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偉
“盡變西法”在譚嗣同思想中占有重要地位。它是譚嗣同在中日甲午戰(zhàn)爭中國戰(zhàn)敗,簽訂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后提出,又在其變法理論專著《仁學》一書中進行了系統(tǒng)的闡述。后成為戊戌維新時期維新派變法的綱領性口號之一。這個口號究其實質,它超越了洋務派的變法思想界限,是主張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教育等諸多領域,全面而系統(tǒng)地推進中國的現(xiàn)代化。
1894年中日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中國慘敗,民族危機空前嚴重。全國范圍內掀起救亡圖存的維新變法運動,受此影響,譚嗣同提出“盡變西法”的口號。他在給友人的書信中說:“詳考數(shù)十年之事變,而切究其事理,遠征之故籍,近訪之深識之士?!?,畫此盡變西法之策?!盵1]226-227可以看出,此時譚嗣同思想發(fā)生了巨變,以至于提出“盡變西法”的口號,其原因主要有兩點。
(一)對甲午戰(zhàn)爭中國戰(zhàn)敗的反應
馬克思在分析英中鴉片戰(zhàn)爭時曾指出:鴉片戰(zhàn)爭對中國起到了驚醒的作用。同樣,甲午戰(zhàn)爭中國的慘敗也驚醒了億萬中國人民。當譚嗣同獲得《馬關條約》簽訂的消息時,他悲憤至極,認為中國亡國滅種禍在旦夕。他在《上歐陽中鵠書》說:“近來所見,無一不可還駭可慟,直不勝言,轉覺平常無奇,偶有不如此者,反以為異,斯誠運會矣。……悲憤至于無可如何,不得不以達觀處之?!盵2]153他批判清朝政府簽訂《馬關條約》時又說:“及見和議條款。竟忍以四百兆人民之身家性命,一舉而棄之。”“總之,中國之生死命脈,唯恐不盡授之于人。非為國也,將合含生之類無一家一人不亡?!盵2]153-155不難看出,在甲午慘敗的巨大刺激下,譚嗣同終于猛省,對晚清中國的國情有了較為清楚的認識。
1.從根本上認識到晚清政府的腐敗無能。中日甲午戰(zhàn)爭前,譚嗣同對清政府雖有較多批評和指責,但其思想中仍然有中國乃天朝上國的虛驕觀念。但甲午慘敗,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簽訂,使譚嗣同對清政府完全失望了,也讓他徹底看清了清政府的腐敗無能。他曾清楚的指出,清朝的官吏遇此國難,“不能出一謀,劃一策”,[3]155只知道吃喝享樂,哪管國家的存與亡。不僅如此,清朝的軍隊軍紀敗壞,武備廢弛。將領指揮無能,遇戰(zhàn)不前,只知道逃跑。士兵遇戰(zhàn)貪生怕死,與敵一觸即潰。甲午戰(zhàn)中無一不敗,“奉天敗,高麗敗,山東敗,澎湖又敗;旗軍敗,淮軍敗,豫軍、東軍、各省雜募就地招募之軍無不敗,即威名赫耀之湘軍亦敗,且較諸軍尤為大敗?!盵2]158清政府有此官吏、將士與通過明治維新變法后國力空前高漲的日本交戰(zhàn)焉有不敗之理。
2.認定晚清政府不變法難逃滅亡。甲午慘敗后,譚嗣同徹底拋棄了之前的猶豫不決,認為清政府要想改變亡國的唯一途徑就是維新變法?!安蛔兘裰?,雖周、孔復起,必不能以今之法治今之天下,斷斷然矣。”[2]161此時的譚嗣同已經(jīng)把變法維新看作是挽救民族危亡的唯一途徑,是關系華夏民族能否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大事。為了變法,“被發(fā)左衽,更無待論。”[2]155甚至為變法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從這里我們也不難看出譚嗣同此時的思想有了比較明顯的提高。
(二)受戊戌思潮高漲的影響
