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捷鵬

探析《林蘭香》中的幾處時間 年齡錯誤

李捷鵬

《林蘭香》的敘事體例屬于編年體，對時間的精確很用心，不過還是出現(xiàn)了幾處時間、年齡的錯誤，現(xiàn)試為糾正。

林蘭香；編年體；時間；年齡；錯誤

《林蘭香》是清代前期重要的長篇世情小說，全書共六十四回，該書敘述了明初勛舊世家耿朗一家的興衰榮枯及矛盾糾葛，也反映了地方叛亂、科考舞弊等一些重大事件。時間跨度從明洪熙元年(1425年)到嘉靖八年(1529年)，長達一百零五年。①根據(jù)敘事學研究，“中國古代長篇章回小說根據(jù)其敘事體例的差異，可分為編年體和紀傳體兩種類型，《三國演義》、《金瓶梅》、《紅樓夢》基本上屬于‘編年體’”。[1]學者胡曉真研究了《林蘭香》后提出，“《林蘭香》有強烈的‘編年’性格。這一點與《金瓶梅》也有會通之處，不過《林蘭香》卻把這個特點推到極致”，“古典小說通常采用比較模糊的時間敘事方式”，“這在《林蘭香》中卻是刻意避免的”。[2]與《金瓶梅》、《紅樓夢》中多有模糊、矛盾的時間、年齡不同，《林蘭香》對于時間的精確是很用心的，“《林蘭香》的每一回開頭，以及所有大小事件發(fā)生時，敘事者都會說明年號與月份，甚至月份及日期，這是小說自始至尾的定例”。[2]雖然作者對時間如此用心，也不免百密一疏，筆者在細讀《林蘭香》后發(fā)現(xiàn)，書中存在幾處時間、年齡的錯誤，這不免讓人感到有些遺憾，現(xiàn)一一列舉于下。

一 時間錯誤

《林蘭香》第三十八回中寫道：“誰知耿忻畢竟年老多病，不勝酒力，舊病大發(fā)，不數(shù)日終于正寢?！苯又謱懙溃骸暗匠鰵浐?，已是宣德八年正月下旬”。而考察前幾回可以知道，這里的“宣德八年正月下旬”應(yīng)該是“宣德七年正月下旬”。第三十二回回末明確點出“時宣德六年正月元日也?！钡谌厥恰澳擞心详杽e黨逃入東海兩儀山，招納叛亡，屯收糧草，內(nèi)立三關(guān)，外連海島?！比缓?，“朝廷震怒，揀派文武，命將興師?！庇谑窃谛铝甓鲁跏?，耿朗、季貍赴天津。第三十四回寫到二月二十到三月初夢卿給愛娘畫影。第三十五回是寫耿朗出征的情況，四月出征，六月則雙喜臨門，“一則耿朗加官，二則夢卿得子”。第三十六回寫到八月官軍已經(jīng)進攻到三彭島，而同月，夢卿接耿朗家書后，絕望而死。第三十七回寫到仲冬天氣，耿朗夢遇夢卿。而第三十八回開頭就寫道“光陰迅速，已是臘月。”也就是宣德六年十二月。接著就是“一陣成功，三彭授首?！本o接著，泗國公耿忻聞季貍首因保舉而暢飲，又哀夢卿早逝、擔憂耿朗少年無定而以酒自解，終因年老和飲酒過度而去世。所以耿忻出殯后，應(yīng)該是宣德七年正月下旬，而不是宣德八年正月下旬。這個錯誤一下子把時間弄錯了一年，對于《林蘭香》這部嚴格按照時間順序，類似“編年體”的寫作模式的小說，這是一個比較大的錯誤，這也就引起了連鎖反應(yīng)，從而引發(fā)了一些錯誤。

