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燕，葉少飛

（1.紅河學(xué)院 人文學(xué)院 云南 蒙自 661100；2.紅河學(xué)院 政治學(xué)與國際關(guān)系學(xué)院 云南 蒙自 661100）

李覺使安南考

陸小燕1，葉少飛2

（1.紅河學(xué)院 人文學(xué)院 云南 蒙自 661100；2.紅河學(xué)院 政治學(xué)與國際關(guān)系學(xué)院 云南 蒙自 661100）

中越史書記載986年宋朝派遣李覺隨同李若拙出使安南，《大越史記全書》又記987年李覺再次出使安南，與安南法師順聯(lián)句并贈詩。李覺第二次出使僅見于《大越史記全書》，其他的中越史書均未記載，且當(dāng)年亦無使節(jié)往返。彼時宋黎戰(zhàn)爭剛剛結(jié)束，兩國摩擦不斷，使臣行為謹(jǐn)慎，均欲以辭屈折對方，不大可能出現(xiàn)和平時期的聯(lián)句和贈詩?！洞笤绞酚浫珪匪d李覺二次出使安南事宜及賦詩當(dāng)為后人托名增補。

李覺；出使；安南

北宋太平興國五年（980）丁朝大將黎桓黃袍加身，改元天福，取代丁朝建立黎朝[1]185。丁朝受宋朝之封，宋太宗以黎桓自行篡逆，大怒，于是年秋舉兵征伐，宋軍先勝后敗，于太平興國六年（981）班師。太平興國七年（982），黎桓以丁璇的名義上表謝罪，并于太平興國八年（983）、雍熙二年（985）、雍熙三年（986）遣使貢物。面對既成事實，宋太宗于雍熙三年十月下詔黎桓“宜正元戎之稱，以列通侯之貴，控?fù)嵋穆洌瑢P天休。可檢校太保、使持節(jié)、都督交州諸軍事、安南都護，充靜海軍節(jié)度、交州管內(nèi)觀察處置等使，封京兆郡侯，食邑三千戶，仍賜號推誠順化功臣”，并派遣左補闕李若拙、國子博士李覺為使前往安南賜封，承認(rèn)黎桓的實際統(tǒng)治。[2]14058-14060此次出使是宋朝和黎朝關(guān)系正?；?，宋朝首次派遣使臣前往安南，中越史書均有記載?！洞笤绞酚浫珪?黎紀(jì)》記載雍熙四年（987），宋朝再次派遣使臣李覺前往安南，并與安南法師順聯(lián)句賦詩，留下了一段友誼佳話[1]191。然而李覺第二次出使安南僅見于《大越史記全書》，他書無載，留下了巨大的疑問。

一 中越史書記載的李覺使安南

李覺通經(jīng)，曾與孔維校訂孔穎達《五經(jīng)正義》，傳在《宋史?儒林傳》。《李覺傳》記載了雍熙三年出使安南事宜:

雍熙三年，與右補闕李若拙同使交州，黎桓謂曰:“此土山川之險，中朝人乍歷之，豈不倦乎？”覺曰:“國家提封萬里，列郡四百，地有平易，亦有險固，此一方何足云哉！”桓默然色沮。使還久之，遷國子博士。[2]12821

《大越史記全書?黎紀(jì)》也記載了李覺出使，與《李覺傳》稍有不同:

丙戌七年，宋雍熙三年，冬、十月，宋遣左補闕李若拙、國子監(jiān)博士李覺赍制冊，封帝為安南都護靖海軍節(jié)度使京兆郡侯。??????（黎桓）又謂若拙、覺曰:“蕞爾小邦，山川悠遠，去天萬里，僻地一隅，行使往來，跋涉山川，不亦勞乎？”覺對曰:“本朝提封萬里，列郡四百，地有坦夷，此一方何足為遠。”[1]191