戊戌維新思潮是中日甲午戰(zhàn)后中華民族危機空前嚴重的形勢下,民族覺醒的產(chǎn)物。愛國御侮,救亡圖存是維新思潮的時代主題。帝國主義國家聯(lián)合的侵略和瓜分,使中華民族面臨亡國滅種的慘禍,民族危機的日益加深,初步發(fā)展的民族資本主義經(jīng)濟這時受到了來自帝國主義和國內封建勢力的雙重壓迫。在這種嚴峻的國內國際形勢下,民族資產(chǎn)階級被迫站在了風口浪尖,面臨生死攸關的重大抉擇。有識之士不甘于國家的逐漸沉淪,渴望晚清政府實行變法來挽救民族危亡。于是一場轟轟烈烈的維新變法運動在神州大地逐漸開展起來。
此時的譚嗣同深受維新變法思潮的影響,也不甘落于人后,他積極準備在湖南成立強學會分會,同時制訂了章程。但在此時晚清政府中的頑固派官僚攻擊強學會私立會黨,妄議朝政,大逆不道,慈禧太后強迫光緒封禁了強學會。消息傳到湖南,譚嗣同悲憤至極,他痛斥清朝政府 “強學會之禁也,實防務華民之強盛,故從而摧抑之,依然秦愚黔首之故智?!盵2]483為了把宣傳維新變法進行到底,譚嗣同決定頂住壓力在湖南成立強學會分會,但他對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抱有幻想,希望獲得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支持,借助洋人的保護來組織強學會,開展變法宣傳??蛇@只是譚嗣同單方面的設想,他只看到了國際帝國主義國家表面支持戊戌維新變法運動的一面,沒有也不可能看到國際帝國主義國家支持中國變法維新背后的陰謀。因此譚嗣同的這種希望獲得帝國主義國家保護和支持的計劃,很快就化成了如幻泡影。
當譚嗣同正彷徨無計時,清政府迫于中外輿論的壓力,取消了對強學會的封禁,但將強學會改為專門翻譯書報的官書局。實際上是把強學會變成了又清朝政府控制的翻譯機關,已經(jīng)不再是宣傳變法維新的政治團體。譚嗣同在開始不了解真實情況下,獲此消息,欣喜若狂,還把他稱為“近日一大喜事”,[4]457但當他了解這不過是清政府玩弄的手段計策后,非常氣憤。毫不客氣的批評說:“現(xiàn)今雖開,卻改名官書局,不過敷衍了事,羊存禮亡矣。”[5]483-484由此不難看出,此時譚嗣同的愛和憎已經(jīng)完全與變法運動結合在一起了,這也是戊戌思潮高漲在譚嗣同身上的現(xiàn)實反映。譚嗣同“盡變西法”觀,受甲午慘敗的巨大刺激和戊戌思潮的影響的雙重激勵下終于形成了。
“盡變西法”觀形成之后,為了宣傳這一變法觀點,指導維新變法的實踐活動,譚嗣同對封建君主專制做了無情的批判。
(一)對荀學的批判
譚嗣同在《仁學》中明確指出:“二千年之政,秦政也,皆大盜也;二千年之學,荀學也,皆鄉(xiāng)愿也。惟大盜利用鄉(xiāng)愿,惟鄉(xiāng)愿工媚大盜”。[4]337故秦以后的政治史,實屬秦政之史;秦以后兩千年之學術史,乃君主專制之史也?!岸呓幌噘Y,而罔不托之于孔。執(zhí)托者之大盜鄉(xiāng)愿,而責所托之孔,又烏能知孔哉?”[6]337看來,以仁為本的譚嗣同對于主張性惡論的荀學,不可能不持批判的態(tài)度;而且他對由荀學衍生的秦漢以后的中國政治史、學術史的批判更是入木三分。但如果僅僅以此來完全概括秦漢以后的數(shù)千年的中國政治思想史,就偏離了歷史事實。
(二)對封建綱常名教的批判
這是對荀學批判的繼續(xù),在譚嗣同看來,數(shù)千年為禍中國最甚的非屬三綱五常不可。他在《仁學》中就批判說:“君以名桎臣,官以名扼民,父以名壓子,夫以名困妻,兄弟朋友各挾一名以相抗拒,而仁尚有少存焉者得乎?然而仁之亂于名也,亦其勢自然也。中國積以威刑鉗制天下,則不得不廣立名為鉗制之器?!盵6]299他繼續(xù)批判說:“君臣之禍亟,而父子夫婦之倫遂各以名勢相制為當然矣,此皆三綱之名為害也。名之所在,不惟關其口,使不敢昌言,乃并錮其心,使不敢涉想。愚黔首之術,故莫以繁其名為尚焉。”[7]348由此看來,數(shù)千年來綱常名教殘酷地鉗制人們的言行,桎梏了人們的思想,封建統(tǒng)治者采取愚民政策的目的不外乎要人們心甘情愿的接受封建君主專制的統(tǒng)治。這些皆不合乎人性,皆不合乎實際,應該統(tǒng)統(tǒng)打倒。
