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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和語的和諧取向及其人際語用功能

2012-04-01 19:40冉永平
當代外語研究 2012年11期
關鍵詞:人際言語話語

冉永平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廣州,510420)

1.引言

在人際交往中緩和手段(mitigating devices)、緩和語(mitigators)等廣泛存在。自20世紀80年代,Fraser(1996)將“緩和”(mitigation)引入現代語用學研究之后,作為語用現象的緩和語已成為語用學研究的重要對象。但對其探究仍未充分,尤其是漢語交際中語用緩和語的類型與功能還有待深入探索,它涉及諸多語言形式、策略選擇,包括一系列可更有效地實施言語行為,或有助于傳遞語用用意的策略;也包括具有語用用意(pragmatic force/illocutionary force)修飾功能的語用緩和現象及其人際功能(Schneider 2010;Thaler 2012)。也就是說,語用緩和的研究包括對具有人際緩和功能的語言形式或策略的探究,也可針對實現人際緩和用意的語言交際過程的研究。

緩和語是與驅使性、強加性等語用強化、語用凸現手段相對立的,其選擇與使用受制于多種人際因素與目的,即語用緩和語的選擇與使用具有充分的人際語用理據。對話語中語義信息的傳遞與理解并不重要,換言之,從語義信息傳遞的角度來說,緩和語的出現是多余或附加的,并不構成說話人希望傳遞的交際信息,也不是所在話語的語義內容,而是附屬于某一主導言語行為的語用信息,也就是說,我們可將具有語用緩和功能的緩和語和主導行為進行分離。為此,Watzlawick, Beavin和Jackson(1967)指出了言語行為或語言使用的關系維度、人際維度等,如Brown和Levinson(1978, 1987)的面子論、Leech(1983)的禮貌論、Grimshaw(1990)的沖突論、Spencer-Oatey(2000)的和諧論等,涉及語言使用的人際修飾及其人際功能的不同語用取向,比如,話語沖突與話語緩和就是語言使用中兩種不同的人際功能語用取向。

2.語用緩和語及其和諧取向

緩和語氣、緩和語包括一系列可以使言語交際行為更加有效或更有助于實施語用用意的策略。作為一種語用現象,緩和往往涉及交際中的言語行為,尤其是說話人借助言語行為的行事用意(Thaler 2012)。Fraser(1996)討論的緩和、緩和語或緩和手段是一種狹義的語用認識,主要涉及Brown和Levinson(1987)提出的面子和威脅面子的言語行為。其實,綜觀制約語言使用的各種語用因素,緩和語的出現受制于多種因素與目的。從廣義的角度看,緩和語就是降低與削弱互動交際中某種語用因素的力度,減少交際中可能出現的人際沖突、面子威脅等風險與負面效應,從而推動交際的順利進行,并朝說話人所期待的方向發(fā)展。因此,緩和語就是起類似作用的語言手段,包括詞語、結構、話語片段、時態(tài)或體結構、語調、韻律等。緩和語是一個涉及眾多策略的術語,體現說話人的元語用意識(Caffi 1999,2007)。

英語中的mitigation/mitigating等同于weakening、downgrading、downtoning以及softening,表現相同或近似的語用緩和現象。由于緩和語存在特定語境下的使用理據和人際語用功能,也就是說,緩和語有利于促進言談互動交際中的人際關系管理,可見緩和語是與沖突性話語相對立的,因此被視為“語用緩和語”。我們也可以將其看成意在實現人際“和諧取向”(rapport orientation)的語言手段或語言策略,意在維護或提升人際關系,避免人際沖突等負面效應。

