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鴻承
(浙江大學,浙江 杭州 310018)
晚清早期駐外使節(jié)何如璋、郭嵩燾、曾紀澤、陳蘭彬、劉錫鴻、劉瑞芳、薛福成、崔國因、黎庶昌等人,既是晚清專門處理外交活動的群體,同時他們也是中國較早走出國門、走向世界的知識人群體。這個士宦群體不僅完成了大量外交公務文書,還留下了大量關于所到國家的游記、日記。如郭嵩燾《倫敦巴黎日記》,崔國因《出使美日秘國日記》和黎庶昌《西洋雜志》等等。[1](P54)如果剛經過明治維新的日本社會是當時中國人最便于比照自己,認識世界的窗口,那么以何如璋為典型代表的清末中國“士宦”群體則是較早打開這扇窗戶的人。
何如璋 (1838—1891),字子峨,廣東省大埔縣人。何如璋1876年被任命為清政府駐日副使,但未赴任。1877年改任為公使,同年11月26日往日赴任,1882年3月1日回國,任期長達四年。何如彰治桐城古文,能文工詩。[2](P7)由于何如璋身處中國政治動蕩的晚清時代,中日兩國學者研究何如璋的中心,主要集中在外交、政治以及歷史功過評價問題上,而對其個人的文學成就以及與日本士宦交流缺乏系統(tǒng)的深度研究。①關于何如璋的研究,可參考的有:《大埔文史·何如璋特輯》(《大埔文史》編輯委員會,1986);俞政《何如璋傳》(南京大學出版社,1991);梅州市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梅州文史·何如璋專輯》(1992);何如璋《何如璋、黃遵憲等和朝鮮金弘集的筆談》(1880年)(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林瓊《清末早期駐外使節(jié)的國外交往與思想觀念的轉變》(廣西民族學院學報,2000年4期);張雅晶《何如璋駐日期間的外交活動》(歷史教學,2001年4期);戴東陽《日本修改條約交涉與何如璋的條約認識》(近代史研究,2004年6期);孔祥吉《首任駐日公使何如璋新論》(廣東社會科學,2004年3期);劉曉峰《何如璋是否向日本人提供過情報——與孔祥吉先生商榷》(歷史研究,2006年3期);李毓澍《首任駐日公使何如璋》(《百年來中日關系論文集》);日本相關研究有:鈴木智夫《中國國權主義外交論的確立——以首任駐日公使何如璋的活動為中心》(歷史學研究,1994)。關于何如璋的研究史料來源多是《使東述略》、《使東雜詠》,以及 (民國)溫廷敬輯《茶陽三家文鈔》中何如璋所寫文書。后來整理出版的何如璋的筆談、奏章以及日本改約交涉和清政府對朝鮮政策等,豐富的史料則利用較少。近年來,新發(fā)現(xiàn)的史料《袖海樓詩草》為研究何如璋在中日兩國食文化交流方面提供了新內容。
何如璋作為第一個駐日公使,透過其個人日常生活交流,反映出中日外交的政治和外交視野下,一個中國文脈下傳統(tǒng)文人與日本國士宦日常生活交往的真實情景。作為一個晚清時期的“文人型官員”,他身上延續(xù)著中國傳統(tǒng)“士大夫”的典型情感表達方式和日常生活偏好。比如“惟酷好學問文章”,[3](P619)滿肚子的不合時宜,私下友人宴飲雅集,以文會友,以詩記事,以詩寫史等特征。不但如此,駐日期間何如璋更是逐漸以世界眼光來看待時代的發(fā)展和變遷,以不斷學習和吸收先進思想的心態(tài)來從事外交工作。他認為:“若必拘成見,務茍安。謂海外之爭無與我事,不及此時求己強,養(yǎng)士儲才,整飭軍備,肅吏治,固人心,務為虛驕,坐失事機,殆非所以安海內,制四方之術也?!保?](P22)有學者就此評價道:“他的步伐已經跟上了時代的潮流?!保?](P83)