(三)對清政府種族專制的批判
譚嗣同被稱為維新派最為激進分子,就在于他的思想中處處透露出常人不敢想、不敢言的內容。他曾指出:秦漢以后兩千年的封建專制,實屬荀學衍生而來,而且用專制強制保證綱常名教的實現(xiàn)。他批判說:“二千年來君臣一倫,尤為黑暗否塞,無復人理,沿及今茲,方愈劇矣?!盵8]337其實君主也不過是普通人,沒有什么神秘可言。其所憑借的不過是綱常名教歪理邪說來挾制天下人的身和心。至于那些野蠻的民族,本不知道什么綱常名教之說,他們以野蠻的武力屠殺來竊取中國。像滿清入關后的“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以及“嚴薙發(fā)之令”等等莫不如是??梢坏┧麄冊谥性痉€(wěn)腳跟,便又以綱常名教來治理國家。這些尖銳的批判從根本上否定幾千年所宣揚的“君權神授”、“天命所歸”的封建理論,可謂大膽至極。
譚嗣同不遺余力地對封建君主專制進行批判,其目的是為宣傳其“盡變西法”理論,并用其變法理論,來指導其一系列變法實踐活動。
發(fā)展資本主義工商業(yè)是譚嗣同“盡變西法”觀用于實踐活動的具體體現(xiàn)。譚嗣同認為,中國此時的富強之路較為可行的是發(fā)展資本主義工商業(yè),與西方國家通商。早在《報貝元徵》書中,他就主張中國應發(fā)憤為雄,決去壅蔽。在主張興學校、開議院、改官制的同時還主張興辦工商業(yè),全力發(fā)展中國的鐵路、水路等交通運輸事業(yè),以此促進資本主義經(jīng)濟的發(fā)展。為此,他又主張在國內廣設商會,開辦公司,興辦銀行、保險業(yè)等國內所需的各種資本主義工商事業(yè)。總之,凡是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經(jīng)濟發(fā)展的成果,我們都要一一學來。
同時,譚嗣同認為要想發(fā)展資本主義,就必須突破中國傳統(tǒng)的小農經(jīng)濟生產(chǎn)方式所形成的節(jié)儉觀念。只有不斷擴大生產(chǎn),促進消費,加速商品貨幣流通速度,才能使工商業(yè)獲得快速發(fā)展,才有可能使國家逐漸走出貧困,實現(xiàn)中國的富強。正是由于他有了這些西方經(jīng)濟學的知識,所以他才堅決反對頑固派所倡以中國淳樸民風,足以取勝西方國家的論調。認為中國若不改變此種虛驕觀念,不出數(shù)十年必將面臨更大的危機。為何?“生計絕,則勢必至于此”。[8]325因此,他認為中國要想走出困境,重新傲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就必須走發(fā)展資本主義工商業(yè)這條道路。
譚嗣同又明確指出,要發(fā)展資本主義工商業(yè),關鍵在于提高勞動生產(chǎn)率。之前所述他之所以反對傳統(tǒng)節(jié)儉觀念的本質,也是為了發(fā)展資本主義。而要發(fā)展資本主義,就必須提高勞動生產(chǎn)率。他說:“有萬里之程焉,輪船十日可達,鐵道則三四日。茍無二者,動需累月經(jīng)年,猶不可必至?!盵9]329所以,有了現(xiàn)代交通工具后,我們可以節(jié)省出許多時間來做更多的工作。這種節(jié)省時間的觀念,不僅是要勸人們不要虛度光陰,更為重要的是提高勞動生產(chǎn)率。只有勞動生產(chǎn)率提高了,我們的民族資本主義工商業(yè)才能獲得長足的發(fā)展,中國也才有可能實現(xiàn)富強。
