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濤

（華東師范大學 政治學系，上海 200241）

從高放的政黨觀點看蘇共垮臺

程 濤

（華東師范大學 政治學系，上海 200241）

二十世紀初蘇共領導建立了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二十世紀末蘇共垮臺和蘇聯(lián)解體。解讀蘇共慘敗的答案固然很多,但根本原因只有一個,即蘇聯(lián)共產黨自己搞垮了自己。黨的權力中心應是黨的代表大會，黨風問題有關黨的生死存亡，要準確理解和堅持民主集中制原則，建立健全黨內監(jiān)督機構。

高放；蘇共；黨的代表大會；黨風；民主集中制；黨內監(jiān)督

高放先生在《政治學與政治體制改革》中觀點新穎、見解深刻、立足現(xiàn)實、“把脈診病”。關于政黨部分展示著他對于推進當代中國政治體制改革諸多良言。本人通過對蘇共垮臺的原因加以系統(tǒng)分析，結合該書中高放先生關于政黨部分的內容加以探討，以期產生啟發(fā)效果。

二十世紀初蘇聯(lián)共產黨領導建立了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二十世紀末發(fā)生了蘇共垮臺和蘇聯(lián)解體這個歷史悲劇。在蘇共垮臺20周年之際，曾作為執(zhí)政黨領導蘇聯(lián)70多年，擁有黨員1800多萬人的蘇共為我們提供了借鑒和警示。筆者認為為更好的推進我國的政治體制改革，蘇共執(zhí)政時期的很多經驗教訓值得我們加以反思和研究。在歷史上,內戰(zhàn)和帝國主義武裝包圍未能扼殺新生的蘇維埃,法西斯主義沒能摧毀社會主義制度,冷戰(zhàn)時期西方帝國主義推行的“和平演變”戰(zhàn)略也長期未能奏效,然而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一個強大的蘇聯(lián)在外無戰(zhàn)爭、內無抵抗的情況下“一夜之間”驟然倒塌和解體,從一種社會制度演變?yōu)榱硪环N社會制度。解讀蘇共慘敗的答案固然很多,但根本原因只有一個,即堡壘是從內部攻破的,是蘇聯(lián)共產黨自己搞垮了自己。正如鄧小平指出的:蘇東問題“首先出自內部”。“內部”指的就是蘇聯(lián)共產黨。以下通過高放先生關于政黨部分的觀點對蘇共黨內存在的問題及給我們的啟示作一解讀。

一、黨的權力中心應是黨的代表大會

黨的代表大會作為黨的權力機關,是由廣大黨員選出的代表組成的,是實現(xiàn)黨內民主的場所,也是實行黨內監(jiān)督的重要途徑,是黨內民主的一項根本性制度。黨員作為黨內權利的主體就是通過這種形式來參政、議政的。

馬克思、恩格斯、列寧制定的《黨章》從來就是強調黨的代表大會是最高權力機關，黨的權力中心在代表大會。列寧也曾經指出:“對一切最重要的問題,在“黨的決議未經通過以前展開廣泛的討論和爭論,充分自由地進行黨內批評,集體制定全黨性的決議”。[1]列寧仍堅持把重大問題每年提交黨代表大會討論,在黨內展開廣泛的爭論。1922年,斯大林擔任了總書記,權力重心向書記處乃至總書記轉移。黨和國家許多重大問題往往由斯大林一人說了算,黨的代表大會不按黨章規(guī)定按期召開,在討論黨的重大方針政策問題時,也不允許提出不同意見。在赫魯曉夫時期，黨的代表大會是按期舉行的,這同斯大林后期相比顯然是很大的進步。在勃列日涅夫時期,黨的代表大會也是按期舉行的,18年間共召開4次黨代表大會、44次黨中央全會。會議雖然定期召開,但會上的民主氣氛越來越淡薄,會議成了突出領導個人的場所。戈爾巴喬夫時期也是這樣。戈爾巴喬夫雖然也在1986年和1990年分別召開了黨的27大和28大,但是蘇聯(lián)改革的重大決策和轉折(如轉向實行總統(tǒng)制、多黨制和市場經濟等)都不是在黨代表大會上決定的。黨代表大會失去了它本來的意義。

定期召開黨的代表大會是廣大黨員享有民主權利的重要標志，隨意推遲召開黨的代表大會或不重視黨代表大會的地位和作用,會使黨的最高權力機關實際權力削弱,黨的最高權力集中在少數人甚至個人手中。黨的錯誤不能及時得到糾正,廣大黨員個人意見不能通過正常渠道宣泄。正因為此,戈爾巴喬夫的“新思維”在黨員中間贏得了廣泛的市場。這正是對幾十年黨的代表大會制度沒能很好貫徹的一種極端反應。

