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七
上期回顧:
忘同女扮男裝與秦觀雪、齊御風(fēng)四人前去參加招親,見到了同來比試的岑云,圍棋對弈時岑云竟勝了技藝高超的齊御風(fēng),在旁觀戰(zhàn)的公主忘同突然遭遇一白衣少年的突襲,招親的氣氛開始變得緊張和一異?!?/p>
一
“我說為何今日不見人影兒,只當(dāng)你安分在家思過,卻是帶了這些仆從來尋釁滋事、丟人現(xiàn)眼!”聲音因憤怒而有些顫抖。
“爹,有人打傷了我!”蘇鳴箏將受傷的手臂捂住,委屈難忍。
蘇放似也有些動容之意,但怒意不減:“你不來此鬧事,怎會自取其辱?還不向何大人賠罪!”一聲斥責(zé)轉(zhuǎn)為恨鐵不成鋼的嘆息。此時,何雋已攙著何縣令起來了。蘇放低頭深揖,“何大人,逆子不肖,老夫家教無方……”
“蘇先生言重了,”何縣令急忙賠笑道,“今日之事,純屬誤會……”
說話間,秦觀雪三人已趕來。方才他們見府宅前門大開,仆從們似乎驚慌恭敬地迎接什么大人物的到來,便知有事?,F(xiàn)在趕來,一眼見忘同安然無恙,倒是齊御風(fēng)動彈不得。
舒攬月趕緊上前去,解開了齊御風(fēng)的穴道。
“我中了化功散?!饼R御風(fēng)手腳仍是無力,扶住舒攬月。
“你平素胡鬧,跋扈任性,也就罷了,今天竟然做出了這樣的荒唐事來,我就將你交給何大人,依官法處置?!?/p>
“爹!”蘇鳴箏見蘇放這一氣非同小可,心中懼意已生。
“蘇先生聽我一言?!焙慰h令卻是及時出來圓場,“蘇公子也是一時年少氣盛,并未觸犯國法,不如先生寬免他這一回?!?/p>
蘇放無奈地嘆息一聲:“他帶人私闖朝廷命官的府宅,這罪不是家法能處置的。蘇家蒙受皇恩垂憐,上至我蘇放,下至門仆侍婢,個個知禮守法。不想出了這不肖逆子,今日請何大人秉公處理。蘇放在此給大人請罪?!?/p>
“爹,我……”蘇鳴箏一臉驚懼還想說什么,卻見蘇放已向何縣令一拱手,“請大人將罪子扣押,老夫就此告辭。”
話音剛落,蘇放已帶了家丁大步離去。
何縣令左右不是,只得傳了衙役,聲音仍十分恭敬:“蘇公子請?!?/p>
“他們在此行兇傷人,就不要扣押了嗎?就沒有罪了嗎?”蘇鳴箏冷冷一笑,指向岑云。
“你挑釁在先,技不如人在后,倒來問我們的罪?”忘同神情不悅,眉目間透著一分不經(jīng)意的高貴。
這個“我們”在蘇鳴箏耳中格外刺耳,他怒氣直逼何縣令:“何大人,你要縱容這傷我的兇犯嗎?”
“這……”何縣令十分為難,不敢違逆蘇鳴箏,又懼怕岑云的武功。
“何大人,在下聽?wèi){大人處置?!贬茀s淡淡道。
“你……”忘同急了,見他潔凈淡定里一份暗暗銳利。不知為何,她覺得,他有事瞞著她。她大聲問,“何大人,不知岑云所犯何罪?”
何謹(jǐn)自然是答不上話來。
“他無罪自愿請罰,護(hù)王法國律之威嚴(yán),是為忠;他對蘇鳴箏的再三挑釁不予計較,點到為止、不傷其筋骨,是為仁;他不忍見大人為難,對指責(zé)誣陷不假辯駁,是為禮;他與我素昧平生,卻傾力相護(hù)、仗劍抗惡,有義有勇。如果他有罪,那忠仁禮義勇就是罪狀?!?/p>
蘇鳴箏赤紅著臉想要辯駁,卻理屈詞窮。
何謹(jǐn)也沒想到這女扮男裝的小姐竟有這樣的冰雪聰明、口齒伶俐。
這時,開口的卻是岑云。
“李姑娘言之有誤,”同樣是微笑,收在眼里卻比先前多了暖意,“在下于大人府內(nèi)動武,知法犯法,愧對天子國律,是為不忠;出劍傷人,使蘇兄備受皮肉之苦,是為不仁;執(zhí)劍不避男女之嫌、冒犯李姑娘,是為無禮;齊兄中人暗算,我袖手旁觀,不施援手,是為不義。不忠不義不仁無禮之徒,愿隨大人處置?!?/p>
忘同著急道:“你……笨蛋呀!”
