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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術(shù)

2009-07-24 08:51喬洪濤
文學與人生 2009年5期
關(guān)鍵詞:龍哥華子阿嬌

這個夏天,我決定讓自己變得更狠一點,哪怕只是看上去像個黑社會也行。因為,我就要跟著龍哥混了。龍哥是我的梁山老鄉(xiāng),當年我們一起在宋江武校里練過武,他早我一年畢業(yè),是我的師兄。這些年在北京,我們都沒有混好。我先是在一家公司里做保安,后來又跑出來到一個洗浴中心當服務生,最后混到蹬三輪給別人送啤酒的地步。即使這樣,我也沒有干長。因為我把人家的一車啤酒拉去賣了,那些錢我用來給我的女朋友阿嬌做了流產(chǎn)手術(shù)。后來,我就去干些雜活,拉個皮條呀,給別人貼點小廣告呀,有一段時間我甚至和一個辦假證的哥們混在了一起,我負責招攬生意,他負責刻章印刷等業(yè)務,但是很快。我就被弄進局子里去了。出來后。我的女朋友阿嬌就和我提出了分手,她說,我不想和一個廢物生活在一起,我們分手吧。她這句話讓我很惱火,她媽的她是什么東西,居然敢稱我是廢物!我一個耳光過去,她哭著跑掉了,自那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她。我們分手了。我雖然很為我的那個耳光感到追悔莫及,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后悔藥。我只好像一只悲傷的小狗一樣自己舔舐自己的傷口。我再也沒有找到那個曾經(jīng)為我流產(chǎn)的阿嬌,她像空氣一樣在北京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消失了。

我就是在那樣低迷的狀態(tài)中見到我的老鄉(xiāng)兼師兄龍哥的。那天我在西單的一個地攤上喝扎啤,就遇到了龍哥。那是我那天剩下的唯一一杯扎啤錢,喝完之后,我準備投奔收容所,然后讓他們出車票把我遣返回山東老家??墒?,奇怪的是那天我遇到了龍哥。龍哥也在喝扎啤,他和幾個哥們坐在另一張桌子上,他們都赤膊上陣,吃著香噴噴的烤肉串,喝著涼爽的青島啤酒,那陣勢真是牛逼極了。他們都文了身,這讓我很有些害怕他們,我不敢直視他們,也準備抓緊結(jié)賬走人,可是,這時候龍哥搖晃著肥碩的光頭過來了,他一屁股坐在我的面前,說,我操,這不是華子嗎!我是龍哥呀。我這才看清墨鏡后面的龍哥陌生而又熟悉的臉,我驚奇地說,龍哥,原來是你呀!龍哥拍拍我的肩膀,說,華子,你丫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喝酒呀?我操,連肉串也不吃,好牛逼呀。我窘迫地笑笑,說,龍哥見笑了。他把我拉到他那一桌上坐下,逐個給我介紹,說,這是老虎,這是跳蚤,這是我的哥們?nèi)A子。我跟老虎和跳蚤笑笑,算是認識。接著我們舉杯喝了幾杯酒,我又和龍哥加深了幾杯,我就有些醉了。

我就跟著龍哥混了。龍哥仗義,說,以后只要有兄弟的肉吃,就有你華子的酒喝。其他幾個哥們也都是跟著龍哥混的,自然也紛紛歡迎我的加入。他們說,我們這算是成了組織了。我才知道,這幾年。其實龍哥在北京混得也一般。他因為在武校時功夫不錯,畢業(yè)后來到北京做武打演員替身。這樣干了一年,龍哥就被辭退了。原因是龍哥雖然功夫好,可是龍哥脾氣不好,他把那個他替身的大明星給揍了,揍了一個大嘴巴。原因是什么龍哥不說,后來,我隱約聽兄弟們說好像是為了女人的事。又是女人。女人真是禍水呀。我們這樣感慨著。龍哥后來也做過一段時間的保安,可是,龍哥是條龍,哪里委屈得自己做只跳蚤,于是很快辭職。最后,龍哥就帶著幾個哥們干起了這個江湖行當。

