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魁社

(上海大學社會科學學院,上海200444)

從超自然力量的消解看誠信危機

原魁社

(上海大學社會科學學院,上海200444)

“誠信危機,道德失范”是我們面臨的嚴峻社會挑戰(zhàn)。誠信危機產(chǎn)生的社會根源非常復雜,其中,誠信規(guī)則依靠力量的脆弱是重要原因。在傳統(tǒng)道德秩序中,對誠信規(guī)則的維護離不開人們內心對超自然力量的敬畏。但在以“現(xiàn)代性”為特征的社會中,人們用“人本位”代替了“神本位”,用人性代替了神性。人們再也不怕地獄的懲罰,也不再渴求天堂的恩賜,神圣的力量已經(jīng)不能再約束人們的行為。道德的缺陷需要制度的彌補,如果制度也不能讓道德行為主體內心產(chǎn)生敬畏感,那么,誠信危機就難以避免。

超自然力量;誠信危機;制度;誠信規(guī)則＊

《人民論壇》在一篇文章中在談到“未來10年10大挑戰(zhàn)”時把“誠信危機,道德失范”排在第五位,排在第一位的是“腐敗問題突破民眾底線”[1]。其實腐敗問題跟誠信危機是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當代社會的腐敗現(xiàn)象、食品安全問題等是最令人揪心的社會問題。腐敗現(xiàn)象是官員打著為公的旗號而行公權私用之實,食品安全問題就是食品生產(chǎn)加工中假冒偽劣食品泛濫。盡管這些社會問題的根源各不相同,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特征:違背了誠信規(guī)則,屬于欺詐行為。

幾乎所有的中國母親都會給自己的孩子講“狼來了”的故事,他們希望自己的孩子從小就在內心深處樹立起對誠信規(guī)則的敬畏。讓孩子們清楚,違背誠信規(guī)則的人是要承擔自己釀下的苦果的。然而,放眼整個社會,讓我們揪心的誠信危機幾乎無孔不入。家長的囑咐、老師的告誡、警方的提示、金融機構的提醒無處不在。

一

誠信的道德規(guī)則的維護離不開道德主體心中對誠信的道德律的敬畏?！罢麄€18世紀,反對啟蒙哲學的基督教的衛(wèi)道士們認為,道德若不以對神靈的敬畏和來世的回報為基礎而構建的話,人們將無所顧忌并會肆意妄為?！盵2]12對道德規(guī)則的遵循不僅是對神圣力量的敬畏,而且道德行為本身也讓行為主體感受到一種履行神圣職責的崇高?！芭崂F斯說:‘在我們的靈魂里,可以說有一種天生的神圣,它統(tǒng)治著我們精神的城堡,支配著我們對善惡的判斷?！瘖W古斯丁宣稱:‘在判斷的天賦能力中有著確定的規(guī)則和德性的本原;它既是真實的,又是不可言傳的?！盵3]19-20“靈魂”里的那種神圣的力量,正是傳統(tǒng)社會對誠信規(guī)則維護的權威力量,但這種力量被“上帝之死”帶走了。

