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紀(jì)新
(云南師范大學(xué)國際漢語教育學(xué)院,云南昆明 650092)
身體性的“此在”
——論穆旦詩歌的身體意識
劉紀(jì)新
(云南師范大學(xué)國際漢語教育學(xué)院,云南昆明 650092)
穆旦筆下的身體意識最早出現(xiàn)在《野獸》一詩中,此后,身體與穆旦的創(chuàng)作主題融合,成為揭示“此在”真實境遇的一種角度,通過身體揭示孤獨、虛無的真實處境。不僅如此,穆旦還將這種身體意識推廣到大自然之中,營造一個欲望燃燒的大自然。最終,由于不堪虛無的折磨,他把身體推上了神壇,不過,這只是一次短暫的精神慰藉。
穆旦;詩歌;身體
在中國現(xiàn)代詩歌中,穆旦詩歌的身體意識尤為突出,從1937年的《野獸》開始,身體進(jìn)入穆旦的詩,到1948年身體退出穆旦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雖然數(shù)量不多,但是藝術(shù)價值極高。王佐良曾經(jīng)評價說:“他不僅用頭腦思想,他還‘用身體思想’?!盵1]唐湜也認(rèn)為:穆旦是“有肉感與思想的感性的抒情詩人”[2]79。近年來,研究者再次關(guān)注穆旦詩中的身體意識,他們認(rèn)為:“穆旦具有肉感的詩思呈現(xiàn)方式建立在穆旦對身體言說方式的強烈認(rèn)同上”[3],“是以濃密而堅硬的情感、血肉郁勃的感官去重新思想”[4]。上述觀點無疑都是正確的,但是大多是總體性的概論,本文希望通過對具體作品的分析,對穆旦詩中的身體意識做出詳細(xì)闡述。
穆旦的早期作品就表現(xiàn)出鮮明的身體意識,寫于1937年的《野獸》第一次展示了身體意識。首先,詩中有傳神的動物身體描寫:“在堅實的肉里那些深深的/血的溝渠,血的溝渠灌溉了/翻白的花,在青銅樣的皮上”。其次,該詩還表現(xiàn)了蘊含在身體之中的非理性的生命力:“那是一團(tuán)猛烈的火焰”,“像一陣怒濤絞著無邊的海浪”,它發(fā)出“凄厲的號叫”,它“銳利的眼睛”,射出“可怕的復(fù)仇的光芒”。謝冕在評價穆旦的詩時曾經(jīng)說:“他的詩是豐滿的肉體,肉體里奔涌著熱血,跳動著脈搏”[5],以此來評價《野獸》是非常恰當(dāng)?shù)摹?/p>
《野獸》在當(dāng)時就得到好評,其后也常常被當(dāng)作穆旦的代表作之一。一方面,它被解讀為表現(xiàn)抗戰(zhàn)初期民族意識的覺醒,契合了時代精神;另一方面,一些研究者從《野獸》中看到西方現(xiàn)代主義詩歌的影子,于是大做文章。客觀地說,《野獸》應(yīng)該還屬于穆旦探索時期的作品,模仿痕跡較重。穆旦本人似乎對此也有清醒認(rèn)識,所以其后三年再沒有創(chuàng)作此類作品,身體意識仿佛從他的詩中消失了。直至1940年,《我》問世,身體才重新回到穆旦的詩中,不過,此時穆旦詩中的身體已經(jīng)與《野獸》不可同日而語了。
從1940年開始,穆旦詩中的身體不再只是對西方人的模仿,而是與自身的創(chuàng)作主題相融合。穆旦詩歌的核心主題是揭示“此在”的真實境遇,當(dāng)身體與之融合,穆旦讓我們看到這樣一個事實:“在所有這一切中都回響著身體狀態(tài)。它使人超脫自己,或者,讓人囚于自身而變得麻木不仁。我們并非首先是‘生活著’,爾后還具有一個裝備,即所謂的身體;而毋寧說,我們通過我們的肉身存在而生活著”[6]。
《我》一詩通過身體彰顯“此在”的孤獨境遇:身體“從子宮割裂”,從母體分離,成為“殘缺的部分”,從此生活在孤獨中,獨立就意味著孤獨,從此人就被鎖在荒野上,成為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在穆旦的詩中,肉體與精神是合一的,“肉感中有思辨,抽象中有具體”[7]。