第三十九回開頭提及：“時又春色平分，電光欲見，順哥生已八個月了。”寄旅散人在這句話后面批點到：“自七年六月起?！卑吹谌兀⒗市铝甓码x家之時，云屏已經(jīng)提及“二娘孕已五個月”。而第三十回，寫宣德五年九月，耿朗在夢卿處留宿，次日早晨疑心夢卿又要諫勸，怏怏然而去，從此再未到夢卿居所。由此二者可知，夢卿懷孕是在宣德五年九月，生產(chǎn)是在第三十五回提到的宣德六年六月，所以此處應(yīng)是“自六年六月起?！备勺C前面“宣德八年正月下旬”之誤。

第四十回開頭寫道：“卻說自順哥出痘之后，又早黃鳥呼春，青烏送雨。風開柳眼，露浥桃腮，已是三月清明時候。耿家因耿忻、夢卿是兩個新墳，合族大小，無一人不到?！眽羟渌烙谛铝臧嗽拢绻⑿盟烙谛掳四暾?，則宣德八年的清明不能有“兩個新墳”的說法。只有是耿忻死于宣德七年正月，在宣德七年的清明才會是“兩個新墳”。而后面又提及：“鄭夫人自從夢卿死后，哀思太過，臥床不起。到這三月內(nèi)，足足的七個多月，時方少愈?！眲t更可以明確推出此時是宣德七年的清明節(jié)。后面在“惟有子知、子慧兩個，以夢卿比不得常人的姊弟，定要滿了期服，然后再娶。”之后，寄旅散人批點到：“以夢卿死日計之，六月內(nèi)服即闋矣。三月去六月僅隔兩月耳，何汲汲也！”按夢卿死于宣德六年八月，應(yīng)該到宣德七年八月期服才滿。而此處誤作六月，不當。其后鄭文說道：“其實自從三月末至六月終，其間不過百日”，后又寫道“遂改期于本年八月內(nèi)婚娶?！卑创艘鄬羟淙ナ乐畷r間誤為六月。但據(jù)“期服未滿”推論，此時是宣德七年無疑。

第四十二回寫到六月耿朗回家，之后“不覺過了中秋，與夢卿上過周年墳。耿朗期服已滿，又是重陽?！焙苊黠@這里的時間應(yīng)該是宣德七年，而不是宣德八年。

第四十三回回首：“卻說九月內(nèi)耿朗與云屏、愛娘議定，夢卿期年已滿，要納春畹作妾”，后面又寫道：“康夫人擇于宣德九年正月十六日成其好事”，那么就可以推出，這里的宣德九年應(yīng)該是宣德八年。

第四十五回回首：“卻說耿朗自宣德九年正月十六日以春畹為妾之后，轉(zhuǎn)眼兩個年頭。宣德宴駕，正統(tǒng)元年，耿順時已六歲，春畹生一女名順娘，亦交兩歲?！卑垂㈨樖切铝炅律?，正統(tǒng)元年虛歲六歲，此處無誤；但其實春畹是宣德八年正月嫁給耿朗為妾，那順娘似應(yīng)為三歲。

二 人物年齡錯誤

與《金瓶梅》、《紅樓夢》書中人物年齡多有錯亂不同，《林蘭香》中的人物年齡還是比較清楚的，但仍然存在錯誤之處。

1.書中主要人物去世的年齡有誤。

第五十一回寫香兒，“生于永樂八年正月，卒于正統(tǒng)八年八月，享年三十四歲。”這里首先是出生年份錯誤。按第十四回中提到“愛娘生于永樂五年丁亥，二十三歲，最年長。次是云屏，戊子年二十二歲。次是香兒，己丑年二十一歲。次是夢卿，庚寅年二十歲?！眲t香兒應(yīng)該是生于永樂七年己丑年，也即公元1409年。古人計算年齡是以虛歲計算，香兒卒于正統(tǒng)八年(1443年)，去世時應(yīng)該是三十五歲，而不是三十四歲。

