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紹瓊
(揚州大學,江蘇 揚州 225002)
南昌起義前后周恩來的領導藝術
楊紹瓊
(揚州大學,江蘇 揚州 225002)
周恩來的領導藝術,是在領導實踐中產生、發(fā)展和完善起來的。南昌起義前后,周恩來的領導藝術已經初具特色,主要表現為:高瞻遠矚、未雨綢繆的斗爭藝術,堅持原則、靈活機動的決策藝術,知人善任、使用得當的用人藝術。
周恩來;南昌起義;領導藝術
領導藝術在領導活動實踐中起著極大的作用,能夠提升領導水平;領導活動的實踐,又能夠培植領導藝術。周恩來的領導藝術,是在領導實踐中產生、發(fā)展和完善起來的。南昌起義是中國共產黨獨立領導革命武裝斗爭實踐的起點,也是周恩來參與中央領導機構重大活動的起點。周恩來的領導藝術在南昌起義前后已經初具特色,并在起義過程中得到了進一步的豐富和升華。
領導活動是由多種因素、多個環(huán)節(jié)構成的縱橫交錯的系統(tǒng)和過程,各因素各環(huán)節(jié)相互聯(lián)系、相互制約、相互作用,形成整體效能。只有高瞻遠矚,才能從整體上審時度勢,作出正確決策。南昌起義前,周恩來在與國民黨“右”派和陳獨秀機會主義的斗爭中,充分展示了其高瞻遠矚、未雨綢繆的領導才能。這一才能,主要體現在他對黨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武裝斗爭兩大政策的判斷和決策上。
(一)高瞻遠矚,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中掌握領導權。統(tǒng)一戰(zhàn)線中的領導權問題是關系革命成敗的關鍵問題,因而也是統(tǒng)一戰(zhàn)線斗爭的焦點問題。南昌起義前,國民黨右派猖狂反共,目的是奪取領導權;而陳獨秀堅持“二次革命論”指導下的右傾機會主義,則是自動放棄革命的領導權。國共合作前期和中期,周恩來高瞻遠矚,已經意識到領導權問題的重要性,并為奪取革命領導權作出了許多努力,但都因陳獨秀的退卻讓步政策而失敗。
1926年初,在為處理“西山會議派”問題而召開的國民黨二大上,周恩來主張通過“打擊右派,孤立中派,擴大左派”以取得革命領導權,但卻因陳獨秀的妥協(xié)導致計劃擱淺。周恩來認為“這是陳獨秀右傾機會主義對國民黨右派、中派的第一次大讓步。這是政治上的大讓步”?!?〕(P119)這次讓步的結果,把本來通過努力能夠爭取到的革命領導權拱手送給了國民黨右派,置自己于受人擺布的地位。
中山艦事件(1926年3月20日)發(fā)生后,周恩來根據當時的形勢,堅決主張予以還擊。但是,陳獨秀反對還擊,決定繼續(xù)讓步,致使蔣介石的陰謀得逞。周恩來沉痛地指出:“這是陳獨秀右傾機會主義第二次向蔣介石的大讓步。這是軍事上的大讓步?!薄?〕(P121)經過這次讓步,大批共產黨員被迫從黃埔軍校和國民革命軍中撤出,共產黨在軍隊中的力量和影響被大大削弱,而蔣介石則鞏固了其在軍事上的地位,順利地達到了爭奪軍權的目的。
在1926年5月召開的國民黨二屆二中全會上,蔣介石拋出了“整理黨務案”,開始明目張膽地攻擊共產黨。在這種情況下,周恩來認為,只要共產黨有正確的政策,完全可以打垮國民黨的進攻。但是此時,陳獨秀接受共產國際的意見,又作出了第三次大讓步,即黨務上的讓步。由于陳獨秀等人的妥協(xié)讓步,使蔣介石的反共陰謀又一次得逞。從此,在國民黨中央各部門的領導機構中,以蔣介石為首的右派分子占居了極大的優(yōu)勢,中國共產黨人在國民黨黨務方面已毫無地位可言。
陳獨秀右傾機會主義在南昌起義之前所作的三次大讓步,使蔣介石在政治、軍事和黨務上接連取得三次大勝利。周恩來通過與陳獨秀妥協(xié)退讓政策的斗爭,雖然沒有扭轉當時革命走向失敗的局面,卻進一步認識到了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中掌握領導權的重要性。南昌起義時,周恩來不懼個別中央領導的權威,正確處理了武裝斗爭中是否與張發(fā)奎結成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問題,使南昌起義得以實現。
(二)未雨綢繆,建立獨立的革命武裝。第一次國共合作使中國的民主革命達到高潮,促成了以打倒北洋軍閥為目的的北伐戰(zhàn)爭的勝利。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大批共產黨人慘遭殺害,極大地削弱了革命勢力,反革命勢力空前囂張。共產黨人在血的事實面前終于懂得,要取得革命的勝利,必須牢牢掌握革命的領導權;而要掌握革命的領導權,就必須擁有一支自己的革命武裝。