在第二段中,詩人感到生命在時間的洪流中逐漸消逝,無法把握自己。即使愛情也不能讓人擺脫孤獨,那不過是“幻化的形象,是更深的絕望”。最后,穆旦絕望地哀嘆:“永遠(yuǎn)是自己,鎖在荒野里”。該詩從肉體割裂體驗精神割裂,從肉體孤獨體驗精神孤獨,精神與肉體相互交融,共同呈現(xiàn)“此在”的孤獨處境。
《詩八首》同樣是這樣,“把肉體的感覺和玄學(xué)的思考結(jié)合起來”[8],詩的主題是消解愛情神話,并進(jìn)一步直面“此在”的虛無境遇,這個過程正是通過身體實現(xiàn)的?!对姲耸住钒褠矍楸茸骰馂?zāi),這是一場欲望的火災(zāi),詩中的愛情不過是成熟的身體在自我燃燒:“你底眼睛看見這一場火災(zāi),/你看不見我,雖然我為你點燃”,“那燃燒著的不過是成熟的年代”。在第三首中詩人又寫到:
你底年齡里的小小野獸,
它和春草一樣地呼吸,
它帶來你底顏色,芳香,豐滿,
它要你瘋狂在溫暖的黑暗里。
愛情化作身體中蠢蠢欲動的野獸、春天的小草,詩人從愛人的身體中看到欲望,來自身體的非理性力量,推動著現(xiàn)實中的愛情。千百年來被人們謳歌的神圣愛情,在這里卻成為成熟身體的自我燃燒。
《詩八首》還表現(xiàn)了愛人彼此之間的身體感受,在身體的沉醉中,詩人得到精神安慰,雖然只是短暫的沉醉:“所有科學(xué)不能祛除的恐懼/讓我在你底懷里得到安憩”。最終詩人不僅把愛情消解為身體自身的燃燒,而且這身體的燃燒也難以擺脫虛無的境遇,“等季候一到就要各自飄落”。在《詩八首》中,我們看到的是心靈與肉體的融合,智性與感性的融合,是身體化的思,是“用身體思想”。類似的身體意識也表現(xiàn)在《春》、《發(fā)現(xiàn)》、《在曠野上》、《春底降臨》等詩中。
在上述詩歌中,身體成為詩人探尋存在的一條長路,由身體出發(fā),詩人看到生命在身體中呼吸,欲望在原野上燃燒,詩人看到愛情的虛妄,也看到了生命的本體性孤獨。
穆旦不僅寫出人的身體欲望,而且將其推廣到所有生命現(xiàn)象和大自然之中,看到自然萬物都是欲望的燃燒,這時的欲望已經(jīng)不僅是人的存在形式,也成為萬物的存在形式。由身體的“眼睛”望出去,整個世界都燃燒著欲望之火,到處是茁壯生長的非理性生命。正如唐湜所說:穆旦的詩“以肉體的感覺體現(xiàn)萬物”[2]80。其中,最為杰出的例子是《春》,詩中的春天是一個到處燃燒著欲望之火的世界,詩人的身體意識已經(jīng)不僅僅局限于自身的感受,而是將其延伸到萬物,用身體的“眼睛”觀看世界,春天成為一片生命與欲望的火場。
綠色的火焰在草上搖曳,
他渴求著擁抱你,花朵。
……
如果你是醒了,推開窗子,
看這滿園的欲望多么美麗。
春天是生機盎然的時節(jié),同時又是一個充斥著欲望的世界,鮮花盛開,蜂蝶曼舞,百鳥爭鳴,到處回蕩著昆蟲求偶的聲音,飄散著花粉、柳絮,處處是身體的焦渴與欲望,無數(shù)的生命蠢蠢欲動,天地之間回蕩著生命與欲望的交響曲?!洞骸匪尸F(xiàn)的正是這樣的世界,搖曳的草化作綠色火焰,花朵與綠葉的關(guān)系,不再是滋養(yǎng)、襯托,而是“渴求著擁抱”?;ǘ涫㈤_,是反抗泥土對生命的壓抑,連春天的暖風(fēng)也充滿欲望,給生命帶來躁動的情緒。春色在這里化作“滿園的欲望”,這是詩人用身體“看”到的世界,用身體重新闡釋的世界。
此后,穆旦又回到人的身體。“我們二十歲的緊閉的肉體”也如萬物一樣被春天點燃,加入了春天那漫天的欲望大火。詩中,“抽象觀念與官能感覺相互滲透,思象和形象密切結(jié)合”[9]36,形成一個感性化、肉體化的世界。