什么行當?混混唄。

但龍哥不這么認為。他說,他做的是替天行道的事。替天行道也不對,其實就是殺手的行當。也不是真殺人,那樣的話早進去了,就是幾個小混混們干些收入錢財替人消災的活計,用龍哥的話說,職業(yè)殺手。龍哥在北京混了這幾年,認識了不少的人,又因為他會武術(shù),又仗義,所以在圈內(nèi)也算是個人物了。凡是當事人自己擺不平,又犯不上動用法律的事,只要給龍哥一個電話,龍哥馬上就會替你擺平。龍哥的收費也不高,也就是一頓酒,二三百元勞務費的事,又因為活做得漂亮,利索,大活原則上是不干的,所以沒有命案在身,警察一般也拿他沒有辦法,于是大家有事都愛找他。

我曾問龍哥做過的最大買賣是哪一單,龍哥搖搖頭,說,華子你放心,最大的活就是削過別人的兩枚手指。那也是為了一個女人。臟手。摸了別人的女人,那手指還能留著?活該!一千塊。一千塊的報酬,兄弟們很是花天酒地了幾天。我覺得按龍哥的說法,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于是答應跟著龍哥混。這樣,我就正式加入了龍哥的“及時雨”武會,龍哥,我,還有老虎和跳蚤,一共四個人。我們重新燒了香,喝了雞血酒,拜了把子,就算是兄弟了。

我也很有些躊躇滿志,哼,我練了多年的武術(shù),這下也算是學有所用了。我還有一口惡氣憋在心里,那就是我終要找到阿嬌那個婊子,我還要證明給她看,我不是廢物。我還要摑她一個耳光,然后讓她乖乖地跟著我,像一條哈巴狗一樣聽話,舔我的腳丫。

我刮了光頭,并且在地攤上搞了一副墨鏡戴上,看上去很像那么一回事了。但龍哥還說不行,他建議我去弄個文身,搞就搞個骷髏,看上去兇些。千萬不要弄個北京奧運福娃什么的,那樣看上去就是個良民傻逼似的,一點也不像黑社會。龍哥在這一點上比我有經(jīng)驗,我接受了他的意見。

跟著龍哥混后的第一單生意,被我搞砸了。那是替一個包二奶的男人出頭。那個男人大概是一個小老板,在中關(guān)村開了一個小門市,賣些電腦配件、耗材什么的小玩意。估計也不是什么大老板,因為他的二奶就是對過萬家樂超市的一個服務員。服務員不漂亮,只是年輕。身材不錯,細高挑,但也不是麻桿那一類的瘦子,是該瘦的地方瘦,該凸的地方凸。兩個大乳房尤其突出,弄得兄弟都有些想入非非了。估計那男人包她也就沖了這兩座高山。否則,她估計也沒有資格當二奶。一奶也找不到好條件的男人。但人只要有一技之長就可以混碗飯吃,這也是我這么多年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比如說,我和龍哥,武術(shù),就是我們的一技之長。有了這一技之長,在他媽的牛逼烘烘的北京也丫吃得開。這個服務員就有這一技之長,一對好奶。邪天我和幾個哥們正在龍哥租來的地下室里玩斗地主,龍哥就來了電話了,電話打在跳蚤的手機上。我和老虎也都有個手機,但是我的手機早停機了,而老虎的破摩托羅拉信號不好,還是個雙向收費,只有跳蚤前一段時間“拾”了一個諾基亞,雖然舊了點,但是功能還是不錯的,還帶著艾姆皮三(mp3),支持真人真唱,他的鈴聲是網(wǎng)上流行的那首《月亮之上》,很大眾化。其實開始跳蚤的鈴聲不是這個,而是那個“老狼請吃雞”,跳蚤嫌它難聽,用紅外在別人的手機上傳過來一個很流行的,當電話一來的時候,它就會發(fā)出一種“爺爺,您孫子給您來電話了”這樣的惡搞的聲音。他的這個鈴聲曾經(jīng)把我和老虎逗得笑疼了肚子,日他媽,這是誰的發(fā)明,真他媽有才啊,太有才了!我們感嘆道??墒驱埜缫宦牼蛺懒?,龍哥奪了跳蚤的手機要砸,跳蚤急忙去搶。龍哥說,他媽的快把鈴聲換了,就換成“孫子,您爺爺給您來電話了”。原來龍哥在外面踩了生意。就愛給跳蚤電話通知。這個鈴聲讓龍哥很惱火。跳蚤害怕龍哥真的砸了他的手機,急忙告饒,后來就換了這首《月亮之上》,龍哥才沒有意見了。

