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姜

早聽說九洞天天下稀奇，但一直相見無緣。仲夏時節(jié)，終于有機會來到大方，一睹她迷人的風(fēng)采。

位于大方城西60公里的瓜仲河上，歷經(jīng)億萬年天功地力造就的勝景九洞天，是貴州十大風(fēng)景名勝之一。主景區(qū)長約5公里，地下水長期浸蝕，穿透層層石灰?guī)r，潛行于復(fù)雜的地下巖層，時而露出地面，時而隱于幽深，于是便形成九段明流九段伏流，生成九個洞，洞上開有九個天窗，且九暗九明，明暗交替。每個窗口的溶巖景致，風(fēng)格迥異。乘船飄游其問，暗流段似進洞，明流段可看天。游完全程，便會九次鉆洞，九次看天，故稱“九洞天”。

集伏流、峽谷、洞穴、天橋、天坑及古生物化石于一體的九洞天，2004年被國務(wù)院公布為國家重點風(fēng)景名勝區(qū)，有“巖溶百科全書”和“喀斯特地質(zhì)博物館”的美譽。

2009年4月26日，在海南2009年世界旅游精英博鰲峰會上，九洞天榮獲“國際旅游王牌景區(qū)”稱號。以世界著名溶洞專家威廉姆斯為首的中國-新西蘭巖溶專家考察組，對九洞天巖溶景觀考察后，作了很高的評價：“九洞天巖溶景觀的集中性和典型性，使其具備了很高的旅游和開發(fā)價值。九洞天具有國際范圍內(nèi)的重要性，可以說勝過世界上任何溶洞景觀。其地上地下的有機結(jié)合，在學(xué)術(shù)上可起教材作用，這在國際上是罕見的?！?/p>

步入九洞天景區(qū)，一座三道門三重檐的大門出現(xiàn)在眼前，橘黃色的瓷磚貼柱，暗紅色的琉璃瓦蓋頂，壯觀氣派。行進問，中門上一幅碩大道勁，氣勢磅礴的對聯(lián)赫然入目：“一洞鎖烏蒙虎踞龍盤驚寰宇，九天絕塵世山雄水奧冠神州?！弊掷镄虚g，透出了九洞天鬼斧神工般的神奇和舉世無雙的神韻。除此而外，另一副關(guān)于九洞天的繞口令式的趣聯(lián)，也給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山中水，水中山，山山水水獨占山水魂；洞上橋，橋上洞，洞洞橋橋別有洞橋天?！睂β?lián)這種古老藝術(shù)形式，以其妙不可言的魅力，言簡意賅地描繪出九洞天精髓所在，讓我們還未進入九洞天，就已經(jīng)被其外圍的人文景觀所感染，恨不得一眨眼就撲進她的懷抱。

進得洞中，我們這才知道，九個洞天每個洞天由一水、一洞、一天組合而成。仿佛“一字長蛇陣”。分別為：“月官天”、“雷霆天”、“金光天”、“玉宇天”、“葫蘆天”、“象王天”、“云霄天”、“寶藏天”、“大觀天”?？芍^一步一景一贊嘆，人人嘆為觀止；一洞一水一奇觀，處處別有洞天。華夏以九為尊，以九為大。誰知天上人間，奇巧頗多。傳說天亦有九重，一為中天，二為羨天，三為從天，四為更天，五為(zui)天，六為廓天，七為成天，八為沈天，九為成天。九者，至高至尊之謂也。九洞天的命名。是神奇的巧合，還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機緣，我們不得而知，但其仙境般的景致讓人陶醉，卻是真切而實在的。

有人說，天下洞天即天上洞府。從九洞天中多數(shù)景點景觀來看，九洞天果然如神仙洞府，里面還真住著諸多“神仙”。

我們由一洞天，也就是月宮天沿天梯蜿蜒而上，迎面便是嫦娥奔月和百鶴迎賓。但見溫順的玉兔依偎在嫦娥裙下，正覓食月宮仙草，嫦娥仙子嬌羞的敞開雙臂，細(xì)聲呼喚著正待迎賓的白鶴；因飲九洞天神液而沉醉的張果老，倒騎著毛驢，橫在路中，似乎不想讓游客離開這人間仙境；還有美麗的何仙姑，不經(jīng)意間從崖壁伸出來蘭花手，好像就要挽住我們胳臂，盛情挽留……