對于發(fā)展實業(yè),譚嗣同一向十分熱心。他曾建議湖南巡撫陳寶箴,利用湖南的豐富資源,大力發(fā)展各種實業(yè)。為此,他曾主張要把管辦企業(yè)改為商辦,鼓勵商民自己籌款開礦辦廠,并給予其若干年的專利權。同時他還主張與西人通商,借以學習西方技術,獲取資金。為了開辦交通事業(yè),他除大力提倡修建湘粵鐵路外,還曾自己親自創(chuàng)辦了一家內河小輪船公司。 不僅如此,其他的諸如商務、稅收、社會福利事業(yè)等等,譚嗣同都十分關心。
湖南歷來盛產(chǎn)茶葉,但手工操作,技術落后,發(fā)展十分緩慢。譚嗣同曾打算對此作一番改進。恰逢此時張之洞打算在湖南設立機器制茶分公司,他就屬意譚嗣同來操辦具體事務。這正合譚嗣同心意,他立即熱情洋溢投入具體事務當中。著手組織人力,調查行情,聯(lián)系購買機器,選址建廠。在其四方奔走之下,機器制茶公司有了初步的發(fā)展。但由于資金技術欠缺等諸多原因,最終制茶公司還是失敗了。
在民族危亡之際,譚嗣同認為要救亡圖存,就不可再“守文因舊”,而應“盡變西法”。“盡變西法”關鍵在于,培養(yǎng)務實求新的維新變法人才。而人才培養(yǎng)就要變科舉,學習西方資本主義國家,興辦學校,改變中國的教育制度。因為中國的科舉制度培養(yǎng)的士人,只會“鶩空談而無實濟,而又堅持一不變之說,以議論為經(jīng)濟,以虛驕為氣節(jié),及責以艱巨,又未嘗不循循然而去之”。[10]156這些腐朽頑固的人,只懂得空談義理,虛驕自大,又無實用之才,專以詆毀別人為能事,真要讓他擔當重責,他又不能勝任。這些虛驕自大的頑固派胸中所學已經(jīng)完全不能應付晚清政府所面臨的嚴峻的國內國際局勢。要想改變這一狀況惟有改變科舉制度,學習西方的教育制度。
在譚嗣同看來西方的教育制度比之中國的科舉制度有許多優(yōu)點。其一,西方的教育“以用為學,學以致用”。如西方人注重學習的算數(shù),方便于計算運用,法學方便于審理各類案件,機器制造之學方便于制造各類新式機器,等等。西方所學無不是實用之學。其二,西方的教育內容有利于開闊視野轉變傳統(tǒng)觀念。早在《報貝元徵》中譚嗣同就說過西方人“學某學科即讀某專書,而各門又無不兼有輿地之學。”[2]209輿地之學即天文地理學科。而西方普及的天文地理學科,本來就是西方文藝復興運動時期,資產(chǎn)階級用于批判反封建教會神學對人們思想束縛控制的利器。在其時,天文地理觀念的轉變就是世界觀、人生觀的轉變,也是西方近代民主觀念形成的基礎。而晚清的中國人正需要轉變傳統(tǒng)的中國“居天地之中”的虛驕觀念,以徹底清除傳統(tǒng)華夷之辨的影響,從而走“盡變西法”的維新道路。
興辦算學館是譚嗣同發(fā)展教育,實現(xiàn)“盡變西法”的主要實踐活動。他認為算學是一門用途十分廣泛的科學,是學習其他自然科學的基礎。對興辦算學比較積極的唐才常曾說過“惟算學一道,小可為日用尋常之便益,大可為機器制造之根源;即至水陸各戰(zhàn),尤侍以為測繪駕駛放炮準頭諸法。中國之所以事事見侮外洋者,正坐全部講求只故?!盵1]209這可以說是概括了當時大力倡導興辦算學的譚嗣同的主要看法。
既然算學如此重要,譚嗣同就與唐才常等變法人士商量在湖南興辦算學館。于是他就寫信給他的老師歐陽中鵠,希望獲得恩師的支持。歐陽中鵠看過其信后曾給予大力支持,但其對譚嗣同的“盡變西法”的主張,并不贊同,他只希望譚嗣同的教育賢才的計劃能夠在封建政治倫理觀念所允許的范圍內進行,其目的不過是為了在傳統(tǒng)封建教育中加入自然科學的內容,以期望挽救晚清的民族危機。為了興辦算學,譚嗣同聯(lián)合唐才常、劉善涵等將瀏陽南臺書院改為算學社。為此事,其先后兩次回瀏陽策劃,擬訂算學社章程,呈請湖南學政江標批示。對于譚嗣同興辦算學的計劃,江標為開發(fā)湖南風氣,完全給予支持。不料此事遭到湖南頑固分子激烈反對,他們百般推托阻撓,以致江標的批示不能貫徹執(zhí)行。
