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杰

現(xiàn)行的作文教學模式呈現(xiàn)一派百花齊放的局面，諸多的作文教學實驗，給我們帶來有益的啟示，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但是，由于多方面復雜的原因，作文教學仍然是制約小學語文教學的瓶頸，學生提起筆來也總是“愛一個字好難”。多年的實踐過去了，學生的作文水平和能力仍不見有較大的改觀。

我校自1997年開始進行了“童聲作文”教學的研究與實踐，試圖通過本課題的研究，探索小學作文教學的新理念，讓我們的作文教學返璞歸真，回歸“童聲”。

該課題的研究和實踐得到相關專家的肯定，并獲得寧波市人民政府第六屆基礎教育成果獎一等獎。其中，關于把校園小說教學引進課堂的觀點更是受到了關注。

一、提倡編創(chuàng)校園小說旨在喚醒、凈化和擦亮孩子的心靈世界

傳統(tǒng)的命題作文、話題作文等作文形式講究選材和立意，束縛了學生的思維，無形中助長了說假話風氣的蔓延。與話題作文、命題作文等形式比較，學生對校園小說這樣的體裁情有獨鐘，究其原因校園小說在選材、立意、謀篇、表達等方面有更大的自由度和更多的靈活性，符合少年兒童自由、活潑的天性。

我們來看看12歲的薛湘竹同學創(chuàng)作的長篇校園成長小說《玻璃瓶中的夢想》中的片斷：

林達停下筆。對著白紙上的省略號，一臉茫然。

她不清楚接下來要寫些什么了。

她甚至有些懊惱，自己為什么要無緣無故寫這些莫名其妙的字呢?她突然覺得自己傻得可憐。別人寫小說，別人去出書，關自己什么事?哦，你羨慕別人，嫉妒別人就非要跟他干同樣的事，去證明自身的價值嗎?那楊利偉上太空。嫉妒他的那群人不都得架著私人飛船，跟他拼命去!

林達苦笑著說：“你呀，一個愣頭青，怪不得老師們都不賞識你呢!”

林達看看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咬了咬牙，伸手就要去撕。

她兩眼一閉，指尖剛碰到紙沿，心就猛得一縮。雙手不由自主地把稿紙寶貝似的抱在懷里，捂得嚴嚴實實。

她不忍心，不舍得，就像處理垃圾一樣把自己的文章給處理了呀!

林達顫巍巍地拿出稿紙，攤在桌上，用手一點一點將它細小的褶皺撫平，眼睛有些潮濕。

透過這些文字，你是否看到一個渴望被關注、認可的靈魂?無疑，這時文字成了孩子心中可以傾訴的秘密花園。不難發(fā)現(xiàn)，小說中的主人公林達其實正是小作者自己。顯然，如果我們給予學生作文種種框架，像這樣的文字是很難得以呈現(xiàn)。換句話說，這樣的文字是登不上大雅之堂，是為老師所不容的，也是學生自己羞于表達的。而當學生以第三人稱進行表達，一些所謂的禁區(qū)也就不再成為禁區(qū)了。因為是小說，小作者可以不用真實姓名，可以虛擬一個主人公，可以用第三人稱進行描述，寫這類文字，便于學生把自己的生活、思想同作文緊密地結合起來，多多練習，自由自在地表達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久而久之，就會覺得寫作是生活的一部分，是需要與享受，如同吃飯、穿衣、說話一樣。

在這個意義上說，寫作即記錄，更是使心靈充實和釋放的藥劑。有了這個“自由”“無拘無束”的激活過程，兒童的生活積累、情感體驗被喚醒，心靈就會得到自由綻放，如果老師適時地設置一定的情境讓學生神游其中，其后的閱讀、寫作等能力就會順理成章地發(fā)展起來。正如德國教育家第斯多惠所說：“教學藝術的本質不在于傳授，而在于激勵、喚醒、鼓舞?！闭俏覀兘o學生一個自由，他們的筆墨才得以無拘無束地馳騁。

“童聲作文”教學其實是一種凈化和擦亮的過程?！皟艋焙汀安亮痢边@兩個本來是作用于物體的詞兒，現(xiàn)在我把它作用于我們的教學，我進行這樣的描述，是想讓校園小說的教學意義以及它給予學生的影響更加直觀而明了。

二、提倡校園小說的編創(chuàng)意在回歸孩童真實的生活世界

學生的生活，無疑是狹窄的、有限度的生活，真實的生活體驗，無疑是有著一定局限性的，而更多的是報刊、書籍、多媒體為他們提供了各種信息量。顯然，虛構，可以開拓他們的創(chuàng)作視野，和作家創(chuàng)作一樣，進入他們也許并未親身體驗過的生活。對于學生來說，想象也是他們生活的一種常態(tài)。換一個角度，我們甚至可以說這也是他們的真實的生活體驗，幾乎所有的小學生，都存在著做“白日夢”的現(xiàn)象。虛構，有利于開拓學生的思路，延伸他們的生活，因為我們認為想象同樣是生活的一種。

