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說過《橄欖味苦稱諫果》,這回說棗。棗的別名“紅皺”,以極經濟的用字量,不僅描形摹狀,還敷色著彩。“皺”很傳神,“紅”也不可缺。這二字,1+1大于2,紅而皺皺出了形象思維之妙,皺而紅又可避免歧義的產生。
物名的意義不只在稱謂,它的前提是對于物的區(qū)別,它的內含是文化的濃縮。那些異名別稱,并非古人多事,而是生活需要情趣,引得詩情畫意入名來。類似“紅皺”的例子,還有:桔稱“金衣果”,黃皮可剝;荔枝又叫“赤蚌珠”,紅殼若蚌,果肉如珠……
超越物品形色的異名,往往另有一種文化韻味。宋代《清異錄》載,“醫(yī)氏目梨為百損黃”。醫(yī)生送梨外號“百損黃”,黃為梨色,百損則是古人對梨的一種感覺——梨屬陰,多食傷身,甚至有梨是“五臟刀斧”之說。栗子能充饑,別名“河東飯”。“河東”來自一段戰(zhàn)爭史話:“晉王嘗窮追汴師,糧運不繼,蒸栗以食,軍中遂呼栗為河東飯”。葡萄雅號“賜紫櫻桃”,四字之中后三字表色表形,不費解;請勿忽視“紫”前置了個“賜”——封建等級社會,著裝服色被用做等級符號,三品以上高官可穿紫色,官階未到而服色紫,要有皇帝的特許,表示這種特許的用語也充滿封建色彩,就是那個“賜”。異名中有知識有情趣,甚至有歷史的印記。
物名是文化,異名擴大了這種文化寶礦的儲藏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