在革命斗爭實踐中,周恩來認識到工農武裝力量太分散、弱小,黨還沒有掌握正規(guī)軍隊的指揮權,因而未雨綢繆,為“抓槍桿子”做準備工作。他指出:“如欲使中國和平,須有真正之革命軍,須有為人民所用之軍隊”,〔2〕(P75)并開始了由共產黨獨立領導革命武裝的嘗試。1924年11月,在周恩來和陳延年的具體指導下,組建了一支由中國共產黨直接領導的革命武裝——建國陸海軍大元帥府鐵甲車隊。它名義上隸屬于大元帥府,實際工作和活動卻直接受中共兩廣區(qū)委和周恩來領導。這是由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最早的一支革命武裝。東征勝利以后,周恩來深感有必要建立一支以共產黨員為骨干、由中國共產黨直接掌握的革命軍隊。他從黃埔軍校抽調學生作為骨干,以鐵甲車隊為基礎,并從廣西、湖南等地招募部分士兵,于1925年11月間在廣東肇慶成立了國民革命軍第4軍第12師第34團,后擴編為第4軍獨立團。周恩來親自過問排以上干部的任免、人員補充和重大軍政訓練問題,并親自編制干部和新兵訓練計劃,對官兵進行政治教育,經常聽取葉挺的匯報并予以指導,“這是第一支由中國共產黨人掌握的武裝力量”?!?〕(P86)1927 年 3 月,周恩來成功領導了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成為南昌起義前的一次預演。由此可見,周恩來此時已經很明確,只有武裝斗爭才能使中國革命走出低潮,取得勝利。
作為一名領導者,面對復雜的領導對象和環(huán)境,不僅應該在斗爭中高瞻遠矚,未雨綢繆;更應該在決策過程中堅定立場,靈活運用策略,善于根據客觀條件的變化,運用個人的知識和經驗,迅速抓住事物的本質,形成決斷。在南昌起義決策過程中,周恩來充分顯示了其堅持原則、靈活機動的領導藝術。
(一)堅決進行起義,怒斥張國燾?!八囊欢狈锤锩冎?,擺在中國共產黨面前的是兩種不同的戰(zhàn)略方向:或者從武漢繼續(xù)北伐,或者東征討蔣。周恩來審時度勢,認為從全局考慮,不宜再緩和妥協(xié)。1927年6月中旬,周恩來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上兩次提出舉行湖南暴動的計劃,指出在暴動中可集中力量進攻反動勢力薄弱的城池,在反動勢力較強的地方則打土豪劣紳,在盡可能大的范圍內成立鄉(xiāng)村問題臨時委員會。但這個計劃卻因共產國際代表的反對而未能實行。
中共臨時中央常委會于1927年7月12日成立后,7月中旬確定組織民眾進行武裝起義的新政策,著手制訂湘、鄂、粵、贛四省進行秋收起義的計劃,并任命周恩來為中共前敵委員會書記。在隨后的中共臨時中央常委會議上,周恩來要求中央從速決定南昌起義的政治綱領和策略,切實計劃發(fā)動湘、鄂、贛和廣東東江一帶工農勢力,并要求共產國際經由汕頭迅速接濟軍火物資,南昌起義迫在眉睫。但張國燾到達南昌后,卻提出起義如有成功把握,可以舉行,否則不可動;應征得張發(fā)奎的同意,否則也不可動,并聲稱這是共產國際代表的意見。周恩來反對這一提議,憤然以辭職相抗爭:“國際代表及中央給我的任務是叫我來主持這個行動,現在給你的命令又如此,我不能負責了,我要即刻回漢口向中央報告?!薄?〕(P122)7 月 31日,當張國燾又提出“不妨把這次武裝行動只作為一次‘兵變’,不發(fā)表宣言和政治綱領”時,周恩來義正詞嚴地指出:“南昌起義是我黨獨立領導革命武裝反對國民黨反動派的開始……我們是武裝奪取政權,不是什么‘兵變’。”〔3〕(P36)當得知張發(fā)奎參加廬山反共會議后,張國燾表示服從多數,前委緊急會議最終決定8月1日凌晨舉行武裝起義。在與張國燾的斗爭中,周恩來既能及時洞察張國燾的陰謀,又能堅持正確的立場,旗幟鮮明,終于戰(zhàn)勝了張國燾的干擾破壞行為,引導起義按預定計劃順利進行。
(二)隨機調整策略,巧對張發(fā)奎。張國燾阻止起義進行的一個重要借口,就是主張聯(lián)合張發(fā)奎。張發(fā)奎在當時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如若能爭取到革命方面來,于革命有利;即使不能爭取過來,倘能和他結成松散的聯(lián)盟,我軍勝利入鄂的希望也將大增。在處理張發(fā)奎的問題上,周恩來采取了靈活的態(tài)度。他一方面駁斥張國燾“不經張發(fā)奎同意,就不可動”的右傾觀點;另一方面,一直在做爭取張發(fā)奎的工作。南昌起義期間,以周恩來為首的前委會并沒有切斷同張發(fā)奎的聯(lián)絡,并派高語罕、江董琴等高層人物與之談判。高語罕在1927年10月提交中央的報告中曾提到:“到汕頭后,恩來同志代英同志叫我去香港接洽張發(fā)奎……到港始悉張已赴廣州,后來他雖派了代表來談,也毫無結果?!薄?〕(P264)即使到 1943 年,周恩來還派朱蘊山到廣西找過張發(fā)奎,希望他為胡志明在廣西舉辦越南干部訓練班提供方便。這些事實都說明,當初周恩來對待張發(fā)奎的政策是正確的,是我黨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的初步實踐,為后來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的成功運行奠定了基礎,提供了經驗。