跳蚤接了電話,就對我們說,哥們,別斗地主了,來生意了。我一聽很有些興奮,也有些緊張,說,在哪里?去哪里?跳蚤把牌一扔,說,走,兄弟們,操家伙,去中關(guān)村。龍哥在那里等著我們。

我那時候還沒有家伙可操,隨手拿了一個握力器,就跟著老虎和跳蚤出去了。到中關(guān)村,老遠我就看見龍哥正蹲在墻根抽煙??匆娢覀冞^來,龍哥把煙屁股用腳捻滅,說,哥們,來生意了。

我問,到底是什么情況?龍哥說,以后再說。大家往前看,看見那個飯館沒有?我們順著龍哥的手看過去,看見有一個清真全羊館。一男一女正低了頭在那里喝羊湯。男的和女的都二十多歲年紀,樣子看上去很親密,像是在談戀愛。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呀。龍哥說,就那男的,一會吃完飯出來,哥幾個就給他廢了。

廢了?媽呀。我說。

沒那么嚴重吧?他殺人了還是強奸了這女的?我問。

龍哥說,別這么多廢話,讓你干你就干。買家說了,打折一條胳膊三百,一條腿五百,兩條一千。別弄死。給點教訓就行。兄弟們看著辦吧。

老虎摁摁藏在袖筒里的鐵棍子說,簡單。一千塊拿到手了。龍哥說,弄完了分頭跑,一會到后海的“外地人”酒吧門口集合。去吧。

我說,龍哥,你不去?龍哥看著我不說話。

老虎說,這小生意用不著龍哥親自動手。跳蚤也說,殺雞焉用牛刀。龍哥你就瞧好吧。

我還是覺得有些膽怯,看著龍哥。龍哥說,華子,給你個表現(xiàn)機會,你進去打主陣,今天就看你的了。你小子不會熊包吧?

我咬咬牙,說,操,別小看人,我的武術(shù)還能自學了?

龍哥說,去吧。小心點。真進去了,什么也不要說,我自有辦法把你們弄出來。老虎也說,就是,有龍哥在外面撈我們,被條子抓了也沒事。

我還想問問到底是因為什么,龍哥有些不耐煩,說,啰嗦什么,去!

我有些緊張,拿出握力器,和老虎、跳蚤一起靠攏過去。老虎和跳蚤守在門口,說,華子,你裝作熟人把他喊出來,我們不能在店里動手。我的手有些哆嗦。也許是我太緊張了,也許是我的握力器提前暴露了我的身份,也許是我的光頭和墨鏡看上去真的像黑社會了。反正那天,我還沒有靠上去,就被那小子發(fā)現(xiàn)了。他一扭頭,看見我兇巴巴的樣子,就跳了起來,說,你想干什么?我一看敗露了,突然有些緊張,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哥們,沒你的事。隨便逛逛。我一遲疑,那小子拿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殺人了!警察來了!警察來了!

我一聽警察來了,拔腿就跑。一步?jīng)_出門口,沖老虎和跳蚤喊,快跑!警察來了!我們分頭狂跑,一口氣跑出幾里路遠,后來停下來,大口地喘氣。等在后海見到了龍哥,龍哥的嘴都氣歪了,他說,華子,你跑什么跑?這么簡單的生意讓你砸了!我說,警察來了。龍哥吐了口唾沫,說,呸!連個警察毛也沒有,哪來的警察?!詐你的!

老虎和跳蚤圍上來,說,華子,你到底看沒看見警察啊?操,讓你丫坑苦了。

我知道自己闖了禍,低下頭來不說話。龍哥慢慢消了氣,說,算了。華子,你畢竟是第一次嘛,這不怪你。下次注意。

我說,龍哥,你看我是不是不適合吃這口飯啊?龍哥說,做幾回就好了。我操,華子,沒想到你還這么膽小啊。你平時練的武術(shù)呢?