“在下愚笨無知,罪又加一條?!贬撇粍勇暽?/p>
忘同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賭氣轉(zhuǎn)身,大步朝外走!
眼見小公主怒氣正盛,秦、齊、舒、華四人疾步緊跟,心照不宣地不敢出言。
走在最后的齊御風(fēng),眼里露出一絲復(fù)雜的迷惑。
二
客棧內(nèi),把完脈的秦觀雪霍然起身,一旁的華予霽不禁詫異。
“怎么了?”華予霽問。
秦觀雪精通醫(yī)術(shù)藥理,也是他們四人中最冷靜的一個,少見的,他的神色中出現(xiàn)了不安。
“御風(fēng)中的,不是化功散。”
此言一出,幾人心中徒然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苗疆奇毒‘六道輪回。三日之內(nèi)若不服下解藥,則無藥可救。毒發(fā)后,接連五日,讓人仿佛親歷地獄界、惡鬼界、畜生界、修羅界、人界,嘗盡火海、血池、針山、饑渴、殺戮、情感折磨的痛苦,身心接受最殘忍的摧殘。飽受煎熬后于第六日進(jìn)入極樂天界而死?!?/p>
若中此毒,生不如死。
現(xiàn)在,除了舒攬月在旁邊的屋子里陪著公主,聚集在此的三人神色都是驟變。
“這毒不是中原之物,我也沒有辦法解開,只有找到下毒的人要解藥?!鼻赜^雪的眼神由嚴(yán)肅轉(zhuǎn)為凌厲。
“誰能在御風(fēng)身上下毒于無形?”華予霽立刻道出疑問。
“你可在何縣令府上飲過水酒?”秦觀雪問。
“沒有?!饼R御風(fēng)回答時,語氣倒沒有太多波瀾,因為他心思已經(jīng)在想另一個問題??赡苁撬麊?棋如其人,自己下棋多年,對這個道理的了解比任何人都要深刻。岑云行棋攻防有序,可見思維敏捷:棋風(fēng)仁慈寬厚,可見內(nèi)心平和;棋藝高妙過人,可見心境超然。以自己識人的經(jīng)驗,他絕對不是暗中下毒的小人。
甚至就連自己心中對他有一絲懷疑,齊御風(fēng)也覺得不安和愧疚,對他這樣一個人,也對自己識人的能力。
但,幾人之中,論武功論可能,又只有他最值得懷疑。
而且,他為何一定要堅持自己有罪,寧愿被何縣令關(guān)押?
“你是說,你懷疑對你下毒的是岑云?”在齊御風(fēng)沉吟片刻,終于將心中的疑問講出來時,華予霽也一樣驚訝。
秦觀雪若有所思。
“而且他幾次三番地保護(hù)公主也是不假?!闭f出了這句話,齊御風(fēng)幾乎要推翻自己先前的懷疑。
這樣奇怪的情形,心思縝密如他們,也迷惑不已。
他是否知曉公主的身份?是敵是友?
這些他們都不能妄定。
關(guān)鍵是,齊御風(fēng)身中奇毒。三日之內(nèi)還只是如同中了化功散一樣渾身無力、不能妄動內(nèi)力。若三日之內(nèi)無解藥,則毒發(fā)攻心,無藥可治。
找到解藥是務(wù)必!而岑云,無疑是一條線索。
隔壁的房間里,燈燭橘紅色的火焰輕輕跳躍,仿佛不曾經(jīng)歷世間的憂慮。
忘同自顧地生著氣,舒攬月在一旁悠閑地品茶。
“小姐,要喝茶嗎?”舒攬月好心地問道,收到的是一記大白眼。
看來,今天這位小姐的確氣得不輕。
這個時候,只要說錯一句話,怕自己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相處十多年的經(jīng)驗讓舒攬月知道什么時候該三緘其口。
“你說,他是不是腦子有毛病?”聲音帶著危險氣息。
“嗯?!?/p>
“本公主親自為他出頭,他竟然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嗯?!?/p>
“他被用大刑打得皮開肉綻才好!”