Caffi(1999)認為,緩和語的功能可分為兩類:(1)實現交際互動的有效性,因為使用緩和語的最終目的是實現交際互動,這體現了緩和語的策略性特征;(2)人際身份構建(identity construction),緩和語的使用是為了維護人際關系,比如調節(jié)交際主體之間的情感距離等。針對語言使用中的緩和現象,現有研究可大致分為三種情況:(1)緩和語出現的條件或環(huán)境,這涉及緩和語出現的語用理據;(2)傳遞緩和用意的語言范式(linguistic patterns);(3)緩和語對言談互動以及言談雙方等的影響。在探討緩和語出現的語用理據及其與緩和的語言范式之間的關系時,Czerwionka(2012)發(fā)現社交互動行為的“驅使性”(imposition)和說話人對交際信息的“不確定性”(uncertainty)是影響緩和語使用的重要理據,并分析了三類緩和標記語:(1)人際標記語(interpersonal markers);(2)話語標記語(discourse markers);(3)認識標記(epistemic markers)。下面我們討論緩和語的表現形式及其語用功能。

3.語用緩和語的表現形式與功能

語用緩和語對話語信息的傳遞與理解并不重要,也就是說,它們不構成說話人希望通過所在話語傳遞的交際信息,也不是所在話語的語義核心,而是附加給一個主導行為(head act)的語用用意或語用意圖。換言之,我們可將起語用緩和功能的語言形式與其修飾的主導行為分離開來,緩和語修飾該主導言語行為。在人際交往中,緩和語的表現方式是多樣的,可以是一個詞語、稱呼語、一個話語、幾個話語等,它們可以出現在一個主導行為之中、之前、之后,但多數出現在主導言語行為之前。它們的作用是豐富的,可使某一以言行事用意更容易被對方接受,進而更有效地實施說話人的交際意圖,或進一步幫助維護交際主體之間的人際關系等。但是,我們應該注意語用緩和語出現的幾種常見情況:說話人的話語可能對聽話人產生較強的驅使性,比如請求、命令等,或可能威脅到對方的面子或雙方的人際關系,或說話人在提供信息時缺少證據、或缺少把握等。在類似語境下,說話人就需要使用緩和語或緩和策略等語言手段。

3.1 禮貌標記語的語用緩和功能

上面已指出,語用緩和語可以是一個詞或詞語。比如,漢語中常見的禮貌標記語“請”、“麻煩”、“勞駕”等,具有人際交往中的語用緩和用意,而僅非表示說話人的禮貌。例如:

(1) a.請把桌子上的書遞給我。

b.把桌子上的書遞給我,請。

(2) 我想問您的是,請問吸毒品是因為精神生活的缺乏而導致,他們接觸了毒品融入到毒品里面,被毒品所誘惑,還是因為他們被毒品誘惑以后才導致他們精神生活的缺乏?

(3) a.麻煩大家再往前推一推。

b.大家再往前推一推,麻煩一下。

(4) a.勞駕勞駕,把這包東西給老王捎過去。

b.把這包東西給老王捎過去,勞駕勞駕。

上例可見,在漢語的言語(或口頭)交際中“請”、“勞駕”等既可出現在請求或驅使性言語行為之前,也可以在該行為之后;“麻煩”用在說話人的請求、驅使或指使等言語行為之前是常見的,但當它出現在該行為之后時,人們習慣附加上“一下”、“一會兒”等輔助性弱化語,因而我們常見“麻煩一下”、“麻煩一會兒”等;也會出現“勞駕一下”、“勞駕勞駕”等,協(xié)助說話人降低所在言語行為的驅使力度。在書面語中,也會出現“煩請”的用法。不過,在書面語中它們往往置于言語行為之前。從語用功能上看,它們的出現能夠降低、緩和所在言語行為所產生的指使力度,以及對聽話人所產生的威脅面子的力度,從而更容易贏得對方的合作,以實現所期待的以言行事目的。對比以上話語(1a-4a),話語(1b-4b)的驅使性要強些,更多地威脅對方的負面面子。

Lee-Wong(1994)曾在中國、澳大利亞墨爾本、新加坡等地方對漢語“請”的使用進行過實用調查,研究“請”在等級、權力之類人際關系中的語用情況,發(fā)現它是一個表示禮貌或尊敬的標記語,但當它出現在具有驅使性的話語(如祈使句)中時,它的作用在于輔助實施請求,此時它是一個請求標記語(request marker)。例如:

(5) 謝老師,我有一件事要麻煩你,請你幫忙。

(6) 請您是不是給我寫一封介紹信?