黎桓與李覺對答言辭不同，且李覺出使之時為禮記博士，使安南后才遷為國子博士[2]12821。陳朝歷史學(xué)家黎崱撰著的《安南紀(jì)略》也記載了這次出使的使節(jié)姓名，與《黎紀(jì)》《宋史》相同[3]81?！对绞仿浴酚涊d:“丙戌，天福六年，宋授王靖海軍節(jié)度使”，沒有記載使臣姓名和相關(guān)事宜[4]21。黎桓與李覺言辭交鋒，正是宋、黎二朝戰(zhàn)爭之后緊張關(guān)系的體現(xiàn)。隨后《大越史記全書?黎紀(jì)》記載李覺于次年再次出使安南:

丁亥八年，宋雍熙四年（987），春，帝初耕籍田于隊山，得金一小甕，又耕蟠海山，得銀一小甕，因名之曰金銀田。

宋復(fù)遣李覺來至冊江寺。帝遣法師名順假為江令迎之。覺甚善文談，時會有兩鵝，浮水面中，覺喜吟曰:“鵝鵝兩鵝鵝，仰面向天涯?！狈◣熡诎谚雾嵤局?“白毛鋪綠水，紅棹擺清波?！庇X益奇之，及歸館，以詩遺之曰:“幸遇明時贊盛猷，一身二度使交州。東都兩別心尤戀，南越千重望未休。馬踏煙云穿浪石，車辭青嶂泛長流。天外有天應(yīng)遠照，溪潭波靜照蟾秋?！表樢栽姭I，帝召僧吳匡越觀之?？镌皆?“此詩尊陛下與其主無異?！钡奂纹湟?，厚遺之。覺辭歸，詔匡越制曲以餞，其辭曰:“祥光風(fēng)好錦帆張，遙望神仙復(fù)帝鄉(xiāng)，萬重山水涉滄浪。九天歸路長，情慘切，對離觴，攀戀使星郎。愿將深意為邊疆，分明奏我皇?！庇X拜而歸。[1]191-192

李覺此次出使一改雍熙三年出使的言辭激烈，與安南法師聯(lián)句，又賦詩相贈，僧吳匡越制曲以答。吳匡越所制曲為《阮郎歸》，是越南歷史上第一首詞。[5]李覺第二次出使安南《宋史》沒有相關(guān)記載?！栋材现韭浴吩敿氂涊d了宋代出使安南的史臣，但只記載李覺隨同李若拙于雍熙三年出使的一次[3]80-83?！对绞仿浴酚诖四陝t只記載了耕田得金銀之事一條，沒有再記載其他史事[4]21?！端问贰贰栋材现韭浴贰对绞仿浴啡龝矝]有記載雍熙四年宋朝派其他使臣出使安南。

二 從宋黎關(guān)系看李覺使安南

李覺第二次出使安南除《大越史記全書?黎紀(jì)》之外再無記載。且就當(dāng)是的宋黎關(guān)系來看，也不大可能出現(xiàn)交好時期才能出現(xiàn)的聯(lián)詩佳話。雍熙三年與李覺同使交州的李若拙在出使過程中與李覺的表現(xiàn)一致，顯示出兩國關(guān)系的緊張?！端问?李若拙傳》記載:

雍熙三年，假秘書監(jiān)使交州。先是，黎桓制度踰僭。若拙既入境，即遣左右戒以臣禮， 繇是桓聽命，拜詔盡恭。燕饗日，以奇貨異物列于前，若拙一不留眄。取先陷蠻使鄧君辯以歸，禮幣外，不受其私覿。使還，上謂其不辱命。[2]10133-10134

李若拙入交州，即派遣人員告誡黎桓恪守臣子之禮，維護宋朝大國尊嚴(yán)，“桓聽命，拜詔盡恭。”黎桓雖是小國之君，但謀國篡位，能敗宋師，亦是梟雄。李若拙能以禮折之，實屬不易。李若拙于黎朝禮幣之外，一毫不取，不受私覿。故而歸國后宋太宗謂其不辱命。同往的李覺雖無類似事宜，但從其答黎桓之辭中即可看出，其與李若拙表現(xiàn)應(yīng)該相同。之后兩國雖不斷有使節(jié)往還，但關(guān)系仍很緊張。