《袖海樓詩草》分上下兩卷,一冊,抄本,中國科學院圖書館藏。本書由何如璋次子何壽朋 (1866—1921)編。關于上下兩卷的來源,“跋”記載到:“茲所蒐集從東人文藝中檢搜而抄者約得十之二、三,謹編為上卷;其所出與故舊口耳之傳誦,或不肖兄弟所追憶,如戍寒秋懷之類零碎摭拾又謹編為下卷?!笨梢?,《袖海樓詩草 (上卷)》更具有史料價值的真實性和確切性,并直接記錄了何如璋與日本友人之間的親密交往。而下卷摭拾傳誦、追憶而成,缺乏文獻真實性的同時,遣戍時期的記載亦是卸掉駐日公使身份之后的記載。故,何如璋駐日期間與日本士宦食事交流內容攸關的文獻記載只是《袖海樓詩草 (上卷)》。本文以知名中日文化研究學者王寶平先生在《中日關系史料與研究》一書中首次公布的史料《袖海樓詩草 (上卷)》標點斷句和注釋文本為史料基礎,[6](P162—181)研究首任駐日公使何如璋與日本士宦食文化層面的交流,考察當時駐日的晚清第一任出使日本大使何如璋與日本士宦階層對待兩國所共有的食文化所表現(xiàn)出的異同,透視逐漸以世界眼光看國際關系,以多元文化心態(tài)體悟異國風俗的早期中國士宦群體的矛盾心理和悲痛情懷,勾勒明治初期日本士宦社會交際和生活狀況,剖析日本士宦在江戶文化生態(tài)下對中華食文化的“雜交式”傳承特征。以期學術界研究中日文化交流的距離更為合適,視角更為立體。
據(jù)筆者統(tǒng)計:《袖海樓詩草》(上卷)共收詩52首,與何如璋同時代可考的日本士宦有26位。分別是:川村純義、吉井友實、長梅外、木村信卿、蒲生重章、徳大寺實則、栗本鋤云、長三洲、副島種臣、三島中洲、大河內輝聲 (源桂閣)、中村敬宇、伊達宗紀、宮島栗香、青山季卿、宮本小一、愛宕山、芳野老人、龜谷省軒、三浦安、佐野常民 (雪津)、關湘云、奧原晴湖、蹟見花蹊、三條惠子和淺田宗伯。這其中涉及食事內容的資料頗多,為便于表述和分析,茲劃分為食料類、酒飲類、宴飲類、餞送迎類、飲食器具類、飲食風俗類、養(yǎng)生服食類七個飲食相關類別,如下:
1.《贈副島種臣》:“不嫌對酒具蔬食,時復寄詩報郵筒?!保?](P164)
2.《贈源桂閣故侯》之二:“午窗一覺東陵夢,閑課園丁學種瓜。”[6](P165)
3.《向島看櫻花即席次同人韻》之三:“嬌如紅杏艷如桃,花好何堪妬 (妒)雨遭。”[6](P169)
4.《向島看櫻花即席次同人韻》之四:“倚樓酒競蒲桃,海外看花第一遭?!保?](P169)
5.《步宮島栗香贈別原韻》:“欣然過從共賡和,舊游日日尋幡桃。”[6](P179)
幡桃,原注指出幡桃,應系“蟠桃”之誤。[6](P187)筆者認為這種看法值得商榷。幡,為旌旗的總稱。音譯波哆迦、馱縛若、計都?!度A嚴經》亦常謂造立此幡,能得福德,避苦難,往生諸佛凈土,又說供養(yǎng)幡可得菩提及其功德,故寺院、道場常加使用,因而成為莊嚴之法具?!蹲倬壗洝?、《十方隨愿往生經》及《釋門正統(tǒng)》卷四等亦說命終時懸幡可廷壽或招福,此即是“續(xù)命神幡”與“命過幡”。后來,幡桃作為延壽、道家長生的一種食物崇拜的象征,出現(xiàn)在大量的文獻典籍和傳奇小說中。熟知的《西游記》以及《幡桃會群仙祝慶》等善本,皆有用幡桃。再者,何如璋在本詩集中確系使用過幡字,見詩題《八幡宮詠古三章》。[6](P187)筆者認為:幡桃,作者取“幡”字延年益壽之意,帶著道家養(yǎng)生服食的修煉心理,與其一貫的道家風格相符合。幡桃,乃是作者好“道風”故意而為之,非“蟠桃”之誤。
何如璋“飲食詩”中的宴飲場合極少有關于豬牛羊肉食品原料的記載。所載大多是時蔬和鮮干果,還有就是日本人喜歡的魚膾 (包括蝦醬、魚醬等)類。禁殺生觀念隨著佛教一同傳入日本,奈良時代幾乎所有天皇也頒布過禁止食肉的詔令。當然并不是說日本全民完全禁止肉食,一些藥膳,山民狩獵還是可以使用獸肉。直至明治時代,對于日本人來說,公開吃哺乳類動物的肉仍然存在顧忌。[7](P53)
1.《贈副島種臣》:“不嫌對酒具蔬食,時復寄詩報郵筒?!保?](P164)
2.《壽伊達宗紀八十》:“遠道難將菊花酒,聊憑斑管祝長生?!保?](P166)
3.《即席賦贈日友某君 (失其姓名)》:“樓前墨江清且深,有酒如江盞玉液?!保?](P166)
4.《巢鴨町主人邀飲,座客有吟詩作畫者,用栗本韻賦答宮本主人兼示同席》:“過鴨町欣文燕 (?)啟,對櫻花仗酒兵加。”[6](P168)
5.《題佐野觚亭八勝》:“最宜勝賞兼詩酒,難得幽棲隔市”?[6](P171)