尼采大聲地喊出“上帝死了”。其實在尼采大聲吶喊之前,人們心中的“上帝”已經(jīng)“死”了。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之后,人們用自己的主體性代替了來自上帝的神性,把世界的主宰力量由天上拉回了人間。笛卡兒的“我思故我在”把人類確立在了思維者的主體位置,上帝也成了作為主體的人——“我”思維的對象,成為第二性的存在。培根的“知識就是力量”,喚醒了人類用科學和技術支配與統(tǒng)治自然的“主人”的意識。對人的態(tài)度從“上帝本位”轉換成了“人本位”,“由于個人成為了民主文化的主要方向標,道德的第一要務便是捍衛(wèi)和爭取個人的主體權利,……對上帝義務長久以來的絕對重視讓位給了對個人權利的優(yōu)先考慮”[2]3。人,尤其是個人,才是自然和社會的主人。人性得到了充分肯定,人的利益受到充分尊重,人的創(chuàng)造性得到充分發(fā)揮,人的聰明才智得到高度解放。人再也不用擔心地獄的災難,再也不用懼怕上帝的懲罰。人不再到“天上”為自己的行為尋找依據(jù),個人利益就成了自己現(xiàn)實的追求,人生的追求再也沒有了“神圣性”和崇高感,人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肆無忌憚地為所欲為?！盀榱俗非笪镔|享受,道德標準一降再降,對利益的訴求也漸漸變得自然合理起來,在這種心理模式的影響下,自由經(jīng)濟理論也為自私的欲望和惡習平反昭雪,并認為它是實現(xiàn)共同繁榮的工具。于是,只考慮自己、只顧及自己的事務成為了調節(jié)公共秩序的基本原則。在政治、道德、經(jīng)濟領域內,到處充斥著人權、享樂權、自由追逐權利權等這種個人權利優(yōu)先的現(xiàn)象,在總結分析這一現(xiàn)象后,利奧·斯特勞斯把現(xiàn)代性視作一種文化,該文化‘基本的絕對的倫理原則便是權利而非責任’?！盵2]4

經(jīng)過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之后,理性、主體性得到了張揚。人們在瘋狂征服自然的過程中,也意識到了無限制的理性所帶來的“虛無感”。人雖已不再相信有真實的上帝存在,但人需要信仰,需要尋找人生的終極價值,宗教信仰依然是人們的需要,人們需要去尋找靈魂的家園。盡管人們也會定期或不定期地去教堂做禮拜,但這已經(jīng)成為一種形式,或一種生活習慣,不再具有傳統(tǒng)的與上帝對話的神圣性。電影《非誠勿擾》中葛尤扮演的角色在教堂里懺悔的情景,讓看過這部電影的人都印象頗深。在神父面前的洗心革面,本該是尊嚴、肅穆的場景,但除了被我們搞笑之外,卻很難把它和神圣的東西聯(lián)系在一起。而在18世紀以前,對神靈的敬畏正是道德的基礎,但現(xiàn)在,它被摧毀了。人們再也不以“上帝的子民”的身份去承擔神圣的責任了。“民主社會在近半個世紀的時間里迅速跨越了所謂倫理世俗化的‘第二個門檻’,用讓·博貝羅在其有關時期劃分和命題判斷論述中的話來說,就是后責任時代。這種倫理文化中的不平凡之處便是人類社會第一次對神圣的戒律加以矯飾或廢除,而非頌揚,第一次對克己的思想加以平抑,與此同時,也對人們現(xiàn)時的欲望、自我意識的萌動以及人們對物質與精神享受的追求給予了鼓勵?！盵2]4