在二洞天，巖石上紅燦燦的一片，這便是會開花的石頭?！洞蠖h志·藝文志》載：“瓜仲河小渡口巖上，每年四月值雷雨之夕，必有蝶蛾數(shù)十萬至巖上孵卵，次日視之，如五色花蕊，爛熳頻鋪，至端陽后則伏藏不見?！痹瓉?，這開花的石頭并不是石頭真的開花，而是無計其數(shù)的蝶蛾集體孕育的奇觀。事實上，不管是爬行還是靈長類動物，抑或植物，孕育本身就是美好和幸福的。不過，既然是花，當(dāng)然有燦爛的季節(jié)，也有凋謝的時候，即便是石質(zhì)的花，也概莫能外。因此，二洞天里這石頭的花事，最佳的觀賞時節(jié)，就是縣志上說的端陽(端午)了。于是每年的端午節(jié)，臨水的地方，吃粽子之余，人們大都以劃龍舟等形式紀(jì)念屈原，寄托自己的尊崇和念想。大方、納雍兩縣成千上萬民眾呢，卻因地制宜，成群結(jié)隊，絡(luò)繹不絕地到二洞天里欣賞“石頭開花”的奇觀。久而久之，賞石花，唱山歌，玩洞天，已形成了每年端午當(dāng)?shù)貍鹘y(tǒng)的文化活動，盛況空前。

當(dāng)然，作為千百年傳承下來的保留節(jié)目，花樣繁多、鮮美可口的粽子，還是要吃的。

關(guān)于石頭開花，有很多美麗的傳說。其中最為動人的，是一對年輕戀人以身殉情的故事。大意是，很久以前，因為九洞天是附近各族同胞山歌對唱的一個重要聚點，所以每年端午，成千上萬的各族青年男女蜂擁而來，聚集在九洞天上面的天生橋上對歌，以歌相識，以歌傳情，以歌相戀。唱著唱著，一個紅線苗族姑娘和一個漢族青年便唱出了感情，結(jié)果兩人便海誓山盟，私定了終身。其時，各民族之間互不通婚，尤其是少數(shù)民族和漢族通婚，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異端，自然而然地遭到了各自族人的百般刁難，惡狠狠地警告他們說：要結(jié)婚，除非石頭開花馬生角。

兩個年輕人一聽，呆了。剎那間，那首“石頭開花馬長角。爛田中間鳥筑窩，公雞生蛋男人孕，古怪稀奇任憑說”的耳熟能詳?shù)拿裰{，電光石火般閃現(xiàn)在他們大腦的屏幕上。是啊，石頭開花馬生角，可能嗎?自古聞所未聞，真是有情人難成眷屬啊。既然今生無緣，就只好相約來生了。于是，他們雙雙從懸崖上縱身跳下九洞天的一個深潭，以死殉情。為了讓后人不再重演他們的悲劇，他們便化作千萬只彩蝶，讓九洞天的石頭真的開了花。于是，便有了我們眼前石頭開花的奇觀。

正陶醉在石頭開花的美麗傳說中，耳畔突然傳來隆隆的聲響，迎聲尋覓，但見30米深的洞底，水流洶涌，由于正值雨季，水流渾濁，橫行洞中的河水如同一條黃色的巨鏈，突然間脫落斷裂，跌人三四米高的深潭，發(fā)出了如雷霆萬鈞般的轟隆隆的巨響。于是二洞天又有一個別稱：雷霆天。

跌落的陰(暗)河水由于有了落差，便產(chǎn)生了巨大的水能。如果說跌落的陰(暗)河粉身碎骨的壯舉，給了我們視覺的沖擊和聽覺的震憾，是一種感官的愉悅，那么，這水能變成電能的再生，無疑就是惠及千家萬戶的福蔭了。就在這二洞天里，建有裝機容量2280千瓦的亞洲最大的溶洞電站。所謂溶洞電站，也就是無須廠房的電站，空闊的溶洞，就是最堅固的廠房，所有的發(fā)電、配電系統(tǒng)，全都安置在洞里。發(fā)電的水流，則從一個天然的隧洞里引出，利用其巨大的水能發(fā)電。二洞天里的這個溶洞電站，不僅為周圍農(nóng)戶解決了用電問題，而且還匯入國家電網(wǎng)，源源不斷地向外輸出，給更多的人送去光和熱。

據(jù)說，九洞天這個溶洞奇觀，就是當(dāng)年修建溶洞電站時，工人們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

接下來，我們依次游覽，三洞天(金光天)、四洞天(玉宇天)、五洞天(葫蘆天)和六洞天(象王天)，每一道景觀都讓人目不暇接、流連忘返。如金光天光與水的夢幻神奇，撲朔迷離；玉宇天鐘乳石的玲瓏剔透、百態(tài)千姿，以及“量身門”的變幻莫測；葫蘆天里，那個巨型石葫蘆的惟妙惟肖。

行進間，驀然回首，一頭金色的大象正在我們眼前悠閑自得、津津有味地飲水。見我們走了過來，這大象可能是喝飽了，抑或是對我們的到來表示歡迎，戀戀不舍地抬起頭來，兩眼微瞇，一臉和藹，驀地?fù)P起頭來，翹著長長的鼻子“呼呼呼”地噴水……

