jié)那天，讓我表演幾場‘真人雕塑秀，為您的菜館開業(yè)帶來更多的人氣，價錢您隨意……”說罷，陳杜勛還當場擺了幾個姿勢，老板看了很高興地笑著說：“行！這玩意還挺新鮮的！”

8月1日一大早，陳杜勛帶著化妝包來到了湘菜館。在衛(wèi)生間里，他換上一身專門用于表演的黑色服裝，然后拿出幾盒黑色特制粉底和防護油，抹在身上，隨后又像刷油漆似地一層又一層地涂抹，直至人的皮膚顏色盡量和衣服接近……

上午8時，湘菜館正式開業(yè)。在五顏六色的禮花營造的喜慶氛圍中，“黑人”陳杜勛準時出場，他的第一個姿勢是扮演羅丹的經(jīng)典雕像《思想者》，只見他彎著腰、屈著膝、右手托著下頜向下默視著……為了迎合菜館開業(yè)的喜慶氛圍，他還想了一個巧妙的辦法，即在他目光凝視的前方，放了一盤菜，旁邊還立著一塊招牌：“這‘剁椒魚頭為什么會這樣香呢？”頓時，原本是悲劇色彩的“思想者”變得活起來！

陳杜勛這尊“雕塑”很快就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大家都好奇地圍過來指指點點。一個小姑娘開心地拍著手問：“媽媽，媽媽，他蹲在這里干什么呀？”小姑娘的母親看了也笑著說：“他在想那盤剁椒魚頭為什么會那樣香……”小姑娘說：“那也不用思考那么久呀！”圍觀的人頓時發(fā)出陣陣笑聲，氣氛非常活躍。事后，老板不僅爽快地給了陳杜勛200元報酬，而且要他繼續(xù)“表演”5天！就這樣，6天下來他賺了1200元！

隨后的兩三個月里，陳杜勛都能斷斷續(xù)續(xù)地接到一些活干，每天的“出場費”大多在200元左右，一個月下來也能掙近2000元。但由于這行當不僅是個“力氣活”，而且動作、神態(tài)等都要求長時間保持不變，所以很快他就感覺腰酸背痛。2005年國慶節(jié)期間，他一連為幾個商家表演了7天，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女兒和妻子心疼地勸他說：“還是別掙這個辛苦錢了吧！”但他不愿放棄，因為他看中了自己在周圍剛剛建立起來的“聲譽”，他決定找一些幫手來占領(lǐng)這塊市場！

不久，陳杜勛將干建筑的小舅子、兩個失業(yè)的年輕小伙，還有兩個當過工廠保安的退伍軍人都吸引到自己手下。2005年12月初，他們6個人共同組成了一支民間“真人雕塑隊”。作為“創(chuàng)始人”，也是隊伍中年齡最大的“大哥”，陳杜勛一開始就很有號召力地鼓勵隊友們說：“各位兄弟，這是我老陳花了將近一年時間才摸索出來的新行當，咱學(xué)它主要用于公司開業(yè)、商家促銷，說白了就是像鬧洞房一樣幫別人捧場子、烘托氣氛，有文化的人管它叫行為藝術(shù)，但我是個粗人，我不懂啥藝術(shù)，我只要求大家狠狠地跟我學(xué)，學(xué)到老板滿意、觀眾鼓掌了，咱能賺錢就行！”

盆滿缽滿！昔日下崗大哥成了百萬富翁

2006年3月15日消費節(jié)，陳杜勛接到了一個“大單”——深圳市華強北路塞格電腦城某著名板卡廠商為宣傳其高質(zhì)量的系列新產(chǎn)品，特意邀請他們在電腦城表演一天。為了讓促銷活動更加風(fēng)趣好玩，陳杜勛這個“總導(dǎo)演”精心編排了許多小節(jié)目。首先，他讓隊友們都化妝成古銅色的“兵馬俑”一字排開，說：“同志們，現(xiàn)在比賽正式開始，20分鐘內(nèi)，一不許動、二不許笑、三不許露出大門牙，誰犯規(guī)誰就再罰20分鐘，請各位觀眾監(jiān)督！”一聲令下，只見他的手下一個個都被涂抹成“鬼臉”，神情嚴肅像個木偶的地站在那里紋絲不動。周圍頓時熱鬧起來，為了活躍氛圍，陳杜勛偏偏還讓一些觀眾去故意“騷擾”他們：有的人湊近“演員”耳根笑著問：“這個雕塑的質(zhì)地怎么好像跟公園里的有點不太一樣呢？”有的人則裝著好奇心很重地一會兒摸摸人家的屁股，一會兒又拽人家的衣服，但敬業(yè)的“演員”們都依然毫不理會……

下午，為了配合電腦廠商的“銀色”產(chǎn)品主題，陳杜勛和隊友們又打扮成通體銀色的“雕塑”，以各種各樣的造型站在電腦城里。真假難辨的“雕塑奇觀”，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前來圍觀，不少年輕人觀察了10多分鐘后，忍不住跑上前去握握“雕塑”的手和胳膊，以便判斷是否是真人；還有的主動與“雕塑”合影留念；更有人好奇地問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這些是不是新型的機器人？”晚上活動快結(jié)束時，“雕塑”們還向到場的情侶贈送玫瑰，為這項新奇的活動增添了一些浪漫色彩……當天，陳杜勛的“真人雕塑隊”竟然吸引了將近1萬人前來圍觀，人流量相當于平時的5倍！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天，他們也獲得了3000元的報酬！