(7) 請你能不能把窗戶開一點?

Lee-Wong(1994)研究后發(fā)現,一般情況下“請”是一個社交禮貌標記語,其功能在于緩和、減少話語所產生的驅使性,并表達一定的敬意;但同時,它往往和其他一些禮貌標記語一起出現,如表示禮貌的稱呼語(如例5中的“謝老師”)及其他的禮貌形式(如例6、例7中的“…是不是…?”、“…能不能…?”)一起出現。其實,這一結果與Ng和Bradac(1993)所指出的減低話語負面影響等作用是一致的。在日常漢語交際中,“請”還出現在“抱怨”、“責備”等影響人際關系的話語中,此時它就具有人際語用的緩和作用。例如:

(8) 請別在中午休息時間給我打電話。

(9) 請別以為,有錢就有一切。

在類似話語中“請”所起的語用功能在于實施請求,但同時隱含了抱怨、責備等用意??梢姡罢垺痹跐h語中是具有一定權利特征的語言手段(empowering linguistic device),其語用功能在于減低或減弱某一言語行為的祈使性或指使力度。因而,在請求和命令性話語中,“請”所起的作用就是一個緩和性標記語,幫助說話人實現所期待的以言行事,或傳遞具有潛在負面效應的語用用意,如例8、例9。

除“please”和“請”以外,在實施請求或建議時,以“l(fā)et’s...”和漢語中的“咱們”開始的話語也具有語用緩和功能,還多出現在不包括說話人在內的交際語境,這體現了說話人的一種語用移情。例如:

(10) Let’s stop our talking and work for a while.(老師對學生)

(11) Let’s take our medicine, John.(母親對兒子,或護士對病人)

(12) 咱們是學生,應該好好學習。(老師對學生)

(13) 主持人:我相信一定會有作用的。待會兒節(jié)目結束,你先跟張路先生把這事說說。(笑聲,掌聲)張路先生,下一個問題你一定要當著我們球迷說清楚,為什么你的隊員不給林德諾傳球?(笑聲,掌聲)

張路:這個咱們不好說。咱們還是說說球員的心態(tài)。確實,外國運動員同等水平的收入比咱們的球員高,而且高很多,但這你不能去比,如果你要求他跟咱們隊員同等收人,像剛才那位小同學說的,你可能一個都引進不了……。(《實話實說》,1996年10月27日)

例13中,面對主持人具有挑戰(zhàn)性的提問,說話人使用了三個“咱們”:第一個“咱們”表示“我”,輔助表示拒絕;第二個“咱們”既可包括主持人在內的現場參與者,相當于“我們”,輔助表示建議或提議,也可只表示“我”;第三個“咱們”相當于“我們”。在很多交際語境中,“咱們”的出現可提高所在話語的接受性、親和力,因為說話人把自己和聽話人放在相同的視角,同時還具有移情的語用功效,以避免說話人顯得高高在上,或避免凸現說話人的地位。

語用緩和就是對以言行事用意的一種操控(Thaler 20120)。操控的目的就是要降低特定行為實施的驅使性,這方面的研究已在Brown和Levinson(1978,1987)等針對人際面子的分析中提及過。驅使性行為總會威脅到聽話人的負面面子,因此緩和語通常伴隨面子威脅行為(Caffi 2007)。本研究中的禮貌標記語在語用學、社會語言學等傳統(tǒng)研究中常被視為禮貌表達的重要手段,這本身沒有問題,但卻不能闡釋禮貌表達的行為理據,這說明我們不能簡單地將禮貌與語用緩和等同起來。

3.2 稱呼語的語用緩和功能

在人際交往中,呼語或稱呼語(terms of address)是十分常見的,尤其是在權勢、地位、身份等不均衡的社交語境中,在實施言語行為時說話人會借助一定的稱呼語,表面上看似說話人的一種禮貌表現,或表達尊重,但實則是交際主體為了更有效地實施某一行為或傳遞用意而采取的緩和性用語。這同樣具有人際關系管理的和諧取向,并使所在的言語行為更便于實施,也可將類似用語看成言語行為的語用修飾語。例如:

