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嵐

淺析符號學視角下漢字的本質(zhì)

李嵐

隨著人類認識水平的不斷提高，人們對漢字的使用頻率也越來越高，漢字越來越成為一種單純?yōu)檎Z言服務的記號。在漢字的使用中，人們對漢字研究的熱潮再度興起。通過符號學的觀點來認識漢字發(fā)展變化的本質(zhì)。

符號學；漢字；本質(zhì)

一

20世紀初，自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Saussure,F.)提出“符號學”的思想后，“符號學”這一觀點就深得學術(shù)界的追捧。目前符號學研究形成了三大類：語言學的、非語言學的和折衷的。第一類以葉姆斯列夫(Hjelmslev,L.)、巴特(Barthes,R.)為代表，主要是研究語言學傾向的符號學；第二類的代表是皮爾斯、莫里斯(Morris,C.)和西比奧(Sebeok,T.)，他們研究的是通常所說的一般符號學；第三類是艾柯(Eco,U.)和其他一些符號學家。20世紀80年代初，我國對此研究也緊隨其后，雖然不是很深入，但是一些學者對符號學有了自己的定性，即把符號看作是 “社會信息的物質(zhì)載體”，而且還概括出符號三個方面的必備特征，這些特征的概括得到了大多數(shù)學者的認可，認為它把符號的物質(zhì)性和思想性有機地統(tǒng)一起來了：其一，必須是物質(zhì)的；其二，必須是傳遞一種本質(zhì)上不同于載體本身的信息，代表的是其他東西；其三，必須是傳遞一種社會信息，即社會習慣所約定的、而不是個人賦予的特殊意義。針對這些豐碩成果，筆者擬在此基礎(chǔ)上通過“符號學”的理論觀點，找到中國漢字文化更深層次的文化內(nèi)涵。

符號的范圍是很廣泛的，例如圖像符號、標志符號和象征符號等等，甚至還有人認為世間的一切都是符號，當然這是很夸張的說法。不過，索緒爾在《普通語言學教程》中明確提出，語言學其實也是符號學的一個部分。其理由是：當人們走進社會學的真正深層的一些領(lǐng)域時，就會遇到一些語言學之外卻仍然屬于符號學范疇的集合，這些集合又只能用言語行為才能解釋，并且各種符號學體系都有言語行為介入。細分下來，索緒爾還把概念和音響形象的組合叫做符號，他自己對此的獨到理解是：“語言符號連結(jié)的不是事物和名稱，而是概念和音響形象?！弊詈?，他得出結(jié)論：“語言符號是一種兩面的心理實體”。［1］

索緒爾在提出“符號”后，為了使其觀點更加明確并便于區(qū)分，他把符號又解釋為“能指”和“所指”的結(jié)合體，以代替概念和音響形象。所謂的“能指”，即表示者，是符號本身，是形式；所謂的“所指”，就是被表示者，是符號所代表的事物，是內(nèi)容。例如：煙花爆竹的火炮，火炮的形象是能指，哀思就是其所指，再把兩者融合起來，就構(gòu)成了表達哀思的火炮符號。

在索緒爾提出能指和所指觀點后，皮爾斯也提出了一個新的觀點：符號形體、符號對象和符號解釋。他把這三者組合在一起，符號形體是指某種對某人來說在某一方面或以某種能力代表某一事物的東西；符號對象就是符號形體所代表的那個“某一事物”；符號解釋是指符號使用者對符號形體所傳達的關(guān)于符號對象的訊息。皮爾斯認為，只有這三種關(guān)系才能決定符號過程的本質(zhì)。

其實，皮爾斯的觀點雖跟索緒爾有差別，但二者在本質(zhì)上是一樣的。皮爾斯式的符號形體和符號解釋之間的關(guān)系可以說成是意指關(guān)系，符號形體和符號對象之間的關(guān)系是表征關(guān)系。索緒爾的“能指”和“所指”與皮爾斯的“符號形體”和“符號解釋”基本上是對應的。