6.《辛巳冬日大雪,飲墨江樓步黃公度原韻,得五言古詩六首》:“呼僮掃軒檻,對酒酣高樓。”[6](P172)
7.《步宮島栗香贈別原韻》:“今歸故鄉(xiāng)行復爾,思君東望酬松醪。”[6](P179)
菊花酒、玉液、松醪等酒品,在中國古詩詞中多有詠頌。[8](P316—320)“辟惡茱萸囊,延年菊花酒”[9](P264)、“金井澄泉玉液香,琉璃深殿自清涼”[9](P8398)、“且酌松醪依舊醉,誰能相見向春愁”[9](P7556)酒是人類無法拒絕的神秘液體。中國酒文化源遠流長,所謂無酒不成宴,無酒不成詩。漢唐以來的著名酒人數(shù)不勝數(shù)。何如璋的日常生活中亦有酒相伴。酒,勝于飲。借助酒力舒緩神經,令人“微醉”,以抒發(fā)個人性情,在何如璋的酒詩中一覽無遺。透過飲酒的場合,詩人所抒發(fā)的真正情感有懷舊、送別、念友、祝福、喜樂長壽和文人不合時宜的敏感心理特質等內容。在邀飲、對酌之時,可使自己在異國他鄉(xiāng)孤單感減少,在緊張神經微微松弛之際,何如璋與他的日本朋友之間少了的是正式場合的冰冷禮儀,多了的是真實情感的流露。
1.《日本一條梅軒招觀梅花即席和主人韻》: “(詠)詠花我亦添豪興,小集瓊宴斗韻來?!保?](P162)
2.《贈副島種臣》:“就窮星宿宴王母,同聽鈞樂瑤池官?!保?](P165)
3.《贈源桂閣故侯》之五:“賓筵酒饌翻新樣,樂府笙歌倚舊聲?!保?](P165)
4.《即席賦贈日友某君 (失其姓名)》:“東風夙號君子國,我來歡接幼安席?!保?](P166)
5.《向島看櫻花即席次同人韻》之二:“當筵莫惜詩兼酒,如此花時我正來。”[6](P169)
6.《辛巳秋日過關嘯云家,步原韻成七律一首》: “對嶺晴飛瓊圃雪,當筵涼沁玉盤冰?!保?](P172)
7.《花蹊女史工詩,善書畫。于戊寅夏攜女弟子六人見訪,皆齔美材,即席賦詩相贈,因次韻答之》:“魯邾風雅接東鄰,渡海乘槎喜作賓?!保?](P175)
值得注意的是,幼安席本指黃發(fā)垂髫者,幼兒稚童者皆共聚一堂的喜樂宴席。后人以幼安席指代各種非正式的雅會,強調其樂融融,自由愜意的氛圍。幼安席也就成為了普通宴席聚會的雅稱和統(tǒng)稱。在 (明)侯一麟《龍門集》卷四《送金霞峰大理北上·其二》也有提到,“憶我垂髫日,逢君總角時。幾同幼安席,自愧叔牙知?!睆暮稳玷榜v日公使身份,以及《袖海樓詩草 (上卷)》相關記載來看,可知何如璋參與宴會有以下幾種主要類型:官宴、離別宴、朋友雅集、游宴、家庭宴會。在外事活動中,何如璋的宴飲活動以官宴為主。
1.《即席賦贈日友某君 (失其姓名)》:“今晨共醉千秋樓,為滌炎囂會嘉客。”[6](P166)
2.《辛巳冬日大雪,飲墨江樓步黃公度原韻,得五言古詩六首》:“呼僮掃軒檻,對酒酣高樓?!保?](P172)
3.《日本大學教授中村敬宇以序文見贈,賦此答之》:“感子臨歧贈,情如東海深。”[6](P178)
4.《步元老院副院長佐野贈別原韻》:“為我開樽招舊好,與君解帶寫真誠?!保?](P178)
5.《步宮島栗香贈別原韻》:“今歸故鄉(xiāng)行復爾,思君東望酬松醪?!保?](P179)
6.《日本外務官餞別于芝山酒樓,席間以畫梅屬韻,因書五絕一首》:“題贈素心人,歲寒交益固?!保?](P179)
7.《再別日東諸友》:“多謝臨岐一樽酒,醉題紅葉寫離愁。”[6](P180)
8.《失題》之六:“神交萬里猶同室,莫為臨岐淚灑裳?!保?](P181)