恰逢此時瀏陽發(fā)生嚴重的旱災,饑民紛紛逃荒,嗷嗷待哺,賑災成了當時壓倒一切的大事。歐陽中鵠奉命“辦賑”,不得已與頑固派做了妥協(xié),“主張—切‘聽之縣官’”,[11]110同意把辦算學社的經(jīng)費挪用賑災。這使譚嗣同、唐才常等“意甚不滿”。但這是恩師的意思,譚嗣同也無好的辦法。后與唐才常等商議,由幾位同仁聯(lián)合起來籌集“巨款”,在瀏陽辦起了算學館。這對開發(fā)湖南風氣有莫大的幫助,甚至于推動了湖南全省的維新變法活動。
綜觀上述譚嗣同的“盡變西法”觀,是主張在中國建立資產(chǎn)階級民主制度,發(fā)展資本主義。其變法思想是較為全面、激進而又具體的。這表明譚嗣同這時的世界觀的主要傾向已經(jīng)資本主義化,他企圖用發(fā)展資本主義來挽救民族危機。但是,同以往任何思想家—樣,先進的思想和主張總是與一些落后和消極的東西同時并存。譚嗣同的“盡變變法”主張是積極的,但具體實踐時又要遮掩一下。他把變法叫做“復古”,即“托古改制”。譚嗣同認為維新就是恢復“周公之法”。他認為周公之法是最好的,但周公之法傳之后世而越變越壞,到清朝時期,其所實行的法,已經(jīng)積兩千來之弊病,無法可言,周公時的典章制度、聲明文物,皆已失傳,現(xiàn)在只是徒有其形,而無實際。因此,不得不采西法補中國古法之亡。何況西法博大精深,較之現(xiàn)行中法先進得多。這些論述,誠然是荒謬多于正確,但客觀地看,這種論述方法還是易于被當時大多數(shù)未受教育的人所接受,同時有助于反擊頑固派的進攻,具有策略意義。當時的資產(chǎn)階級維新變法者絕大多數(shù)都是這樣看問題并闡述維新變法的,這中間固然包含有對中國傳統(tǒng)封建文化的崇拜,但卻摻雜著虛驕自大、閉關自守的傳統(tǒng)因素,即使思想最激進的譚嗣同也不能完全擺脫其束縛。
還應指出的是,譚嗣同在強調“盡變西法”的過程以及變法實踐中,“忽略了帝國主義的對外擴張侵略的本性”,[11]106把西方國家對中國的侵略用中國傳統(tǒng)的兵家法則來解釋,認為西方國家侵略中國是因為中國太弱。更為荒謬的是,他主張把西藏、青海、新疆、內外蒙古這些荒蕪之地賣與英國和俄國。這樣,不僅可以避免與英俄在西北發(fā)動戰(zhàn)爭,而且可以為維新變法提供經(jīng)費。對于人民群眾的反帝反封建的斗爭,譚嗣同也多采取抨擊和指責的態(tài)度。譚嗣同在批判清廷腐敗無能和贊揚西方國家富強的過程中也有不合實際的部分,即注意了一種傾向而忽略了另一種傾向。不可否認,譚嗣同的一些“盡變西法”思想還不夠深刻和成熟,但總體來說,“盡變西法”思想是譚嗣同甲午戰(zhàn)爭后到期犧牲前最重要的思想之一,在其整個思想體系中占有重要地位,乃至在中國近代思想史上也有其進步意義
[1] 蔡尚思.報貝元徵[M]//譚嗣同全集(增訂本)·上冊.北京:中華書局, 1981.
[2] 蔡尚思.上歐陽中鵠書[M]//譚嗣同全集(增訂本)·上冊.北京:中華書局, 1981.
[3] 蔡尚思.譚嗣同全集(增訂本)·下冊[M].北京:中華書局, 1981.
[4] 蔡尚思.致劉淞芙[M]//譚嗣同全集(增訂本)·下冊.北京:中華書局, 1981.
[5] 蔡尚思.上歐陽中鵠·九[M]//譚嗣同全集(增訂本)·下冊.北京:中華書局, 1981.
[6] 蔡尚思.仁學·二十九[M]//譚嗣同全集(增訂本)·下冊.北京:中華書局,1981.
[7] 蔡尚思.仁學·八[M]//譚嗣同全集(增訂本)·上冊.北京:中華書局, 1981.
[8] 蔡尚思.仁學·三十[M]//譚嗣同全集(增訂本)·下冊.北京:中華書局, 1981.
[9] 蔡尚思.仁學·二十一[M]//譚嗣同全集(增訂本)·下冊.北京:中華書局, 1981.
[10] 蔡尚思.仁學·二十四[M]//譚嗣同全集(增訂本)·下冊.北京:中華書局, 1981.
[11] 李喜所.譚嗣同評傳[M].河南:河南教育出版社, 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