(14) a.把腳抬一下,二叔,掃一掃下面的灰。

b.把腳抬一下,掃一掃下面的灰。

(15) a.桂老師,再把剛才那個問題再講一講,不太清楚。

b.再把剛才那個問題再講一講,不太清楚。

(16) 主持人:a.你說,劉老師。

b.你說。

劉東剛:作為我來講,適當開發(fā)一些游戲軟件到網絡系統(tǒng)里去,我認為是可以的……

以上三例(14a-16a)中,稱呼語“二叔”、“桂老師”、“劉老師”都出現在請求類的驅使性言語行為之中,雖然它們并不是該行為的一部分,僅是該言語行為之外的附加語或附屬性用語,卻對該行為的實施具有重要的輔助作用,它們的出現可體現說話人的禮貌,或增加雙方的親和力,從而降低與緩和所在請求性言語行為的驅使性。如果將類似稱呼語去掉,比如(14b-16b),所在行為的驅使性便隨之增強,直接威脅對方的負面面子,自然不利于交際行為的順利推進。不過,類似情況往往出現在說話人的地位或權勢高于聽話人的語境之中。有時候,說話人在向對方發(fā)出詢問時,也可能附加上“請問/勞駕/麻煩+稱呼語”等,從信息傳遞的角度看,類似附加語顯得多余,但從人際交往的語用功能看,它們卻是十分必要的。例如:

(17) 主持人:請問鄭先生,你與孔子和張先生的觀點是一致的嗎?

鄭也夫:對孔子學說我歷來十分欽佩,但“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就這個小問題而言,我不贊同這種做法。(《實話實說》,1996年6月9日)

因此,筆者認為具有人際社交語用功能的禮貌標記語、稱呼語等除了表示常規(guī)的人際禮貌之外,還具有降低所在言語行為驅使性,從而提高實施所在行為的可能性與可接受性。按照緩和現象研究的權威學者Caffi(1999,2007)的觀點,緩和語或緩和策略的使用就是讓說話-行事(saying-doing)更加有效。因此,類似用語就是一種具有語用緩和功能的語用修飾語。

3.3 模糊限制語的語用緩和功能

模糊限制語(hedges)就是讓話語信息或說話人的用意變得模模糊糊、含含糊糊的詞語或結構,分為變動型模糊限制語(approximators)和緩和型模糊限制語(shields)①。前者包括漢語的“在一定程度上”、“差不多”、“幾乎”等,以及英語的sortof、kindof、somewhat、alittlebit、approximately、roughly等,它們可改變話語結構的原意,或根據實際情況對話語意義做出某種程度的修正,或給話語確定一個變動范圍;在語用功能上,它們可幫助避免說話武斷,使話語更具客觀性。后者不改變話語結構的原意,話語中加上緩和型模糊限制語相當于增加了一個修飾,指出話語是說話人本人或第三者的看法,從而使所在話語的肯定語氣趨向緩和,如漢語中的“我覺得”、“我個人認為”、“據人家說”等,以及英語中的I’mafraid、asfarasIcantell、Ithink、asiswellknown、thepossibilitywouldbe...等(參見何自然、冉永平 2009)。在特定語境中,以上提及的變動型模糊限制語和緩和型模糊限制語在人際交往中都具有語用緩和功能。

Caffi(1999,2007)等對模糊限制語的語用緩和功能進行過深入探析。在英漢交際中,以上常見詞語或結構的出現受制于不同的目的,尤其是人際關系限制。下面主要從人際語用功能的角度出發(fā),關注具有語用緩和作用的模糊限制語。

A.準確信息的模糊處理。

交際中,人們一般會向對方提供準確或精確的信息,但很多時候因各種原因,說話人卻故意將該信息進行模糊處理,使其變得含糊其辭,或指代不清等。例如:

