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了差不多十年散文。散文是最紀實的文體,作品一經(jīng)發(fā)表,作者的一切無處遁形。雖然材料可以信手拈來,但是散文寫作的自由度卻有限。更要命的我是公務員,各種規(guī)則、潛規(guī)則就進一步把我圈住。于是,寫小說的念頭就蠢蠢欲動。我曾經(jīng)在一篇長散文里加入了那么一點小說元素,刊物編輯竟把它當小說編發(fā)了,這更點燃了我寫小說的欲望。我既想在散文之外的文體上試試手藝,也想借小說比散文更大的容量來搭載自己的一些想法,再就是爭取寫作的自由空間。為了固化寫小說的企圖,我還借接受訪談之機,將自己想寫小說的野心公開。
機會終于來了。汶川大地震后,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我離開了工作的報社。在被迫“休假”的日子里,丟了職務,失去工作,但是我內(nèi)心平靜。我明白,對于寫作者而言,一切皆為體驗,機不可失。于是,我化“?!睘椤皺C”,利用上級合法安排的時間,惡補中外名著,然后開始構思小說。
我一開始就鎖定報社。小城故事多,小城報社的故事也多。我生活的城市人口逾百萬,它依然是一座小城。報社加工別人的故事,也在不經(jīng)意中滋生自己的故事。小城,報社,兩個因素疊加,故事就特別容易流傳,更容易讓人產(chǎn)生故事“多”的錯覺。開始,我聽人講報社的故事,后來自己到報社工作,就走進了一個個故事,親歷著一個個故事。
報社知識分子成堆,同時報社是宣傳工具,有教化功能。將一座文廟作報人的舞臺,報社的外殼。我試圖以此增加小說的景深,豐富故事的意蘊、氣息和色彩。
至于小說中的故事和人物,純屬虛構?,F(xiàn)實生活中有過的故事,不過是一個個跳板,給了我想象虛構的基礎罷了。徐志紅當然是我最著力的角色,他在社會的壓抑中長大,身上有太多時代的投影,還攤上了強悍的母親和老婆,又在人精扎堆的地方混飯吃。他像一根長在特殊容器里的豆芽,不能不被環(huán)境所改造,所扭曲。我希望,他能夠成為一種不多見的人物類型,帶著較多的社會歷史意義登上文學展臺。
嘗試小說,想將自己藏起來,讓作品離自己更遠,距現(xiàn)實更近。但是,小說出來了,我發(fā)現(xiàn),這里面不止一個人物身上,或多或少,還是有我的影子。
陳霽,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四川省作家協(xié)會主席團委員。有作品在《散文》《人民文學》《青年文學》《中華文學選刊》等刊物發(fā)表,獲四川文學獎、《人民文學》征文一等獎等多種獎項?,F(xiàn)居綿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