第一次“集體演出”，讓陳杜勛和隊友們都嘗到了甜頭。他趁機鼓勵手下說：“瞧，咱們現(xiàn)在每人一天就能掙500元，這與我們過去扛煤氣罐、搞建筑、當保安沒法比?。〉?，要想今后有更可觀的收入，我們就必須得不斷地努力，一是要繼續(xù)提高能夠‘以假亂真的雕塑表演水平，二是要增加拉業(yè)務(wù)的能力，三是要吸納和培養(yǎng)更多的隊員……”

之后的半年里，陳杜勛的“真人雕塑隊”在深圳迅速躥紅。但由于只是一個民間團體，他們很難接到很大的單和外地業(yè)務(wù)，有時還會被商家欺騙，比如先說好給2000元出場費結(jié)果只給一半。為此，2006年11月，他籌措了十幾萬元資金，在深圳正式注冊了“天憶真人雕塑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接著，他又招聘了近10名員工。為了讓大家“干活不累”，他還特意招了3名“女演員”，其中一名竟是他的女兒陳荷——大學(xué)文化的她被父親的創(chuàng)業(yè)精神深深地感染了！

成立公司后，陳杜勛的業(yè)務(wù)擴大了好幾倍。2007年4月中旬，他帶著自己的女兒及幾名得力手下，來到廣東佛山市為第九屆中國陶瓷博覽交易會的幾家參展商連續(xù)表演了3天。第一天，他們是為某著名品牌瓷磚廠家表演，他讓自己的女兒穿著一套古銅色長裙，戴著一頂遮陽大圓帽，裝扮成韓國女明星張娜拉，穿著高跟鞋站在廠家的瓷磚上裝成“雕塑”，周圍還布置了很多“美女模特”道具迷惑顧客。10分鐘后，幾個女顧客來選購地板，有位婦女也許走累，以為“張娜拉”是尊假雕塑，便把手搭在其肩上靠著歇一歇，但那婦女立即感覺有些不對勁，“雕塑”怎會軟乎乎而且?guī)в畜w溫呢？她湊近定睛一看，竟然發(fā)現(xiàn)“雕塑”的嘴角動了，而且朝自己微笑了一下，這婦女頓時驚呼起來：“哇，你是真人?。　鳖D時，周圍熱鬧非凡，大家都趕到該瓷磚廠家的展區(qū)看稀奇……

第二天，陳杜勛又為一家衛(wèi)浴用品公司設(shè)計了幾場精彩的表演：他讓一名手下扮成全身白色、當街如廁的“紳士”，只見“紳士”身穿白色西服公然端坐在馬桶上，猶如一座大理石雕像，手中還拿著一份報紙聚精會神地看。只有當人們按一下馬桶的抽水閥，“紳士”才會動一動，并做出一副從“痛苦”到“輕松”的表情，然后又恢復(fù)為石雕像模樣，一動不動地繼續(xù)看報，樣子十分搞笑……這既給觀眾帶來了快樂，又告訴了顧客“如何使用”馬桶。在這次陶瓷博覽會上，陳杜勛僅花3天時間就掙了6000多元！

隨著時間的推移，陳杜勛的“真人雕塑隊”越來越出名了。2007年8月，他領(lǐng)著4位手下被邀請到北京王府井大街，為一品牌鉆石飾品經(jīng)銷商促銷，5天時間獲得2萬元的高報酬！2007年10月1日，他們又奔赴到杭州西湖，為一家著名大型婚紗攝影公司主辦的百對新人婚禮活動捧場，當時他讓手下的一男一女裝扮成“維納斯雕塑”，在眾人的好奇注目下，長著翅膀的天使雕塑突然“飛”了起來，男女天使用雙手嫻熟地做了一套降福人間、關(guān)愛蕓蕓眾生的舞蹈動作，他們的模樣十分優(yōu)美和深情……新奇的“真人雕塑”婚禮表演，成為那場新人活動最奪人眼球的一幕！

到了2008年春，陳杜勛的“真人雕塑隊”已有20名正式員工，數(shù)十名“臨時演員”。他們中間不僅有建筑工、保安出身的，也有大學(xué)生和退休老人，最小的僅9歲，最年長的有60歲。在為商家?guī)Ыo人氣和利潤、為觀眾帶來歡笑和快樂的同時，他們也憑著一次又一次的精彩商業(yè)表演牢固地立足深圳，足跡踏遍了全國20多個大中城市，掙下了滾滾財富。如今陳杜勛的公司月純利潤已達五六萬元，他不再是幾年前那個靠扛煤氣罐謀生的下崗大哥了，而是一個有商品房和“寶來”私家小車的百萬富翁了！

“真人雕塑”表演原本是風(fēng)行歐美的一種高雅行為藝術(shù)，可是陳杜勛一個下崗工人為什么能靠它掙大錢呢？這是因為他自始至終覺得，它只是一種需要毅力和意志的“體力活”，他雖然沒有文化沒有多少藝術(shù)細胞，但他有的是力氣、毅力和意志，總是滿懷信心地去練，然后又將它運用于商業(yè)演出中，就像那些中老年秧歌隊、跳街舞的時尚男女一樣，靠幫商家提升人氣掙錢。成功有時就是這樣，你越把它想得簡單些，就越會有自信心地去做，結(jié)果往往小人物干成了大事業(yè)、普通人干起了“高端”產(chǎn)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