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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卡錄音機里的鄧麗君

2011-01-01 00:00:00葉開
美文 2011年5期


  葉開
  原名廖增湖。廣東廉江人。華東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畢業(yè),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博士?,F(xiàn)為《收獲》雜志副編審。著有長篇小說《口干舌燥》《我的八叔傳》《三人行》《青春期》,小說集《秘密的蝴蝶》以及《莫言評傳》等作品。
  
  五月八日是鄧麗君逝世十五周年。
  我從報紙上看到,臺灣和香港都舉行了盛大的悼念,還有大陸的學(xué)者和藝人專程趕去參加。
  一名臺灣歌手,去世十五年了,還有這種民間的自發(fā)性悼念活動綿綿不絕,可以看到鄧麗君影響的深遠。說她才是真正的人民藝術(shù)家,一點都不過分。現(xiàn)在,在火車候車室和一些雜亂的公共場合里,仍然播放鄧麗君的歌曲當(dāng)背景音樂。 聽得多了,沒有了第一次聽到的那種震撼。但是,她的低吟淺唱,仍然在我們的生活中留存。
  我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聽到鄧麗君歌聲的那個悶熱的下午。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是一個初中生。在廉江縣河唇初級中學(xué)里胡混著,不知未來如何,也從來不思考未來。上課之余,我在巴掌大的河唇鎮(zhèn)亂逛。那時河唇鎮(zhèn)是一個中繼火車站,黎湛線到湛江和河唇到茂名在這里分岔,屬于柳州鐵路局的一個段,在那個小地方級別很高。河唇鎮(zhèn)雖然很小,前后左右大概百多戶人家,但這里周邊藏著很多神奇的部門。除了鐵路工段,還有紅星鍋爐廠、紅星陶瓷廠等幾家中小型企業(yè)。另外,這個小小的鎮(zhèn)外,還有一個級別更高的雷州青年運河管理局,在鶴地水庫放水至青年運河的樞紐上。那時候的管理不嚴,我們經(jīng)常偷偷溜進去玩。
  河唇鎮(zhèn)只有兩條主街道,十字交叉,在交叉的縫隙間,藏著幾條輔道形成凌亂的集市,樓房多是黑瓦屋頂,在多雨的季節(jié),這些生綠苔的屋頂會發(fā)出金屬般敲擊聲。
  一天下午,我在大姐工作的雜貨店和百貨店之間的一條小巷集市上閑逛。時值下午,陽光強烈,天氣悶熱,腦袋昏沉。我看到成片地連接到一起延伸到對面街角的小集市都用竹竿支著塑料紙撐成頂棚,顯得更加悶熱難耐。
  就在這時,突然遠處響起了低徊輕吟的歌聲:
  好花不常開,好夢不常在——