我就生活在這個無聊透頂城市里。但唯一值得慶幸、也值得我驕傲的是，我擁有一個聰慧而又粗心的大腦，一個家財萬貫而又不失慈愛的父親，一個溫和柔弱而又精干的母親，一個幸福美滿而又時常會有些爭吵的家庭。而那個早上，卻讓這個家庭多了點動蕩。

這個片斷選自梅楠同學創(chuàng)作的長篇校園小說《今天不是愚人節(jié)》，小作者在文中虛構了一個家庭，跟現(xiàn)實中的家庭迥然不同。在這個虛構的世界中。小作者以孩童獨特的角度編織了自己的理想、愿望、向往和追求。

它反映了兒童善于幻想的特點，把這種大膽的假設寫下來，給人以某種啟迪，并能激起別人的創(chuàng)造欲，使人產生共鳴。這是一件十分有利于挖掘和發(fā)揮兒童創(chuàng)造潛能的事。

正如小作者面對記者提問時答道：“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隨心所欲地寫自己感興趣的事，把自己想吐露的思想，想表達的各種愿望盡情地表達出來?！薄白屪魑幕貧w生活世界”是目前小學作文教學界比較時髦的提法。而校園小說的編創(chuàng)讓學生重新關注起自身內心真實的心靈世界。

學生所熟悉的題材領域從總體上來說依次是校園生活、家庭生活、社會生活。學生是怎么獲取社會生活經(jīng)驗的呢?電視、廣播、報紙、雜志等正是他們獲取相關經(jīng)驗的途徑。信息傳播手段的多樣化和形象性，使學生對社會生活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熱情，而這些經(jīng)驗，唯有在允許虛構的校園小說中才能得以模擬和實踐。

學生的虛構不宜一概否定，既然是小說，就允許虛構。校園小說中的虛構不等同于虛情假意，它仍然是內心世界真實的流露和寫照，它所展示的是心靈的軌跡。這并不與新課標倡導的“我手寫我心”相悖。但不合情理的生編硬造毫無疑問要加以反對。

我們允許學生虛構，學生的文字反而是真情的流露和心聲的表達，沒有絲毫的做作。因為真實和率性的字里行間流淌著孩子特有的聰慧與靈性。

這些來自孩子們心底最真實的聲音，這些原汁原味的還帶著乳臭味的文字，得到了有關專家的肯定。同心出版社李朵編輯更是對學生率性的文字愛不釋手，從學生眾多創(chuàng)作的校園小說中進行海選，并擬名“小腳印校園成長故事”結集出版，這套圖書共有5本，分別是《校園里最酷的18位老師》《校園最炫人的19位活寶》《校園里最難纏的19位同桌》《10位男生的真情告白》《10位女生的真情告白》?，F(xiàn)已在全國書店上架。編輯在前言中這樣寫道：“……我親眼目睹了他們是怎樣在輕描淡寫的一天又一天中，一步步踩下了自己成長的腳印。我仿佛看到孩子們落在操場上、樓梯口、走廊上、自己的小床角、老師的背后

……的所有秘密，它們串成行，串成了童年里完整的一份心情。盡管有悲傷，有寂寞，有各種無奈。但心靈從未沉睡，它如此鮮活，蹦跳著，歡唱著……”

不管是平常生活的瑣碎記錄，還是心里憤懣的無序表露，也不管他所寫的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文字成了孩子們傾訴、宣泄、調節(jié)情感的途徑。從這個角度而言，校園小說的寫作為學生們營建了一座心靈的家園。

三、提倡校園小說的編創(chuàng)更是一種體驗和感悟

“校園小說的介入，給了學生一個思緒縱橫馳騁、恣意飛揚的空間，為校園生活增添了盎然生機，在現(xiàn)實中無法得到的可以在虛構的小說中得到滿足。在小說中，可以由自己來決定人物的命運和情節(jié)的發(fā)展，往往寫著寫著，小作者就把自己寫進去了，這也正是孩子們喜歡創(chuàng)作小說的原因。”這是《教育信息報》在采訪了我校學生小說創(chuàng)作事跡后的一段文字闡述。

我們把作文視為一個過程，表面上看是一個組織語言文字的過程，但在深層次上，作文的過程實際上又是作者體驗生活和感悟生命的過程。學生在編創(chuàng)校園小說中把自己對生活世界的認識通過語言文字的形式感性地表現(xiàn)出來，并從文字中感受到自我人格的存在，直觀到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狀態(tài)。

