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亞明,戴輝禮
(1.廣東工業(yè)大學,廣東 廣州 510090;2.湖南省委黨校,湖南 長沙 410000)
激活權利:邁向高水平民主社會的機制建構
房亞明1,戴輝禮2
(1.廣東工業(yè)大學,廣東 廣州 510090;2.湖南省委黨校,湖南 長沙 410000)
公民的權利實踐是推動政治發(fā)展和民主化的動力源泉與有效途徑。以權利的有序拓展作為政治發(fā)展的路徑選擇有利于在政治秩序與公民權益二者的張力中尋找平衡點,是一種比較穩(wěn)健的民主化道路,也契合中國政治“漸進式發(fā)展”的歷史經驗。通過培養(yǎng)公民的主體意識和權利觀念、健全多元化自治體系、構筑寬領域的權利實踐平臺和民主形式、建立立體化權利救濟機制,為高水平民主社會的建設提供制度框架。
激活權利;公民行動;民主社會;政治發(fā)展
近年來,對于要深化政治體制改革,大家都有共識,而關于如何進一步深化政治改革則有很多的討論。如何觀察和探索中國的民主化道路?本文以公共生活的普通“行動者”——公民的權利實踐作為考察維度,期待能從中得到一些關于中國政治發(fā)展道路的知識和經驗。
一段時期以來,學界流行“制度研究”,對于政治發(fā)展的探索,也總是過多地將精力著重于“政治體制改革”這樣的“宏大敘事”,對于中國的政治發(fā)展來說,體制改革當然是很重要的,機制的完善也很重要,然而,體制機制作為制度一旦形成,由于所謂的“路徑依賴”,其改革不是朝夕之功,對于個體的權益和發(fā)展來說,也不能坐等“體制”的改革和完善。也正是因此,要推動政治民主的發(fā)展,一方面當然要推動宏觀方面即體制機制的改革與完善,另外一方面,也要關注現有的體制機制的運作,并以實際行動推動現有的制度實踐。研究政治發(fā)展,自然要關注權力和制度,也要關注權利與行動及其承載主體人本身,正如林尚立所言:“政治不是簡單的權力與制度及其運行,而是人與制度的不斷互動所構成的政治生活……這決定了把握權力與制度固然重要,但是認識與把握生動的現實政治生活更為重要?!盵1](推薦序言)研究政治制度背景下的“行動者”之權利實踐,是考察和實現政治發(fā)展的一個有效途徑。
“行動者”的實踐是政治發(fā)展的動力和資源。中國要建設高水平的民主社會,缺乏公民的積極參與和權利實踐是不可能的?,F有的民主制度要運轉起來,也必須有公民的參與,而這種參與的制度基礎,就是基本權利?;緳嗬菓椃ㄋ_認和保障的權利(但不是憲法“賦予”或說國家“給予”的權利),由于“憲法著重于調整個人與國家或公共權力之間的關系以及國家或公共權力自身之間的關系(后者歸根到底也是為了調整個人與國家或公共權力之間的關系),……基本權利主要反映了個人與國家之間的關系,主要表現為個人相對于國家或公共權力的權利”[2](P166)。所以,探討基本權利特別是民主權利的實踐,其實就是考察國家權力與公民權利的互動,而二者之間的關系是否良性協(xié)調,是一國政治發(fā)展水平的標尺。因此,考察公民的權利實踐,是探索中國民主化的經驗得失和路徑選擇的恰當窗口。
對于政治發(fā)展和民主化而論,實現的途徑是多樣的,其中最主要的是革命和改革。然而,對于許多發(fā)展中國家而論,革命過度,而改革不足,是其政治民主化實踐的深刻教訓。革命為政治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契機,而政治發(fā)展的深化需要仰賴持續(xù)不斷的制度變革。中國在1957年以后,過于注重階級斗爭,沒能將革命所包含的政治發(fā)展成果鞏固下來。對于革命手段的局限,列寧說:“對于一個真正的革命者來說,最大的危險,甚至也許是唯一的危險,就是夸大革命作用,忘記了恰當地和有效地運用革命方法的限度和條件?!盵3](P612)所以,要鞏固、提升和完善政治發(fā)展的成果,就要持續(xù)不斷地相機改革。改革是自上而下的行動,自下而上的民眾實踐是改革的動力源泉。在一個法治社會,民眾的行為必須基于制度,最核心的是權利根據。之所以將激活權利的方式作為政治發(fā)展和民主化的重要途徑,理由如下:
從發(fā)達國家民主化的經驗和歷程來看,有序地保障和拓展基本權利特別是民主權利,是在政治統(tǒng)治和公民權益二者之間尋求平衡點的重要機制。權利作為國家確認和保障的權益和資格,暗含著國家監(jiān)控和管理的意蘊,公民以權利作為盾牌,要求權益的實現和保護,容易得到國家的認可,為公共權力與公民權益的良性協(xié)調提供契機。
歐美等國家曾經的“弱勢群體”,正是不斷地通過維護權利和爭取權利而實現自身的利益,推動民主發(fā)展的。美國在建國后相當一段時間內,婦女、黑人、印第安人等都沒有選舉權,遑論被選舉權,黑人男子被確認享有被選舉權是1870年后,婦女獲得投票權則是1920年以后。如同托馬斯·佩特森在《美國民主》中所言:具有更強社會力量的群體極少會把政治上的平等權利主動賜予弱勢群體。整個美國歷史表明,不做斗爭,弱勢群體就不會得到法律上的平等地位,比如黑人、女性、印第安人、西班牙裔人、亞洲人、殘疾人、老年人、同性戀者[4]。在“憲政的母國”英國,其民主化道路和公民權利拓展也經歷了艱難曲折的歷程。英國在1688年“光榮革命”后的一段時期,其“民主”享有主體主要是一些社會貴族階層,直到1832年選舉改革法通過后,選民的人數才有了較大擴大,英國相繼于1867年、1872年、1883年、1884年、1885年又進行了幾次大的選舉制度改革,持續(xù)拓展了民主享有的主體、范圍和程度,而婦女則直到1918年才獲得選舉權。也正因此,有人評論說:“人權(人的基本生存權利和政治權利)并不是西方民主的產物,而是廣大人民不斷抗爭的結果?!盵5]西方主要發(fā)達國家的民主歷程,都是以百年計的。
從某種意義上講,承認公民的基本權利是統(tǒng)治者為了維系其地位而所出的妥協(xié)。正如盧梭所言,“最強者也不能總是強大得足以永遠作主人,除非他能把力量轉化為權利和服從的義務。”[6](P12)所以,以基本權利作為中介,公民(社會)與國家之間相互討價還價,求得利益的均衡,是社會和諧的內在要求和實現途徑。換句話說,以權利的實現展開的博弈,是在現有的政治秩序的基礎上展開的,能夠得到掌權者和權利人雙方的認同。由于公民爭取權利以尊重現有的利益格局和社會秩序為前提,統(tǒng)治者能夠接受,社會代價相對低廉,合乎成本——效益的理性選擇,因此不會超越博弈各方能夠妥協(xié)的利益底線。特別是,對于發(fā)展中國家來說,由于面對的挑戰(zhàn)和問題乃至危機比較多,如果民主化的進程過快,超越政治制度化的能力,可能會帶來消極的后果,造成欲速則不達的局面。“歐洲和北美的現代化進程延續(xù)了幾個世紀,大體上說來,每次只解決一個問題或對付一種危機。但是,除了西方,世界其他地區(qū)在現代化過程中,中央集權、民族融合、社會動員、經濟發(fā)展、政治參與、社會福利等等,不是依次而至,而是同時發(fā)生”[7](P43)。為了避免在政治發(fā)展領域急于求成帶來的社會風險,需要尋找政治發(fā)展和社會穩(wěn)定良性互動的制度路徑,權利的有序拓展是其中被證明最為有效的選項之一。
事實證明,以公民不斷地落實和爭取基本權利謀求政治發(fā)展的路徑選擇是一條比較經濟而穩(wěn)健的民主化道路。民主也好,人權也罷,都只是人類所追求和需要的若干美好價值的一種,不能夠代替別的價值。人類要政治民主,也要經濟繁榮和社會穩(wěn)定甚至文化的昌明,在追求自由、民主、人權、效率、公正等等人類所期待的美好事物時,可能會發(fā)現這些價值在特定的時候難以同時兼得,只能有所舍棄,各種美好價值的獲得必需分輕重緩急,逐步實現。基本權利的實現也是如此?;緳嗬旧硎情_放的動態(tài)發(fā)展體系,需要不斷地充實和完善。不斷地實現和拓展基本權利的內容和形態(tài),是民主政治發(fā)展的必然要求和實現途徑。
同前蘇聯(lián)的“休克療法”改革相比,中國采取的是一種漸進式改革開放路線,在改革開放路徑上,采取了從下到上、先易后難的路徑[8]。從某種意義上講,中國改革開放30多年,也是人民群眾不斷地探索和爭取基本權利的偉大歷史進程。當代中國政治發(fā)展所獲得的相當一部分成就,是由于廣大民眾的權利實踐和訴求,而不是政府或上天的恩賜。通過不斷地維護和促進相關的基本權利以推動民主發(fā)展契合當代中國的發(fā)展議程。