在《玫瑰之歌》中,穆旦塑造了一個與現(xiàn)代社會對立的大自然,這里沒有浪漫主義文學(xué)中的田園牧歌,而是一個生命和欲望的世界:“大野里永遠(yuǎn)散發(fā)著日炙的氣息,”“朵朵盛開的大理石似的百合,伸在土壤的欲望里顫抖”,“鶯燕在激動地歌唱,一片新綠從大地的舊根里熊熊/燃燒”。
同屬九葉詩人的唐湜也看到穆旦詩歌的這個特點,所以他說:“穆旦也許是中國能給萬物以生命的同化作用(Identification)的抒情詩人之一”[10]。
穆旦在《祈神二章》、《隱現(xiàn)》中曾經(jīng)寫到,為了追尋永恒的、真實的、至高的存在,需要掙脫“欲望的暗室和習(xí)慣的硬殼”?!傲?xí)慣的硬殼”是指遮蔽了存在的習(xí)俗,“欲望的暗室”就是指蘊藏著欲望的身體。在追尋存在的長路上,身體不是最終的目的地,它也是要被超越的意義驛站,而且只有拋棄它,才能接近那個至高的存在。《詩八首》雖然用身體消解了愛情,但是身體本身并不是最終的真實,仍然是此岸的虛無之物,正如詩中所言:“等季候一到就要各自飄落”。在《我》中,“我”只是通過身體體驗孤獨,身體并不能將“我”從孤獨中拯救出來。在這些詩中,身體就是一條通往存在的幽暗的長路。
但是穆旦并沒有在此止步,而是逐步將身體推上了神壇。在《我歌頌肉體》中,他在身體中找到了“肯定的島嶼”、“大樹的根”和不會被洪水沖走的“巖石”,從而把精神家園建立在身體之中,身體變成了終極存在。至此,身體由存在的敞開,變成存在的遮蔽,正如海德格爾所說:“在完成的形而上學(xué)之中的這種顯明,甚至可能同時是存在的極端遺忘”[11]。
《我歌頌肉體》可以說是對現(xiàn)代身體觀的形象化闡釋,詩人將自身的體驗與現(xiàn)代西方哲學(xué)中關(guān)于身體的理念巧妙融合,但是,過度依賴既成的理論觀念也成為這首詩的缺陷。詩中寫到:
我們從來沒有觸到它,
我們畏懼它而且給它封以一種律條,
……
但是我們害怕它,歪曲它,幽禁它;
因為我們還沒有把它的生命認(rèn)為我們的生命,還沒有把它的發(fā)展納入我們的歷史,
因為它的秘密遠(yuǎn)在我們所有的語言之外……
這顯然是對現(xiàn)代西方哲學(xué)家視野中身體歷史狀況的詩化表述,是用詩化的語言轉(zhuǎn)述了既成的理論。
“我們幻化了它的實體而后傷害它,/我們感到了和外面的不可知的連系/和一片大陸,卻又把它隔離。”“風(fēng)雨和太陽,時間和空間,都由于它的大膽的網(wǎng)羅/而投在我們懷里?!边@也是現(xiàn)代西方哲學(xué)對于身體的認(rèn)識:我們存在于我們的身體,身體把我們與世界聯(lián)系起來,我們的感覺、知識都來自身體的感知,但是我們卻認(rèn)為它是不潔的、邪惡的。
至于下面一段對于笛卡爾理性主義的批判就更為明顯了:
那壓制著它的是它的敵人:思想,
(笛卡爾說:我想,所以我存在。)
但什么是思想它不過是穿破的衣服越穿越薄弱越褪色越不能保護(hù)它所要保護(hù)的,
自由而活潑的,是那肉體。
《我歌頌肉體》不僅是對現(xiàn)代身體意識的詩化表述,而且是一首寫給身體的贊美詩,身體成為詩人頂禮膜拜的上帝,成為“巖石”,成為“肯定的島嶼”,成為“美的真實,我的上帝”。這樣,穆旦詩中的身體意識就發(fā)生了重大變化。此前,穆旦詩歌中的身體沒有達(dá)到如此高的地位,沒有構(gòu)成一種終極存在,僅僅是追問存在的一種途徑。隨著身體由道路變?yōu)榇嬖诒旧?,身體也就由對存在的敞開變?yōu)閷Υ嬖诘恼诒?。好在以冷靜、深刻著稱的穆旦,僅僅在此做了一個短暫的夢,很快就回到懷疑和虛無的心境中去了。
像《我歌頌肉體》這樣,充斥著無條件的肯定、贊美情緒的詩歌,在穆旦筆下極少見,他是以懷疑、否定著稱的,那么穆旦何以寫出這首詩?何以把身體提高到如此高的位置,使身體由存在的敞開變成新的遮蔽呢?可以回到當(dāng)時的創(chuàng)作情境之中尋找原因。