我說,下不為例。下不為例。今天我請大家喝酒吧。

龍哥說,還不是我買單?你有一分雞巴錢?走,哥們,喝酒去。

這一次之后,我吸取了教訓。我既然跟著龍哥混了,而且還發(fā)誓要混出個人樣子來,我就要把事情搞好。否則,大家沒有飯吃,我也沒有飯吃。再說了,我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我一定要把阿嬌那個臭婊子找出來,我要讓她看看,我不是一個廢物,哥們在北京也混得開呢。說句實在的,我還真有些想她。她不仁,我不能不義呀。

阿嬌是我在蹬三輪送啤酒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我剛剛從一家洗浴中心辭職,狀態(tài)狼狽。來那家洗浴中心洗浴的全他媽變態(tài),我本來是一個負責衣櫥和大池的服務生,可他媽他們竟然都把我當成是鴨。不僅有肥胖的半老徐娘點我服務,還有胡子拉碴的大老爺們也要我服務。他媽的全都是變態(tài)狂。我受不了了。那天我一拳打在了一個猥褻我的中年男人的鼻子上,鼻血噴了我一身,那個男人氣壞了,跳起來喊老板,要老板開除我。我知道我干不成了,于是沒等老板發(fā)話,我自動辭職不干了。我說,你丫還想讓大爺伺候你?大爺還真不伺候了呢。走人!

辭職后,我三天沒有找到工作。這三天里我睡過橋洞,吃過垃圾。后來在一家啤酒公司找到了一個蹬三輪送啤酒的活。一天管兩頓工作餐,一天三十塊錢?;铍m然累點,一天到晚需要不停地瞪著三輪挨個飯店送啤酒,晚上還要加班送扎啤,但是畢竟有口飯吃了。我知足了。那時候我租了一間地下室,一月六百。這樣我辛苦一個月,掙來的工資交上房租還能剩下三百塊錢。這三百塊錢,我不吃早餐,基本都花在我抽煙喝酒上了。偶爾的時候,也找一次小姐,都是那些胡同里的便宜貨色,幾十塊錢搞一次,也不能過于頻繁。我就是在給一個小酒館送啤酒的時候認識阿嬌的。

阿嬌也是打工妹。刷盤子上菜的雜活都歸她。她是個南妹。湖南的。鳳凰縣人士。我問她。知不知道宋祖英?我聽說宋祖英就是湖南鳳凰的。她驕傲地說,當然知道了,她在當?shù)乜捎忻恕N艺f,伺止當?shù)兀诒本┰谌珖忻?。我還問他知不知道有個作家叫沈從文的?她想了想,說,是不是寫小說《邊城》的那個?我馬上露出了驚喜,說,你知道啊?她說,聽說過,也看過這本書,只是忘了寫的什么內(nèi)容了,只記得里面有一個小女孩叫翠翠。我高興壞了,我喜歡看書,尤其喜歡看沈從文的湘西系列,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他的同鄉(xiāng),沒想到在這里竟然能夠遇上這樣一個紅顏知音。我說,你的名字該不是叫翠翠吧?我就喊你翠翠吧。她說,討厭死了,人家的名字叫阿嬌,

阿嬌?我說,哪個阿嬌?是不是艷照門的那個阿嬌

什么門?她說,人家家在鳳凰,可不是什么門。

我哈哈大笑,看來她并不知道關(guān)于陳冠希和阿嬌的緋聞,否則的話,她早該生氣了。我說,阿嬌好,阿嬌這個名字好。

從那之后,我就認識了她。

我和她好起來事出偶然。

那天我送啤酒,正好趕上幾個喝醉了酒的客人為難阿嬌。一個是個胖子,看樣子四十多歲,說話詐詐?;5模麤_阿嬌嚷,你這小姐,怎么搞的,什么素質(zhì)嘛。男一個瘦子起哄,說,肥哥,讓她給你擦擦。嘿嘿。擦擦。阿嬌漲紅著臉,在那里一直彎著腰說對不起??赡桥肿硬灰?,說,不行,不行,喊你們老板來。阿嬌說老板不在,先生實在對不起了。胖子說,不在?怎的不在?縮頭烏龜吧?那給他打電話。旁桌上一個吃飯的客人站起來打圓場,說,算了算了,和一個外地的小姑娘生什么氣呀。那瘦子脖子一梗,說,狗拿耗子,有你什么閑事?一伙的吧?那瘦子胳膊上文了一條龍或者是一條蛇,青筋一跳一跳,兇巴巴,那客人便坐下了,說,我還不是好心勸勸你們。我不管了。那胖子說,你擦,你擦,你過來擦。說完就嘿嘿地笑起來,笑聲里充滿了猥

