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少文
在今年的“兩會”上,一如往常,又能聽到諸多批評國企的聲音,壟斷、腐敗、不分紅等等。當然,批判之余也有辯護,比如前國資委主任李榮融的“國企是科比”說。
在中小國企大部分已經(jīng)完成改制的情況下,對于大型國企,特別是央企到底該不該改,該怎么改,認識仍然沒有完全厘清。反對改革的聲音,既有對過往國企改革的余傷未了,也有對現(xiàn)時利益格局的維護,當中還存在意識形態(tài)之爭。
回頭去看,90年代末期的那輪大規(guī)模國企改革,確實帶著很強烈的“私有化”色彩,大量工人失業(yè),國有資產流失,少部分人一夜暴富。改革中工人群體的利益受損和改革過程中的大量腐敗將改革的真實面目模糊甚至扭曲,并因此走向一個認知上的極端:即認為國企改革實無必要,只不過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權貴私有化運動。
對腐敗和少數(shù)人暴富的痛恨掩蓋了國企為什么要改革的本質,當時國有企業(yè)所面臨的普遍虧損,難以為繼,及內部人控制等諸多問題被遺忘了。但實際上,即使在很多國企工人眼中,也并不反對改革,只是改革過程缺乏公開、公平和公正,以及改革后承諾的落空,使他們喪失了作為企業(yè)“主人翁”的地位,喪失了對改革的認同感。
但這并不必然全盤否定改革的成效。從改革前后的對比來看,在改革前,計劃下的工業(yè)化發(fā)展戰(zhàn)略形成了巨大的城鄉(xiāng)落差,農產品的價格剪刀差相當于農村反哺城市,反哺工業(yè),城市的國有企業(yè)以及工人群體成了獲益者,也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利益,城里人與鄉(xiāng)下人,工人與農民之間有著巨大的身份和待遇隔閡,工人在很大程度上是“世襲”,農民很難進入工廠和城市。
民營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對外開放釋放了大量的農村剩余勞動力,使得農民參與了新的工業(yè)化進程,不僅僅是計劃外的增量,對存量國企的改制在很大程度上也促進了農民的就業(yè),在身份上成為了“產業(yè)工人”的一部分。
因此,國企改革的成效不應該狹義地定義在工人階層的受損,而應該著眼于更廣闊的格局,看其對其他利益群體的惠及。
只不過,由于戶籍制度和社會保障制度改革上的滯后,城市的政策制定者對農村的“歧視”,農民雖然進了工廠,進了城,但依然沒有能夠取得身份上的真正平等,上升通道仍然是狹窄的。
而在現(xiàn)時的大型國企和央企中,所謂的“全民所有制”實質上已變?yōu)樘厥獾睦嫒后w據(jù)有,利用壟斷地位坐享種種政策紅利,反而以“公益性”作為效率低下和損害其他利益群體的借口,腐敗、高工資高福利,正式工與臨時工的不同薪酬體系,這樣的小利益格局不該打破嗎?
因此,國企仍有必要繼續(xù)進行改革,更加市場化仍然是大方向,不管是提高預算硬約束、國有資本劃歸社保、提高分紅比例,還是在國防安全和自然壟斷環(huán)節(jié)之外放開競爭,減少公共產品提供對民營資本的限制,都是著眼于讓更多的利益群體分享改革的成果。需要警惕的,是防止打著改革的名義瓜分國有資產,把少部分人的利益倒裝到另一少部分人口袋里去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