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永曄

說起來，我已經(jīng)見過孔祥楷先生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2010年的孔氏南宗家廟祭祀大典上，孔先生站在臺上，深情且有力地頌唱《大同頌》。旁人告訴我，這是他親自為《禮記.大同篇》所譜的歌曲。那次以后，一個多才多藝、飽讀群書的奉祀官留在我的印象里。

第二次是在去年赴衢州采訪后的用餐時，孔先生作為貴賓應(yīng)邀出席。飯桌上，他侃侃而談，話語機敏而詼諧。這是我第一次與孔先生近距離接觸，一個平易近人、睿智幽默的老人留在我的印象里。

今天，我第三次見到孔先生時，是以記者的身份坐在他的對面，請他講講這些年來、包括去年訪韓在內(nèi)的對外交流的見聞和體悟；寫寫他在南孔文化對外交流中的貢獻?？紫壬洃浟κ趾茫m然之前只有幾面之緣，但他卻笑呵呵地說：“我記得你這小伙子，酒量不錯。 ”簡單一句話，瞬間拉近了我對孔先生的感覺距離，讓原本有點生硬的訪談變得風(fēng)輕云淡、生動活潑起來。

談笑有鴻儒——適得其時的回歸

這些年來，南孔一支與海內(nèi)外的文化交流頻繁，雖然看起來頭緒紛繁，但在孔先生的敘述中，其脈絡(luò)還是漸漸明晰起來。

故事要從1993年說起。這一年，已過“知天命”之年的孔子七十五代嫡長孫孔祥楷，應(yīng)衢州市政府之邀，從沈陽黃金學(xué)院副院長任上調(diào)回家鄉(xiāng)，先后在衢州市政府和中共衢州市委擔(dān)任領(lǐng)導(dǎo)職務(wù)，主持孔氏南宗文化。

也是在這一年，孔祥楷會見了遠在香港的孔氏北宗七十七世孫、世界孔子后裔聯(lián)誼總會會長孔德墉。兩位孔氏文化名人的握手，再次踐諾了泗浙同源、南北一脈的話語。

在此之后，孔氏南宗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對外宣傳和交流。

1994年1月，曲阜文管會主任、孔子七十五世孫孔祥林陪同日本儒學(xué)家山浦啟榮首次訪問衢州孔氏家廟。山浦啟榮和孔祥楷在儒學(xué)話題上深談良久，前者給予后者極高的贊譽。

1995年9月，中國孔廟保護協(xié)會在衢州舉行成立大會暨首屆年會。全國十七個省市的孔廟代表，以及越南赴中國參觀孔廟團成員參加了會議?？紫榭瑓⒓恿诉@次接待，并為海內(nèi)外來賓講述南孔文化的由來經(jīng)過，產(chǎn)生空前的影響。

1999年，海峽兩岸關(guān)系協(xié)會會長汪道涵來訪。德高望重的汪老來訪之前居然沒有通知當(dāng)?shù)卣?，而是徑直來到孔廟——他是專程來找孔祥楷的。短短的會晤中，兩人從儒學(xué)文化到國內(nèi)外大事，無話不談。當(dāng)?shù)剡€流傳著一個頗有名的汪孔對話的段子：“汪問及孔當(dāng)年奉祀官的收入?？谆卮穑簢裾蚊姆铎牍伲沦菏?30塊大洋。但我從來沒見過這筆錢。孔求汪:‘下次見到辜振甫先生時,能否把我的工資要回來？我是1983年入黨的，入黨以后的就不要了。 言畢,兩人相對大笑。 ”其實大家都知道，孔先生的戲言其實暗寓海峽兩岸當(dāng)有更多往來。

2002年，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的習(xí)近平在視察了孔氏南宗家廟后，認(rèn)為孔氏南宗家廟歷史文化內(nèi)涵深廣，是浙江歷史文化中的一個亮點。他強調(diào)：衢州的孔子文化要重重落地。而孔祥楷正是“重重落地”中最強健的一個音符。

2002年4月，日本大阪《論語》普及會一行25人拜謁孔氏南宗家廟，雙方交流中，孔祥楷的睿智博學(xué)、談吐雅量，贏得了日本客人們的尊敬，也推動了孔氏南宗文化在海外的影響。2005年5月，孔祥楷回訪，在大阪作了三場演講，得到了日本儒學(xué)研究者們的廣泛好評。此后，幾乎每年都有日本學(xué)者訪問孔氏南宗家廟。

孔祥楷的回歸適得其時，讓當(dāng)?shù)亓鱾髑甑目酌现乐厥茏鹬兀献诳赘俅纬蔀槿藗兊陌葜]之地，成為衢州對外文化交流的重要窗口。

海內(nèi)存知己——堅持不懈的傳播

曾有人認(rèn)為孔祥楷回歸南孔，只是多了一個象征性符號而已。而富有思想和才情的孔先生注定不愿意也絕不可能被符號化。

多年擔(dān)任祭孔奉祀官，讓孔先生結(jié)交了來自海內(nèi)外的眾多朋友，也讓他有了諸多“孔部長”“孔主席”“孔大人 ”“孔主任”“孔爺”“孔兄”“老孔”，甚至“孔哥”之類的奇妙稱呼?？紫壬谷徽J(rèn)之，他抱定的是弘揚南孔文化的宗旨。