二

當前，我國語言文字學界關(guān)于文字性質(zhì)的符號學有諸多說法，但其意思大致是一樣的［2］。如：黃伯榮、廖序東在他們主編的《現(xiàn)代漢語》中認為，“文字是記錄語言的書寫符號系統(tǒng)，是最重要的輔助性交際工具。而漢字是記錄漢語的書寫符號系統(tǒng)。”［3］高名凱、石安石在其主編的《語言學概論》中認為，“文字是記錄語言的書寫符號的系統(tǒng)，是最重要的輔助與擴大語言的實際作用的工具。漢字就是記錄漢語的書寫符號的系統(tǒng)，它包括漢字所有的形體（聲符、意符等）、它的書寫規(guī)則（如筆順、自上而下或自左而右的書寫順序等）、所有的字和標點符號?！保?］胡明揚的《語言學概論》認為，“文字是語言的書寫符號系統(tǒng)。說文字是語言的書寫符號系統(tǒng)，那就是說文字不是一般的符號，而是用來書寫某一種語言單位的符號?！保?］但是，要知道漢字更本質(zhì)的東西，就必須從漢字的發(fā)展歷史演變中來考察。

在漢字發(fā)展歷史上，漢字的構(gòu)造過程中發(fā)生過兩次變動，第一次變動是把用圖像記錄事物的符號改成為象形文字，第二次變動又是把這種象形字改成為由音符、意符或記號構(gòu)成的文字。這時語言符號和文字符號交互作用，漢字形音義之間就形成了一些比較復雜的關(guān)系。到現(xiàn)在，漢字構(gòu)字法基本上已經(jīng)沒有象形的樣式了。而且在漢字形成完整的文字體系之后，新增的字大多是通過在原有字的基礎(chǔ)上加偏旁或改偏旁來表達意義的。通過符號學分析，我們說這是符號系統(tǒng)的內(nèi)部關(guān)系方面發(fā)生的一種變化。

從符號學的角度，我們可以把漢字的字形叫做能指，把漢字的字義叫做所指。但是漢字必定是用來記錄語言的一種符號，于是漢字又成了語言符號，這就與語言符號相重疊了，而語言符號又是一種聽覺符號，其特點是語音與語義的結(jié)合。這樣又可把語音看作是語言符號的能指，即符號的形式；把語義看做是語言符號的所指，即符號所代表的內(nèi)容。由此，漢字實際上包含了形和音兩種形式，即漢字視覺的字形與語言聽覺的音節(jié)，兩者結(jié)合，共同構(gòu)成符號的能指，與所指的意義成為一體，共同表示語詞內(nèi)容。

根據(jù)符號學的觀點，從中分析我們便可以理解漢字為什么會從單音節(jié)詞發(fā)展到多音節(jié)詞，其變化的理由就變得顯而易見。首先需對漢字的構(gòu)成要素進行認識，漢字是字形、字音、字義的結(jié)合體。而漢字的形音義又不是平等并列的，他們分別處于不同的層面，漢字中的表層要素是形式即形和音，底層要素是內(nèi)容即意義。其次要對語詞進行認識，詞是語言里最基本的也最常見的自由運用的意義單位。漢語的語詞也是通過一定的語音形式表達一定的意義內(nèi)容，是音和義的結(jié)合體。從符號學觀點來分分析，那就是內(nèi)容是意義，形式是語音，音是義的聽覺形式。這樣漢字就與語詞形成了最直接的關(guān)系［6］。

美國語言學家布龍菲爾德認為，漢字是表詞文字。他說，文字的重要特點恰恰就是這樣，并不是代表實際世界，而是代表實際世界的特征，因而不如叫作表詞文字或言詞文字。這句話的意思是，漢字基本上都是用來表達語言中的詞的［7］。這樣說未免太片面，而且也太絕對，這樣的說法如果就古代漢語里的字詞關(guān)系來說還是合適的，因為古代漢語的詞以單音節(jié)為主，尤其是先秦兩漢時期更是如此。但是這種的觀點并不適用于現(xiàn)代漢語。在現(xiàn)代漢語中，詞已經(jīng)由以單音詞為主轉(zhuǎn)變?yōu)橐远嘁粼~（特別是雙音詞）為主。而一個現(xiàn)代漢字記錄的往往不是一個詞，而是一個語素、一個音節(jié)。分析語言時，我們會發(fā)現(xiàn)語言所使用的“能指”是人的嗓音，這些音響形式只要能滿足聲帶的基本條件而且彼此之間能清楚地區(qū)分開來，就能夠很好地配合“所指”完成任務。文字又是把語音形式由線條變?yōu)槠矫妗⒂伤查g變?yōu)橛篮愕囊环N更直觀的視覺形式。而從符號學的視角認識漢字，形和音都只是義的表現(xiàn)形式。意義處于底層，字形和字音處于表層，形音義關(guān)系其實不是一種層面關(guān)系。