  耳朵里聽見這歌聲,我像被電擊一樣,渾身麻痹。鄧麗君的清冽歌聲,像毒液一樣嚙噬我的耳朵,讓我進入了神智昏迷狀態(tài)。這種短暫昏迷,不是因為聽到天籟音樂那種美妙的震驚,而是立即警惕地想到這是黃色歌曲的恐懼。我耳朵里聽到黃色歌曲了,天哪,我該怎么辦?這下真是跳到鶴地水庫里也洗不清了。我那時還不知道歷史上許由因認為別人的話低級而跑到河邊洗耳朵的故事,不然,我就會跳進不舍晝夜地為湛江輸送清澈用水的青年運河里去洗掉自己耳朵里的黃色毒液。我雖然才是初中生,但政治老師、班主任和校長,在教室里、操場上和大會上,都反復(fù)多次地教育我們,警告我們,給我們強調(diào)過了黃色歌曲的可怕危害性。而鄧麗君的《何日君再來》是我記得很清楚的黃色歌曲之一。
  這首像毒蛇一樣的歌曲,用它美妙的毒素在摧毀我的神經(jīng),讓我動彈不得。
  我當(dāng)時的第一反應(yīng),是趕緊開溜;第二反應(yīng),是向班主任匯報;第三反應(yīng),是非常憤慨有人竟公然地在這人民群眾中間播放黃色歌曲。
  不知道僵住了多久,也許十幾秒,也許半分鐘。
  我的可笑模樣,一定很像是被太陽曬暈了的菜蟲。
  我下意識地轉(zhuǎn)身,循聲尋去。
  小巷盡頭,是一家振國日雜店,木匾招牌上,還前后各畫上一顆巨大的紅星,不過已經(jīng)掉漆斑駁了。日雜店賣鍋碗瓢盆掃把畚箕鐵鍋尿缸,也賣毛巾短褲牙膏肥皂。我記得那家日雜店店主原是一個聾啞人,姓周,也是從我們坡脊搬到河唇來的。在坡脊,他家的日雜店就開在我們家背后,靠著街口,平時乏人問津,集市時卻很忙亂。
  在他的玻璃貨柜上,赫然立著一臺三洋收錄機。收錄機很小,兩個圓形的喇叭,中間是一個卡盒。卡盒里,有盤磁帶正在嘩嘩轉(zhuǎn)圈,看不見的鄧麗君甜麗的清音從兩旁的喇叭里不斷地流淌,在我癱瘓的耳孔里長驅(qū)直入。
  周大伯不是聾啞人嗎?他怎么會播放這種黃色歌曲?
  但周大伯不在柜臺后,而是在離日雜店幾米遠外的榕樹下,躺在竹椅上乘涼。一把邊緣破損的蒲扇擱在瘦弱的胸上,安靜得如同樹葉的枯落,無聲也無息。
  我再次被他的舉動震驚。
  我腦子里立即想到“特務(wù)”這個詞。
  從小到大,可能從剛剛會穿著開襠褲走路,我們這些小孩子在游戲中,腦袋里就已經(jīng)被深刻地植入了“階級斗爭”的意識。我們的周圍,遍地都是敵人。在平靜的圩市里,我非常警惕,總感到諜影重重。
  我們小時候玩階級斗爭游戲,曾把周大伯想象成一個臺灣特務(wù)。后來,有人提議剃頭師傅劉麻子才是敵人情報員,因為他瘸腿,走路一瘸一拐的,有時用單拐走路,一蹦一跳;有時用雙拐,向前蕩悠;他可能在斷腿下端藏著發(fā)報機,每天把我們坡脊鎮(zhèn)的重要情報發(fā)給臺灣特務(wù)。我想到,夏天悶熱,雄蟬悠長的鳴叫,給我們帶來濃重的睡意,這個時候,誰也聽不見的發(fā)報機滴答聲有節(jié)奏地響起……我們坡脊這芝麻綠豆般微小的圩市,有什么重要情報需要一個高級諜報員用藏在斷腿下的發(fā)報機每日匯報呢?