二

在中國先秦儒家的學說中,“仁、義、禮、智、信”還只是五種不同的道德范疇,經(jīng)過董仲舒的神學唯心主義的闡釋之后,“仁、義、禮、智、信”從此被稱作“五?！?與“天”聯(lián)系在一起,并且“天不變,道亦不變”。但這五種不同的道德范疇并沒有相同的地位,就“五常”具體內容和它們的關系而論,董仲舒和孔孟一樣,是以“仁”為中心的。如果說孔孟的倫理學說以“仁”為出發(fā)點,荀子的倫理學說以“禮”為出發(fā)點,那么董仲舒的倫理學說是以“天”為出發(fā)點的?！疤臁钡挠^念在董仲舒的思想中占著主導地位,他賦予“天”以至高無上的神的性質,認為人的形體、本質是由“天”決定的,人間的道德準則是“天”規(guī)定的。他說:“天地之精,所以生物者,莫貴于人。人受命乎天也,故超然有以倚;物疢疾莫能為仁義,唯人獨能為仁義。”(《春秋繁露·人副天數(shù)》)他認為人的各種道德屬性天都具備:“人之形體,化天數(shù)而成;人之血氣,化天志而仁;人之德行,化天理而義;人之好惡,化天之暖清;人之喜怒,化天之寒暑;人之受命,化天之四時;人生有喜怒哀樂之答,春秋冬夏之類也?！?《春秋繁露·為人者天》)“天”是有信的:“天之道,有序而時,有度而節(jié),變而有常?！?《春秋繁露·天容》)但是,“仁”才是天最根本的性格:“人之受命于天也,取仁于天而仁也?！?《春秋繁露·為人者天》)“仁之美者在于天,天仁也,天覆育萬物,既化而生之,有養(yǎng)而成之,事功無已,終而復始,凡舉歸之以奉人,察于天之意,無窮極之仁也。”(《春秋繁露·王道通》)“霸王之道,皆本于仁,仁,天心,故次之以天心。愛人之大者,莫大于思患而豫防之?！?《春秋繁露·俞序》)董仲舒不僅把“五?！钡暮诵臍w結為“仁”,而且又把“五常”與神圣的天聯(lián)系在一起。因此,根據(jù)董仲舒的學說,恪守誠信規(guī)則的根據(jù)就最終落實到了神圣的“天”上。董仲舒的學說在中國思想史上占據(jù)核心地位達兩千多年,他的“天人感應”學說不僅使普通百姓,而且使統(tǒng)治者都畏于“天”的懲罰而恪守誠信規(guī)則。

在近代中國,“沖決過去歷史之網(wǎng)羅,破除陳腐學說之囹圄”的口號與“我思故我在”有異曲同工之妙,都包含了把人從超自然的力量的束縛下解放出來,賦予人以獨立的主體地位的思想。再經(jīng)過一次次的思想解放和“四清”“破四舊”等文化上的“革命”,中國人徹底地和封建迷信說拜拜了?！邦^上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也只不過是一種口頭上的說法,人們在行動時自己心里很清楚,頭上除了被污染了的空氣,什么都沒有。傳統(tǒng)的讓人洗心革面的宗教場所,其中相當一部分也已經(jīng)演變成了旅游景點。在傳統(tǒng)社會,人們去宗教場所洗滌心靈,清算自己過去的罪過,期望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如今的宗教旅游景點卻打著神圣的旗號到處收費,人們再到這些場所就只能“洗干凈口袋,重新掙錢”。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誠”是“信”的充分條件,而“信”是“誠”的必要條件,有“誠”一定有“信”,但有“信”卻不一定有“誠”?！罢\”是內在的,“信”是外在的,是“誠”的表現(xiàn)形式。當內心的“誠”難以維護時,外在的“信”就岌岌可危了。

三

威廉·佩利說:“那能夠迫使我們非做不可的,無非是我們自己的得失,因為沒有任何別的東西可以成為我們心中的強烈動機。我們并不必定服從地方官員制定的法律,除非我們的服從會帶來獎賞或懲罰、快樂或痛苦,或者別的什么。同樣,假如沒有賞罰苦樂,我們也不會必定去做正當?shù)氖?必定去實行德性或服從上帝的命令。”[3]35在傳統(tǒng)社會,超自然神圣的力量履行著對道德行為主體賞罰苦樂的職責,當然,這種苦樂賞罰的兌現(xiàn)主要寄托在來世。但在道德行為主體內心的“來世”被消解后的現(xiàn)代社會,就需要在現(xiàn)世強化它賞罰苦樂的功能,而這更大程度上要依靠完善的制度。

除了超自然神圣的力量能讓人產(chǎn)生敬畏感外,完善的權威性的制度依然可以讓人產(chǎn)生敬畏感?！皯椃ɑ蛟S是國家層面上所涉及范圍最廣的制度形式了。很多經(jīng)濟和政治制度通過法律實施來支持,而法律本身就是一種最具普遍性的制度形式。”[4]1法律的神圣讓人產(chǎn)生的敬畏感就是制度神圣性的表現(xiàn),因為正式制度的主要形式就是法律,但制度又不僅僅只包含法律。對超自然力量敬畏感的消失并不一定就導致誠信危機,但在內心的神圣感消失后,外在又缺乏完善的制度制約的話,誠信危機是難以避免的。

