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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的自我論證——一項關于其動力機制的探索

2013-04-06 23:30
關鍵詞:合法性志愿話語

葛 亮

(南京大學社會學院,江蘇 南京 210046)

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的自我論證
——一項關于其動力機制的探索

葛 亮

(南京大學社會學院,江蘇 南京 210046)

學術和政治力量構建的外在話語體系是對志愿者行為的事后解釋,不是動力機制。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自我論證的過程本身,是志愿者行為的動力機制。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是由個體通過權宜性努力建構的,是依托于情境的個別化行為。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的自我論證經歷了生成與強化的雙重過程,這同時也是內在話語體系獲致合法性的過程。生成,指內在話語體系如何在個體內部從無到有;強化,指其如何在個體間擴展。其中,前者包括互動生成、局部性自我論證、全局性自我論證以及行動準則的生產與執(zhí)行等四個步驟;后者由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認同個體數(shù)量的增加、內在話語體系構成部分的擴展以及大眾媒體與內在話語體系之間的關系來加以顯現(xiàn)。

志愿者行為;話語體系;動力;自我論證

一、問題提出

通過前期探索,筆者發(fā)現(xiàn),當被問及“為什么要從事志愿服務”,很多志愿者的回答是 “好玩”、“新鮮”、“好奇”。但通常,對志愿者動力機制的研究是將一些政治和學術力量建構的外在話語體系強加給志愿者——如奉獻、友愛、互助、進步、無償性、自愿性、組織性、公益性,用以解釋人們?yōu)槭裁磸氖轮驹阜铡R簿褪钦f,現(xiàn)有對志愿者行為動力的學術研究,無法真正解釋經驗現(xiàn)象。綜覽現(xiàn)有文獻,關于志愿者行為動力機制的研究汗牛充棟。為了便于分類與研究,我們將其歸納為“精神法”范式和“利己—利他”范式。

“精神法”范式研究主要是從精神、道德、價值、體驗、意識形態(tài)、自我實現(xiàn)等思想情感層面來探索促成志愿者行為的動力[1]。為了方便表述,我們將其命名為“精神法”。首先,無論“精神”的內涵是志愿精神、志愿道德、政治動員(意識形態(tài))還是自我實現(xiàn),它都可以歸類于思想層面的內容。這些精神層面的東西,都缺少歷史的連貫性。處在不同時空范圍的志愿者行為可以由不同的“精神”來激發(fā)。其次,這種范式的潛在假設是,“精神”的存在與志愿者行為的產生具有等號效應。問題隨之而來,“精神法”無法解釋為什么那些認同和持有志愿精神的人沒有從事志愿者行為?而那些主要受非志愿精神激發(fā)的志愿者行為是否沒有志愿精神的激發(fā)效應?這種研究范式正好應和了后功能主義的代表美國人杰夫里·亞歷山大對結構功能主義的批判。實際上,“精神法”范式的各項研究中,研究人員都忽視了個體對具有強烈社會特性的“精神”所發(fā)揮的能動性,從而想當然地認為,只要建構“精神”、強化“精神”的內化就一定能夠促成志愿者行為的產生和普及。

另一種則是“利己—利他”范式。Stenzel和Feeney在這一范式下,將志愿者的參與動機分為三大類:利己;利他;社會責任[2]。在中國學者中,劉珊[3]、吳魯平①、譚建光[4]從各自角度展開研究。這一范式談及利他傾向時,更多地從宏大敘事的角度談“利”。無法讓志愿者行為回歸個體本身所能獲得的進步。在談及利己傾向時,傾向于從精神層面談“利”。雖然個人精神滿足也的確是志愿者行為可以給予志愿者的一個回報,甚至是重要回報。但不可否認的是,個人同樣可以或明或暗地因為有形利益去從事志愿者行為。在這方面,相關研究較為少見。

除此之外,沈杰的研究融合了以上兩大范式[5]。朱健剛則對自下而上發(fā)起的志愿者行為的實踐邏輯進行了研究,他認為這類行動具有內在意義和外在意義雙重框架[6]。任劍濤從一般意義的志愿者行為角度提出,志愿者行為有兩種推動力量:個人道德理想與組織推動力量[7]。這項研究的一個突出貢獻在于,他引入了行動組織化程度高低的變量。這實際上是對精神、心理層面的要素與志愿者行為之間天然的等同關系的否定。