(18) ……據了解,一向說話直來直去的孫某性格豪爽,但也得罪了隊里不少人,和隊中某位大哥不和早已是不爭的事實,而他與教練組的不和更是導致他“下崗”的主要原因。(《重慶晚報》,2004年1月2日)

根據現時語境條件,該文作者甚至球迷都知道某位大哥指的誰,但該報道的題目與內容都采用了“某大哥”,進行人稱的含糊指示。為什么不直接提及姓名呢?雖然作者知道“某大哥”指的是誰,但缺乏有關所指事件的直接證據;如果直接提及姓名,可能影響記者和“某大哥”之間的人際關系,或給對方帶來負面影響;是否就是因為和“某大哥”之間的關系導致了運動員孫某退役,還難以定論;即使作者知道具體的所指對象,但因其影響很大,包括記者在內的很多人都不敢得罪。因此,任何一種情況的存在都可能影響作者或說話人選擇模糊限制語,進行非確切的人稱指示。就讀者、聽話人等信息接收者來說,“某大哥”之類的詞語可留下一定的信息空缺,具有信息表達的不精確性。但從人際關系的角度來說,類似選擇則具有語用上的恰當性,是人際關系管理的需要,如維護指示對象的正面面子。由此可見,交際中語言與策略的選擇除了受制于信息傳遞以外,人際關系是一種重要的制約因素。再如:

(19) 昨日,她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黃××對此事絕對是無言以對,她更大曝某許姓女演員和黃××關系曖昧,而且還表示絕對不怕此女演員告她。(《瀟湘晨報》,2004年1月2日)

(20) 一青春貌美的范姓女演員,因主動給每部戲的導演“投懷送抱”,因此得道成星。按文中描述的情形,記者推測,該女星極有可能是指《還珠格格》中的俏丫頭“金鎖”。(《重慶商報》,2004年1月5日)

(21) “國足??诿婷嬗^——有人暗自加練有人上網沖浪(圖)”(新聞標題)(《北京晚報》,2004年1月2日)

例19和例20分別使用了模糊指示語“某許姓女演員”和“范姓女演員”,其實根據現時的演藝背景及語篇語境信息,作者很明顯知道具體的所指對象,讀者也會心知肚明,但在涉及誹聞等負面信息時,類似的含糊處理自然存在很強的社交語用理據,受制于人際關系、面子等人際因素。例21是一則新聞標題,內容中還附加了圖片,從文字的描寫和圖片信息來看,兩個“有人”分別指示不同的具體人物,前一個“有人”指自覺加煉的某位足球運動員,帶有表揚與肯定的語氣,而后一個“有人”則指玩電腦游戲的三位足球運動員,隱含了批評或譴責的語氣。但該模糊限制語的出現則降低了批評、譴責的直接性。可見,模糊限制語的使用與選擇不是隨意的,存在語用緩和的理據。

B.不確定信息或非準確信息的模糊處理

在說話人無法提供準確信息的交際語境下時,他往往會借助模糊限制語,或不確定性指示語,進行含糊表示。如例22中,“那山,那人,那飯菜”就屬于不確定信息的模糊指示語,因為不必要或不可能精確地再現所指信息,此時它們的使用就屬于信息傳遞的需要,而非人際關系的制約。

(22) 那是1973年的春節(jié),那年頭知青們前途未卜,情緒低沉,為減少孤獨苦悶,我們分散在各村各隊的十幾個“留守男女”便相約到一個名叫“山田坑”的村子去過年?!嗌倌赀^去了,可那山,那人,那飯菜,卻永遠定格在我們的記憶深處。(《北京青年報》,2003年12月30日)

在發(fā)表個人觀點與看法時,說話人常借助模糊限制語,以避免說話武斷,尤其是在涉及缺乏足夠證據或未經求證的信息時,說話人很容易選擇類似結構或用語,以防出現錯誤時承擔責任等;在信息不確定時,說話人更傾向于附加一定的模糊限制語,降低或減少所提供信息的不確切性。例如:

