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明星,最怕沒有人氣,可我一點兒都不在乎。
談“人氣”這個話題那天,我正和老爸在淺水灣的一條小道上散步。那時,他剛動過一次大手術(shù),走路腳底打滑,姿勢很古怪。我扶著老爸的鐵手杖問他:“你現(xiàn)在走路這么慢、這么難看,會不會覺得人家看你的目光有點怪?”老爸微笑著說:“我這一輩子要走的路還多著呢,怕什么呀!我慢慢走,很好。”
慢慢走,很好。就像老爸說的,掌握好人生和事業(yè)的節(jié)奏,又何必在意別人的目光呢?我輕挽著爸爸的手,感覺十分幸福。事實上,這只是老爸給我的又一次啟發(fā)和幫助而已。
老爸這一生中苦難極多。經(jīng)歷過兩次大的腦部手術(shù),后來又輕度中風,因為他天性樂觀,每一次都挺過來了。陪在他身邊,我也因此受益不少。
記得我小時候,老爸第一次動腦部大手術(shù),頭顱半邊被打開,五官腫脹,臉部嚴重變形。當時我只有十來歲,被他的樣子嚇得鼻涕眼淚齊下,除了哭還是哭。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老爸也不忘擠出一絲笑容握住我的手說:“阿文不要哭,你可是爸爸心目中最美麗的塑料花!”
老爸的理想是當一名教師,命運偏偏同他開玩笑,滿身藝術(shù)細胞的他卻成了生意人。30多年來,他一直把時間消耗在無聊的塑料制品生產(chǎn)和交易中。一天,我親眼看到他在40攝氏度高溫的噴漆房內(nèi),機械地為每件“塑料超人”添色,他的兩個大鼻孔都被染成鮮綠色。我指著他的鼻孔大笑,他也笑著把噴槍對著我,嚇唬我:“要不要給你也上點色,把你也變成一朵漂亮的塑料花?”站在老爸的病床前,年幼的我想起車間的那一幕,覺得又滑稽又難過,但最終看著老爸那勉強擠出的笑容,我還是破涕為笑了。這,就是老爸想要的效果:只要快樂,一切都會好起來。那陣子,我們家經(jīng)歷著最為嚴重的經(jīng)濟危機:工廠的效益很差,入不敷出。父親雖然抱病,還是鼓勵我們,他經(jīng)常對我說的話就是:“阿文,我希望你做一朵堅強的塑料花,永遠不褪色,永遠漂亮,風吹雨淋全都不怕!”
但漂亮的塑料花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小學四年級那年,我因連三位數(shù)乘以兩位數(shù)也算不來,老師屢屢教我還是學不會,便賭氣不肯去上學了。老爸苦勸無效,竟抬手給了我一巴掌,我哭哭啼啼地出了門。
誰知晚上回到家,老爸竟然謙和地向我道歉:“我擔心了一下午,生怕傷到你,更怕傷了你的心。”那一刻,我感動得像個塑膠人,動彈不得,只有下巴在發(fā)抖。這一巴掌,讓我知道了老爸的苦心——雖然我的數(shù)學成績還是很差。
踏入演藝圈后,我見識了各種各樣的人,還要應(yīng)付形形色色的刁難,但不管怎樣,我一直提醒自己,要像老爸教導的那樣,做一朵堅強的塑料花。
有一段時間因工作壓力大,我只好不斷吃東西來減輕壓力,結(jié)果體重直線上升。外界紛紛傳言我得了病,所以飛速發(fā)胖。那時老爸身體也不好,我沮喪地坐在他的床頭,他安慰我說:“管他是胖還是瘦,只要你還是漂亮的花兒就好。難道有人會用胖瘦來判斷花兒漂不漂亮嗎?”聽著老爸奇特的安慰,我的感激噴涌而出,簡直想抱著他親吻。
老爸性情樂觀,他自身的情況卻不容樂觀。老年時他苦練書法,想做出成績來,順便幫助腦部康復??衫咸觳婚L眼,他再度中風,左腦的功能降為零。看著他癱瘓似的躺在床上,仿佛陷入極端的禁錮中,我心里就難過,可他不當一回事。
我的臥室與老爸的臥室挨得很近,每晚11點,我都會聽到他準時練那套自創(chuàng)的“康復操”。對中風患者來說,那些簡單的動作實在太艱難了,可老爸堅持不懈。有時我悄悄看他練習,恍惚中,在床頭燈的映襯下,老爸坐在那里竟有點像發(fā)光的圣體。
世事就是這樣,年輕時,父親想做教師而不得,中風后,卻以義工的身份成了一名社區(qū)教師教授書法,教人的同時娛樂自己。那時他的右手已不能動了,他就說“一切從左手開始”,還把自己用左手寫出的第一幅書法作品用鏡框裱起來,掛在家里。每次看著那幅字,我就覺得其中暗藏著“永不放棄”的氣魄和光芒,也正是有這種氣魄和光芒的滋養(yǎng),我才得以成為今天的我。
(流星雨摘自2008年2月27日《山西經(jīng)濟日報》)
送你一杯茶
2007年最火的影視演員王寶強說:“在任何時候,都對生活有希望,不拋棄,不放棄;對生活有追求,做有意義的事——好好活著?!蓖瑯?,鄭秀文的爸爸也是“好好活著”的榜樣。他鼓勵女兒:要快樂、要堅強、要自信、要堅持。這種“永不放棄”的精神,不僅幫助女兒在娛樂圈站穩(wěn)了腳,更是幫助自己獲得了完滿的人生。(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