中國眾多大型活動對于志愿服務的巨大需求是可以預見的。因此,志愿服務的組織和開展也是一個必將面對的問題。在需求面前,我們如何鼓勵中國人參與到大型活動志愿服務中來?參與動機是什么?當上述兩種范式的效力受到質疑之后,本文將對這一問題做出嘗試性地回答,即,志愿者行為的動力機制是其內在話語體系的自我論證過程。

志愿者行為話語體系分為內在話語體系和外在話語體系。后者是一種由學術和政治力量主導建構的話語體系。本文將以具有自上而下特性的大型活動為例,著重對內在話語體系進行研究。所謂自我論證,即一個微觀個體從事的對志愿者行為話語體系建構及合法性賦予的過程。首先,自我論證是合法性獲致的前提。其次,自我論證過程不是以群體為主體的,它是以常人個體為主體的。第三,自我論證是一個反復行進的過程。最后,所謂“自我”,這種論證過程所仰仗的依據是其本身。

在這一部分的最后,需要稍加說明的是,依據調查獲得的經驗材料,本文為了方便論證,假定將“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的構成部分限定為愛好、過程標準化、品牌化、責任等四個維度。這僅僅是出于展開論證的需要。實際上,每個個體的內在話語體系構成部分都是獨特的。

二、作為動力機制的內在話語體系自我論證過程

(一)生成

1.互動生成

個體一旦進入到志愿者行為,都會碰到外在話語體系失效的局面。我們總是想當然地認為外在話語體系對于志愿者行為的激發(fā)和維系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但它更多承載的是學者或者政治力量賦予它的內涵,脫離了個體的具體特性以及不同志愿者行為的內在特征。外在話語體系與志愿者行為不匹配的情況很容易發(fā)生。這種狀況的發(fā)生使得外在話語體系在志愿者行為中只具有象征性的作用,無法產生實質動力意義。

外在話語體系合法性的喪失使得志愿者必須尋求新的話語體系來支撐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正是在這樣的視角下進入研究視野。本文認為,每一個志愿者行為被一套內在話語體系所環(huán)繞,并且,這套話語體系是由志愿者個體間互動生成的?;由梢彩亲晕艺撟C過程的開始。任何志愿者在進入到志愿者行為之前,他都不可能持有、更不可能認同志愿者行為的內在話語體系。內在話語體系的生成是志愿者在特定志愿者行為過程中互動的產物,而不是互動的前提。我們必須區(qū)分清楚志愿者行為和內在話語體系的先后關系:“志愿者行為”在先,內在話語體系的生成在后②。

2.正負極挑戰(zhàn)

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在初步建立之后,它會經受多種挑戰(zhàn)。這種挑戰(zhàn)一方面是正負極挑戰(zhàn)。所謂正負極挑戰(zhàn),就是對內在話語體系的一個構成部分或者多個構成部分加以否定。當志愿者在構建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的時候,實質上是對每個構成部分的正極加以肯定。筆者在訪談中設計了正負極實驗對這一過程加以展現(xiàn)。

在對一位汶川地震災后心理輔導志愿者的初次訪談中,她告訴筆者:“對于社會工作,我確實很喜歡。這次去四川,我就是喜歡社會工作才去的?!睂@段訪談進行編碼就能夠發(fā)現(xiàn),這位志愿者強調她是因為喜歡從事社工,才加入到志愿者行為中來的?!皭酆谩笔撬闹驹刚咝袨閮仍谠捳Z體系的一個構成部分。她極大地對“愛好”在話語體系中的地位進行了肯定,從正極對其加以論證。

為了對“愛好”的正極進行挑戰(zhàn),筆者對這位志愿者進行了二次訪談,并就“愛好”對其進行了質問:“你真的覺得你從事志愿者行為是因為喜歡?”被訪者顯然感受到了來自于筆者從負極對 “愛好”的挑戰(zhàn)。她很肯定地回答筆者:“當然。我過去一直在想,有沒有哪次機會能讓我去親身感受一下。學了這么多年社工,熱情還是在的,沒熱情就學不到今天了?!睘榱耸顾姆磻鼮槊黠@和劇烈,對她的回答,筆者僅僅投之以微笑。她顯然感受到了筆者對之持續(xù)的挑戰(zhàn),又繼續(xù)說:“我們很多去四川的同學都是因為喜歡才去的。去四川這種災區(qū)做志愿者,肯定會被曬黑的,我們都是很喜歡的?!?/p>

