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笑娟
(雞西大學,黑龍江 雞西 158100)
陳霆詩歌意象探微
蘆笑娟
(雞西大學,黑龍江 雞西 158100)
意象是詩歌的基本構(gòu)成要素,詩歌創(chuàng)作過程就是詩人尋找客觀意象、建構(gòu)意象語言,從而使其主觀情感能夠生動形象表達出來的過程。明代文學家陳霆的詩歌在融化無跡的用典與化用經(jīng)史詩文的藝術(shù)手法中呈現(xiàn)出純樸自然、起承轉(zhuǎn)合的風格,尤其是在詩歌意象的選擇和安排上富有特色,即意象豐富唯美、自然中蘊含人文底蘊。
意象;人文;自然;豐富;特色
陳霆(約1477-1550),明代文學家,詞人。字聲伯,號水南居士。明代浙江德清人(今浙江省德清縣,舊屬湖州府治)。著《水南稿》十九卷、《唐余紀傳》十八卷(收入續(xù)四庫全書)、《兩山墨談》十八卷、《山堂瑣語》二卷、《渚山堂詩話》三卷、《渚山堂詞話》三卷(收入《四庫全書》)等。陳霆的一生大致可分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在二十五歲之前,屬于勤奮苦讀詩書、勵志考取功名和參加科考時期;第二階段從二十五歲到三十三歲,是入仕、罹禍和宦游時期;第三階段是三十四歲返鄉(xiāng)到七十四歲終老階段,是隱居時期,主居渚山。陳霆為人耿直敢言,又聰敏好學,一生著作頗多,其中詩歌作品就有700多首。
陳霆所處的明代中葉文壇掀起復(fù)古風潮,規(guī)模宏大,歷時一個半世紀。當時復(fù)古與求真、真情與格調(diào)以及法式與模擬等思潮對陳霆也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對他詩學理論的日漸形成起到了助推作用。他在《渚山堂詩話序》中指出“商句法、搪語病、泳風旨、掄詞料、糾謬誤、示宗向”,認為其實詩歌的宗旨終究在于言志,因此陳霆在明代詩壇“開辟真難為”的形勢下,更加重視詩歌意象的選擇與創(chuàng)新,注重個人風格的形成。
陳霆一生有四十余年隱居在渚山,在他的詩歌中不僅有山水風云、香鐘棋茗,更有觀畫賞樂、社會人生及讀書論理等,意象運用非常廣泛。
1.詠山水風云的意象。
山水意象是古典詩歌的重要組成部分,古人登山觀瀑、臨江泛舟,每一草一木都承載了詩人的抒懷言志,蘊含了詩人的品格風骨和審美意蘊。在陳霆詩歌中讀者能看到豐富的山水風云意象。如《和馮尹舟行抵長興之作》:“林靄歸鴉暝,汀煙宿鷺明。賈檣依渚密,漁艇閣沙平。風景悲秋賦,江湖謫臣情.卻嫌塵土路,時喜作溪行?!痹娭锌梢娏朱\、汀煙、漁艇等意象,既是景物的寫實之筆,又在悲秋、謫臣等詞語中抒發(fā)了多年來宦海漂泊,壯志未酬的悲憤;又如“偶來石上坐,青苔上松根。海月悟圓朗,山云習吐谷”(《偶來》)“群峰抱幽壑,松風吹灑清。夏山間朝雨,歇流泉漫清”(《和黃仲寶游慈相山寺謁東萊讀書堂》),詩中巖石、青苔、海月、山云、群峰、雨泉等意象輕靈如畫、心意超然,在寫景中抒發(fā)了詩人托寄于山水的自由自在之情。陳霆晚年隱居渚山,將世事洞穿后的淡泊寧靜自覺地融入自然,在春夏秋冬的景物中“皆著我之色彩”。如《山水》:“野樹陰邊山路,溪流灣處村居。扁舟不辭載酒,小亭最便觀魚?!币皹?、山路、溪流、村居、扁舟等意象不著一字寫情,卻又處處是情韻,呈現(xiàn)出一派雍容和煦、恰然自得的景象。
2.詠松竹梅蘭的意象。