(23) 拿著十幾封欲寄香港及外國的肖小姐說:“聽說郵價漲了?!?/p>

服務員說:“其實,寄香港的信件在恢復20克到50克一級收費檔次后,比以前便宜。”(《羊城晚報》,1999年3月8日)

(24) 遼寧中順轉讓去向:新東家尚未正式露面。傳聞收購中遠的企業(yè)是已經擁有了中超球隊深圳健力寶的張海及其幕后資金。(http://sports.sina.com.cn,2004年1月7日)

以上兩例中,即使說話人提供的信息不正確,但會因“聽說”和“傳聞”的出現而避免或降低可能承擔的相關責任。

C.負面信息的模糊處理

下面例25中的“報紙上說”表示信息來源。該來源可以是真實的,也可以是說話人故意附加的,但該結構的出現可以使后續(xù)信息的來源變得模糊或含糊不清,它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說話人責問的直接語氣、批評的力度。這樣,說話人既可以在向對方求證信息真實性的同時,也不會因為話語信息的負面性直接影響現時交際。另外,根據例(26)中的語境信息,“好像有點那意思”可以隱含男女之間的特殊關系,對待類似的非正面信息時,人們也是常借助模糊限制語,意在減少該信息直言所產生的負面影響或負面效應。

(25) 記者:報紙上說,你罵了高原,還對記者說“竇唯真是流氓混蛋!真想打他兩個巴掌!”是嗎?

那英:沒罵高原,我罵的是竇唯——你說他不該罵嗎?……(《羊城晚報》,1999年3月26日)

(26) 王某從某飯店回來后對她說,打車時出租車司機沒有收車費,還給自己留下了手機號,好像有點那意思。4月5日,王某又告訴宋某,那名出租車司機打電話約自己出去玩。隨后,王某便用宋某的手機給對方打了個電話,當天下午就獨自出門了。(《京華時報》,2003年12月23日)

就使用模糊限制語的目的而言,在涉及個人看法、觀點、評價時,說話人借用它們降低個人觀點的直接性、武斷性,增加其可接受性。例如:

(27) 主持人:你覺得作為一個記者,他們這樣做,你怎么評價?

觀眾:我覺得他們都對自己辦的那份報紙都很敬業(yè),肯定他們會有分歧,那肯定的。當著大家,可能要表露他們一些自己的東西,可能私下他們應該是好朋友,我覺得。(《實話實說》,2003年10月12日)

“我覺得”、“我認為”等模糊限制語一般會出現在表達個人觀點、評價等的話語中??偟膩碚f,模糊限制語的使用是受交際目的或語用用意的支配的,在很多語境中說話人使用類似結構的目的在于實現語用緩和,或緩和地實施特定的交際目的。因此,模糊限制語與說話人的語用意識密切聯(lián)系。難怪,Verschueren(1999)把出現在言語交際中的well、kindof、Iguess、Imean、yousee、unlessI’mhearingitincorrectly等詞語和結構統(tǒng)稱為“元語用意識指示語”(indicators of metapragmatic awareness),也有學者將它們稱為“話語標記語”(discourse markers)或語用標記語(pragmatic markers)(Fraser 1996)。在漢語中,出現在話語末尾的“吧”、“呢”、“嗎”等在傳統(tǒng)語法學中它們往往被稱為語氣詞、小品詞、助詞或虛詞等,以及“是嗎?”、“對不對?”、“好不好?”、“行不行?”等結構,從語義信息傳遞的角度講,它們都可視為末尾附加結構,沒有實際語義。然而,它們的語用功能卻是不可忽略的,如英語的well和漢語的“吧”就具有特定語境下豐富的語用緩和功能(冉永平2003,2004)。

4.支持性附加語的語用緩和功能

支持性話語(supportive utterances)也可稱為支持性話步(supportive moves)。我們認為,它們是說話人提供的一種附加性話語或附加性言語行為。這類附加語在英漢的日常言語交際中都是十分常見的,它們出現于一個主導言語行為或主導言語事件的之前或之后。在信息上,該附加語所表征的信息往往顯得多余、額外;但在語用功能上,它們與其他的元語用行為一樣,可輔助主體言語行為的實施或輔助說話人傳遞所希望傳遞的語用信息,因此在它們之前或之后往往會出現一個主導行為或傳遞語用用意的主導性話語。通過對漢語中的語料分析,我們將支持性附加語分為兩種主要情況:行為預備語和行為述因語。