“權力”和“權利”是民主政治的一體兩面,規(guī)范和制約公共權力與保障和拓展公民權利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道路的主要目標。以選舉權的平等化為例,從1953年我國第一部選舉法公布實施起到1995年之前,我國農村與城鎮(zhèn)每一人大代表所代表的人口比例為8∶1,1995年,全國人大常委會修改選舉法,將這一比例調整為4∶1,直到今年3月14日,十一屆全國人大第五次會議通過了《關于十二屆全國人大代表名額和選舉問題的決定》,規(guī)定十二屆全國人大的代表將實行城鄉(xiāng)按相同人口比例選舉,按城鄉(xiāng)約每67萬人分配1名名額,所謂的“城鄉(xiāng)同比”原則被明確下來。
需要明確的是,要將“紙上的權利”變成“生活中的法律”,也需要實踐和爭取。以村民自治權利為例,早在1988年,《村民委員會組織法》就開始試行,1998年則全面實施,但是在一些地方,卻沒能貫徹好,損害了村民的民主權利。以2011年發(fā)生的廣東汕尾“烏坎事件”為例,其中的一個重要誘因,就是村民自治的權利沒有落實,村民自治一定程度上淪為了“支書統(tǒng)治”、“村干部統(tǒng)治”,導致民眾的抗爭。對于烏坎村于2012年重新組織村委會和村黨支部帶來的積極效果,廣東省委汪洋書記評論說:“我實事求是地說一句話,烏坎的民主選舉是按照村民委員會的《組織法》和《廣東省村民委員會選舉辦法》進行的,沒有任何創(chuàng)新,只不過我們把選舉法和組織法的落實過程做得非常扎實,對這個村子在過去選舉中走過場的形式做了糾正,如此而已?!盵8]所以,公民實踐權利和爭取權利是推動民主發(fā)展的重要方式,合乎中國政治“漸進式發(fā)展”的道路選擇。
在一個民主和法治成為歷史趨勢的時代,要實現政治發(fā)展的目標,一方面要將一些被人類歷史發(fā)展所證明的為人的尊嚴和發(fā)展所不可或缺的基本權利法律化、制度化以保證人民當家作主的地位,另一方面,需要將法律文本上的權利加以激活,才能避免這些人作為人所不可缺少的權利不至于淪入被“捧殺”的境地。為了實現文本與實踐的良性對接,需要相應的制度機制作支撐,為公民行動提供良好的規(guī)范指引。
權利的維護和拓展需要民眾主體意識和權利觀念的覺醒。人民群眾既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也是憲法所確認的國家權力的主人,或說“主權者”。只有民眾不斷地維護和追求權利,人的尊嚴和價值才能夠得到實現。在一個“臣民”心態(tài)強烈的社會里,是難以建設民主的。人民群眾要在民主實踐中不斷地提升自我管理的能力,互相學習,共同統(tǒng)治,確?!叭嗣癞敿易髦鳌钡囊?guī)范和承諾不至于淪陷。從執(zhí)政黨和政權機關的角度來說,要推動民主,就要讓群眾自己去商量去做主,在具體的群眾工作的理念上,要變“替民做主”、“為民做主”為“由民做主”[9]。民主的發(fā)展就像游泳,不能光說不練,必須讓民眾在實踐中鍛煉和成長。
人民群眾有充分的智慧去實踐權利和追求幸福。事實證明,民眾有充分的創(chuàng)造力依法伸張正義,維護權益。在制度化的表達渠道不是很暢通的情勢下,各地民眾自己在尋找理性有效的表達方式,不斷地“試水”政府能接受的“非暴力”維權途徑,創(chuàng)造了“散步”、“購物”、“集體喝茶”、“集體休息”等形式。一些社會難題由于官民雙方的理性互動得以合理解決。大量的事實證明民眾是可以和政府理性互動的,雙方都在其中學習民主、學會妥協(xié)、學會良性互動[10]。人民群眾的權利實踐,給社會主義民主事業(yè)的發(fā)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動力和素材。不斷地將億萬群眾推動、創(chuàng)造的權利形式和維護方式制度化,是政治民主發(fā)展的重要內容。
民主內在地要求自治。民主的本意是自治及其基礎上的“共治”而非“他治”。人民的自治,是人民參與治理公共事務的前提和基礎?!懊裰骷疵裰巍?,“是一種人民自治的制度”[13](P166)。事實上,一個缺乏民眾自治的社會,“民主”的“國家”也不可能存在。或者說,“民主”的維系和發(fā)展是以具有自治能力的社會為前提的。從某種意義上講,之所以在改革開放以前相當一段時間內出現國家與社會關系的紊亂即“國家吞噬了社會”這么一種不正?,F象,與當時缺乏良好的社會自治制度密切關聯(lián)。發(fā)達國家的經驗表明,自治體系的發(fā)達,是民主國家形成的社會基礎。美國、英國、德國、日本等發(fā)達國家和印度、韓國、臺灣等新興工業(yè)化社會,其民主發(fā)展都與這些國家和地區(qū)發(fā)達的地方自治制度緊密相連。我國要發(fā)展民主政治,必須建設強大的以自治為基礎的公民社會。