高放先生特別強調要加強黨的代表大會的作用，應發(fā)揮黨的代表大會作為黨的權力機關的作用。他認為：“發(fā)揚黨內民主要充分發(fā)揮黨代表大會的作用”。[2](P411)全黨必須把黨的最高權力賦予黨的全國代表大會，中央不能凌駕于全黨之上。同時他提出：“黨的代表大會應該實行年會制和代表常任制?！盵2](P457)樹立黨的權力中心在黨的代表大會的觀念，是理解和貫徹民主集中制的關鍵。為避免代表大會走過場他提出了五個條件，筆者將其簡單的概括為：代表要由各級代表大會自下而上民主提名；代表要密切聯(lián)系黨員群眾，反映黨員群眾意見；在黨代會上應該能夠就黨的重大方針政策及上一屆中央委員會的工作進行切實、自由的探討，允許代表提出提案；重大問題討論后要平等秘密的投票表決，包括中央委員會的人選也要選舉產生；黨代表會后要向本地黨員傳達會議情況，黨代表大會要公布會議原始記錄，允許黨員提意見。[2](P461)

健全的黨代會制度是黨的建設的內在動力。實行黨的代表大會年會制和代表常任制有利于突出代表大會在黨內最高領導機關的地位，有利于擴大黨內民主和民主生活經常化。同時探索黨的代表大會年會制和代表常任制有利于更好的發(fā)揮黨的代表大會的作用，有利于提高黨的執(zhí)政的科學化和民主化水平。

二、黨風問題關系黨的生死存亡

鄧小平同志曾指出：“首先必須搞好黨風，特別是要求黨的各級領導同志以身作則。黨是整個社會的表率，黨的各級領導同志又是全黨的表率。”[3](P164)陳云同志指出：“執(zhí)政黨的黨風問題有關黨的生死存亡的問題”。[4]執(zhí)政黨的黨風問題關系黨的執(zhí)政基礎的鞏固和黨的生死存亡,必須增強責任感和緊迫感。

列寧一直非常重視黨的建設。他曾明確指出：“對于一個人數不多的共產黨來說，對于一個作為工人階級的先鋒隊來領導一個大國在暫時沒有得到較先進國家的直接援助的情況下向社會主義過渡的共產黨來說，最嚴重最可怕的危險之一，就是脫離群眾?！盵5]列寧率先垂范，以實際行動倡導廉潔奉公。但當斯大林長期擔任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后,出現(xiàn)了主要靠聽匯報、看文件、作指示、發(fā)命令來了解情況和解決問題的情況,很少深入實際,接觸群眾。由于衛(wèi)國戰(zhàn)爭的偉大勝利和蘇聯(lián)國際威望的迅速飆升,在黨內對斯大林“個人崇拜”的風氣也日趨嚴重,這使上層領導很難聽進群眾的意見,下層意見也很難上達，嚴重脫離群眾。在赫魯曉夫時代,理論脫離實際、干部脫離群眾的官僚主義風氣在黨內日益蔓延起來,夸夸其談、不務實事、互相吹捧、阿諛奉承的庸俗之風抬頭。進入勃列日涅夫時期,蘇共的黨風問題更加嚴重,因循守舊和保守主義成為蘇共的主流思想體系。那時,蘇共相當大的一批領導干部的精神狀態(tài)是:安于現(xiàn)狀、不愿改革、不思進取。戈爾巴喬夫時期，黨內、社會上普遍養(yǎng)成說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的風氣,這是造成蘇共黨內離心傾向發(fā)展的一個重要原因。

我們黨在取得政權后，采取過很多辦法欲解決官僚主義、特殊化問題，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制定了相關黨內生活準則，但黨風問題未能根本好轉。高放先生指出：“黨風問題不徹底解決,群眾積極性就會受影響，社會主義的優(yōu)越性就難以充分發(fā)揮。理論也不能服人，發(fā)揚民主和建設精神文明都難以辦到?！盵2](P415)為實現(xiàn)黨風的根本好轉,他提出了具體操作意見，筆者將其概括為：各級領導干部的生活待遇最好初步做到由各級人代會立法，便于人民監(jiān)督；領導干部要起好的帶頭作用，不搞特殊化，不縱容其子弟搞特殊化；嚴肅處理極少數干部，尤其是高干違法亂紀案件。[2](P414-415)