到此,在對構成部分的挑戰(zhàn)中,志愿者行為的符號地位并未受到挑戰(zhàn)。也就是說,如果沒有該志愿者對內在話語體系的自我論證,或許“愛好”無法成為內在話語體系的構成部分。但志愿者行為的符號地位不會喪失,它仍舊可能由其他構成部分來維持。所以說,日常生活中的正負極挑戰(zhàn)只是對內在話語體系的一個局部性挑戰(zhàn),它不會危及到整個志愿者行為的符號地位。這種挑戰(zhàn)僅僅局限于一種所謂 “量變”的視野之中。就此而言,任何對正負極挑戰(zhàn)的回應,即自我論證的過程也都是一種局部性的自我論證。這種自我論證無法超越各個構成部分的范圍。也就是說,每個自我論證的過程都只是對一個或者多個特定構成部分的論證。它不是從志愿者行為的整體特性入手進行論證,而是在局部展開對話。

3.破壞性挑戰(zhàn)

加芬克爾發(fā)明了破壞性實驗[8]。他的研究提醒我們注意,人與人的互動中,存在著基本的共同規(guī)則。但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必須要注意的是,這種共同規(guī)則的認同是有界限的。它可能僅僅存在于某一個或者某幾個群體當中。筆者發(fā)現(xiàn),一旦這種共同規(guī)則受到破壞性挑戰(zhàn),那么自我論證就會進入啟動程序。為了展現(xiàn)這一過程,筆者選取了一位上海世博會志愿者進行二次訪談。首先呈現(xiàn)的是訪談的關鍵進程。

筆者:你這些天去世博會做什么?

志愿者:我是去當志愿者的。

筆者:當志愿者需要做哪些事?

志愿者:就是每天到了那邊以后,要在入口的地方引導大家有序地排隊。

筆者:你們做這個志愿者工作有什么要求嗎?

志愿者:就是要有責任感,不能說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③?!椅覀兊娜粘S谜Z、手勢還有表情都是有統(tǒng)一要求的④,……反正當世博會志愿者挺光榮的,現(xiàn)在我家里的親戚都知道我在世博會當志愿者⑤。

筆者:你覺得你是在從事志愿者行為嗎?

志愿者:當然是啊,怎么了?

筆者:你可以用另一個詞語來形容你每天所做的事嗎?

志愿者:(思考了很久)我不知道啊。

筆者:如果我說你每天去世博會是“探索未知世界”,你同意嗎?

志愿者:當然不同意。

筆者:為什么不同意?你每天在世博會能看到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人和事啊。

志愿者:你怎么可以這么說呢。就像我和你說的,我們從事的是志愿者行為。

在這種“破壞性挑戰(zhàn)”中,互動雙方之間最基本的共同規(guī)則已經被打破,也就是說,互動雙方并沒有就“志愿者行為”這個基本框架達成一致。筆者是對志愿者行為本身進行的挑戰(zhàn),并用另一個符號來取代“志愿者行為”,這就是“探索未知世界”。它試圖徹底打破“志愿者行為”及環(huán)繞在其周圍的整個內在話語體系。

面對筆者的這種破壞性挑戰(zhàn),志愿者就“志愿者行為”這個基本框架展開自我論證,這種回應是全局性的。他首先堅持了志愿者行為的符號地位,斷然否決了筆者提出的“探索未知世界”。他用“你怎么可以這么說”的強烈反問句把筆者的提議否定了。接下來,“我們連文明用語都是規(guī)定好的”指代的是內在話語體系的“程序標準化”;“我來做志愿者,我爸媽都告訴親戚朋友的,他們好像也挺高興的?!边@句話指代的是內在話語體系的“品牌化”,以父母親的認同來暗指世博會志愿者的高度品牌特性。

在對話語體系構成部分的自我論證中,他所運用的論據仍舊是內在話語體系自身。這和對志愿者行為構成部分的自我論證是同樣的邏輯。這些對其它符號排他性地否定在一定程度上也蘊含著對自身所持符號的論證過程。這種論證過程背后所指的依據并不是其他,而是這種符號自身。與其說,個體運用這種符號依據否定的是其他符號,還不如說,這種否定意味著運用一種符號對自身的不斷論證和強化認同。