民主自治是人民的基本權利?,F行憲法第二條確認了人民作為“主權者”的地位和參與公共事務管理的正當性:“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力屬于人民?!嗣褚勒辗梢?guī)定,通過各種途徑和形式,管理國家事務,管理經濟和文化事業(yè),管理社會事務?!睉椃ㄟ€規(guī)定了村民自治、居民自治、國有企業(yè)和集體經濟民主管理、民族自治、特別行政區(qū)高度自治等自治形式和制度,為民眾的自治實踐提供了制度保障。人民群眾廣泛的自治實踐是其作為主權者的主體性、能動性和創(chuàng)造力的外在體現和實現方式。而近年來興起的“業(yè)主自治”、“社區(qū)自治”、“行業(yè)自治”等形式的社會自治實踐,為社會民主的發(fā)展提供了契機和平臺,也為政治民主提供了動力和壓力。要在社會自治的基礎上,不斷地推進地方自治(團體自治),為國家與社會之間的良性互動創(chuàng)造良好的環(huán)境。
不同類型的權利實踐需要不同的制度形式和平臺予以實踐。對于法律權利而言,需要能夠公正裁決的司法機構,權力有限的法治政府,比較開放的媒介平臺;對于政治權利而言,需要有自由公正的選舉,公共職位面向所有適格者開放,代議機構等公共機構的“權力受托者”通過競爭產生并受“主權者”和公民社會特別是媒體輿論監(jiān)督制約;而社會權利的保障和拓展也需要公民各種形式的努力和爭取特別是政府的支持襄助;參與權利即經濟民主的發(fā)展,仰賴企業(yè)建構合理的治理結構,使得勞資之間的關系能夠基于規(guī)則和協(xié)商而相互調適。換個角度來說,由于公民權利的廣泛性,涉及的主體多樣,需要根據基本權利所媒介的主體之性質而確定互動方式與平臺。對于當下中國的政治發(fā)展而論,從公民權利的維護和拓展來說,要強化人民代表大會的民主博弈功能,擴展政治協(xié)商會議的合作商談功效,推動鄉(xiāng)鎮(zhèn)自治,擴大直接選舉的范圍,增強選舉的競爭性和公平性,黨際民主和黨內民主并舉,政治民主與經濟民主并進,選舉民主與協(xié)商民主聯(lián)動,人民民主與社會民主協(xié)同,才能夠化解利益多元化所帶來的張力和沖突。為了配合促進2020年實現全面小康社會的宏偉藍圖,我國需要不斷地推動政治的民主化,其中一個重要內容就是要完善相應的民主平臺和組織形式,推動黨代會、人代會、政協(xié)會、職工會等等制度化平臺的民主性,為公民權利的實現和拓展創(chuàng)造組織保障。誠如派伊所言:“發(fā)展和現代化方面的問題,都淵源于能夠建立起更有效、更靈活、更復雜和更合理的組織……鑒別發(fā)展的最終試金石在于一個民族是否有能力建立和維系龐大、復雜、靈活的組織形式。”[6](P29)
公民權利的維護和保障有賴公正有效的權利救濟機制。“無救濟則無權利”。正是由于權利救濟的特殊重要性,有學者將“獲得權利救濟的權利”作為基本權利的一種獨立類型[2](P172),避免權利保障淪入僅僅停留在紙面上的尷尬命運。
要將公民權利的有效保護和深化作為政治發(fā)展的重要內容和有效途徑,就要搭設立體化的權利救濟機制。要完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表達和監(jiān)督功能,改進勞動爭議仲裁機制,完善行政復議和行政訴訟制度,啟動合憲性審查制度。應該考慮借鑒學習印度的人權保護經驗,設立具有獨立機構性質的國家人權保護委員會,為公民權利的救濟和拓展提供更多的制度通道。從某種意義上講,多樣化權利救濟機構和制度的建構本身就是政治發(fā)展的重要內容,也是推動權利維護和發(fā)展的重要手段。只要我們承認政治的客觀性,就要承認爭議的存在以及利益競爭的合法性,并以此為依據尋找調節(jié)利益沖突的途徑和機制。作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發(fā)展中國家,中國的政治發(fā)展面臨著非常復雜的社會情勢,公民權的維護和發(fā)展的任務也極其艱巨,要有效地維護公民權利,并隨著社會經濟發(fā)展提升保護的范圍和質量,需要建構多樣化的權利救濟渠道。其中的一個出路,就是要建設強大的、具有自我組織、自我管理、自我解紛能力的公民社會。在國家權力過于強大、公民社會過于狹小的當代中國,只有通過公民的建設性行動拓展社會領域,實現對政治、經濟領域的制衡,才能有所謂的制約權力和保障權利[13]。民主自治的公民社會之崛起是公民權利保障的根本之道,也是政治發(fā)展的強大動力。