淳化元年（990）夏，宋太宗遣左正言直史館宋鎬、右正言直史館王世則出使安南。淳化二年（991）六月，使臣返回，宋太宗令條列山川形勢及黎桓事跡，宋鎬所奏對黎桓極盡詆毀:

桓張皇虛誕，務(wù)為夸詫，盡出舟師戰(zhàn)棹，謂之耀軍。??????桓質(zhì)陋而目眇，自言近歲與蠻寇接戰(zhàn)，墜馬傷足，受詔不拜。??????桓輕侻殘忍，昵比小人，腹心閹豎五七輩錯立其側(cè)。好狎飲，以手令為樂。凡官屬善其事者，擢居親近左右，有小過亦殺之，或鞭其背一百至二百。賓佐小不如意，亦捶之三十至五十，黜為閽吏；怒息，乃召復(fù)其位。[2]14060-14062

黎桓迎接宋使，以傷足為由不拜，極其倨傲?！端问贰酚钟涊d黎桓“性本兇狠，負(fù)阻山海，屢為寇害，漸失藩臣禮”[2]14062，《大越史記全書》記載“帝負(fù)山海險固，稍縱邊民侵掠宋境”[1]194。黎桓又遣兵寇邊:

至道元年（995）春，廣南西路轉(zhuǎn)運使張觀、欽州如洪鎮(zhèn)兵馬監(jiān)押衛(wèi)昭美皆上言，有交州戰(zhàn)船百余艘寇如洪鎮(zhèn)，略居民，劫廩實而去。其夏，桓所管蘇茂州，又以鄉(xiāng)兵五千寇邕州所管綠州，都巡檢楊文杰擊走之。[2]14062

黎桓因交州潮陽民卜文勇等殺人亡匿宋朝，縱海盜劫掠。至道二年（996），宋太宗以工部員外郎、直史館陳堯叟為轉(zhuǎn)運使，賜桓詔書，陳堯叟捕獲亡人歸還方平息此事。黎桓為表謝意，則捕海賊送陳堯叟。[2]14063陳堯叟本人熟悉安南事務(wù)，恪守臣節(jié):

“初，將命者必獲贈遺數(shù)千緡，桓責(zé)賦斂于民，往往斷其手及足趾。堯叟知之，遂奏召桓子，授以朝命，而卻其私覿。”[2]9584

陳堯叟與李若拙一樣，只為公事，不受私覿?！独杓o(jì)》李覺二次使安南，黎桓“厚遺之”，從李若拙和陳堯叟的情況看來，在宋黎關(guān)系緊張的情況下，使者不會有接受黎桓饋贈的行為。至道二年（996）七月，宋太宗因“黎桓復(fù)侵南鄙，又詔若拙充使”[2]10134，這是李若拙第二次出使安南。黎桓斷然否認(rèn)劫掠邊境，且辭旨強硬，并向李若拙炫耀武力:“若使交州果叛命，則當(dāng)首攻番禺，次擊閩、越，豈止如洪鎮(zhèn)而已”。李若拙以言語折之:“大臣僉議，以為朝廷比建節(jié)帥，以寧海表，今既蠻賊為寇害，乃是交州力不能獨制矣，請發(fā)勁卒數(shù)萬，會交兵以剪滅之，使交、廣無后患。上曰:‘未可輕舉，慮交州不測朝旨，或致驚駭，不若且委黎桓討擊之，亦當(dāng)漸至清謐。’”[2]14063。黎桓辭屈，頓首謝罪?！洞笤绞酚浫珪分挥涊d了黎桓的語言，李若拙對答之辭沒有記載[1]195。但一年中因為海賊侵邊事，使者兩至交州，足見宋黎關(guān)系的緊張。在宋黎戰(zhàn)爭之后，宋太宗遣使至安南，多因事而發(fā)。使者身負(fù)國命，言辭謹(jǐn)慎激厲，聯(lián)詩佳話在此緊張背景下顯然難以出現(xiàn)。