此外,周恩來隨機決斷的決策能力,還表現在革命旗幟的變更上。在南昌起義前,起義軍決定打國民黨“左”派的旗號,搞土地革命,反對國共分裂。1927年8月起義軍進占瑞金,周恩來從報紙上得知各省國民黨新軍閥封閉工會、農會,捕殺中共黨員和工農群眾的消息后,感到再繼續(xù)沿用國民黨的名義已經不妥,隨即主持召開中共前委會議,決定政權的性質必須從根本上改變,要建立無產階級領導的聯(lián)合貧苦小資產階級的工農政權。在1927年10月的流沙會議上,周恩來宣布不再使用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的名義,打出蘇維埃的旗幟,實行土地革命。周恩來在南昌起義過程中,善于把握形勢的發(fā)展變化,實事求是,在堅持原則的基礎上,靈活機動,調整方針和策略,充分顯示了原則性與靈活性相結合的領導藝術。
作為領導,必須善于解決用人問題,尤其是在革命形勢風起云涌之時,選人與用人就成為當務之急。用人是否得當,關系到革命成敗。周恩來知人善任、使用得當的用人藝術,貫穿其整個政治生涯中。新中國的十大元帥中,有六人直接參與了南昌起義。而對賀龍、陳毅的起用,首先歸功于周恩來慧眼識英才、知人善任的用人藝術。
賀龍之所以能夠成為南昌起義總指揮,周恩來的知人善任是其中的重要因素。1927年6月,周恩來在武漢時,曾經專門到賀龍的軍部拜會。當時,國民黨的屠殺政策與共產黨的正義斗爭形成鮮明對比,賀龍早已心向共產黨。此次見面,周恩來在肯定賀龍的戰(zhàn)績之后,分析了當時的政局,講述了共產黨對政局的主張,征求賀龍對回擊蔣介石、汪精衛(wèi)叛變革命的意見。賀龍當即表明了對共產主義的堅定信念及與反動派斗爭到底的決心。這次會面,為他們以后幾十年患難與共的深厚友誼奠定了基礎。后來賀龍在講述自己的思想轉變時曾提到:“周恩來同志與我的談話,對提高我的思想覺悟,使我接受共產黨領導,參加南昌起義,走上共產主義道路,起了決定性的作用。”〔3〕(P42)而通過這次交談,周恩來也加深了對賀龍的認識,堅信他是一個堪當大任的人。1927年7月28日,也就是在南昌起義之前,周恩來再次會見賀龍,開門見山講了南昌起義的計劃,雖然當時賀龍并沒有加入共產黨,但周恩來還是將起義軍總指揮的重任交給了賀龍。當賀龍再次表明自己服從中央領導的決心時,周恩來滿懷期望地說:“大膽干吧!黨相信你。”〔3〕(P44)周恩來的信任和重視極大地激發(fā)了賀龍投身革命的熱情,不僅在南昌起義中,在以后的革命道路上,賀龍都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陳毅則是在起義軍到達宜黃時才歸隊。他剛到部隊時,并不被人重視。陳毅回憶這段經歷時,曾經說:“我那時在部隊里是沒有什么地位的。我來部隊也不久,八月半趕上起義部隊,十月初就垮臺了。大家喊我是賣狗皮膏藥的?!薄?〕(P353)但是,周恩來當時已經察覺到陳毅的領導才能,在安排他到主力部隊73團擔任指導員時,覺得這是大材小用,委屈了陳毅。實踐證明,周恩來的安排是正確的。此后,73團在陳毅等同志領導下,跟著朱德跨越更艱苦的征途,上了井岡山。
任用賀龍和陳毅的過程,充分顯示了周恩來知人善任、不拘一格、使用得當的用人藝術。正是基于這種領導才能,周恩來為新中國選拔和任用了一批又一批精英人物和骨干人員,保證了中國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勝利。
〔1〕周恩來選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
〔2〕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周恩來年譜:1898-1949〔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
〔3〕吳 玨.周恩來的說服與攻心之道〔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4.
〔4〕張 俠.南昌起義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
責任編輯 周 榮
D231
A
1009-1203(2010)06-0011-03
2010-10-20
楊紹瓊(1981-),女,山東青島人,揚州大學物理科學與技術學院助教,中共黨史碩士,主要從事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