褻。我過去一看。原來是阿嬌上菜時不小心把一點湯水灑在胖子的褲子上了。其實也就一點點,可巧的是正好滴在那胖子的褲襠里。那個地方。鼓鼓的。瘦子也在慫恿,說。你必須得擦。你過來擦么。阿嬌的臉更紅了,手里捏了一張餐巾紙,不知道該擦不該擦。那瘦子很沒有耐心,伸手過去拉扯阿嬌,他說,你射的還真準,技術(shù)含量蠻高嘛。他這句話很有些不陰不陽,惹得周圍的人都朝這邊看,有的人呵呵地笑起來,說,這小姐。這小姐。瘦子看有人捧場,更有些得意了,說,你自己選,你是用手還是用嘴?你得把它收拾干凈。那胖子也更得意了。仿佛瘦子的話引發(fā)了他某個器官的神經(jīng),那個地方更鼓鼓的了。阿嬌的眼淚撲嗒撲嗒地掉下來。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過去一把把瘦子摁到座位上,說,兄弟,得饒人處且饒人吧。我早年在宋江武校練武的時候,練過臂力,這一摁,瘦子就覺出了我的力道。他看了一眼胖子,胖子已經(jīng)站了起來。瘦子使個眼色,胖子突然一抄手,在桌子上拿了個啤酒瓶子朝我砸來。我早有防備,頭一偏。順手一個黑虎掏心把個胖子打了個趔趄,一屁股蹲在地上。那瘦子還想反抗,早被我一腳踢中下巴,也蹲在地上哎喲起來。我這兩招用得漂亮,一下子就把兩個混蛋給治住了。周圍的人給我鼓起掌來。他們還想上來動手,我這時突然拿起一個啤酒瓶子朝自己腦袋上一磕,只聽啪的一聲,啤酒瓶子磕得粉碎,這是我練武時專門練過的鐵頭功,只不過那時候磕的是磚頭,這一次是啤酒瓶。胖子和瘦子拉扯起來退出去了,說,你有種。你有種。哥們敢報個家門嗎?我哈哈笑了兩聲,說,山東及時雨宋江是也!那兩個家伙氣得哼了一聲,走掉了。

他們走了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了磕啤酒瓶子和磕磚還是有些不同的,不同在于,磕磚頭雖然當時痛些,但是一般沒有后遺癥:磕啤酒瓶雖然痛快,可是往往會有后遺癥。我的后遺癥便是有玻璃碴子把我的頭皮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我的A型血這時候才不慌不忙地順著頭皮流了下來。這可把阿嬌嚇壞了,她說,哎喲。哎喲。好像是她的頭皮出血了似的。她拉著我去附近的衛(wèi)生室包扎。我本不想去,可是她的小手攥著我,讓我實在不舍得放開她。她就那樣攥著,說不出話來,眼睛里卻滾動著兩顆晶瑩的大淚珠。

那之后,我們就好上了。先是我再來送啤酒,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樣了。怎么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軟和和,毛茸茸的,好像要把我化了似的。我真是有些受不了了。我是一個粗人。以前只知道每天砰砰啪啪地練武,哪里懂得什么女人的眼睛,現(xiàn)在在北京沒有功夫練了,我只不過是那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只不過是該出手時就出手。我沒覺得怎么,可是我卻無意中演了一場英雄救美的故事,而那對我來說遙遠的愛情卻像一個石頭子一樣歪打正著地擊中了我。在這里,我真是要感謝宋江,感謝人民,感謝社會主義,感謝北京,最主要的我是要感謝武術(shù)。我有些飄飄然了,我明白了成龍和李連杰為什么能成那么大的明星了,因為他們說到底有一樣本事——武術(shù)。

阿嬌能把她的嘴唇送上來,能把她的舌頭送上來,能把她白白嫩嫩的整個身體送上來,能把她的靈魂和感情送上來,讓我一個練武的沒有用武之地的啤酒工在陌生的繁華的熱鬧的北京城的破三輪車上暢飲愛情的甘露,那是多么愜意啊。以前沒有女人的時候,我看不起女人,現(xiàn)在知道了女人的好處,我就相信了“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的確是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

阿嬌后來問我,你真是梁山人?

我說,那還有假。

她說,你們梁山人真的都會武術(shù)嗎?