江澤民同志曾指出：“執(zhí)政黨的黨風問題是關系黨的生死存亡的問題，為了確保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戰(zhàn)略目標的實現(xiàn)，盡快把經濟搞上去，我們必須繼續(xù)加強黨的建設，加強思想政治工作，切實搞好黨風紀律和廉政工作?！盵6]搞好黨風的關鍵在于各級領導干部要樹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密切聯(lián)系群眾，接受群眾監(jiān)督，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要加強制度建設，“……制度問題不解決，思想作風問題也解決不了”，[3](P288)不斷完善法律制度、審計制度、監(jiān)督制度建設以規(guī)范各級領導干部和黨員的行為；要加強黨在“執(zhí)政考驗、改革開放考驗、市場經濟考驗、外部環(huán)境考驗”[7]條件下的執(zhí)政能力，深入貫徹落實黨的十七屆四中全會精神，加快推進懲治與預防腐敗體系建設。

三、準確理解和堅持民主集中制原則

民主集中制是馬克思列寧主義政黨的根本組織原則,也是建立黨內民主機制的基礎。列寧在建黨過程中,他始終努力在黨內確立民主集中制原則，始終把集體領導看作黨和國家極其重要的原則。列寧曾指出,“為了處理工農國家的事務,必須實行集體領導”。[8]蘇共的民主集中制從斯大林時代起逐漸異化為官僚集中制、個人集權體制。個人崇拜和權力的高度集中密切結合在一起,最后導致個人專斷惡性發(fā)展,黨內民主生活變成了“一言堂”。斯大林逝世后,蘇共領導逐漸認識到黨內民主的不正常,開始著手處理這個問題,蘇共二十大批判個人崇拜、提倡集體領導就是一個明證。但赫魯曉夫在執(zhí)政后期以及勃列日涅夫在執(zhí)政時期又破壞了集體領導原則,大搞個人崇拜,黨內民主并無明顯進展。戈爾巴喬夫推行的極端民主化使得蘇聯(lián)共產黨很快就失去了嚴格的組織性和鐵的紀律,變成了一個派別自由爭論的組織和松散的政治議論俱樂部,以至于集黨、政、軍大權于一身的戈爾巴喬夫一道命令就解散了蘇共中央。

“民主集中制的實質和核心是民主制，而不是集中制……”[2](P451)民主制本身包含一定的集中。我們黨是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則建立的，黨一建立就很快投入革命戰(zhàn)爭。長期的戰(zhàn)爭環(huán)境不得不強調集中，很可惜的是全國革命勝利后，在和平建設時期，卻“集中過頭，民主不足”。在高放先生看來，我國進入社會主義社會后，剝削階級已經消滅，這時毛主席把民主看作手段，而不是目的這是錯誤的。“應該說，民主既是目的，又是手段；集中不是目的，而是手段。”[2](P447)黨的最高權力中心應該是黨的全國代表大會。他精辟的指出，民主集中制不僅包括“四個服從”，而且包含“四個必須”，可以概括為：黨的各級領導機關必須真正按照黨員意志民主選舉產生，不稱職的可以隨時罷免；各級黨代表大會和各級委員會必須定期召開，不能隨意推遲；黨的會議上必須平等討論和表決重大問題，不能由領導個人拍板決定；各級黨委必須定期報告工作，接受黨員的批評和監(jiān)督。[2](P452)

“民主集中制是我們黨的列寧主義的組織原則，是黨的根本的組織原則，也是黨的工作中的群眾路線在黨的生活中的應用。”[9]科學理解和堅定不移地堅持并進一步完善民主集中制是形成既有民主,又有集中;既有自由,又有紀律的生動活潑的政治局面,從而保持黨的生機和活力的根本保障。

四、建立健全黨內監(jiān)督機構

黨內監(jiān)督是黨依靠自身力量糾錯、防錯的形式,是完善黨內民主,消除不民主現(xiàn)象,保障黨的戰(zhàn)斗力的重要舉措。鄧小平說:“最重要的是要有專門的機構進行鐵面無私地監(jiān)督檢查。”[10]