何如璋的日常生活跟酒樓關系密切。酒樓既是溝通訊息的場所,也是送別和迎接的場所?!扒飿恰?、“高樓”、“芝山酒樓”具有滿足人們口腹、宴飲酬酢的本職功能,更是日本官員外交接待場所,同時也是在日本的中國僑民聚集中心。何如璋公使初到橫濱,中國僑民代表就是在“會芳樓”用中國菜款待他們。[10](P144)何如璋不僅走訪日本的中國關帝廟、孔子廟,也去了唐館、橫濱的中華街、南京街等中國人聚集地。我們通過何如璋的日記和詩集看到這一時期分布于橫濱、長崎、大阪的中華街和中國人 (主要以廣東人居多)飲食店。飲食習慣東傳的同時,一些飲食陋習和風俗陋習。如虐食、賭博、賣淫等現(xiàn)象常見于日本的中華街。該時期日本實行“全盤西化”,日本社會整體蔑視大而弱的中國,甚至把這種蔑視觀念擴大化,這是明治時期日本人對客居日本的中國僑民普遍心態(tài)。該時期中國飲食在日本傳播的特點是集中在中下層社會,與日本上層社會好慕的主流生活樣式存在距離。日本“向西方學習”浪潮催動了國民的崇洋意識,把著洋裝、吃洋飯視為時髦和身份象征。該時期日本天皇家族的飲食也都是歐洲風味 (法國菜為主)。[10](P134)飲食的偏好和轉變是國家政策變化和國民心態(tài)轉變的晴雨表。
“會嘉客”、“臨岐贈別”、“歸故鄉(xiāng)”等餞行、送別、迎接場合,要求適當?shù)氖呈露Y儀表達送行與出行雙方深厚的情感。“餞送迎”作為特殊的東方食文化表現(xiàn)形式,由中日兩國人民共同傳承,而歷史上更是不乏類似記載。如《全唐詩》中頻見的“餞送迎”食事詩,“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9](P394)“岐路方為客,芳尊暫解顏”、[9](P695)“舉酒洛門外,送君春海邊。彼鄉(xiāng)有令弟,小邑試烹鮮”、[9](P1345)“勸君稍盡離筵酒,千里佳期難再同”、[9](P2670)“相逢一尊酒,共結兩鄉(xiāng)愁”。[9](P3526)何如璋詩作在記錄自己政治生涯的同時,也廣泛記錄了與其有過交往的,特別是擅長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技藝的日本人士。其中不乏女性。這些富于才華的女性有的主攻中國水墨畫的藝妓,也有擅長書法、刺繡、詩詞歌賦、儒釋道哲學的騷客。這些多方位、深層次的非官方文化交流既體現(xiàn)了中日兩國人民之間樸素的真摯情誼,也間接折射出該時期日本江戶文化雖然廣泛吸收西方世界器物層面、制度層面的文化內容,但是對精神層面的文化偏好,不管是從深度和程度來看,還是以中國文化為主,這也是明治初期日本士宦的普遍認識?!吨ド揭恍Α酚诿髦?1年 (1878年)8月記曰:“京畿之商賈,天下之人士,其求名趨利輩,宜交西洋人;高臥幽棲,詩酒自娛之人,宜交清國人也?!保?1](P102)頗能說明當時日本士宦對何如璋、黃遵憲這一批駐日群體之印象。由此,也可窺見日本文化 “(隋風)隨風潛入夜,(唐雨)潤物細無聲”的歷史痕跡與特征。
1.《宮島主人索贈復賦一絕調之》:“狂言驚座君應笑,親囑佳人侑一卮?!保?](P170)
2.《秋日偶感》:“琹 (琴)瑟左右樽中央,倚門日日遙相望?!保?](P171)
3.《辛巳秋日過關嘯云家,步原韻成七律一首》:“對嶺晴飛瓊圃雪,當筵涼沁玉盤冰?!保?](P172)
4.《步元老院副院長佐野贈別原韻》:“為我開樽招舊好,與君解帶寫真誠?!保?](P178)
5.《再別日東諸友》:“多謝臨岐一樽酒,醉題紅葉寫離愁?!保?](P180)《周禮》:“王以樂侑食?!编嵭⒃?“侑,助也?!保?2](P660)《文選》卷十八載:“食舉雍徹,勸侑君子。”卮,圓形,容量四升,中國古代盛酒的器皿?!妒酚洝ろ椨鸨炯o》載,“賜之卮酒?!焙筘淳品褐妇票旧?。典型器物指代典型名實的慣制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屬于常見現(xiàn)象。玉盤、樽等器具皆是中國傳統(tǒng)飲食生活中的食器和飲酒器。其意象特征已經超過器物本身,上升為一種帶有歷史文化沉淀的飲食審美表達。如李白的“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饈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保?](P344)從飲食文化學的立場看,飲食器物具屬于文化交流的重要載體。器物的可保存性、不可偽造性,都為探尋文化流變和演進提供了重要的線索。特別值得注意的是,何如璋與其日本友人的文化交流和器物、思想層面的日常交流,不僅沒有文化隔閡和溝通障礙等問題,反而是大大拉近了彼此間的感情。