首先,制度的神圣性來源于廣泛的群眾基礎,良好制度的制定必須建立在廣泛征集民意的基礎上,“我們無須再問應該由誰來制定法律,因為法律乃是公意的行為;我們既無須問君主是否超乎法律之上,因為君主也是國家的成員;也無須問法律是否會不公正,因為沒有人會對自己本人不公正;更無須問何以人們既是自由的而又要服從法律,因為法律只不過是我們自己意志的記錄。”[5]47杰克·奈特在談到制度的形成方式時說:“在非民主國家,例如中世紀的法國和英國,在國家決策過程中掌握權力并擁有權威的行為人,通過頒布法令的方式來建立新的制度,其他社會行為人對這些法令的影響是間接的。制度協(xié)議主要發(fā)生在國家和有影響力的利益集團之間,正式制度的確立,是國家和這些利益集團達成私下契約的產(chǎn)物,而不是社會各階層行為人之間達成全體的契約的結果。”[4]196如果制度只是社會統(tǒng)治者和既得利益者操縱社會的手段而沒有廣泛的群眾基礎,那么制度本身的權威性就會受到質疑,更不要說在人們心中形成敬畏感了。

其次,制度的神圣性還來源于對違背制度的行為主體的懲罰所造成的威懾。離開了對違背制度行為的主體的懲罰,制度就沒有存在的意義。康德曾經(jīng)舉過這樣一個例子:“假定有人為自己的淫欲的愛好找借口說,如果所愛的對象和這方面的機會都出現(xiàn)在他面前,這種愛好就將是他完全不能抗拒的:那么,如果在他碰到這種機會的那座房子跟前樹立一個絞架,以便把他在享受過淫樂之后馬上吊在那上面,這時他是否還會不克制自己的愛好呢?我們可以很快猜出他將怎樣回答?！盵6]同樣,當?shù)赖滦袨橹黧w想違背誠信規(guī)則而為自己謀取利益時,如果有制度性的懲罰在等著他,那么遵守誠信規(guī)則就是他最佳的選擇,并且懲罰的“疼痛”能讓他在這種選擇面前長點記性,從而在內心產(chǎn)生對規(guī)則的敬畏。尼采說:“為了讓某些東西留在記憶中,人們烙印他;只有不斷引起疼痛的東西,才能留在記憶中——這是地球上心理學的一條古老(可惜也是最長久)的定律。”[7]37尼采接著說:“每當人們認為有必要記住某些東西的時候,流血、刑罰、犧牲(供奉初生子就是這類),最可恨的黜刑(比如閹割),一切宗教祭奠中的最殘酷的禮儀(所有宗教從其根本上說都是殘酷的體系)——所有這一切都起源于那種本能,而這樣的起源卻在痛苦中表明了什么是記憶法的最有效的輔助手段?！盵7]38對違背制度行為的約束和懲罰,能強化行為主體內心深處對制度的敬畏,使之對制度產(chǎn)生深刻的印象,并逐步把“制度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理念根植于心。如果懲罰性制度制定出來而不能得到嚴格的執(zhí)行,那么這樣的制度是起不到維護誠信規(guī)則的作用的。