“嗯?!?/p>
“嗯什么嗯?你也白癡了?就知道說這個字?”怒火上升。
舒攬月一邊感嘆自己時運不濟(jì),一邊也明白想裝聾作啞蒙混過關(guān)是不可能了。四人的劃拳他又落單,想現(xiàn)
在那三個沒意氣的兄弟正在隔壁房間舒服呢,他卻要時時做好被轟成炮灰的準(zhǔn)備。
“無為”求存的法子失靈,只有揣度御意,投其所好。
公主應(yīng)該是擔(dān)心岑云的。
一個人無論是歡喜還是憤怒,都只會對他在意的人。如果那人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又何必生氣呢?
所以,他下注的理由是——公主氣的,其實是岑云不顧自己的安危。
“據(jù)我猜測,岑云不會那么慘?!辈煅杂^色下,舒攬月謹(jǐn)慎開口。而話一出口,又讓人感覺不到出言者深思熟慮的痕跡。這是宮中求存的經(jīng)驗。屢試不爽。
“哦?”忘同瞇起了美目。
舒攬月對著沒有發(fā)飆的小公主,心里暗自慶幸地抹了把冷汗??礃幼樱约旱淖⑾聦α?。
“他分明是自愿被何縣令關(guān)押的,我看,這位老兄心里似乎頗有把握,知道何縣令不敢拿他怎樣,說不定,他只是想借縣令府上住幾天……”
“好了?!蓖蝗淮驍嗔怂脑?,因為她也想到了一個問題!
齊御風(fēng)中了毒,他卻沒事。不對,不是沒事。那些蘇家的家丁攻過來的時候,她仿佛感覺到他身形一晃。
未必是自己的錯覺。
忘同站了起來,眸子里浮上了一層憂慮。
舒攬月很悠閑地坐著,今日之事的來龍去脈與他無關(guān),他的任務(wù)就是在這里保護(hù)公主的安全;同時,保護(hù)自己不在她的怒火下成為炮灰。
現(xiàn)在看來,至少兩項任務(wù)都未出差池。
不過,公主似乎也開始懷疑整件事情的不簡單了。
不同的是,他們擔(dān)心的是她的安全,而她擔(dān)心的,恐怕是別人的安全。
“咳——”舒攬月作勢咳了一聲,讓陷入沉思的忘同好回到現(xiàn)實中來。她雖然冰雪聰明,但推敲這些不明不白的帶了算計甚至陰謀的事件,她恐怕是一竅不通的。
她的心里,對人只有信任,沒有懷疑。
“不行!你們現(xiàn)在就去牢里將岑云救出來!”
啊?舒攬月嚇了一跳。怎么剛才還在咒岑云被大刑整得皮開肉綻,突然急轉(zhuǎn)彎,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雖然公主的脾氣心血來潮的時候較多,這轉(zhuǎn)折也太快了!
突然,秦觀雪幾人的叩門聲在外面響起。
忘同一把將門打開:“來得正好,我們?nèi)ソ侏z!”
秦觀雪和華予霽相對一眼。
“御風(fēng)呢?”忘同皺眉,發(fā)現(xiàn)少了個人,“苗毒的藥力不是很快就可以消退嗎?”
秦觀雪略一躊躇,終是開了口:“這藥力很強(qiáng),他還要多休息一陣?!?/p>
忘同急了:“那我先去看看御風(fēng)?!?/p>
“不用了,公主。他睡下了?!鼻赜^雪阻止道。
“我要——”忘同還未說完,秦觀雪出其不意地一指點中了她的昏睡穴!
“觀雪?”舒攬月大吃一驚。
秦觀雪將忘同抱到床上,沉聲道:“你留下來保護(hù)公主和御風(fēng)。我和予霽去找解藥!”