當今中日兩國間諸多的非物質文化存在諸多交叉狀況。以箸文化為典型代表,包括酒器、茶器、其他食器在內的非物質文化式樣。從現(xiàn)今保存的地區(qū)和沿襲狀況看,中日兩國都應該攜起手來共同保護這些文化財富。[13](P42—46)筆者進一步認為,東方飲食器具已經從器物本身上升到了一種“文化意象”。飲食器的“文化意象”是無形的,變化多彩的,同時又是中日兩國人民可以感同深受的非物質文化,它值得兩國人民珍視和擁有。
1.《贈吉井友實》:“清節(jié)為秋和氣春,淡交有味得斯人?!保?](P162)
2.《贈源桂閣故侯·其四》:“記取清明好時節(jié),墨川東岸看櫻花?!保?](P165)
3.《平安之俗。每歲元夕張燈橋外,少年士女傾城往游,歌舞相歡,舄履交錯,有桑蘭贈芍之風。彼土名曰:盆踴,其俗甚新。平安四大橋一曰‘御幸’》:“妾為郎歌郎妾舞,妮人燈月是元宵。”[6](P174)
舄履交錯:舄,鞋。古代中國家庭食事皆席地而坐,脫鞋然后入室。舄履交錯,形容賓客眾多。《史記·滑稽列傳》云:“履舄交錯,杯盤狼藉。”[14]通過該意象的描寫,何詩中一幅歡樂的日本“鬧元宵”佳節(jié)躍然于紙上。不可不謂其詩情、才情、性情皆流淌于其詩詞中。何如璋看到日本國人慶祝元宵時載歌載舞的情景,心里同時又想到海之對岸自己國人也有此風俗。但畢竟是異國他鄉(xiāng),即使是同一個節(jié)俗,但還是認為“其俗甚新”,而關于該時期日本節(jié)俗飲食內容、慶祝方式與特點的資料詳見于黃遵憲《日本國志》中。[15](P866—877)
早在日本彌生文化初期,就有中國的秦人和漢人攜稻米和金屬移居日本的山口縣及北九州一帶。[16](P1)中日兩國一衣帶水,文化交流有著兩千多年的歷史,特別是農耕文明時期的交流頻繁。發(fā)源于中國的民俗節(jié)日在日本有新的內容擴充和豐富,這既是文化“二律背反”規(guī)律的必然,也是中日文化交涉的深度和廣度之深刻,時間和空間交叉重疊之明證。何如璋在《袖海樓詩草 (上卷)》中提及的在日本舉行的重陽節(jié)、清明節(jié)及元宵節(jié),只是日本風俗中極其小的一部分。其他的、三月三、中秋節(jié)、七夕節(jié)、端午節(jié)、除夕等等傳統(tǒng)節(jié)日都在日本得到新的繼承和發(fā)展。并且,與民俗節(jié)日分不開的飲食活動也被記錄下來。比如 (日)田忠臣《田氏家集》中有《八月十五夜宴月》載: “夜明如晝宴嘉賓,老兔寒蟾助主人。”[17](P368)中日兩國一衣帶水、千里同風同俗,由此可見一斑。
1.《贈副島種臣》:“醉騎黃鶴倚長嘯,俯看煙嶠空溟蒙?!保?](P165)
2.《壽伊達宗紀八十》:“遠道難將菊花酒,聊憑斑管祝長生?!保?](P166)
3.讀青山氏昆季名花有聲畫詩集題辭,即用青山季卿原韻之八:“奇種肯移三島植,不妨長作嶺南人?!保?](P168)
4.巢鴨町主人邀飲。座客有吟詩作畫者,用栗本韻賦答宮本主人兼示同系,“搜巖擬采三山藥,渡海曾浮八月槎?!保?](P168)
5.《失題》之四:“千載靈均許同調,也尋香草集蓉裳?!保?](P181)
何如璋“飲食詩”中明確提及到道家相關事象或意象共有73個,如果重復出現(xiàn)過的意象也算作一個單獨詞條的話,則明確提及的道家相關事象或意象共有77個。茲詳細羅列于此:海上仙山 (出現(xiàn) 2 次)[6](P163,P172)、蓬壺[6](P163)、宴王母、瑤池宮、黃鶴[6](P165)、名山道不孤[6](P165)、仙侶、蓬瀛、南海、長生[6](P166)、玉 液[6](P166)、若木、仙山、奇種[6](P168)、三 山藥[6](P168)、酒 虹、上 宮、海 虹[6](P169)、圣 域、賢 關[6](P170)、紫 云[6](P171)、朝 虹、羲 輪、太清[6](P171)、鶴、三島、九層、蓬萊 (出現(xiàn) 3 次)[6](P172,P179)、老鶴[6](P173)、八幡宮[6](P174)、天孫(出現(xiàn) 2 次)[6](P175,P177)、嫦娥[6](P176)、洛神[6](P176)、九畹、麝蘭[6](P176)、虬龍[6](P176)、慧質靈心、天然[6](P177)、蘆雁、花蚨蝶、金針、萼綠、蓬萊山、蘆花[6](P177)、松交、蘭臭[6](P178)、孤鸖(鶴)、九皋、神錐、十五鰲、幡桃[6](P178)、黃龍、徐福仙、蜃樓、丹邱[6](P179)、安期、徐福[6](P180)、猨鸖、佩裳、五色、幻蜃、紫光閣、冠裳、龍旗、褰裳、香草、蓉裳、麟鳳、老蛟、赤松、羽裳、驅鶴、云龍。