就在穆旦創(chuàng)作《我歌頌肉體》兩個月之前,寫出了那首著名的《隱現(xiàn)》,將這兩首詩進(jìn)行對比,可以明白穆旦為什么會把身體推到至高無上的位置。在《隱現(xiàn)》中,詩人哀嘆一切都在流逝,什么也留不住。而在《我歌頌肉體》中,開篇就出現(xiàn)了“在我們的不肯定中肯定的島嶼”。在《隱現(xiàn)》中,穆旦寫到“全是不能站穩(wěn)的/親愛的,是我腳下的路程;/接受一切溫暖的吸引在巖石上,/而巖石突然不見了”。而在《我歌頌肉體》中,卻多次出現(xiàn)可以站得穩(wěn)的巖石:“我歌頌肉體,因為它是巖石/在我們的不肯定中肯定的島嶼”?!笆窃谶@個巖石上,成立我們和世界的距離,/是在這個巖石上,自然寄托了它一點東西?!辈粌H如此,還出現(xiàn)了“根”:“我歌頌肉體:因為它是大樹的根,/搖吧,繽紛的樹葉,這里是你堅實的根基”。在《隱現(xiàn)》中,詩人感到一切都是不可信的,一切都是幻象,最終我們只是一無所有。但是在《我歌頌肉體》中,詩人寫到:“一切的事物令我困擾,/一切事物使我們相信而又不能相信,就要得到/而又不能得到,開始拋棄而又拋棄不開,/但肉體使我們已經(jīng)得到的”?!峨[現(xiàn)》中充斥著懷疑、虛無和絕望的情緒,詩人的精神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邊緣。《我歌頌肉體》卻是肯定與自信的,仿佛真理在手。在《隱現(xiàn)》中,詩人仿佛置身于幽暗的流沙之上,不知命運將把自己帶向何方。在《我歌頌肉體》中,詩人的雙腳已經(jīng)踏上了堅固的巖石??梢哉f《隱現(xiàn)》是在絕望中追問,《我歌頌肉體》是在自信中回答;《隱現(xiàn)》是撒滿痛苦的生存探尋之路,《我歌頌肉體》是鋪滿鮮花的虛妄的黃金國。
《隱現(xiàn)》是穆旦的一部杰作,是一篇滴滿靈魂之血的詩歌,在《隱現(xiàn)》中穆旦幾乎走到了崩潰的邊緣。《隱現(xiàn)》給人一種感覺:穆旦再向前一步,就要崩潰了,他的痛苦已經(jīng)達(dá)到凡人所能承受的極限。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再來看《我歌頌肉體》,它不過是穆旦痛苦的精神之旅上一次短暫的后退、一次精神小憩、一次自我精神調(diào)整,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由此也就能夠理解為什么在這首詩中居然出現(xiàn)那么多經(jīng)過藝術(shù)處理的理論話語。《我歌頌肉體》正是穆旦的一次精神小憩,他在身體以及種種關(guān)于身體的既成理論中找到了暫時的港灣。此后,不僅身體退出了穆旦的詩歌,而且這種贊美、肯定的情緒也成為曇花一現(xiàn)。
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最早把身體引入詩歌的是新月派詩人。在西方唯美主義的影響下,他們在感官享樂中尋求精神安慰,從而把身體引入創(chuàng)作。但是他們或者流于表面,或者把身體引入肉欲的泥沼。30年代的現(xiàn)代派詩人路易士,把身體的品格提升起來,但是仍然是主要停留在感覺層面。只有到了40年代的穆旦筆下,身體之感與深邃的哲學(xué)之“思”、痛苦的生命追問相互融合,使得詩歌中的身體具有了形而上的品格。
[1]王佐良.一個中國詩人[M]//曹元勇.蛇的誘惑.珠海:珠海出版社,1997:13.
[2]唐湜.九葉詩人:“中國新詩”的中興[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
[3]李蓉.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身體”研究的問題及其反思[J].文藝爭鳴,2007(11):83.