再次,制度的神圣性來源于制度的普適性。要建立良好的制度,必須杜絕特權行為。道德行為主體無論擁有何種權力職務,都沒有權力違背普適性的制度,就連國家權力的最高擁有者也不能例外,“我們無須問君主是否超乎法律之上,因為君主也是國家的成員?！盵5]47制度的普適性對群體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能例外,誰也沒有權力違背制度,所有違背制度的人都要受到制度的懲罰。如果有例外發(fā)生,制度的權威性就會受到挑戰(zhàn)。因為“每個行為人的選擇取決于所有行為人的選擇”,“社會結果是社會行為人相互依存選擇的產(chǎn)物這個事實,對于進行策略決策具有兩個含義。第一,為了選擇最大化自己利益的策略,理性行為人必須將其他行為人的策略考慮在內。第二,在進行決策時,理性行為人必須意識到,他們的選擇將會影響與之互動的所有其他行為人的選擇”[4]50。懲罰性制度的執(zhí)行主體,如果有“選擇性”地執(zhí)法,使一部分違背制度的人不受懲罰而只對另一部分人“嚴格執(zhí)法”,這樣,被懲罰的人不僅不會敬畏制度,而且會產(chǎn)生對制度和制度執(zhí)行主體的憤怒,從而給社會未來的矛盾沖突埋下更深的隱患。喪失了普適性的制度就算是制定出來,也形同虛設。

第四,制度的神圣性離不開制度的與時俱進。要讓一種良好的制度發(fā)生作用,就要改革腐朽的制度。社會總是在不斷地向前發(fā)展,制度總是人們根據(jù)當時的社會現(xiàn)實和社會需要制定的,而制度一經(jīng)制定就具有相對穩(wěn)定性,但社會發(fā)展從來沒有停下腳步。所以,任何一個社會都需要根據(jù)變化了的社會現(xiàn)實,不斷地修改和完善制度。對于已經(jīng)失去了群眾基礎,只為少數(shù)既得利益者服務的舊制度要堅決廢除,不管它會遭到既得利益者的多大阻撓也要毫不動搖地推進對腐朽制度的改革。因為制度不僅服務于既得利益集團,而且主要服務于人民大眾,所以制度是否應當改革,人民大眾最有發(fā)言權?！盁o論在什么情況下,人民永遠是可以作主改變自己的法律的,哪怕是最好的法律?！盵5]47因循守舊的、失去了存在依據(jù)的舊制度沒有了自己存在的社會基礎,自然也就失去了權威性。這種喪失了與時俱進品格的制度,自然不能使人們在內心深處樹立起“制度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理念。

四

在當今社會,我們再也不能依靠超自然的神秘力量來維護我們的道德秩序,無論是對誠信行為的褒獎,還是對不誠信行為的懲罰?！皩⒔裆呢熑闻c對彼世的信仰隔離開來這一現(xiàn)代世俗原則,在越來越大的范圍內得到了承認,而道德源于神的世界這一觀念由此遭到了拋棄?！盵2]11來世的“天堂”生活的美好對人們不再具有吸引力,“地獄”和來世的報應也不再讓人恐懼。杰斐遜說:“我的鄰居們是說有20個上帝還是說沒有上帝,對我毫無傷害?！盵8]不僅上帝無關緊要,而且一切超自然的力量都無所謂了。既然“天上”和“地下”都不能再為不誠信行為提供威懾力的力量源泉,我們就只能從人間去尋找這種力量。我們需要在人們心中重新塑造對誠信道德規(guī)則的敬畏。

當今社會正在遭遇著誠信危機,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道德主體心中缺乏對誠信規(guī)則的敬畏,另一方面是因為我們的社會缺乏有效的監(jiān)督和約束機制。要想打造誠信體系、建設誠信社會,我們就必須經(jīng)過一個由外到內的、由強調誠信的行為到誠信的認知、情感、意志和信念相統(tǒng)一的轉化過程,加強對道德行為主體的監(jiān)督和約束,培養(yǎng)行為主體對誠信規(guī)則的敬畏。