[6](P181)“飲食養(yǎng)生”理論是中國飲食文化四大理論之一。[18](P6—22)中國古代上層社會對“無為”政策的推行以及老莊思想的推崇,讖緯治學和仙道之風的盛行,這些因素都是中國飲食養(yǎng)生風氣形成的重要社會因素。何如璋等清末的官宦文人群體,無疑是這一傳統(tǒng)思想的實踐者。何如璋“飲食詩”中大量使用服食養(yǎng)生詞語和典故也是日語漢字所吸收、所接受的一部分。這也從“中日飲食之路”食思想傳播角度佐證了日本文化的雜交性和復雜性。但有學者認為:“古代日本以中國文化為背景創(chuàng)造的日語漢字和假名文字,決定了其異種雜交的本質?!保?9](P32—35)這種觀點僅從語言和文字學角度否定日本文化主體性地位,認為日本文化沒有“固定的本質”,卻是值得商榷的。日本文化的雜交性無可置疑,但不是異種,日本文化的“接受、蓄積型結構”[20](P35—38)決定了日本文化是以本土文化沉淀為基礎,與他國文化,特別是與中國文化雜交的方式不斷演進。
值得一提的是,筆者發(fā)現(xiàn)何如璋與日本士宦食事交流中,鮮有關于茶事的記載?!岸U茶一味”的文化意蘊勾起我對何如璋之儒釋道文化傳承和文化訴求狀況研究的興趣。關于喝茶在文人中的普及程度已經是學界普遍關注的問題,何如璋遠離茶事之情況絕非偶然。無獨有偶,唐代大學問家,同屬于“文人型官員”的韓愈,其留下的詩文中幾乎沒有關于喝茶的詞句。[21](P256)何如璋在詩集中提及道家飲食思想的記載非常多。詩人把道家風骨和情懷揉捏到日常生活中,何嘗不是以儒家道德標準要求自己做到“士”的精神追求和“宦”的現(xiàn)實抱負辯證統(tǒng)一,以一種逍遙游的思想沉浮于紛亂的世事中。求得一絲心靈的慰藉,讓自己可以逍遙于體制內,又可以逍遙于體制外。
文化交流不是一個抽象的東西,它的核心其實就是我們的日常生活方式,從我們的餐桌上開始。在何如璋主持下,隨行參贊黃遵憲撰寫《日本國志·禮俗志二·飲食》利用豐富的日本史料,以中國知識人的知識結構和文化視野對日本飲食文化展開了卓有成效的研究。對日本基本食料和名物重新歸類、整理?!皩⒏娠?、沙團、牢丸、白絲糕、髓餅、光餅等詞條全部納入餅餌條下”,將“蝦醬、海膽醬、鰒魚醬、堅魚醬等歸入魚醬條下”。[15](P854—861)諸如此類的還有“魚膾條”、“薯類條”等等。還有關于七夕節(jié)、中秋節(jié)日本明治時期食俗的生動記載。黃遵憲《日本國志》卷三十五《禮俗志二·飲食》大量引用了日本江戶時代中期古學派學者村瀨之熙(1746—1818)所著《藝苑日涉》相關記載。有學者統(tǒng)計如下:“《日本國志》多數(shù)引用《藝苑日涉》詞條有:醬油、味噌、魚醬、魚膾、豆腐、瓊芝菜;部分引用:稻飯、餅餌、麥面、茶;在《日本國志》中還新增了火食、蒲燒、山鯨、淡巴菰等記載”。[22](P16)同時,他們利用身處日本國內的優(yōu)勢,記錄了許多該時期日本飲食新內容,如“近來解禁,多學西人食法,國不產羊,人家亦不蓄雞鴨?!保?5](P857)這也說明這一時期的日本飲食逐漸向更多元的食文化和食行為學習,中國傳統(tǒng)飲食文化式微。