4.1 行為預備語

行為預備語(preparatory utterances)出現在主導言語行為或表達主要的語用用意的話語之前。它們的出現首先表明說話人意欲實施的行為類型或表達用意,比如“問”、“說”、“請教”等,或者尋求對方的許可,以保證某一言語行為的實施等。類似話語同樣可視為一種元語用評述——后言評述,因為話語本身直接反映了說話人意欲實施某一言語行為的語用意識。例如:

(28) 陳村:我想問一下,我們要討論的廣告也包括美國的廣告嗎?是不是說美國的廣告就好了呢?我覺得他剛才說的非常有意思。……(被打斷)

路盛章:不可否認的事實是,經濟越發(fā)達廣告越發(fā)達,……(《實話實說》,1996年6月2日)

(29) 觀眾2:我有個問題問楊先生,就是在八十年代初改革開放剛開始的時候,您舉報您的親戚、朋友,特別是干爹,在舉報他之前,您跟他進行過思想交流,勸說過他沒有?

楊劍昌:都勸過,他的頂頭上司都勸過他,都找過他。(《實話實說》,2002年06月23日)

(30) 主持人:那就是說也有往銀行存的。

占才強:有。還有的把乞討的錢定期匯回去。

主持人:還一個問題,這位先生問能掙多少錢?他們進商場買東西嗎?(《實話實說》,2003年10月26日)

(31) 馮春明:能問一下,您的丈夫做什么工作嗎?

西苑:骨科醫(yī)生,拿手術刀醫(yī)病的。(《實話實說》,1997年11月3日)

例28和例29中,“我想問一下”和“我有個問題問楊先生”表明了說話人的后續(xù)言語行為的類型(“詢問”)或直接表示說話人的用意(向對方提出問題);例30中“還有一個問題”所起的作用便是直接明示說話人的用意(即“還有一個問題要詢問對方”);例31中“能問一下”表明說話人向對方發(fā)出了一種請求許可的附加行為,以緩和直接詢問對方所產生的驅使性。從信息傳遞的角度來看,類似的行為預備語具有可取消性、可分離性,也就是說,它們的存在或分離對主體言語行為或主體話語所傳遞的信息并不產生直接影響,它們的影響僅是附加的、“元”語用的,也就是說,通過話語直接表示后續(xù)言語行為的具體類型,而非聽話人根據語境信息推導出來的或暗示的。因此,從功能上,它們是說話人為實施后續(xù)行為或傳遞后續(xù)信息做準備的,它們的作用主要體現在這一語用功能上,而在信息表達上顯得多余,沒有它們對方也知道說話人是在向對方發(fā)出詢問或具有詢問的意圖,但作為一種策略性附加用語,它們的出現卻可降低后續(xù)言語行為的突然性,或避免后續(xù)行為的驅使性而保護聽話人的負面面子(Brown & Levinson 1978, 1987),進而維護交際主體之間的人際關系等。因此,這些也體現了它們的語用緩和作用,可見它們具有“廢話”非廢的語用功能。

4.2 行為述因語

行為述因語表示說話人實施某一言語行為時的原因或理由。比如,在人際交往中,說話人在實施某一請求或指使性言語行為之前或之后往往提供一定的原因或理由,以顯示實施該行為的合理性、理由的充分性。在有的語境條件下,它們還可緩解驅使性言語行為等可能產生的負面效應,并更有效地實現說話人的語用用意。例如:

(32) 我最近買了套房子,但裝修的錢沒有了,所以老王能不能借點錢給我?