我們傳統(tǒng)的道德教育是按照道德認知、道德情感、道德意志、道德行為的順序進行的。認為道德知識的傳授是首要的,是前提和基礎:“認識是行為以及行為習慣的先導,沒有正確的認識,就難以產(chǎn)生正確的品德行為。因此,幫助人們形成良好的思想品德首先就要提高人們的思想品德認識?！返抡J識是把一定社會的思想品德原則、規(guī)范轉化為社會成員思想品德行為和習慣的基礎和前提。”[9]121“在思想品德形成發(fā)展的過程中,知、情、意、信、行這五個方面的因素是相互聯(lián)系、相互滲透、相互制約、相互促進的。其中,認識是前提,情感和意志是兩個必要條件;信念是核心,是把認識轉化為行為的中介;行為及其習慣是前幾個因素的體現(xiàn),又反過來加強認識、情感、意志、信念等因素。”[9]122這種觀點出自于國內比較權威的關于思想政治教育原理和方法的教材,代表了主流的教育理念,在一定的時期內對我們有章可循地進行思想政治教育起到過指導作用。

可現(xiàn)實是,從道德知識開始的教育,并沒有導致良好的道德行為。蘇格拉底的“德性就是知識”只是告訴了我們德性的可教育性,德性就像知識的傳授一樣可以通過教育來培養(yǎng),但知識的傳授并不能導致德性的養(yǎng)成?！袄莵砹恕钡墓适戮褪亲顬槠毡榈年P于誠信品質的道德知識的教育,但“狼來了”故事的普及,并沒有導致誠信行為的普遍出現(xiàn)。我們不妨在誠信教育上來個“哥白尼式的革命”:把傳統(tǒng)的道德教育的順序顛倒過來。以前我們從道德知識開始,現(xiàn)在,我們可以從道德行為開始,從對道德行為的評價入手。道德評價既有主體自我對自身行為的評價,也有他人依據(jù)規(guī)則所進行的評價。這種內在的和外在的特別是制度性的評價是防范誠信危機的有效機制?！吧鐣赖略u價的強弱,往往成為一個社會道德水平的試金石。當一個社會的道德評價聲音非常微弱以至幾乎不能為人們聽到的時候,這個社會的道德準則、道德要求也就會喪失其權威性,整個社會成員的道德水平,也就會日趨下降,甚至會在一段時間內,出現(xiàn)嚴重的道德墮落現(xiàn)象?！盵10]在神圣的超自然力量消失后,傳統(tǒng)的對誠信規(guī)則約束的權威力量被消解后,對道德行為的約束最有力的就是制度,包括非正式制度和正式制度,我們需要讓制度去填補神圣的超自然力量消失所留下的空白。如果社會不能提供完善的制度來填補這種空白,那么誠信危機的產(chǎn)生就難以避免。

[1]高源,馬靜.“未來10年10大挑戰(zhàn)”調查報告[J].人民論壇,2009(12下):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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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羅國杰.羅國杰自選集[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104.

Understanding about the Credit Crisi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lim ination of the Supernatural Power

YUAN Kui-she
(College of Social Science,ShanghaiUniversity,Shanghai 200444,China)

“Credit crisis and moral degeneration”is a serious social challenge for us.Credit crisis is caused bymany complicated social reasons,among which fragile moral rules is an important factor.In traditional moral system,credit rulesmainly depend on people’s fear for supernatural power.But in modern society,human-centered system replaces god-centered system and human nature replaces god nature.Therefore,people are not afraid of hadean penalty,and they are not anxious for heaven’s gift too.The power of god has no longer constraint on people.The flaw ofmoral system needs to be made up by system.If the system cannot generate fear in the people’s heart,it is difficult to avoid credit crisis.

supernatural power;credit crisis;system;credit rules

B829

A

1674-9014(2010)06-0032-05

2010-09-02

山西省哲學社會科學“十一五”規(guī)劃2009年度課題“關于誠信約束體系建構的研究”。

原魁社(1977-),男,山西晉城人,上海大學社會科學學院博士生,晉城職業(yè)技術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價值哲學和倫理學。

(責任編輯:張群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