三 從賦詩中看李覺使安南

《大越史記全書》記載李覺二次使安南，曾賦詩贈法師順。詩中有“一身二度使交州”、“東都兩別心尤戀”句，由此可見賦詩者曾二次出使交州，即安南。然而雍熙四年，宋太宗時的李覺并未第二次出使安南，而《宋史》所載名李覺者僅此一人。既然賦詩者不是李覺，那可能是另外一個二次出使安南的人。

詩中有“東都”一詞，洛陽在唐代曾為東都，“唐顯慶間為東都，開元改河南府，宋為西京”[2]2103。賦詩可能為二使交州的唐人作品。唐德宗時趙昌曾兩為安南都護，“貞元七年，為虔州刺史。屬安南都護為夷獠所逐，拜安南都護，夷人率化。十年，因屋壞傷脛，懇疏乞還，以檢校兵部郎中裴泰代之，入拜國子祭酒。及泰為首領(lǐng)所逐，德宗詔昌問狀。昌時年七十二，而精健如少年者，德宗奇之，復(fù)命為都護，南人相賀。[6]”但是《全唐詩》中無趙昌，且趙昌從長安出發(fā)，若作詩為工整起見，應(yīng)該以“西京”對“南越”，或者就用“皇唐”。

北宋都城為東京，“東京，汴之開封也。梁為東都，后唐罷，晉復(fù)為東京，宋因周之舊為都”[2]2097，因此《宋史》也將東京稱作“東都”。

洛陽“宋為西京”，因此宋人不會將洛陽稱為“東都”。“東都兩別心尤戀”則顯示使者從東京出發(fā)，而不會是南宋的臨安。如此一來，七律的作者應(yīng)該是北宋年間兩次出使安南的一位使者。但《宋史》唯一記載曾兩次出使安南的使者，即李若拙?！度卧姟反胬钊糇驹娨皇?，句一，與使安南無涉[7]。如前文所論，李若拙不會與安南法師聯(lián)句并賦詩。就現(xiàn)有資料來看，賦詩的作者已不可考。

四 聯(lián)句及賦詩賞析

《大越史記全書》記載李覺在寺，時會有兩鵝，浮水面中，覺吟:“鵝鵝兩鵝鵝，仰面向天涯?！狈◣熢?“白毛鋪綠水，紅棹擺清波?！边@首詩與唐代駱賓王七歲時《詠鵝雜言》詩極為相近:“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8]109”然而二詩雖然詞句相近，但從意境上看，實際上是兩首詩。明代胡應(yīng)麟《補唐書駱侍御傳》記載記載了駱賓王詠鵝詩故事:

賓王生七歲，能詩，嘗嬉戲池上?？椭根Z群令賦詩，應(yīng)聲曰:“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笨蛧@詫，呼神童。[8]382

駱賓王《詠鵝雜言》全詩皆用白描筆法，是典型的兒童詩，將在水中高歌的鵝的形象細膩道出?！扒?，“浮”，“撥”，有一種輕快與喜悅在其中，充滿天然和童趣，清新自然。駱賓王詩為雜言，聯(lián)句則為五絕。李覺所吟兩句雖然場景與《詠鵝雜言》相似，然而志趣意境遠遠超出兒童的想象?！谤Z鵝兩鵝鵝”背景所及，點明兩鵝戲水；“仰面向天涯”則有了一個奔波于不同國家之間的使臣對生命的滄桑之感和生命之思。“仰面”臨風(fēng)而立，面對一切風(fēng)雨?！疤煅摹眲t為其足跡之處，奔波永無停止之感。雖然辛勞，但能夠忠于王事，行走天涯亦為人生之幸事。故而作者以鵝頸向天言志，儼然可見治國平天下的胸懷和理想。