導(dǎo)游告訴我們，這就是六洞天的一絕：象王飲水。故六洞天又稱“象王天”。

第八洞天上面的半山腰，有一個神秘的仙人洞，是否住過仙人，我們不得而知。但這里是明代宣慰使安氏的藏金洞，確是言之鑿鑿的，所以八洞天也稱寶藏天。

據(jù)傳，吳三桂剿水西時，宣慰使安家在洞里藏寶。用藤綁扎軟梯爬上去，這種梯子當(dāng)?shù)厝私凶飨扇颂?。寶藏隱蔽妥貼，為防止有人上去探尋洞內(nèi)秘密，藏寶的人隨手便將仙人梯砍了。后來藏寶人陣亡，埋藏洞內(nèi)的金銀財寶，成了千古之謎。不知何時，有好奇者用竹索編成軟梯進入洞里，但是否尋到了洞內(nèi)的寶藏，無人知曉。只是仙人梯的殘跡，至今仍掛在險峻的崖壁上，隨風(fēng)飄舞，依稀可見。

在八洞天至九洞天的梯子巖驛道旁，立有一塊碑，碑用油漆刷過，碑上刻著一首歌謠：“金七里，銀七里，金銀都在七七里。”有人因此起了歪心，以為七與漆諧音，是一種暗示，寶藏可能就藏在碑里，便把碑砸了。打開一看，石碑還是石碑，石碑里并沒有什么金銀財寶。枉費了一片心機。

現(xiàn)在，尋寶人沒有了，旅游觀光的人倒越來越多。

頗值一提的，還有七洞天。在七洞天的崖下，有個熬硝洞。那是當(dāng)年紅軍長征經(jīng)過大方時，當(dāng)?shù)匕傩諡橹гt軍打勝仗，熬硝制造火藥的地方。

1935年，羅炳輝、何長工、黃火青領(lǐng)導(dǎo)的中國工農(nóng)紅軍紅九軍團，為了掩護主力紅軍北上，佯裝中央紅軍主力開赴貓場，與國民黨軍隊及當(dāng)?shù)赝练宋溲b展開激戰(zhàn)，英勇善戰(zhàn)的紅軍幾經(jīng)周旋，斬關(guān)奪隘，終于奪取梯子巖制高點，取得了勝利，然后向云南挺進，這就是紅軍長征途中著名的“梯子巖戰(zhàn)役”。

如今的梯子巖，已成為人們緬懷革命先烈，進行愛國主義和革命傳統(tǒng)教育的“圣地”。

梯子巖的石崖上，有很多紅色的圖案，似仙女飛天，也像古文雕刻，人稱“巖壁天書”。遠(yuǎn)遠(yuǎn)看去，天書蒼勁有力。走近一瞧，則輕柔綿纏，詭異而神秘。有人說那天書就是上古仙人關(guān)于紅軍梯子巖戰(zhàn)役必勝預(yù)言的原創(chuàng)版，有人不以為然。于是導(dǎo)游來了個折中，說信不信由你。不過既是天書，無人能識能解，也是正常的。于是信者和懷疑者，均嫣然一笑。

回程時，我們乘船，走的是水路，輕舟慢槳，走馬觀花。上觀變幻莫測的洞頂，下探靜謐幽深的伏流，如邀游瑤池勝景，亦夢亦幻，令人心曠神怡。這時，最好的天籟莫過于船工的歌聲：“六洞天來象王天，觀音菩薩坐上邊。下面有個黑魚洞，水質(zhì)可以做礦泉；”“五洞天來葫蘆天，龍宮神壇在里邊。抬頭看見葫蘆樣，青蛙跳舞在上邊?！睋?jù)說，每個洞天都有一首山歌，描寫它的神奇與天賜。

行游于洞天之間，一會豁然開朗，一會陰霾遮天，洞連洞，橋接橋，水依水，天傍天，水天一色活脫脫一幅洞橋連天、渾然天成、美妙絕倫的潑墨山水畫。

于是呢，雖然身已回到了喧囂的都市，心卻仿佛還沉醉在九洞天令人叫絕的山水間……

當(dāng)然，九洞天一游，似乎也留有遺憾，那就是第九洞天的道路尚未修通，實際上，目前可供游覽的，僅有八個洞天。據(jù)介紹，九洞天又叫“大觀天”，那里有亞洲第一大天生橋，還有月亮湖、巨臉神猴、斷頭馬等迷人景觀。當(dāng)然，百聞不如一見，大觀天的神奇，只有一睹為快才會過癮。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遺憾也是讓人念念不忘的魅力所在。

也許，不久的將來，佇立在亞洲第一的天生橋上，欣賞月亮湖、巨臉神猴、斷頭馬等人間仙景，我們又會生出些前所未有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