第五十六回寫彩云，“時至正統(tǒng)十二年正月，彩云生得一子，起名耿顴。因他素有勞癥，坐蓐之后，又不小心，遂至病重身亡，享年三十八歲?！卑吹谑幕刂刑峒啊翱捣蛉艘圆试婆c香兒同是二十一歲，命為五娘?！笨芍试埔彩巧谟罉菲吣?1409年)，則正統(tǒng)十二年(1447年)去世時應(yīng)該是三十九歲。

第五十六回寫耿朗于景泰元年，“已是仙游世外矣。享年四十，正應(yīng)了嵇康四十的讖語?！卑吹谝换卣f到“女名夢卿，自幼即受耿朗之聘，卻與耿朗同年正月初七日生辰，比耿朗還長八個月?！眲t耿朗與夢卿同歲，出生于永樂八年(1410年)，則景泰元年(1450年)去世時的年齡應(yīng)該為四十一歲。

第五十八回寫云屏于天順二年九月正寢，“享年五十歲”。而云屏出生于永樂六年戊子年(公元1408年)，則天順二年(1458年)去世時為五十一歲。

第六十一回寫愛娘，“宣婦人愛娘已于成化三年三月初三日大睡不醒，終于正寢，享年六十歲?！卑磹勰锷谟罉肺迥?1407年)，則成化三年(1467年)去世時為六十一歲。

第六十一回中還寫到春畹，“于成化十六年正月內(nèi)，春畹無疾而終”，“年登七十”。按第二回中提到“這侍女春畹與夢卿同歲，自幼服事，生得性情容貌與夢卿不相上下?！眲t春畹也是生于永樂八年(1410年)，則成化十六年(1480年)去世時為七十一歲。

以上所舉六個主要人物的去世年齡有誤，很可能與前文所敘的錯誤有關(guān)。如前文所敘，耿忻出殯后，應(yīng)該是宣德七年正月下旬，而不是宣德八年正月下旬。很可能小說作者把幾個主要人物的去世年齡都已經(jīng)設(shè)定好了，而寫到一半時出現(xiàn)了把宣德七年誤寫為宣德八年的錯誤，憑空跳過一年，后來又沒有發(fā)現(xiàn)，于是就出現(xiàn)了上述的錯誤。如果把宣德八年改正為宣德七年，所有時間退回一年，就不會有這樣的錯誤。

2.提及書中主要人物的年齡時有誤。

第十一回回首寫到“至宣德三年正月，夢卿年已十八，愛娘亦二十有一?！卑创藭r夢卿應(yīng)為十九歲，而愛娘是二十二歲，她們倆相差是三歲。

第五十七回回首寫到“卻說耿朗病沒，過了一周，又是景泰三年。云屏四十四歲，愛娘四十五歲，春畹四十二歲?！卑创藭r應(yīng)是云屏四十五歲，愛娘四十六歲，春畹四十三歲。

第六十一回寫到成化十二年，“春畹年已六十六歲”。按此時春畹應(yīng)是六十七歲。

這三處錯誤中第一處應(yīng)該是屬于疏忽所致，后二處錯誤應(yīng)該還是與前文所敘的錯誤有關(guān)。

注釋

①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出版的《古本小說集成：林蘭香》是根據(jù)現(xiàn)存最早的道光十八年本衙藏版本影印。本文所引用的《林蘭香》原文以此本為準，并參考春風文藝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于植元校點本。

[1]王平.中國古代小說敘事研究[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168.

[2]胡曉真.絲弦、賬簿、華年——論《林蘭香》與世情小說的擬真世界[J].中國文哲研究集刊，2005，(26)：213-250.

OnMistakesofDateandAgeFoundintheBookLinLanxiang

Li Jiepeng

The narrative style of the book Lin Lanxiang is belong to the chronological one . For the chronological style book , the time of events should be important and accurate, but there are several mistakes about date and age found in the book . The paper tries to make some correction.

Lin Lanxiang; chronological style; date; age; mistakes

ClassNo.:I207.419DocumentMark:A

宋瑞斌)

李捷鵬，在讀碩士，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中國古典文獻學專業(yè)，四川·南充。郵政編碼：637009

1672-6758(2010)05-0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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