如果李覺“仰面向天涯”是儒家修齊治平的體現(xiàn)，那么法師順的聯(lián)句“白毛鋪綠水，紅棹擺清波”則獨特地表現(xiàn)出了其靜與空。越南自主之后，佛教為中國傳入的禪宗[9]，禪理也在順的聯(lián)句中表現(xiàn)出來?！颁仭?，白毛凝然不動于水面的姿態(tài)躍然而出，雖白色與綠色同樣清新可喜，卻空寂許多?！拌奔创瑯x靈運《登臨海嶠詩》有“鶩棹逐驚流”[10]，有競渡之意。王維《與胡居士皆病寄此詩兼示學(xué)人二首》中的“棹”則包含禪思和佛理:浮空徒漫漫，泛有定悠悠。無乘及乘者，所謂智人舟。詎舍貧病域，不疲生死流。無煩君喻馬，任以我為牛。植福祠迦葉，求仁笑孔丘。何津不鼓棹，何路不摧辀。念此聞思者，胡為多阻修。空虛花聚散，煩惱樹稀稠。滅相成無記，生心坐有求。降吳復(fù)歸蜀，不到莫相尤。[11]535

王維以“舟”“棹”作為自己修行追尋佛法的工具。陳鐵民釋“鼓棹”句為“什么渡口不需鼓棹而還，什么道路不會毀壞車轅，喻欲達到解脫的彼岸，須依賴承載（如船車），經(jīng)歷挫折?！盵11]536法師順以“棹”喻鵝，無疑也有佛門修行的意思，較駱詩“紅掌”更為深邃。而“擺”字，則讓悠閑自在的感覺躍然而出。

李覺歸館之后，又賦詩贈送法師順:“幸遇明時贊盛猷，一身二度使交州。東都兩別心尤戀，南越千重望未休。馬踏煙云穿浪石，車辭青嶂泛長流。天外有天應(yīng)遠照，溪潭波靜照蟾秋。”法師順以之獻黎桓，吳匡越以詩中有“天外有天”一詞，曰“此詩尊陛下與其主無異。”這當(dāng)然是匡越博取黎桓歡心的解釋。但就詩本身而言，不失為佳作。

“幸遇明時贊盛猷，一身二度使交州”表現(xiàn)出作者對出使之事的歡欣，即能夠于盛明之時負(fù)王命二赴交州，是為人臣之幸。交州自古為瘴癘之地，北方官員常有冒瘴而死者。因其險惡，就有官員不愿前往。《大越史記全書?外紀(jì)》卷之五記載:

貞觀二年（628年），唐帝以贏州刺史廬祖尚才兼文武，征入朝，諭曰:“交州久不得人，前后都督皆不稱職，卿有安邊之略，為我鎮(zhèn)之，勿以道遠為辭。”祖尚拜謝，既而復(fù)悔，以疾辭。唐帝遣杜如晦諭旨，固辭。又遣其妻兄周范往諭之，曰:“匹夫相許，猶能存信，卿面許朕，豈得背之。宜可早行，三年必召，朕不食言?！睂υ?“嶺南瘴癘，去無還理?！碧频叟?“我使人不行，何以為政?！泵鼣赜诔?，尋悔之，復(fù)其官蔭。[1]158-159

盧祖尚因瘴癘，先諾又悔，唐太宗斬之。越南史學(xué)家吳士連對此事如此評價:

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唐太宗使臣不行，諭之至再，可謂有禮也。祖尚于王事辭難，失節(jié)矣。既許復(fù)悔，失信矣。言辭憤激，失禮矣。太宗殺之雖過，而祖尚具此三失，罪何如哉。[1]159

相比盧祖尚，“幸遇明時贊盛猷，一身二度使交州”的作者，對國事欣然任之是難能可貴的?！皷|都兩別心尤戀，南越千重望未休”，盡管勤于王事，但東都的繁華與家人友朋仍然讓人心存不舍，而交州山水千重，路途遙遠，遠看似未有盡頭?！榜R踏煙云穿浪石，車辭青嶂泛長流”，南方多崇山峻嶺，煙云繚繞，乘馬如在云之中穿行，使者不斷的作別身后的青山和奔涌的江河?！疤焱庥刑鞈?yīng)遠照，溪潭波靜照蟾秋”，“天外有天”非匡越之意。中國古人認(rèn)為交州極遠，在天之南，故曰交州最南為日南郡，師古曰:“言其在日之南，所謂開北戶以向日者?！盵12]到達交州之后，夕陽遠照，溪平潭清，明月照于其上，其靜謐之景讓人留連、欣慰。

