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萌
赤川次郎是日本當代著名推理小說家,他以獨特的語言風格,開創(chuàng)了日本青春派幽默推理小說的派系,曾先后獲日本大眾推理小說獎和角川文學獎。他的新社會派推理小說在日本推理小說界獨樹一幟,許多作品陸續(xù)地被改編為電視劇。
赤川次郎有很多以少年為題材的作品,如《早春物語》、《水手服和機關槍》、《姐弟家庭》等。他善于用細膩的筆觸描寫少年內(nèi)心世界,塑造了許多天真爛漫、向往美好生活卻遭遇到現(xiàn)實撞擊的人物,反映出他們的彷徨無助和內(nèi)心的吶喊,以及在經(jīng)濟高度發(fā)展的社會中,由于倫理道德畸變而體驗蒼白、苦澀的青春,深受青少年讀者的歡迎。
其小說《早春物語》發(fā)表于他創(chuàng)作成熟時期,作家將古代“物語”形式與推理小說相結合,創(chuàng)作出“現(xiàn)代物語”作品,將筆下人物的浪漫與朦朧描寫得頗有韻味。作品一經(jīng)問世就受到讀者的廣泛好評,后來被改編成電影搬上銀屏。主人公沖野瞳是一名情竇初開的十七歲少女,她性格活潑開朗,模樣可愛,在高中擔任班委、熱愛運動。她生活在四口之家,父親在外地工作,由母親獨自照顧家庭,有一個剛進入社會工作的姐姐。單純快樂的她原本和其他同齡女孩并無兩樣。
然而,偶然接到的匿名電話改變了這個少女的命運。一開始她認為是母親的外遇對象,出于好奇和氣憤,自作主張地匿名“赴約”,由此結識了身為公司常務董事的梶川。沖野瞳最初接近他的目的是想要阻止其破壞自己的家庭。然而經(jīng)過幾次接觸,卻漸漸地由梶川引導其走進了成年人的花花世界。無論是高級餐廳還是成年人的娛樂場所,在少女眼中都是新鮮刺激的。似乎自己正行駛在成長的高速公路上,對她來說,脫下校服換上“大人的行頭”,這種瞬間完成的角色變換,可以使自己從成人社會的窺探者,堂而皇之變成其中一分子。前所未有的體驗對她具有難以抗拒的魅惑力。而梶川本人也是一個具有成熟魅力的男人,雖然早已為名門之婿,并生有三個男孩,卻從未停止對年輕女性的追逐。像沖野瞳這樣毫無感情經(jīng)歷及社會經(jīng)驗的女孩,好似獵物撞上早已編織好的網(wǎng)。與已婚男人的秘密交往,正是她悲劇人生的開始。
故事中間穿插了田徑隊教練與女學生的戀情,最后導致一起兇殺案的發(fā)生。這個發(fā)生在主人公身邊的悲劇,也許對她最后刺殺梶川的結局起到了預示作用。小說的開頭以倒敘的手法描述了這位十七歲少女刺殺常務董事梶川的場面,之后再將情節(jié)從頭開始層層展開,描寫她與梶川的交往。從好奇到情不自禁陷入,到最后愛上梶川,最終知道了原來梶川的交往對象不是自己的母親,而是姐姐。當她逐漸受到冷落并看到姐姐由于流產(chǎn)而選擇輕生時,她的復仇火焰被重新點燃,如同最初帶著“使命”接近梶川一樣,她毅然拿著梶川分別給她姐妹倆的“補償費”,結束了自己這段畸形的戀情以及梶川的生命。遺憾的是,她的過激行為也給本應潔白美好的青春之旅描上了黑暗的色彩。盡管這個結局在小說的開篇已經(jīng)交代清楚,但是隨著對主人公沖野瞳一系列行為的解讀和思考,筆者認為這一悲劇應該是可以避免的。沖野瞳身邊的情感主導似乎只來自梶川,引導著她懵懂地產(chǎn)生對愛情的憧憬和幼稚認定。單調(diào)的家庭生活絲毫不能滿足她對豐富情感的渴求,也無法為她提供情感方面的任何指導,這些也是造成沖野瞳青春悲劇的客觀因素。
這個故事里幾乎沒有議論,那種“純、靜、淡”的樸素美學觀念,卻在不知不覺中沉重起來。它也像一部青春電影,只是將情節(jié)平鋪直敘地展開著,隱藏著青春的苦澀和愛情的青澀,任由讀者去品味。作家對人物的行為采用簡潔描述,人物思想的發(fā)展變化也順其自然。最后,純潔美好的少女親手為自己的青春畫上了句號,留給讀者的是扼腕嘆息。
在主人公對梶川最后的告白中說道:“自從與你交往后,我就不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大人,是一個十七歲的生物……你是一個把我?guī)нM大人世界中去的向?qū)А睏|川以中年男人成熟的氣質(zhì)、優(yōu)越的生活品質(zhì)吸引著年輕女孩,卻完全沒有重視她們的感情,自己也沒有投入任何真實情感,最后以不負責任的逃脫來結束一段段的出軌行為。在主人公因他受傷入院之后,梶川顯示出從未在沖野瞳面前流露過的人性的軟弱,只想掩蓋自己的婚外情。而沖野瞳身為一個小女孩,為了所謂的“愛情”為他保守了秘密,獨自承受來自家庭和社會的輿論和譴責。最后梶川派人交給沖野瞳五千日元,也是結束感情游戲一貫的手法。在這樣的不倫之戀中,梶川們不會付出任何代價,因為游戲的操縱權始終在他們手中。
沖野瞳和她的姐姐,這兩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從最初的新奇導引著這一程探險之旅,漸漸迷失自我、失控。由于缺乏對人性深刻的認識,沒有認清對方已經(jīng)暴露的懦弱與丑惡,反而以為可以和對方以對等關系交往下去,于是越發(fā)癡迷深陷,最后導致悲劇的發(fā)生。主人公表達的所謂新奇感中也帶有自己不曾察覺的虛榮和空虛。在日本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的社會,少年們耳濡目染家庭的不睦和身邊的不倫事件,使道德觀念及羞恥感發(fā)生了畸變,漸漸喪失了對丑惡的識別、抵制能力,將冒險式的非正常戀情當作對社會的不法侵入,對脫下學生制服扮演成年人的角色樂此不疲。
可見,日本社會的黑暗面已經(jīng)將一些年輕人的純潔心靈污染,他們無知甚至充滿憧憬地進入復雜的成人社會,卻毫無自我保護、防范意識。受到傷害后,無法得到解脫,只能用自己羸弱的力量簡單、粗暴地宣泄不滿,也造成了社會安全的隱患,不能不說是當今懵懂的年輕一代和整個社會的悲哀。
[1]赤川次郎.早春物語[M].日本株式會社多摩文庫.1985年2月.第一版.
[2]李洪學,曹志明.日本近代文學作品選讀 [M].2007年11月.第一版.
[3]胡振平.日本近現(xiàn)代文學選讀[M].南開大學出版社.2006年2月.
[4]周平.日本文學作品選讀[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年7月.
[5]孟慶樞.赤川次郎和他的推理小說.外國問題研究[J].1990年第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