[4]張同道.帶電的肉體與搏斗的靈魂——論穆旦[J].詩探索,1996(4):20.
[5]謝冕.一顆星亮在天邊——紀(jì)念穆旦[J].山花,1996(6):45.
[6]海德格爾.尼采:上卷[M].孫周興,譯.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2:109.
[7]袁可嘉.詩人穆旦的位置——紀(jì)念穆旦逝世十周年[M]//杜運燮,袁可嘉,周與良.一個民族已經(jīng)起來——懷念詩人翻譯家穆旦.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87:15.
[8]王佐良.論穆旦的詩[M]//李方.穆旦詩全集.北京:中國文學(xué)出版社,1996:8.
[9]唐祈.現(xiàn)代派杰出的詩人穆旦——紀(jì)念詩人逝世十周年[J].詩刊,1987(2):36.
[10]唐湜.搏求者穆旦[M]//新意度集.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90.
[11]海德格爾.詩·語言·思[M].彭富春,譯.北京: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1990:86.
“Existing”of Hum an Body——On the Body Consciousness in Mu Dan’sPoems
Liu Jixin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Chinese Studies,Yunnan Normal University,Kuenm ing 650092,China)
The consciousness of human body can be traced back to Mu Dan’s poem Beast.From then on,body consciousness blendswith the theme ofMu Dan’s poems,serving as device to show the concreteness of“Existing”so as to reveal the reality of body’s loneliness and nothingness.Moreover,Mu Dan spread such a body consciousness to the whole nature,creating a world of fiery desire.As a result,being unable to endure the suffering from nothingness,he put the body on a pedestal,which,however,ismerely a temporarymental relief.
mu Dan;poem;human body
I226
A
1673-8535(2012)05-0054-05
劉紀(jì)新(1969-),男,河北滄州人,云南師范大學(xué)國際漢語教育學(xué)院副教授,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博士,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
(責(zé)任編輯:覃華巧)
2012-07-08
云南省教育廳科學(xué)研究項目(2011Y3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