何如璋個人直接參與“中日飲食之路”建設性的工作富有成效。直至今天的日本,何如璋依然被日本文化界所記憶。[23](P43)其“飲食詩”中以直接歌詠所見的食物原料、酒品名目、食場所、飲食器物居多,描述與喜樂宴飲、道家飲食思想以及清明、重陽等食俗見聞次之 (見前文),而詩題涉及飲食、詩歌內容不言具體食事內容的“飲食詩”為最少?!熬唧w食事不明的飲食詩題”是與日本友人酬酢唱和的重要內容。具體有: 《日本一條梅軒招觀梅花即席和主人韻》;[6](P162)《巢鴨町主人邀飲,座客有吟詩作畫者,用栗本韻賦答宮本主人兼示同席》;[6](P168)《向島看櫻花即席次同人韻》;[6](P169)《飲宮島家,三浦安以家侑酒,一名阿濱,一名阿梅,最小者曰阿愛。坐中索詩賦三絕》;[6](P170)《辛巳冬日大雪,飲墨江樓步黃公度原韻,得五言古詩六首》;[6](P172)《花蹊女史工詩,善書畫。于戊寅夏攜女弟子六人見訪,皆齠齔美材,即席賦詩相贈,因次韻答之》;[6](P175)《日本外務官餞別于芝山酒樓,席間以畫梅屬韻,因書五絕一首》。[6](P179)通過詩題直接表達活動主題和事件經過,既可以限定詩歌創(chuàng)作主題,也便于中國文人在詩歌中使用“寓情于景”、“借景生情”等詩歌語言藝術表現(xiàn)手段,提高詩詞本身的信息含量和文學價值。這其中,尤以唐時期流行的不言食事具體內容而僅在題目中出現(xiàn)相關食事的侍宴詩發(fā)展最為成熟。據(jù)筆者隨機檢錄發(fā)現(xiàn),《全唐詩》收錄不言具體食事內容的侍宴詩 (3首以上者)中,張九齡3首、宋之問10首、劉憲3首、李嶠3首、劉憲4首、蘇颋6首、張說4首、沈佺期5首。[24](P563—1045)詩酒文化可以在中日兩國傳統(tǒng)文化土壤中汲取養(yǎng)分是兩國人民和諧的無障礙交流的文化條件。這種源遠流長的文化交流傳統(tǒng)主要是通過來往于兩國間的知識人進行傳遞、記錄和深化?!吧碓诋愢l(xiāng)為異客”的何如璋美酒佳肴面前,詩文唱和間,真正表達的有思鄉(xiāng)之情、思親之情和念舊之情,而這些無形的情感是不可言傳的,只能在與日本友人“歡宴”時刻留下的詩文中意會。在何如璋“飲食詩”中,部分飲食名詞已經失去本身的植物或者器物含義,而是取該名詞的典型特征或者神話傳說的含義,完成詩歌飲食意義的象征、借代和轉換。從飲食文化符號學角度看,該類詩歌具有典型文化特征,讀者必須透過名詞本身,抓住意象背后的意蘊,正確理解詩人想要流露的情感,并在感受這種真實情感的同時,把握詩人的審美情趣。[25](P63)“梨眉”、“菜彩”皆取果蔬新鮮,具有生命力的象征意義,形容老人精神面態(tài)良好,以此表達對伊達宗紀延年益壽的美好祝愿。[6](P166)如《贈日友某君 (失其姓名)》:“一麾向日遠乘槎,來覓安期海上瓜?!保?](P166)安期,海上瓜。皆屬與道家相關聯(lián)的典故、傳說。《史記·封禪書》:“臣嘗游海上,見安期生,安期生食巨棗,大如瓜。安期生仙者,通蓬萊中,合則見人,不合則隱?!保?6](P1385)蘇軾《安期生》云:“海上如瓜棗,可聞不可逢。”辛棄疾《臨江仙》亦云:“棗瓜如可啖,直欲覓安期?!保?7](P116)……古人在吟詩作賦時用安期生、海上瓜之典故,多矣。再如《秋日偶感》: “都夜思君愁洞房,寒日苦肌慘難忘?!保?](P171)該句“思”、“愁”等情懷與題目聯(lián)系起來看,筆者可以合理推測該詩應該是九月九重陽節(jié)當日。如若不然,則至少是重陽節(jié)前后的詩作?!蔼氃诋愢l(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從王維到何如璋,乃至任何一個深受中國文化熏陶浸染下長大的“士人”,在重陽佳節(jié),難免引發(fā)“游子思鄉(xiāng)”情懷。在何如璋的家書中亦可以看到對父母親、兒子的思念與關愛之情。[28](P60)而回到何如璋個人本身,作為駐日公使,遠離自己的國土和家庭,無法登高、插茱萸于門前,這種殘酷的現(xiàn)實和內心對于生活美滿向往兩者之間的巨大落差,是詩人秋日偶感的根本原因。回想起以前饑苦清貧的生活經歷,更加劇了詩人的離愁別緒。