我說。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她說,我不喜歡宋江,我還是叫你武松吧。

我哈哈大笑起來,說,什么宋江武松的,你還是叫我華子吧。

她卻說,不,我就是叫你武松。武松武松武松……

我真拿她沒有辦法,其實話又說回來,不光我,誰能拿女人有辦法呢?

我說。阿嬌,你喜歡我什么?是不是就因為感激我那天救了你?

她說,臭美。你以為我那么輕易就愛上你啊。

我說,那為什么?

她嘿嘿地笑起來說,因為你是武松啊。因為你是梁山人啊。

我說,那我真得感謝宋江和武松了。

她說,你們那里的人都愛打抱不平嗎?

我說,那當然,東北人都是活雷鋒,我們梁山人都是英雄好漢哩。

她說,那你帶我去你們那里看看吧。

可是,還沒有等我?guī)搅荷娇纯从⑿酆脻h們,她就從我的身邊溜走了。因為我沒有錢。那時候我們同居了,于是吃喝拉撒就成了我們的頭等問題。我除了武術(shù)之外,真的是沒有一技之長。阿嬌也沒有。她在飯店里端盤子洗碗也不是她的特長,等后來她再一次把熱湯灑在一個女士的那個地方的時候,她就被辭退了。我這次再也沒有幫上她的忙。后來我問她,你為什么老是往那個地方灑湯啊?她氣得打我,說,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這次那個女人沒有讓她擦,她想擦也沒有給她機會,她就被辭退了。

她懷孕了。這讓我有點措手不及。我不知道當年宋江和閻婆惜,武松和潘金蓮有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但是我知道我一個練武術(shù)的人把一個湖南妹子的肚子給搞大了,這個問題很嚴重。我沒有主意,偷偷把電話打給我媽。我媽是一個典型的北方婦女,她的骨子里傳宗接代的思想最為嚴重,也難怪她,誰讓她生活在孔子腳下呢。曲阜到梁山不到一百公里的路程。要想讓我媽沒有封建思想,比登天還難。沒想到我媽一聽,高興地大叫,她說,我的好兒子,真是媽的有本事的好兒子!你快帶著你的老婆和兒子回老家來吧,媽給你們伺候月子,給你們帶孩子。你們快回來吧!

其實我該想到,我媽一定給不了我一個像樣的好主意。我把這個想法一告訴阿嬌,阿嬌就急了,她說,不行,不行!我說怎么不行?她說,我還沒有決定要嫁給你呢。我驚呆了,什么?你,你!阿嬌說,你什么你,誰說過要嫁給你啊?我說,你都和我睡覺了,懷孕了,你怎么還沒有決定嫁給我?阿嬌說,老封建。老封建。就沖你這一點我就不能嫁給你。我和你上床難道就要嫁給你?我上過床的多……沒想到阿嬌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我氣壞了。抬手給了她一巴掌。阿嬌也急了,撲上來咬我,說,看看看,這就是你們梁山好漢,就知道動手打老婆!

只好打胎。阿嬌說,華子,你別提我跟你回去結(jié)婚的事,否則咱們就分手。阿嬌說,還想和我結(jié)婚,你拿什么和我結(jié)婚啊?住哪里?吃什么?將來我們的孩子吃什么?阿嬌說,你沒有十萬塊錢,休想!阿嬌說。你就是一個廢物!除了練那些沒用的武術(shù),你還會干什么呢?

是啊,除了練武術(shù),我還會干什么呢?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當年為什么沒有去學習文化課考大學拿文憑,為什么選擇了武術(shù)。是啊,武術(shù)有什么用呢?古話早就說了,英雄無用武之地,還學什么武術(shù)呢?當年因為學武術(shù)我還和父親干了一仗,我那時義無反顧。我熱血沸騰,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殺富濟貧兩肋插刀,我英雄救美替天行道,我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我……我不知道?,F(xiàn)在想來,混在北京混在這個需要一技之長的地球上,我的

武術(shù)有個屁用!

我真后悔。那時候我是看小說看電影看多了吧?我那時候還幻想當成龍當李連杰當霍元甲當郭靖當喬峰,可是,最終呢?我還是我,一個在北京街頭蹬三輪送啤酒的打工仔。我是不是一個廢物呢?我見義勇為、打抱不平能換來人民幣和阿嬌嗎?