類似例32的情況在言語交際中是比較常見的,說話人沒有直接向對方提出借錢的請求,而是首先向對方提供買房、缺錢等信息,作為實施后續(xù)請求行為的預備條件。另外,在其他條件下,行為述因語的出現還可以起到為后續(xù)言語行為提供背景或前景信息的作用,在請求、詢問等言語行為中,此類信息往往對聽話人的回應構成一種范圍上的制約。例如:

(33) 主持人:民警的工作很辛苦,咱們實話實說,你有沒有怕他們的時候?

觀眾:怕倒不怕,因為我們這個歲數的人他們都尊重,沒什么怕的……(被打斷)(《實話實說》,1996年10月20日)

(34) 主持人:你真的要當那個教練,我想一定是有一套做教練的思路。你怎么做?(《實話實說》,1996年10月27日)

總的來說,從類似例子可見,交際中存在一些主導行為以外或主導信息以外的附加性話語。對人際關系來說,在很多語境條件中它們的出現都具有一定的語用緩和功能,或表現說話人的語用緩和用意。這說明,人際交往除了傳遞一定的語言信息以外,還是一個策略及言語行為修飾語的選擇與使用過程。交際受制于一定的交際目的,實現該目的的手段就是提供與獲取所需的關聯(lián)信息,但因言語交際受各種因素的影響,尤其是人際語用因素,從交際所需和對方所提供的信息來說,說話人可能會提供一些聽話人不需要的無關信息或邊緣信息,這種情況的出現往往存在一定的人際語用理據,如實現語用緩和。

5.結語

本文探討了人際交往中語言選擇的語用緩和功能或語用緩和用意,意在揭示語言選擇中所存在語用理據與人際和諧取向。從語義信息及說話人希望傳遞的目標信息的角度來說,交際中的很多話語可以是附加的,也可以是多余的。然而,從交際行為的語用取效來說,作為一種策略,類似話語的出現也是必須的,具有一定的語用理據,如緩和說話的語氣、降低話語的請求驅使性或指使性、減少言語行為威脅對方面子的力度等,這些是以上所討論的結構或話語的語用功能,也是語言使用中受制于人際關系的語用緩和取向。

根據Verschueren(1999,2000)的語言順應論,我們應從認知、社會、文化等角度對語言使用行為進行綜觀。就語言使用來說,語用就是語言使用的選擇過程,選擇則是受制于社會文化語境、語言結構等因素的一個動態(tài)過程,同時也需要根據不同的語用意識而進行順應、調節(jié)。因此,言語交際也離不開說話人的元語用意識(metapragmatic awareness),即說話人等交際主體在實施語用行為時,對意義、用意、行為類型、態(tài)度等所做出的一種自我意識反應。由于交際中說話人等交際主體所存在的語用意識、元語用意識,他們在選擇語言、進行順應時表現出來的自我意識勢必會在語言形式或策略的選擇上體現出來(冉永平2002)。言語交際中的緩和語氣、緩和語或緩和策略就是與元語用意識密切相關的,因為語言使用過程是一個包括語言形式、策略等在內的選擇—順應—選擇的過程,說話人或多或少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哪怕有時候語言選擇是自動的,但在多數語境條件下交際都受制于目的的支配。這體現了語言使用的自我反身性或元語用意識(Verschueren 1995,1999,2000)。

總的來說,緩和語體現的方式是多樣的,具有特定語境下豐富的語用功能,如減少交際中可能出現的人際關系沖突、面子威脅等負面效應,從而推動交際的順利進行;可使某一言行事更加有效地實施說話人的交際意圖,或取得以言行事效果,或進一步幫助維護交際主體之間的人際關系等(Locher & Graham 2010)。人際交往中的語用緩和語、語用緩和用意、語用緩和效應等,還存在較多探索議題,比如緩和語的歷時研究,不同時期是否存在不同類型的緩和語及其演變情況,以及話語沖突下的語用緩和實現方式、緩和效應等,都有待從社交語用學的角度進行深入探析(Bousfield 2008)。

附注:

① 這里的緩和性模糊限制語只是對模糊限制語的一種分類,其中的“緩和”不同于本研究中所涉及的緩和及緩和語。在互動交際中,變動型模糊限制語與緩和型模糊限制語都具有語用上的緩和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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