三
這牢獄并不如自己先前想象的陰森,過道里有燈火,昏暗的光亮使人甚至看得清身下的稻草。牢里的環(huán)境有些潮濕,但比自己事先預(yù)想的要清靜。所以,岑云幾乎是很滿意地靠墻躺下。雖然,他一身素凈的白衣與這長著青苔的墻看上去十分格格不入。給人的感覺好像一株上好的白梅擺在了雪未消融的泥水溝旁。
燈忽明忽暗,仿佛一陣風(fēng)吹過似的,過道里幽幽的光熄了。
陷入了黑暗的岑云嘆了口氣。
他一向喜歡明亮,厭惡黑暗。
“岑兄,你似乎知道我會來?!焙诎抵械穆曇魠s十分客氣,像極了朋友間親熱的語氣。
如果不是一刻前幾個獄卒應(yīng)聲倒地的聲音,和現(xiàn)在一把寒光照人的劍抵住了岑云的咽喉,怕是要讓人以為,是朋友來聊天敘舊的。
但眼前人,絕對不是來聊天的。
一身黑衣的來者,臉上也用黑布蒙了面。只有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和劍光一樣,寒如冰。
“岑某恭候多時。”黑暗中,岑云的聲音也十分柔和,且?guī)Я诵σ?。他并不愛笑,但黑暗往往讓人覺得寒冷,所以,他不自覺地便讓自己的笑溫暖些。
“你如何知道棋上有毒?”來者的聲音轉(zhuǎn)冷。
“我們使用的是一副上好的云子棋。黑子對著光線會有墨綠的色澤涵納其中。所以,當(dāng)執(zhí)黑子的人抬指而那本應(yīng)是墨綠的光澤卻是墨黑時,我便知棋子有毒。”聲音淡而緩,如同一池泉水,綢緞般清涼柔軟的、春天鋪瀉的流泉。
聲音的主人心平氣和,卻將犀利和幽微動蕩植進(jìn)了對方青寒的劍。
“好厲害的一雙眼??磥恚愕男乃疾]有全然放在下棋上。否則,你可以贏得更多?!?/p>
“不。我的注意力縱然分開在兩件事情上,也只是分開,不是分散。閣下也是使劍的人,豈會不明白凝神聚氣、力貫一處的道理?”
話音落時,黑衣蒙面人突然沉默了下去。
因為,他的咽喉處也多出了一把劍。
靜女劍!
至清、至美、至尊的靜女劍。一個傳說中的名將世家才有的絕世寶劍——
黑暗被這幽光蠱惑得柔和。仿佛黑暗中的情人,玉蘭花般的芳香印上四周的寂靜,她秋水般的氣息,輕柔撩撥著與她對峙的劍氣。下一步,誰也不知道她會怎樣嫣然笑起。
“你可知道我是誰?”黑衣人的聲音并沒有畏懼,只是冰意已更沉。
“不知?!贬拼鸬煤茈S意,也很誠實。
“你沒有好奇嗎?”
“我對別人的事情沒有興趣?!?/p>
“現(xiàn)在,閣下的問題應(yīng)該已經(jīng)問完。輪到我說,你做。”岑云的語氣仍然很柔和,但聲掉轉(zhuǎn)為嚴(yán)肅。
“解藥。”
他只說了兩個字。
“……我若是不給呢?”
“靜女劍,會比任何一把劍更快。”
對方顯然在思考:“你當(dāng)時為何不揭穿棋子上有毒的事?”
“因為,我未必次次能有這樣的好運氣,碰巧發(fā)現(xiàn)物件有毒,有閣下這樣用毒的高手在,我若是說了,現(xiàn)在怕已不能站在這里?!?/p>
對方的聲音突然壓低了些,似有漠然:“你何必如此厚待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閣下如何知道,我不是自己要呢?”
對方好像聽到了一件十分好笑的事情,發(fā)出一聲干笑:“你若是自己要吃,現(xiàn)在已不能站在這里?!?/p>
黑衣蒙面人又道:“給你解藥,我有什么好處?”
“我不追究你的本來面目?!贬频恼Z氣溫暖而柔和。無論多么冷酷的人,在這樣的語氣下,都會感受到被安撫的安全感。
對方在思考,慢慢地將手伸入懷中,摸出一物,拋給岑云。
同時,他的劍也移開了。
岑云微微一笑:“多謝。”
但那劍并不能稱為移,而是消失。
他的劍,不僅僅是快。
“你不懷疑我給你的解藥是假的?”