不能。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十分害怕,因為我突然想起來,在我的老家梁山尚有四十八家武校,尚有數(shù)千名師弟師妹在那里練習武術(shù)。他們都是少年進校,懷著一腔沸騰的熱血去練武術(shù)的,可是他們知道嗎,他們將來只是一群廢物。他們以后能在北京上?;蛘邉e的什么地方混口飯吃嗎?他們能用武術(shù)混個老婆阿嬌或者阿貓或者阿某為他們生孩子過日子嗎?

不能。

阿嬌最后還是義無反顧地離開了,和她當年義無反顧地撲進我的懷抱里時一樣決絕。她把她的嘴唇她的舌頭她的奶子她的身體一一送過來,現(xiàn)在又把它們那么物質(zhì)地一一撤走,讓我一個人站在北京的大街上茫然四顧。我用偷來的一三輪車啤酒換來的錢給阿嬌打了胎,然后,阿嬌向東我向西,分道揚鑣。我自然不能在那個啤酒公司干了,我把三輪車偷偷地送回了那家公司門口,離開了。

直到后來遇到了龍哥。

我問龍哥,我是不是真的是一個廢物呢?

龍哥哈哈大笑起來,他說,師弟,你怎么還真相信了那個臭婊子的話呢?其實我以前也這樣迷惘過,來北京這么多年了,雜七雜八地干了無數(shù)個行當,可是沒有一個行當我可以干下去的。為什么?因為那不是我的專長。后來,華子,我就發(fā)現(xiàn)其實每個人都有他的一技之長的。比如。我們,我們的專長就是武術(shù)啊。

武術(shù)?這也算專長?

當然。雖然我們練武的人不能每個人都成為李連杰那樣的大人物,可是我們還有許多行當可以混。比如保鏢。

我說,就我們這三腳貓的功夫,誰會要我們當保鏢啊?

我們單打獨斗當然還學藝不精,所以嘛,所以。我們要有個組織,一塊給別人當保鏢。這個世界上許多事,還是要靠拳頭的。我們的拳頭硬,這就是吃飯的依靠。龍哥攥攥拳,臂上的肌肉小老鼠一樣吱吱亂竄。龍哥有一身好肌肉。

跟我混吧。龍哥說。

好啊。替天行道。我說。

龍哥又笑了,說,師弟,不對,應該是替“錢”行道。

讓我覺得喪氣的是第一單生意讓我弄砸了,我覺得很對不住兄弟們。尤其是老虎和跳蚤。老虎也是一個好漢,雖然沒有練過武,但是個頭大,有把子力氣,在老家和人打架把人打成了重傷,跑到北京來混的。跳蚤瘦小,總是喜歡跳來跳去的,又因為愛順手牽羊,所以依照梁山好漢鼓上蚤時遷給他個綽號跳蚤。龍哥不喜歡跳蚤順手牽羊這一點,他多次批評過跳蚤,告訴他殺手和小偷的區(qū)別。龍哥說,我們都是專業(yè)的殺手,可不是那些雞鳴狗盜的小毛賊,跳蚤你給我老實點,我們這一行也是有職業(yè)道德的。

但是跳蚤也有優(yōu)點,打架狠,嘴硬。有一次進局子,他可吃盡了苦頭,但是他嘴巴硬得像鴨子,一點兒口風也沒有吐露,龍哥很欣賞他這一點,已經(jīng)多次提出了表揚了。我知道龍哥這是說給我和老虎聽的,我說,龍哥,你放心吧,咱們武術(shù)沒學好,武道還是知道的。老虎也說,龍哥,這些規(guī)矩我們都懂。

那天我們正在護城河那片逛游,這個地方經(jīng)常有生意可接。那時候好幾天沒有生意了,哥們幾個有些干巴。干我們這一行的,飽一頓撐死饑一頓餓死,就這樣。那天我們就像幾匹餓狼一樣,在西單逛游著覓食,就碰上了那小子。

活該那小子倒霉。是那胖子。哪個胖子?就是我在飯店替阿嬌出頭打了一拳的胖子。他還是那個大腦袋,開了個小奧拓,他好像是沒有看見我。開著小車吱地一聲就在我們前面停下了。他下了車開了后備箱,拿出來一副魚竿。操!原來是來消遣的。我在后面看著他,想,反正阿嬌也走了,我和胖子也沒什么瓜葛了。他要是認出我來找我尋仇。那正好今天教訓他一頓。如果他是個熊包,裝不認識我,也就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嘛。我給哥幾個指指,說,看,就是那胖子。那時候我就是揍他而英雄救美救的阿嬌。

哥幾個都說操!就他丫呀。

老虎說,華子,怎么樣,今天教育教育他?