古代漢語的詞大多數(shù)是單音節(jié)的，這樣的詞用漢字記錄下來后就是一個漢字，導致的問題是使人們常常字詞不分。隨后，人們漸漸造出多音節(jié)的連綿詞、復合詞，由多個字記錄一個詞，在這種情況下，字與詞是不相對應的。在這種變化上的基礎(chǔ)上，漢字變化的花樣也越來越多，如多音字、古今字、通假字、同源字、破讀字、異體字、繁簡字等復雜的文字現(xiàn)象。一個詞也可能同時或先后用不同的字表示，詞義的發(fā)展變化又可能引起字的演變或分化。因此，形音義的關(guān)系有時候就變得比較復雜。而通過符號學的研究，我們對漢字的表層形式、深沉意義進行研究，從而明了語言文字記錄事情和情感的方式。

三

當今中國，還有些人說漢語是象形文字或圖畫文字，這可能是受到了甲骨文的影響。其實，甲骨文中的象形文字或圖畫文字也是很少的。據(jù)專家統(tǒng)計，在甲骨文里，會意字占22.33%弱，形聲字占27.27%弱，象形字只占22.53%強，還有一些是指事字。在甲骨文之后，漢字進一步向前發(fā)展，據(jù)外界事物的樣子去造字的象形字越來越少見。有些象形字在發(fā)展過程中還由圖畫演變而成字符，最后以形符或義符的身份參與到新字的構(gòu)成中去。有人說這種變化是為了簡便，為了便于書寫，這一點無法否認。但是，漢字的這種由象形文字變?yōu)橛浱柣蛘甙胗浱栕值谋举|(zhì)是為了漢字更好的記錄語言，既記錄語言中的聲音形式又記錄語言中的意義［8］。

對于中國的語言學家來說，“文字是記錄語言的符號”這一看法早就是一個常識了。語言學家裘錫圭先生說，各種文字的字符，大體上可以為三大類，即意符（包括形符和義符）、音符和記號。意符是跟文字所代表的詞在意義上有聯(lián)系的字符，音符是在發(fā)音上有聯(lián)系，記號是在發(fā)音和意義上都沒有聯(lián)系的。裘錫圭先生還說，“最先造出來的字應該是最典型的象形字”，但是這種造字法有很多問題，比如數(shù)詞、虛詞、表示事物屬性的詞，以及其它一些表示抽象意義的詞無法用這種方法造出?！叭藗冏钕刃枰獮樗鼈兣鋫湔降奈淖值脑~，其意義大概都是難于用一般的象形方法表示的?！彼酝ㄟ^符號學觀點的分析，我們就能更清楚地知道為什么象形字造字法會逐步被其他造字法替代［6］。

總的看來，只有用符號學的觀點來認識理解漢字，分析漢字的發(fā)展變化和漢字的性質(zhì)，才能更好地理解中國漢字深層次的意思。

[1]費爾迪南·德·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M].高名凱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

[2]黃華新,陳宗明.符號學導論[M].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4.

[3]黃伯榮,廖序東.現(xiàn)代漢語[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

[4]高名凱,石安石.語言學概論[M].北京:中華書局,1983.

[5]胡明揚.語言學概論[M].北京:語文出版社,2000.

[6]裘錫圭.文字學概要.北京:商務印書館,1998.

[7]布龍菲爾德.語言論[M].袁家驊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3：360.

[8]李孝定.中國文字的原始與演變[M].//漢字的起源與演變論叢臺北:臺灣聯(lián)經(jīng)出版事業(yè)公司,1986.

H122

A

1673-1999（2010）06-0123-02

李嵐（1969-），女，上海人，武夷學院（福建武夷山354300）人文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漢語言文字學。

2010-0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