松竹梅蘭是歷代詩人喜愛的自然景物,陳霆以此為意象或繪其風姿,或傳其精神,或顯其品格,或借以言志,與詩人形象相融相映,成為高潔品格的象征。如《鶴膝竹》:“山居午榻靜,荼煙出清樾。老鶴入竹去,長脛亂蒼節(jié)?!崩销Q、翠竹意象,突出“清”“靜”二字。又如《梅東》:“土脈妙生氣,著我五出花。胡床席芳韻,旦境清無涯。獨歉水部才,略抵處士家。西鄰富園御,雜卉妍春華。豈如屋角枝,矯立冰雪葩。蒼龍寫盆池,幽影橫而斜。明月忽上來,扶上窗問紗。弦琴有余興,起淪廬生荼。翠禽一聲曉,曙色驚林鴉?!泵坊?、弦琴、翠禽、林鴉等意象突出梅的“冰雪葩”的品格。再如《墨菊》:“秋色新移到石庭,曉窗風露正相凌。落英餐透詩脾潤,流出胸中墨數(shù)升?!鼻锷珴鳚鳎L露微寒,曉風中,菊花傲霜挺立,凌寒而不凋的菊也成為了詩人品格情懷的象征。
3.詠香鐘棋茗的意象。
陳霆愛好十分廣泛,他詩中書、畫、琴、棋之類的意象尤為豐富。在“壺冰清澈晝堂虛,日影消磨幾上書”(《午睡》)中,讀者看到與書為伴的悠閑自在;在“只將底事消長日,坐占松陰一局棋”(《夏日雜興》)中,讀者感到松陰下涼風習習,棋戰(zhàn)正濃的雅意;在“小園門未啟,擁被正哦詩”(《冬》)中,有詩興大發(fā),小酌詩句的趣意;在“橫幾一冊書,旦氣清逼神”(《齋居閑坐偶起扁舟之想》)里,有書中偶想之閑暇的興味;在“何人奏蕭韶,驚起梧月明”(《風竹》)中,簫聲清幽,一驚一月,似有無限情意;“紅葉滿階人不到,自濡霜管去題詩”(《無題》)中,紅葉鋪滿小徑石階,點出了無題的主題,等等。詩人在賞棋品茗中,詩興雅趣自然呈現(xiàn),這也是陳霆沉潛自然、學富五車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的反映。
4.詠觀畫賞樂的意象。
觀花賞樂的意象多見于題畫作品,都有寓情于物、托物言志的特點。如《題扇面》:“疊嶂新雨足,長松出膏沐。桃花逐流水,悠然泛空谷。漁舟不知遠,愛此山水曲。疑有武陵人,林問住茅屋?!痹娭携B嶂、長松、桃花、空谷、漁舟、茅屋等意象都是扇面畫中的自然景物,組成一幅幅青翠欲滴的雨后美景,桃花隨水漂流,青松碧綠,漁舟唱晚,恰到好處地突出了新雨后景物所呈現(xiàn)的自然韻律。再如《題百鳥圖》:“蒼鷹搏擊奮牙爪,白鷺幽閑亦妍好。弄聲百舌蓬底飛,照影山雞竹間倒。雙雙練鵲春欲暝,小小鵲鎢秋正老。硯臺鶴鵒落金星,案上尾雀翻詩稿。睡鴨昏昏伴漁醉,喜鵲喳喳解人惱。窗前喚起夢初斷,門外啄木山真悄。年來頗欲事幽遁,老去還應(yīng)狎禽鳥。山林有境來我閑,醉里題詩看睛昊?!鄙n鷹、白鷺、山雞、練鵲、鵲鴿、尾雀、睡鴨和喜鵲等禽鳥栩栩如生、姿態(tài)各異,抒發(fā)了詩人歸隱山林生活的愿望。
5.詠社會人生的意象。
陳霆詩中多有慨嘆人生、揭示社會矛盾和抒發(fā)個人情懷的內(nèi)容,此類意象也頗多。如《秋懷》:“破屋西風冷敝袍,坐將日子付詩瓢。忍貧學得后山面,習懶做成彭澤腰。雨后青山情不厭,秋來黃菊興編饒。棲遲大類揚雄跡,獨笑無才著解嘲?!逼莆荨⒈峙垡庀笏剖敲枥L生活的凄清,實為解嘲之作。又如《書懷》詩曰:“西風黃菊久思歸,還向山城戀酒卮。江海綠衰應(yīng)候我,世途青眼定看誰。月中有客頻修桂,洞里無人看弈棋,轟醉不知身世晚,滿樓明月雁來時。”西風、青眼等意象既實寫了陳霆因為諫言遭杖棍謫放之辱,又抒發(fā)身處困境,仍不改其亢直敢言,為國為民的情懷,頗有屈原的風骨。
1.情景交融的自然意象。
陳霆一生常常寄情山水,他的詩歌除描摹謳歌自然風光外,更多的在于對自然景物的敏銳感受,還有對景色的情感把握,情在景中、景由情生,充蘊著人文色彩。如《踏莎行晚景》:“流水孤村,荒城古道。槎牙老木烏鳶噪。夕陽倒影射疏林,江邊一帶芙蓉老。風暝寒煙,天低衰草,登樓望極群峰小。欲將歸信問行人,青山盡處行人少?!痹娭小肮麓濉薄笆枇帧薄昂疅煛薄八ゲ荨倍际菍崒嵲谠诘木跋?,但詩人意不在賞玩秋光,而在問行人歸信,讀者通過這些景物的描寫,感受到濃濃秋意,淡淡閑愁,具體可感。