2004年9月28日，孔子誕辰2555周年紀(jì)念日，衢州市舉辦首屆中國衢州國際孔子文化節(jié)暨祭孔大典。市委、市政府采納了孔祥楷的建議，確定“當(dāng)代人祭孔”作為孔氏南宗家廟祭禮的定位，由社會各界公祭。

其中，最值得一書的，就是之后幾年祭孔中，孔先生提出并實踐的，邀請世界各國孔子學(xué)院院長前來衢州參加祭孔大典的創(chuàng)舉。

到去年為止，已經(jīng)有包括美國、俄羅斯、西班牙、印度、斯洛伐克、保加利亞、丹麥、利比亞等幾十個國家的孔子學(xué)院院長參加過衢州的祭孔大典。而孔先生這位穿著中山裝、以“今禮”祭孔的奉祀官，也給各國孔子學(xué)院院長留下了深刻印象。每年，孔先生都會給院長們講述祭孔、《大同頌》、儒家學(xué)說與孔子思想關(guān)系等話題；而院長們則紛紛要求孔先生簽名留念，并把衢州南孔的文化帶回各自的國家、傳播給更多外國學(xué)員。

參加2009年祭禮的美國學(xué)者司馬黛蘭女士事后致信孔先生：在祭孔改革這個歷史大課題前，你們的行動最有權(quán)威性，你們的行動最有影響力，你們的行動最有示范性……你們排除了華麗的服飾和舞蹈，刪去了孔子牌位上“神位”二字，堪稱大手筆。

2011年，來衢州祭孔的西班牙巴塞羅那孔子學(xué)院院長米蓋爾先生說的話頗能代表各國院長的感受。他說，保護文化就是保護人類的精神財富。來到衢州，近距離地接觸孔氏南宗和孔祥楷先生，感受到衢州市對歷史文化的珍視。他表示，要把衢州的寶貴經(jīng)驗帶回去，在弘揚儒家思想、增強教育合作、增進文化交流上發(fā)揮應(yīng)有作用。

有朋遠方來——開拓時代的訪問

如果說這些年孔先生在對外文化交流上的所作所為，為南孔文化的世界影響積累了厚厚的底蘊，那么2011年12月5日晚至9日的訪問韓國之行，就是這種底蘊的薄發(fā)。

四個整天的時間里，孔先生接受一次聘任、舉行兩場演講、參觀三所高校、舉辦三場記者見面會、會見八位政要……這種禮遇，充分說明南孔文化在國際上的影響力。

其實，早在2011年4月，衢州孔氏南宗家廟就迎來韓國忠南大學(xué)的三位貴客。他們受校長指派，聘請孔祥楷為名譽博士。

作為韓國一流的國立大學(xué)、亞洲百所名校之一的忠南大學(xué)，其聘請為名譽博士的，不是退位的國家政要，就是財團的老總。貴客原本想帶來一個“驚喜”，可反倒令他們“驚奇”的是，孔先生委婉未承。之后，孔先生提筆給校長寫了一封表白心意的信函，并邀校長9月訪衢。

9月祭孔，忠南大學(xué)校長宋容浩應(yīng)邀來衢，再次向孔祥楷發(fā)出邀請。這回，孔先生知道，不去是不行了，因為“知和而和，不以禮節(jié)之，亦不可行也”。

這是一次成果頗豐的訪韓之行?？紫壬谥夷洗髮W(xué)舉行的第一場演講就折服了韓國人。他對聽眾說：“來韓國的前一天，天氣突然很暖和，似乎是冬天里的秋天。黃昏時分，我一個人坐在孔府花園，仰頭靠在椅子上，看著湛藍湛藍的天空，有幾只白鷺，悠閑地往南飛。我在想，天穹多像一個巨大的圓罩，人類就生活在它的下面，多么寧靜啊！天空寧靜，大地寧靜，和平多美好?。≡溉澜绲娜藗?，努力地去實現(xiàn)孔夫子的理想社會：世界大同。”

孔先生率代表團赴韓國，除接受名譽博士聘任、交流儒學(xué)之外，肩上其實還承擔(dān)著搭建衢州與大田廣域市直接溝通橋梁的重任。行程中，孔祥楷與大田廣域市市長廉弘喆在各自講述了本地的風(fēng)土人情、文化源流之后，發(fā)現(xiàn)諸多驚人的相似。廉弘喆說“兩市需要加深了解”，他指定市政廳國際交流系的工作人員專門負(fù)責(zé)協(xié)調(diào)交流與衢州的合作事宜。

訪韓回國后的孔先生總說，韓國人很客氣，老是問“飯可吃得可口，覺可睡得踏實”。每回，他都笑著回答：要吃可口飯、睡踏實覺，就不必來韓國了，我是來感受韓國的別樣人文習(xí)俗的。所以，整個訪韓期間，雖然時間很緊、安排事項很多，但代表團仍按照主人的安排，有條不紊地完成了訪韓的任務(wù)。正如先圣孔子在《論語》中所說，“禮之用，和為貴。 ”孔祥楷先生赴韓交流，既增進了兩地儒學(xué)學(xué)者間的友好交往，拉近了衢州與韓國大田廣域市之間的結(jié)對距離，也為衢州和整個浙江的對外文化交流開拓出新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