《大越史記全書》記載雍熙四年李覺使安南，不見于其他中越史書，且與當(dāng)時的宋黎關(guān)系大環(huán)境相矛盾，當(dāng)是后人托李覺之名增補。后世學(xué)者對李覺二次使安南這條史料表現(xiàn)了不同的態(tài)度。《古代中越關(guān)系史資料選編》采用了這條史料[13]，山本達郎《越南中國關(guān)系史年表》沒有采用[14]。文學(xué)史研究者認(rèn)可其事，如于在照《中國文化與越南漢語文學(xué)》[5]、何仟年《越南的填詞及詞學(xué)——漢文學(xué)移植背景下的文體案例》[15]。黃鐵球先生認(rèn)為李覺和法師順連句之事為越南歷史學(xué)家改自《唐詩紀(jì)事》駱賓王詠鵝詩而來，并不認(rèn)可其為真實發(fā)生的越南歷史。[16]后人托名李覺，增補此事，將其置于宋太宗時期，應(yīng)該是出于當(dāng)時兩國摩擦不斷，使者往來頻繁，意欲宋黎化干戈為玉帛。 盡管此事不實，但使者與法師的聯(lián)句佳話及賦詩卻體現(xiàn)了中越友誼長久的良好愿望。

[1]（日）陳荊和.校合本《大越史記全書》[M].東京:東京大學(xué)東洋文化研究所，1984-1986.

[2]（元）脫脫.宋史[0].北京:中華書局，1977.

[3]（元）黎崱著，武尚清點校.安南志略[M].北京:中華書局，2000.

[4]佚名.越史略[0].上海:上海商務(wù)印書館，1936.

[5]于在照.中國文化與越南漢語文學(xué)[G]//.古代東南亞歷史與文化研究.北京:昆侖出版社，2006:215.

[6]劉昫.舊唐書[0].北京:中華書局，1975:4063.

[7]全宋詩[O].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5:506.

[8](唐)駱賓王著，(清)陳熙晉箋注.駱臨海集箋注[O].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9]朱云影.中國文化對日韓越的影響[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7:457.

[10](晉)謝靈運著，顧紹柏校注.謝靈運集校注[O].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85:166.

[11](唐)王維著，陳鐵民校注.王維集校注[O].北京:中華書局，1997.

[12](漢)班固.漢書[O].北京:中華書局.1962:1630.

[13]古代中越關(guān)系史資料選編[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2:157-158.

[14]（日）山本達郎.越南中國關(guān)系史年表[M].昆明:云南省東南亞研究所，1983:15-16.

[15]何仟年.越南的填詞及詞學(xué)——漢文學(xué)移植背景下的文體案例[J].廣西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08(6):108-112.

[16]黃鐵球.越南古典文學(xué)名著成書溯源[G]//.黃鐵球著譯選集.廣州:暨南大學(xué)出版社，2004:35.

On a Diplomatic Mission of Li Jue

LU Xiao-yan1,YE Shao-fei2
(1.College of Humanities, Honghe University, Mengzi 661100, China;2. Politics and International College, Honghe University, Mengzi 661100, China)

According to Chinese and Vietnamese history books, Li Jue accompanied Li Ruozhuo on a diplomatic mission of Vietnam in 986.DC. One year later, Li Jue was sent to Vietnam for the second time. He wrote poem with Du Fashun together, and gave another poem as a present to the monk. This event only recorded in history book of Great Vietnam.The relationship of the two countries was not good at that time, because they carried on a war several years ago. So it's impossible to have a good literature story as peaceful times. The second diplomatic event of Li Jue was other people forged and borrowed the name of the special envoy.

Li Jue；diplomatic mission；Vietnam

I109

A

1008-9128（2011）05-0065-04

2011-06-20

紅河學(xué)院科研機構(gòu)項目（10JGZ202）

陸小燕（1977-），女，昆明人，講師。研究方向:中國文學(xué)史和古典文獻學(xué)。

[責(zé)任編輯 自正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