“你既要給我,何必要騙我?!贬七@話自信到旁人聽起來不免有幾分狂妄。但黑衣人并不言語,似乎從剛才的交手中,他已習(xí)慣。
他們已經(jīng)交過手。
斗的是心力,不是武力。
然后,來者在黑暗中突然消失了。
仿佛他根本就沒有來過一樣,無影無蹤。只有靜女劍對著空空的黑暗,幽靜里殘留著玉蘭花般銷魂的芬芳。
四
漫漫鐘鼓,耿耿星河,秋夜格外清長。
在黑暗中,岑云總是帶著微笑的:“既然到了,進(jìn)來便是?!?/p>
“啊?”這聲音聽起來十分輕稚,是嬌脆的女聲。
卻見燈光亮了,雖不是很明亮,但牢獄過道里那幾盞忽明忽暗的燈火,還是一下子讓四周溫暖起來。
“我知道你不喜歡黑?!甭曇糨p越,“燈熄時,我
聽你嘆氣就知道了?!?/p>
那聲音接著道:“不過,你真厲害,竟能知道我藏在一旁。”
話的話音、語氣,宛如涉世之初的孩子。
“李姑娘,”岑云的語氣在黑暗退去后,笑意卻未退,“那是因為你學(xué)藝不精?!?/p>
“剛才那蒙面人就沒有發(fā)現(xiàn)我。”
“那是因為他的武功和聽力還太弱?!?/p>
“你……”忘同生氣地一把打開牢門,鑰匙是從倒在地上的獄卒身上搜出來的,“你出來!”
她的武功招式內(nèi)力雖不高,但輕功過人,飛檐走壁、踏雪無痕,這可是她一直得意的!
“會用毒的人,聽力未必好。我只是說了實話,你何必如此生氣?”
“渾蛋!”氣憤得聲音陡然提高。
出了聲才知不對。這里是在監(jiān)牢,她是來劫獄的,本應(yīng)是悄無聲息地來去。
但已遲了。
火把和腳步聲在頭頂響起。
“快走!”他帶起她。
疾奔出地牢,才知,叫喊聲根本不是沖他們而來。
不遠(yuǎn)處,一座小樓火光沖天。
兩個身影攔在他們面前!
“觀雪!予霽!”縱使蒙著面,她也一眼就能認(rèn)出他們。而且,此時此地,除了他們,還會有誰?
不過,她的神情有驕傲和得意。好像瞞過了大人偷吃了糖果的小孩。
“……”他們口中的稱呼還未來得及出口,已被她一手一個捂住:“收聲!”
“你們沒想到吧?每次就知道點我的穴道。哼。同樣的手法不要對李忘同用第二次,懂了嗎?現(xiàn)在大功告成,快走!”
“慢著!”岑云將一個小瓶放入秦觀雪的手中,“給齊兄?!?/p>
秦觀雪和華予霽面上露出了驚訝和困惑的神色。
忘同不滿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些什么。其實,你們這些自以為聰明的家伙,腦子笨得要命?!?/p>
說話間,已將瓶子搶了過來,立刻打開,倒入手心,是一顆藥丸!
忘同神色一動,笑容退盡:“這……”
“果然是你們!”卻聽一聲怒吼,火把和嘈雜的腳步聲移至眼前,被眾人簇?fù)碇奶K鳴箏衣冠散亂,狼狽怒道,“岑云!你好狠的手段,竟想放火燒死我!”
岑云苦笑。
不知是笑他這一番篤定的指責(zé),還是笑同樣是犯人,自己住在地牢里已經(jīng)很滿足,他住在小樓里反而不安穩(wěn)。
何縣令也衣冠不整地出來了,顯然是半夜驚起的。見到面前的岑云、李忘同和兩個蒙面人,似也無法澄清他們“越獄”的罪行。
“放箭!”無人敢上前,蘇鳴箏一聲令下,衙役和弓箭手聽命而動,四周立刻箭矢如雨!
縱使這幾人武功再好,也只能逃,不能戰(zhàn)。
揮劍護(hù)住還在發(fā)愣的忘同,秦觀雪大聲道:“快走!”
“……”她的視線卻緊緊盯住岑云。因為他已給她一個微笑,轉(zhuǎn)身朝另一個方向掠身而去。
他根本就沒有想悄悄離開——剛才,他是故意激怒自己的!
這笑,就好像……
她突然掙脫秦觀雪的保護(hù),足尖點地,飛躍而起,抓住他的袖子!
下期預(yù)告:
忘同不顧安危抓住岑云的袖子,和他一起逃離險境,原來只有她知道,岑云已身中劇毒,而唯一的解藥被岑云給了齊御風(fēng)。在黑暗中,他們不知道到了哪個地方,而岑云又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