列寧在革命和建設的實踐中認識到，要防止因權力過分集中而造成黨內個人專斷以及權力的濫用，就必須建立健全對權力執(zhí)行者進行有效約束的黨內監(jiān)督機制，使黨員、黨的干部在黨內監(jiān)督制度的制約下工作。列寧決定在黨內設立專門的監(jiān)察委員會,直接對黨的代表大會負責。列寧執(zhí)政時期提出諸多黨內監(jiān)督思想，如，強調黨內監(jiān)督的民主性，強調黨內監(jiān)督的雙向性，強調黨內監(jiān)督機關的相對獨立性和權威性。但列寧過早逝世，他的許多黨內監(jiān)督思想沒來得及進一步實踐,并使它制度化、法律化,從而未能給蘇共的后繼領導者以更多的制約。斯大林執(zhí)政后,黨的監(jiān)察委員會的獨立性和權威性逐漸乃到完全喪失。由列寧設計的民主雙向型黨內監(jiān)督體制,經過斯大林的調整和改造,完全演變?yōu)楦綄賳蜗蛐忘h內監(jiān)督體制。斯大林逝世后,赫魯曉夫、勃列日涅夫鑒于斯大林時期黨內監(jiān)督體制帶來的嚴重后果,他們也曾試圖對蘇共黨內監(jiān)督體制進行一些改革的嘗試。但是,從基本框架上看仍未擺脫斯大林時期的附屬單向型黨內監(jiān)督體制模式。戈爾巴喬夫上臺后也強烈地感到:“任何一個黨組織,任何一個工作人員都不能不受監(jiān)督?！盵11]為此,他曾對黨內監(jiān)督體制進行了一些改革嘗試。但是,由于戈爾巴喬夫在黨內監(jiān)督體制的改革過程中犯了極端主義的錯誤,片面地強調“民主”,因而他的改革也最終也以失敗告終。

高放先生認為，“貫徹民主集中制應該有效的監(jiān)督各級領導機關和領導人”，[2](P466)防止濫用職權。黨內專門監(jiān)督機關必須具有高度權威性和獨立性，必須注重黨內民主的發(fā)展?！案骷壖o律監(jiān)察委員會和組織部門的任務不只是處理案件，更重要的是維護黨規(guī)黨法，切實把我們的黨風搞好?！盵3](P137)對于黨內違法亂紀行為，不管是什么人我們都要執(zhí)行紀律，賞罰分明。

蘇共垮臺已經20周年了,但這件事的影響是深遠的,教訓是深刻的。一個黨,如果不能充分發(fā)揚黨內民主，不準確理解和堅持民主集中制的組織原則，不加強黨的紀律、建立健全黨內監(jiān)督機構，必然要面臨崩潰的結局。高放先生“終生為馬克思主義吶喊”。[2](P958)他的《政治學與政治體制改革》中關于政黨部分的諸多深刻認識和獨立見解值得我們去認真反思和借鑒。我們要吸取蘇共垮臺的教訓,切實加強黨的建設,把我們黨建設成為一個民主生動、堅強有力的黨,不斷將我們的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事業(yè)推向新階段。

[1] 蘇聯(lián)共產黨決議匯編：第2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52-57.

[2] 高放.政治學與政治體制改革[M].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2002.

[3] 鄧小平文選（1975-198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4] 陳云文選(1956～1985)[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245.

[5] 列寧全集：第4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64.

[6] 江澤民.在全國先進紀檢組織和優(yōu)秀紀檢干部表彰大會上的講話（1990年12月2日）[J].新華月報，1990-12，（26）.

[7] 中共中央關于加強和改進新形勢下黨的建設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N].人民日報，2009—09—28.

[8] 列寧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24.

[9] 鄧小平文選（1938-1965年）[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213.

[10] 鄧小平文選：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332.

[11] 政治學研究，1989，（5）：64.

Collaps of former Soviet Communist Party in Gao Fang's views on political parties

CHENG Tao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Shanghai,200241)

Former Soviet Communist Party established and led the 1st socialist country in the early 20th century but collapsed,resulting in USSR's disintegration in the late 20th centure.There're a great many answers to and interpretations of its fiasco while the leading cause just lies in its suicide.In order to avoid the Party's downfall,the Party's power should be intended to be the Party Congress,Party conduct of vital importance should be well regulated,the principle of democratic centralism should be grasped and kept to and inner-Party supervisory organs should be established to the sound.

Gao Fang,former Soviet Communist Party,Party Congress,principle of democratic centralism,inner-Party supervision

D18

A

1672－4445(2011)02－0029－04

2010-12-13

程濤（1986-），安徽省六安人，華東師范大學政治學系2009級中共黨史專業(yè)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執(zhí)政黨建設研究。

［責任編輯：李 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