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海星 廖榮謙

摘 要：《撰集百緣經(jīng)》是題為三國支謙譯的一部佛經(jīng)，屬于時代較早的漢譯佛經(jīng)，能夠充分體現(xiàn)早期漢譯佛經(jīng)的語法特點。本文對書中的主謂謂語句從語義上進行了詳盡的描寫和深入的分析，以期有助于漢譯佛經(jīng)語法的研究。

關(guān)鍵詞：《撰集百緣經(jīng)》主謂謂語句語義

《撰集百緣經(jīng)》是題為三國支謙譯的一部佛經(jīng)，但目前學界認為它的翻譯時代和作者都不確定，書中的語言現(xiàn)象與語言特點無論在時代性還是在譯者個性方面都比較復雜。我們可以確定的是它屬于時代較早的漢譯佛經(jīng)，能夠充分體現(xiàn)早期漢譯佛經(jīng)的語法特點，所以我們選取了這部佛經(jīng)，并對其中的主謂謂語句進行了語法、語義、語用方面的考察。

我們共檢得典型的主謂謂語句35例，這35例主謂謂語句的語義類型非常一致，這些主謂謂語句各構(gòu)成部分在語義上也形成了一定的特點，這些特點可以體現(xiàn)出主謂謂語句在漢譯佛經(jīng)中的使用情況。

一、《撰集百緣經(jīng)》主謂謂語句的語義類型

主謂謂語句雖然是從句法結(jié)構(gòu)的角度定義的一類句式，但從本質(zhì)上說其最大的特點在于語義、語用上的獨特性。因此，學界對主謂謂語句的研究有很多都是從語義、語用的角度進行的，尤其是對主謂謂語句的分類更是如此。目前，學界對主謂謂語句的分類中最具代表性的仍是從語義角度分出來的，主要是根據(jù)大小主語、大主語與小謂語、大主語與其他成分之間的語義關(guān)系劃分出來的。《撰集百緣經(jīng)》中35例主謂謂語句，其中27例為S1、S2之間為領(lǐng)屬關(guān)系，5例S1、S2之間為總分關(guān)系，1例S1為P2的受事，2例大主語與小謂語動詞之間的關(guān)系比較復雜。

大小主語之間為領(lǐng)屬關(guān)系的主謂謂語句是最早被學界承認的主謂謂語句，也是最典型的主謂謂語句，這類主謂謂語句的小主語大多是性質(zhì)狀貌類名詞小主語，如：性、才、力、志、氣、命、壽、位、年等。而這類句子的大主語則多為表人的名詞性成分，小主語表示的性狀是隸屬于大主語的，二者之間可以加上表示領(lǐng)屬關(guān)系的“之”，加上后句子就變?yōu)橐话愕闹髦^句。有的句子的小主語之前有代詞“其”復指前邊的大主語，表明小主語與大主語之間的領(lǐng)屬關(guān)系。在《撰集百緣經(jīng)》中，這類主謂謂語句一般用來介紹人物的基本情況，如姓名、年齡、家庭等。

《撰集百緣經(jīng)》中有兩個主謂謂語句的大主語與小謂語動詞之間的語義關(guān)系比較復雜，大主語承擔的語義角色也比較特殊。

（1）能如是者，我為說法。（《撰集百緣經(jīng)·梵摩王太子求法緣》）

例（1）中的大主語“能如是者”是小謂語中介詞“為”的對象，它承擔的語義角色可以稱之為“為事”。

（2）吾家堂柱，我見有光。（《撰集百緣經(jīng)·梵志共受齋緣》）

例（2）中的大主語“吾家堂柱”是動詞“見”的受事的一部分。

這兩個主謂謂語句的生成過程都比較復雜，它們在由一個一般主謂句變換而來的時候，都經(jīng)歷了句中名詞的移位。其中例（1）的原型句應該是“我為能如是者說法”，在變換過程中，介詞“為”的賓語移位到句首，成為大主語。例（2）主謂謂語句的原型句應為“我見吾家堂柱有光”，原來的一般主謂句的小謂語部分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動賓結(jié)構(gòu)，作賓語的是一個主謂結(jié)構(gòu)，在變換過程中，賓語的一部分，也就是“吾家堂柱”被移位到句首，成為大主語。

這樣的變換使得大主語與小謂語之間的語義關(guān)系變得比較復雜，我們暫且將這種大主語的語義角色定為“準受事”。

二、《撰集百緣經(jīng)》主謂謂語句中大主語的指稱性特點

現(xiàn)代漢語主謂謂語句的相關(guān)研究中，對主語和話題的研究是近年來討論的一個熱點。學界比較一致地認為大主語往往擔任話題的角色，而作為話題必然具有話題的特點與功能。近年來對話題的指稱性的討論方興未艾，總結(jié)前人在這方面的研究成果可以看出，目前學界對話題的指稱性特點的大體認識為：話題有定，話題有指，話題類指。