  我一直很疑惑,但藏在心里沒有說出來。劉麻子伯伯是坡脊圩市上唯一一家理發(fā)店的剃頭師傅,對于全鎮(zhèn)居民的腦袋,他整日里敲敲打打,勢必了如指掌。他對我還好,知道我膽小,在我剃頭時不講恐怖故事嚇唬我,有時甚至?xí)o我一顆硬糖安慰我,讓我不要在推子貼上頭皮時瑟瑟發(fā)抖。
  坡脊在離河唇鎮(zhèn)十二公里外鶴地水庫大壩下方,只是比芝麻綠豆稍大,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圩市,依靠黎湛鐵路線“坡脊”這個火車中途站形成每個禮拜二、四、七三天的定期集市。從坡脊旁邊的龍平生產(chǎn)大隊所屬龍平小學(xué)畢業(yè)后,我大姐走了后門,把我這個語文數(shù)學(xué)兩門成績加起來不到一百分的差等生弄進了河唇初級中學(xué)。我離開這個坡脊的家,每周住在河唇初級中學(xué)集體宿舍里,周末騎自行車回家?;丶覜]有正規(guī)的大路,要推車從鶴地水庫管理局旁的黃泥路爬上三重陡坡,攀上鶴地水庫巍峨的大壩,才能在大壩的黃泥路上騎行。大壩以西,遙遠的下面,是一望無際的小山包和蜿蜒其中微小如針線的鐵路。東面,是碧波蕩漾的浩渺水庫。那時候我正是毛孩年齡,人生中暫時沒有被美好的事物陶冶,情感也還處在壇封狀態(tài),更沒有迷上同樣毛乎乎的女生。在初中這種青春期懵懂的時期,我們初中班級的男生和女生,還像猴子一樣各自抱團,互相追逐、陷害、打擊、敵視。對鶴地水庫碧波浩渺這種原始的美景,我熟視無睹。我騎車在十幾二十米高的大壩上,有時看到日出,有時看到日落,有時看到炊煙掛著斜斜的飛鳥,在極遙遠的天際消失。
  順著大壩延伸的電線桿上,隔一段就站滿成排的水鳥。它們靜默地在電線上遠眺,在山與水之間,形成了活動的記憶影像。一路上,隔著一兩公里,就會有座小山坡,居住著一兩戶人家。他們偶爾會在樹下擺一張方凳,擱一塊木板,上面放著幾杯涼茶,準(zhǔn)備賣給口渴的行人。這些涼茶大概是用小山附近采集的雷公藤、毛草根和甘草等草藥煎煮的,甜絲絲的很解渴。兩分錢一杯,上面還很認真地蓋著一小塊玻璃。
  我們星期六中午放學(xué),騎車回家。星期天下午,騎車返校。
  這是我中學(xué)五年生涯的固定行動路線。
  我的家鄉(xiāng)天氣炎熱,在騎得滿頭大汗時,渾身汗汽蒸騰時,我會找一個僻靜的庫灣,脫得精光,跳下去游水。這種游水,多是狗刨和不正規(guī)的自由泳,主要目的不是為了鍛煉泳技,而是讓自己涼快下來。我們那一帶的孩子,幾乎都是在水中泡大的,雖然不人人是游泳高手,但踩水沉浮都會一點。
  
  那就是我們平靜的偏僻小鎮(zhèn)世界。
  沈從文的湘西,雖然偏僻,但是詩書香火代代延續(xù)。我的家鄉(xiāng),偏僻炎熱,村民頑劣,從未聽說過誰家有好詩禮者。我父親在縣城長大,十六歲參軍,曾去廣西十萬大山剿匪,曾赴臺海前線準(zhǔn)備第二波攻擊金門,曾在粵北韶關(guān)做過監(jiān)獄看管,曾在某部當(dāng)過炊事員并因反對部隊種水稻放衛(wèi)星而關(guān)押,曾進入過武漢中等步兵學(xué)校學(xué)習(xí)。退役后,他當(dāng)上了廉江縣紅江農(nóng)場的場長。這個農(nóng)場位于廉江縣最北部,靠近粵桂兩省交界的石角鎮(zhèn)。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末,他跟湛江地區(qū)地委專員張民德發(fā)生沖突,反對張民德在農(nóng)場大會上宣布放紅橙高產(chǎn)衛(wèi)星,必須把所有橙子樹主根砍掉的可笑號召。他們吵鬧之下,打起來了。他把張民德書記騎在地上,揍了十幾拳,帶著我母親不告而別,來到坡脊,在一塊荒地上摶土壘磚,造起一間泥磚瓦房,周圍種上五棵枝葉婆娑的番石榴,過上了原始的刀耕火種生活。