中日兩國雖同屬漢字文化圈,但是由于時代原因,食文化交流有時斷時續(xù)、規(guī)模小的特點。而19世紀70年代開始互派使節(jié)為拓寬和加固“中日飲食之路”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黃遵憲對日本江戶時代飲食文化的重新排列、系統(tǒng)整理乃至添加新內容行為本身就是對該國文化的貢獻和創(chuàng)造。以何如璋為代表的首批出使日本的知識分子群體,無論從餐桌上,還是日常生活方式上,都對日本文化的內核產生過重要的啟示性作用。
何如璋駐日期間除忙于公務、敦睦邦交外,對日本社會文化更是處處留心記錄。“民居多架木而為之,開四面窗,鋪地以板,上加莞席,不設幾案,客至席坐,圍小爐瀹茗,以紙卷淡巴菰相餉?!保?3](P48—49)這就是何如璋以外國人形象和視野看到的日本國社會生活狀態(tài),這種特別視角下的社會狀態(tài)可以使當時的明治日本國的某一階層、某一個群體的日常生活凸顯起來。縱觀何如璋《袖海樓詩草》(上卷)中的飲食史料,大概清楚了何如璋在駐日期間的日常生活狀況,透過他與日本士宦宴飲的“飲食詩”也了解到日本明治初期士宦的社會生活狀況。何如璋的食事生活是建立在官方外交活動,同時穿插著頻繁的非官方文人宴飲、友人雅集等活動。何如璋在傳統(tǒng)中國“士大夫”和清末早期出使國外官員的雙重身份下,與日本士宦階層之間的食文化交流是“中日飲食之路”上中日兩國人士一次美好的邂逅,以此折射出中國傳統(tǒng)飲食文化東傳過程中的復雜性與多樣性。
1884年,身為閩浙船政大臣的何如璋,在中法馬江戰(zhàn)敗后,使當時年僅48歲的自己身敗名裂。史載:“謂閩事之壞,佩綸為罪魁,如璋次之?!保?9](P12457)旋即被遣戍,飽受世人指責,從此再也沒有東山再起過。近年來,隨著日本相關檔案的公布,又傳出“中法戰(zhàn)爭前夕,曾任駐日公使的何如璋有向日本情報人員提供機密情報”的消息,慶幸的是不久之后就得到以劉曉峰教授為代表的學者群體對這個問題的澄清,還了何如璋的清白和個人名節(jié)。①認為何如璋曾向日本情報人員提供機密情報的相關論著見:孔祥吉《兩封不該發(fā)出的信——嘆何如璋之不慎失足》(《光明日報》2004年3月23日);孔祥吉、村田雄二郎《罕為人知的中日結盟及其他—晚清中日關系史新探》(成都巴蜀書社,2004);孔祥吉《首任駐日公使何如璋新論》(廣東社會科學,2004年3期)。而對孔文觀點進行反駁并還何如璋清白的專論參見劉曉峰《何如璋是否向日本人提供過情報——與孔祥吉先生商榷》(歷史研究,2006年3期)。
通觀何如璋一生,既不乏機遇,又時遭挫折??芍^幾番沉浮,命運多舛。以學者而論,進士出身、翰林院侍讀已臻雅致;就仕途來說,從國之公使、閩浙船政大臣非屬一流。站在中國文化交流史的角度來評價這位首任駐日公使,何如璋在外交職務上盡忠職守,同時由于其出色的公交和私交活動,為中日文化之間留下了許多佳話,增進了民族友誼。作為第一個駐日公使,其在中日交流史上的工作是帶有建設性和突破性的。明治時期,日本人對“隨風潛入夜,(唐雨)潤物細無聲”式的“好慕唐風”心理一去不復返,而中國文脈下的清末知識分子群體面對的是一個“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的滿清腐朽政權。來自內部和外部雙重的巨大心理落差和冷酷現(xiàn)實,無疑導致了以何如璋為典型代表的外交使節(jié)群體巨大的矛盾心理和悲痛情懷。在研究何如璋與日本士宦食事交流過程中,筆者深刻體會到這種“欲言又止”、“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中國式文風和心境。從何如璋《袖海樓詩草》、《使東述略》和《使東雜詠》等非公文類著作中,我們可以感受到“第一人”在建設性和突破性的工作中,所付出的各種巨大犧牲。當代人都喜歡以“成敗”論英雄,我卻愿意向何如璋這般以文人姿態(tài)“失敗過的”英雄群體多寄予些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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