徐烈炯、劉丹青《話題的結(jié)構(gòu)與功能》一書詳細討論了漢語話題的特點和功能，他們在書中對指稱性作了如下描述：指稱性包括類指與非類指的對立、有定與無定的對立、有指與無指的對立。類指成分指的是對話雙方都可以確定的對象，它以其確定性與無定成分相區(qū)分，但它所提供給聽話人的是可以確定的類別，而不是特指該類別中的某一個成員。類指性名詞成分與有定性名詞成分具有較強的一致性，二者在擔任話題角色的功能上也具有很大的一致性。有定是指說聽雙方都能確定的對象，在漢語中可以區(qū)分有定、無定的標志是指示代詞“這、那、這個、那些”等和數(shù)量詞“一個、一些”等。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名詞的指稱性特點還需要根據(jù)語義來判斷。有指、無指主要是就句子中、話語中所用的詞語在外部世界或可能世界中有無特定的所指對象而言的，在漢語中表示人的名詞，如果是無指的就要用“什么”來提問，如果是有指的，就可以用“誰”來提問。有定、無定的對立存在于非類指成分之下；有定性成分一定是有指的，有指、無指的對立存在于無定成分之下。

另外，徐烈炯、劉丹青認為漢語的話題在孤立狀態(tài)下對無定、無指成分具有排斥性，但是并不意味著這些成分在任何作用下都不能作話題，相反，“話題的構(gòu)成不但受詞語指稱特點的制約，而且受句子信息結(jié)構(gòu)和話語環(huán)境的制約，有定、無定這一組指稱義特點常常跟已知、未知之類信息特點相互制約交織在一起影響話題的選擇和構(gòu)成”，因此當句子的信息結(jié)構(gòu)和話語環(huán)境發(fā)生改變并滿足了一定條件時，無定、無指成分也可以充當話題。

我們對作話題的大主語進行了考察，發(fā)現(xiàn)從指稱特點上看，《撰集百緣經(jīng)》中主謂謂語句的大主語有很大的一致性，那就是有定性。《撰集百緣經(jīng)》中以表人名詞作大主語為主，同時為了確保作為話題的大主語的有定性，《撰集百緣經(jīng)》中有很多句子的大主語名詞前還加上指示代詞“彼”“此”，或者加上表確定性的修飾成分，如“時”“今”等。

（3）時彼王子年漸長大。（《撰集百緣經(jīng)·罽賓寧王緣》）

（4）時王太子字曰善生。（《撰集百緣經(jīng)·婆羅門從佛債索緣》）

（5）其人身體生諸惡瘡。（《撰集百緣經(jīng)·佛現(xiàn)帝釋形化婆羅門緣》）

（6）向者歌聲其音以變。（《撰集百緣經(jīng)·舞師女作比丘尼緣》）

（7）此寶珠者，奴實盜取。（《撰集百緣經(jīng)·盜賊人緣》）

《撰集百緣經(jīng)》中表類指的大主語數(shù)量不多，但結(jié)構(gòu)一致，多含有“諸、眾、等”這類表示多數(shù)或類屬的詞。

（8）時諸人等心懷歡喜（《撰集百緣經(jīng)·須達多乘象勸化緣》）

（9）諸婆羅門善根已熟（《撰集百緣經(jīng)·佛現(xiàn)帝釋形化婆羅門緣》）

（10）五道眾生莫不蒙賴（《撰集百緣經(jīng)·罽賓寧王緣》）

三、《撰集百緣經(jīng)》主謂謂語句大主語、小主語的語義傾向性

《撰集百緣經(jīng)》主謂謂語句中的大主語全部為名詞性的，其中指人的29例，指物的6例。從以上數(shù)字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主謂謂語句的大主語絕大部分由名詞性成分充當，而這些名詞性大主語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所指對象是人。這是主謂謂語句大主語的一個總體特點。

小主語無論在數(shù)量上還是在意義類型上都要比大主語豐富，名詞類大主語的所指無非人、物兩種，而名詞類小主語多是指性質(zhì)、狀貌，也可以是人及相關(guān)事物。據(jù)此我們將小主語的所指分為三類：屬性狀貌類、相關(guān)事物類、人與動物類。這里的屬性狀貌是廣義的，內(nèi)容可以是相貌、器官、品行等，是大主語所表示的人與事物自身所擁有的，與大主語具有密切的領(lǐng)屬關(guān)系；相關(guān)事物類則指與大主語相關(guān)的事物，與大主語之間或者具有廣義上的領(lǐng)屬關(guān)系，如家、名、文等，或者只是與大主語或小謂語有一定聯(lián)系；人與動物類可以涵蓋人、動物及擬人化的天地鬼神等?！蹲倬壗?jīng)》中屬性狀貌類小主語25例，相關(guān)事物類小主語5例，人與動物類小主語3例。

這種由指人大主語與屬性狀貌類小主語組合成的主謂謂語句占據(jù)了《撰集百緣經(jīng)》主謂謂語句的主流，而這種主謂謂語句最大的功能就是對人物作介紹、評價。

《撰集百緣經(jīng)》中的主謂謂語句更多地表現(xiàn)了主謂謂語句本身的功能和特點。這部譯經(jīng)材料口語性非常強，這種極為口語化的文體中主謂謂語句的數(shù)量很少，而這少量的主謂謂語句幾乎都用來表達主謂謂語句這種句式的最基本的功能：對人的描寫和評價。全書共搜集主謂謂語句35例，而其中大主語指人的就有29例。因此，我們可以說，描寫、評價人物是漢譯佛經(jīng)中主謂謂語句最基本的功能。

（本文為2011年貴州省教育廳規(guī)劃項目“《撰集百緣經(jīng)》主謂謂語句研究”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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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海星貴陽 貴州師范學院文學院550018；廖榮謙貴陽 貴州師范大學文學院55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