  這個簡陋的家是我記憶中的真正樂園。番石榴飄香不僅是加西亞·馬爾克斯的記憶,也是我的共同記憶。加西亞·馬爾克斯有個會講故事的老奶奶,我則有個講故事舌頭不打卷的父親。在那些悶熱難耐,毫無娛樂可言的晚飯后昏暗的夜色下,父親會點燃一根稻草棒來驅(qū)趕蚊蟲,執(zhí)著一把楠竹水煙筒,在煙嘴上敷一撮厚厚的煙絲,用枯枝上的火星點燃,長長地吸一口。煙嘴上火光明滅,煙筒水聲嘩嘩,我家周圍濃蔭密布的番石榴樹枝葉肅殺一片,黑夜如泥漿一樣把我們圍在世界的井底。
  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乃至整個七十年代,我記憶中的這個十年,卻是黃金般的美好。我父親隨口杜撰的歷史上真真假假的故事,成為我日常飯菜之外的重要精神糧食。
  然而,這個小地方,照樣有階級斗爭。
  那時候我不知道有天堂這個概念,即使有天堂,可能也有階級斗爭。孫悟空就是反上天庭的造反派和紅衛(wèi)兵,他的花果山就是造反大隊司令部?!洞篝[天宮》就是這樣一個造反有理的故事,在我們幼小的心靈里,反復(fù)誘導(dǎo)。我們本來就沒有什么穩(wěn)固的根基,又怎么逃得過這種長期緊鑼密鼓的階級仇恨訓(xùn)練呢?如果不是我父親居然一沖動就毆打了地區(qū)領(lǐng)導(dǎo),攜家?guī)Э跐撎拥狡录惯@塊被山包和水庫包圍的褶皺里,像昆蟲一樣生存,并且養(yǎng)兒育女,我的人生可能跟現(xiàn)在完全不同。
  我記得,啟蒙的痛楚即從那個悶熱的下午開始。
  鄧麗君甜潤的歌聲給我的沖擊太強烈了。我一直不敢跟任何人說,連供養(yǎng)我上學(xué)的大姐也不敢說。我把這個秘密埋藏在心里。晚上,我乘著鄧麗君的歌聲,升上夢幻的云端,并在那云之上,不知天高地厚地睥睨眾生。我知道,我已經(jīng)被毒蛇咬了,我是一個不潔的人。我說出去,也會污染別人,也會把毒液傳遞。我只能在夢幻之中,把自己孵化。
  我看見周伯伯的兒子周振國從柜臺下面直起身來,這才明白,鄧麗君的黃色歌曲,是他這個得風(fēng)氣之先的時髦青年播放的。他為采購各種日雜品而到處跑,南到海南島,北到武漢長沙,東到廣州深圳,是我們那種小地方的時尚先鋒。他發(fā)型是大背頭,身穿花格條紋流里流氣的確良襯衫,頸戴似真似假黃金鏈,下著喇叭牛仔褲,手腕一只茶杯口大的卡西歐電子表閃爍不停。周振國的整個裝扮,不像一個日雜用品店的老板,倒像是現(xiàn)在的快男。
  可見,時代無論怎么變,外部的衣著如何更新,內(nèi)心的實質(zhì)變化總是那么微薄。
  現(xiàn)在的八〇后青年,他們的時尚雀窩頭和拼貼衣褲,不過是周振國大哥的大口喇叭牛仔褲和大背頭的低級翻版而已。
  周振國點燃一支與眾不同的香煙——我納悶,他居然不吸水煙筒——斜著叼在嘴角,像一條狗叼著心愛的骨頭,對我微笑。
  “你這爛契弟,不在學(xué)校里讀書,在這里逛來逛去想像我一樣當(dāng)流氓嗎?”周振國大哥說。
  我沒有回答他,因為我已經(jīng)被鄧麗君催眠了。
  趁著鄧麗君改口唱《甜蜜蜜》時,落荒而逃。
  無論怎么說,那個悶熱的下午,我聽到了鄧麗君的黃色歌曲,并且對周振國的三洋單卡收錄機印象深刻。那個轉(zhuǎn)動的磁帶,在我腦袋里,飄蕩著靡靡之音,從此我開始了青春期無根無葉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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