在當代世界,民主成了某種具有宗教般魔力的意識形態(tài),即使最專制、最獨裁、最血腥的政權也會宣稱自己是“民主”的、代表人民利益的。很多發(fā)展中國家照搬西方發(fā)達國家的政治發(fā)展道路和民主制度形式,卻沒能實現政治的穩(wěn)定、社會的和諧與經濟的繁榮。甚至,一些國家因此陷入崩潰或動亂。如何實現政治發(fā)展和民主治理,成為許多發(fā)展中國家面臨的重大問題。對于發(fā)展中國家的民眾來說,憲法上宣示“人民主權”的原則當然重要,然而,如何保障作為“主權者”的地位和利益之路徑和措施更為重要。所以,要想獲得民主,就要努力爭取民主,探尋民主的實現形式。將焦點聚集于憲法和法律上的制度安排,當然有一定的合理性,然而,要達致民主目標,則需要將法律文本及其實際運作聯(lián)系起來,二者之間的中介就是公民行動。中國的政治發(fā)展和民主事業(yè)最終的希望在于廣大民眾的權利實踐和主體意識,將“紙上的權利”轉化為“現實的權利”。
在權利的激活和民主事業(yè)的推進中,社會精英和研究機構可以發(fā)揮特殊的不可替代的作用。社會精英和研究機構擁有一定的資源和話語權,如果能發(fā)揮這些群體和機構的“維權”功能,一定程度上可以改變社會弱勢群體在權利的爭取和維護中的弱勢地位——畢竟,制度是由精英創(chuàng)制并以維護其自身利益為根本目的的。過去10年發(fā)生的一些案例,表明一些社會精英特別是知識精英在權利的維護和爭取中可以發(fā)揮特殊作用。
人民的主體地位的實現和維護,需要人民自己去爭取。也只有人民的實踐行動,才是政治發(fā)展的不竭動力。利益的驅動是行動者的行動基礎:“人們所奮斗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14](P82)政治發(fā)展和民主建設的推進,需要仰賴公民的權利實踐。只有不斷地維護法律所確認和保障的權利并隨著經濟社會的發(fā)展拓展權利類型和實現水平,人們才能獲得更大的行動自由,并得到政治上的發(fā)展和解放,為人的全面發(fā)展創(chuàng)造條件:“人是在呼喚民主,為爭取民主而斗爭,并在民主的佑護下得以發(fā)展自身的。”[15](P423)公民權利的規(guī)范性(合法律性),使得公民爭取權益和發(fā)展的行動獲得了道義上的正當性,而權利的歷史性、開放性和動態(tài)性也決定了這種追求人的尊嚴和解放的發(fā)展過程必然是漫長無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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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亞明(1979-),男,瑤族,廣東連南人,廣東工業(yè)大學政法學院講師、博士,中共中央編譯局博士后研究人員,研究方向為地方治理與民主法治;戴輝禮(1975-),男,湖南炎陵人,湖南省委黨??粕绮扛苯淌?、博士,研究方向為當代中國政府與政治。
D6
A
1671-7155(2012)06-0021-05
DOl:10.3969/j.issn.1671-7155.2012.06.004
2012-07-08
廣東工業(yè)大學重大科研平臺培育項目“社會工作介入社會管理創(chuàng)新的模式研究”及第52批中國博士后基金項目“當代中國民主政治漸進發(fā)展的路徑和機制:公民權利視角”(2012M520335)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責任編輯 葉劍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