2.主觀色彩濃郁的人文意象。陳霆晚年淡泊寧靜,自覺地融入自然,無論春夏還是秋冬,萬物皆著我之色彩。他的許多詩中表現(xiàn)的就是詩人這種心境。如《攜琴圖》:“睡起茶甌罷,詩骨汪然輕。身心有余閑,抱琴山中行。松風鼓倦籟,流泉答清響。開囊作商意,片片愜幽賞。”
3.寫實中寓禪趣哲理的意象。
陳霆詩作用樸素簡練的文字描摹形象,不重詞藻修飾與渲染烘托,在意象中暗用典故,將用典融入詩歌意境之中。如《永嘉證道歌》“一性圓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活。一月普現(xiàn)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巧用七個“一”字,在水與月的意象中暗喻禪性哲理,描繪寒江與江月相映的美妙境界。陳霆在自然意象中融入典故,運用這些典故,或象征,或比喻,能起到以少見多、由此及彼、激發(fā)聯(lián)想的作用。
清人蔣士銓亦詩云:“宋人生唐后,開辟真難為?!闭w來看,在明代詩歌創(chuàng)新艱難的文學背景下,陳霆詩歌題材廣泛,意象豐富,意境優(yōu)美,意味雋永,抒情性強,在詩壇獨具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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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No.:I206.48DocumentMark:A
(責任編輯:宋瑞斌)
AnalysisofPoeticImageExpressedbyChenTing’sPoems
Lu Xiaojuan
Poetic image is the essential factor of a poetry . The process of creating a poem is a kind of process in which the poet selects the suitable concrete objects to be the poetic images, and construct the poetic image language so as to express his subjective feelings vividly. ChenTing , the famous poet lived in the Ming Dynasty, whose poems shows the simple and natural style and the characteristics combining commencement, expanding ,transition and summing-up with the allusion and utilizing classics .The arrangement of imagery in his poetry is characterized by the rich aesthetic imageries and humanistic connotations.
image;humanity;nature;abundance;characteristics
蘆笑娟,教授,雞西大學。
1672-6758(2012)06-0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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