我看看龍哥,說,算了。反正那次兄弟也沒有吃虧,而且還抱了個美人歸。

龍哥笑笑,說,那華子你應該謝謝他成全你哩。

跳蚤也說,華子,去,謝謝他去。

我說,算了,算了,這單生意不劃算。

我轉(zhuǎn)身,打算到另一邊去,就在這時,一個人從車里開門出來,把我的眼睛一晃,媽的,我差點暈過去。我操!那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臭婊子阿嬌!

我驚呼一聲,一點沒假,是她。

她還是那樣漂亮,一見到她,我才知道這么長時間我對她的恨是那樣不堪一擊,我的眼里熱乎乎的,好像有液體要流出來。媽的,太沒出息了??墒撬趺磿瓦@個該死的胖子在一起呢?而且明顯的是她肚子大起來了。媽的,該不是又懷孕了吧?這個婊子,傍上小款當二奶了吧?

龍哥見我驚訝,說,華子,怎么了?你認識?那是誰?

我喘了兩口氣,火氣一下子竄了上來,說,日他媽的,那就是阿嬌。

阿嬌?他們都瞪大了眼睛。好像看著一個外星人一樣。怎么可能?

亂了。亂了。全亂了。跳蚤說,媽的,這個世界全亂套了。

我冷靜了一下,心還在怦怦跳個不停。

老虎說,華子,教訓哪個?

跳蚤說,要我說,兩個都該教訓。

龍哥看看我,沉默了一會說,既然今天碰上了,活該這對狗男女倒霉。華子。今天就教訓教訓這兩個丫挺的。

我閉上眼,蹲在地上,心里亂極了,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睜開眼的時候,看見龍哥帶著老虎和跳蚤已經(jīng)上去了。龍哥帶了一把砍刀,老虎和跳蚤用的是棍。我看見龍哥過去沖胖子屁股就是一刀,而跳蚤一棍打在了阿嬌的小腿上,阿嬌疼得尖叫了一聲,倒在地上。

我看見阿嬌的鮮血順著褲管流了下來,這時候,阿嬌也看見了我,她指著我說,華子,你好狠。我恨你!

我的眼淚嘩嘩地淌下來,靠在一棵樹上大哭,直到我聽見龍哥沖我喊,快跑,警察來了!我這才反應過來。我看見龍哥和老虎還有跳蚤四散跑去,很快他們就消失在混亂的人群里。

但我沒有跑,我走過去,想扶起阿嬌,阿嬌卻掙扎著給了我一個耳光,她說,你滾!我哭著對她喊,阿嬌,我不是廢物!阿嬌眼睛都紅了,她說,你把我的一切都毀了。你就是一個廢物!

警車到來的時候,我乖乖地伸出了雙手。我對警察喊,媽的,快叫救護車啊!

我坐在警車上漸漸遠去,我的內(nèi)心卻突然十分平靜。我覺得這樣的歸宿對于我來說很應該也很不錯。只可惜的是這第二單沒有雇金的生意又是因為我給弄砸了,我想告訴龍哥我大概真不是吃這碗飯的料,接著我還知道我在這個夏天里并沒有他媽的像我想象的那樣變得兇狠起來,我的光頭和文身白浪費了。這真是一件令人沮喪和遺憾的事。

然而。還有一件事我來不及對龍哥說,但是最后他會明白的。那就是:

我的心雖然狠不起來,可是我的嘴巴還是夠硬的。在這點上我敢打賭,我要是比不過跳蚤,就讓我筋脈俱廢,成為一個真正的廢人吧。

那樣我的武術(shù)大概就徹底白學一回了。

喬洪濤:1980年生于山東省梁山縣。山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有中短篇小說和散文若干發(fā)表于《中國作家》、《山東文學》、《作品》、《佛山文藝》、《百花洲》、《青年文學》、《長城》、《散文》、《散文選刊》、《散文海外版》、《中華文學選刊》等文學刊物,共計80余萬字。作品多次獲獎并被轉(zhuǎn)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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