我們倡導校園小說的編創(chuàng)就是注重兒童生活世界的重構，重視兒童在生活世界中的心意狀態(tài)、情感特征，尊重兒童獨特而真實的生活感受和體驗，并在這個過程中引導他們走向“社會化”或“成人化”的生活世界。

正是基于這樣的理念，我們引領學生在原汁原味地記錄校園生活的基礎上，嘗試著校園小說的創(chuàng)作。學生對小說的創(chuàng)作有著特殊的偏好，許多同學還搞不清什么是小說，只是把它當日記來寫，當故事來編，寫作不再是“績優(yōu)生”的特權，而是成了眾多學生抒發(fā)胸臆的途徑，一天寫上千把字，都不覺得累，寫著寫著，便累積成10余萬字的長篇小說。孩子們的創(chuàng)作，因為真實和率性，字里行間便流淌著孩子特有的聰慧與靈性。這些來自孩子們心底最真實的聲音，這些原汁原味的文字，得到了有關專家的肯定。浙江少兒出版社、四川少兒出版社、中國和平出版社給予了高度評價，甚至用了“震撼”等詞眼，并稱這是“我國第一套由兒童原創(chuàng)的長篇校園成長小說”。出版社編輯從眾多的孩子作品中挑選了8位孩子創(chuàng)作的《天使一樣的女孩》《玻璃瓶中的夢想》《今天不是愚人節(jié)》《真好，我們都在一起》《到處都是壞男孩》《像花兒一樣開放》《校園，童話一樣的城堡》《那些日子，我們一起歡笑》8本長篇小說，每本10萬字來出版，同時臺灣出版社也將推出繁體字版本。

我們課題組在實踐中試圖通過校園小說的編創(chuàng)還原學生本真的語言系統(tǒng)，并激發(fā)學生的寫作興趣，使學生最終用自己的“聲音”來表述生活；我們試圖通過實踐，剝除附加在“童聲”之上的套話、假話、空話，不讓成人的語言遮蔽和同化孩子的語言，讓“童聲”更加純凈，讓每篇習作躍動著個性的靈光；我們試圖通過實踐，通過“鏡像”(《鏡像作文教學的教學策略與實踐》一文發(fā)表在《語文教學通訊》2008年三月刊》)促進學生的深度體驗，在特定的場境中去訓練學生的語言表達能力，提升學生的語言品位，促進學生語文綜合素養(yǎng)的提升。

學生對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盡管是親身經(jīng)歷和體驗，但會忽略許多細節(jié)，又因為興趣點和關注點的不同，生成的體驗也完全不同，不能全面感知事物。這樣學生的感知是粗糙的，體驗是片面的。比如“哭泣”，在記錄本上學生往往會記錄為“感到很委屈，不禁哭了起來”，而我們的課堂教學就是幫助學生把這種線描式的描述立體起來，生動起來。

在課堂上，老師播放了關于“哭”的幾個錄像片段，一邊引導學生觀察，一邊喚起學生的生活記憶，還原“哭”的情境。這時，學生才意識到自己當時委屈的情景也如同錄像中的人物一般模樣：“一頭栽倒在床上，抱著枕頭哭得稀里嘩啦，淚水和鼻涕混在一起流到嘴里，咸咸的，粘粘的……”

而在同學的模擬情境中，學生也看清了自己“哭”的模樣：“肩膀一聳一聳的，就像那只在風雨中受到驚嚇的鳥兒一樣，伏在桌上小聲的抽泣著……”

毋庸置疑，借助“鏡像”，我們最終促成學生生成自己的語言鏈，用自己的“聲音”來表述生活，剝除附加在“童聲”之上的套話、假話、空話。一寫到“哭”。不再是“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這樣一些雷同的描述了，學生的文字也因此而顯得異彩紛呈。

經(jīng)過多年的實踐，“鏡像”課堂教學已形成這樣的常規(guī)模式：

我們這里的“鏡像”，已不是物理意義上的鏡像，而是利用鏡子成像原理，從鏡中之“像”返觀自己，從而更能看清事物真相。

在課堂教學中，要處理好兩個轉化。第一，由“物”到“像”到“境”的轉化?！拔铩笔侵缚陀^生活、客觀世界；“像”是指投射在學生思維上的主觀體驗、主觀情感、主觀認識。如果學生能夠關注生活、關注社會，對生活中的人和事有自己的感受與見解，一篇作文就完成了一半?！熬场钡囊饬x是在于“物”和“像”的匯合和共存。第二，由“意”到“文”的轉化。“文”是指文字表達。如果學生能用恰當?shù)奈淖謱⒆约簩κ挛锏那楦小B(tài)度、觀點圓滿地表現(xiàn)出來，一篇文章便就此生成。所以，學生習作過程就是正確處理好“生活——思想——文字”之間關系的過程。對于文字表達而言，應該是“積累——內化——運用表達”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