4.行動準則的生產與執(zhí)行

生成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的最后一步是生產與執(zhí)行一套與話語體系相對應的行動準則。志愿者行為就其本質而言是一套有序的行動,所以其內在話語體系的構建其實也是為了這套行動的執(zhí)行。因此,內在話語體系的建構是無論如何不能將行動準則遺漏的。我們在訪談中發(fā)現(xiàn),所有的志愿者在談到內在話語體系的時候都會極其明確地向筆者指出與之相對應的行動準則。反過來說,如果我們將行動與內在話語體系人為地割裂,那么任何內在的話語體系都是一個未完工的“爛尾樓”。人們甚至無法理解這套內在話語體系的具體含義,缺少行動的話語體系只會是一個缺乏實際參照物的空洞概念。這個概念一定是抽象的,而不是具體的。所以,行動準則的生產是建構內在話語體系的一個必然組成部分。

同時,行動準則的執(zhí)行也屬于這一過程。正如霍布斯鮑姆對“傳統(tǒng)的發(fā)明”界定一樣,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所對應的行動也是 “具有一種儀式或象征特性,試圖通過重復來灌輸一定的價值和行為規(guī)范?!盵9]如果說前面自我論證的進程都是位于言語層面,那么這個階段的自我論證則是位于行動層面。相同的是,這些論證所運用的論據都是話語體系及其衍生物自身。區(qū)別僅僅在于,前面幾步自我論證的論據抽象性較為強烈,而對于行動執(zhí)行,對其的感覺是可觸摸、可感知。也就是說,行動準則通過微觀個體的實踐,自我論證過程才得以完整。

(二)強化

在經歷了四個步驟的生成過程之后,完整的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自我論證過程還包括強化。

1.內在話語體系認同個體數(shù)量的增加

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合法性強化的表現(xiàn)之一是對其認同的個體數(shù)量的增加。內在話語體系認同度在人群中的傳播并不是由外在話語體系那樣的社會化效應產生的。每一個個體對內在話語體系的認同都是來源于完整的自我論證過程。所以,合法性的強化不能被看作是產品本身的擴散。我們必須從自我論證的過程中去探索,其關鍵點在于論據的社會性。

在局部性自我論證和全局性自我論證中,個體都是用初步建構的話語體系及其構成部分來對自身進行論證。在互動生成中,內在話語體系的初步建構是一個具有社會特征的過程,個體與個體在互動生成中形成了相似的話語體系。在局部性與全局性的自我論證中,我們不能將初步建構的內在話語體系在個體之間的傳播視為一個最終的結果。相反,內在話語體系是作為一種論據在個體間進行傳播。這就是說,志愿者在進行自我論證的時候,運用了社會性的論據。

在行動準則的生成與執(zhí)行中,志愿者為了保持與群體同樣的前進方向,依照初步構建的內在話語體系,會生產具有社會性的一致的行動方向。前文已述,行動在生成之后反過來又會作為內在話語體系自我論證的重要論據。所以,達致合法性的這一階段同樣可能形成對類似內在話語體系的群體認同。

需要澄清的是,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合法性的個體認同數(shù)量的增加與外在話語體系合法性獲得是有顯著區(qū)別的。盡管他們都表現(xiàn)為合法性認同的個體數(shù)量的增加,但內在話語體系的合法性獲得是一個純粹的個體行為。雖然不同個體所認同的內在話語體系具有相似性,甚至是相同的,但個體與個體都分別獨立地經歷了生成過程的四個階段。在個體間各自的自我論證過程中,志愿者們都選取和運用了相似的論據進行自我論證。這是致使志愿者們形成類似乃至相同的內在話語體系的關鍵。

2.內在話語體系構成的擴展

第二個表現(xiàn)是內在話語體系構成的擴展。內在話語體系的自我論證是一個開放性的過程。盡管不具有絕對性,但它具有將不同的構成部分納入到內在話語體系中來的極大可能性。換句話說,就某一時間點而言,我們或許可以為內在話語體系尋找到一個邊界,但它始終處在動態(tài)的進程中,它始終在吸納新的構成部分。由于我們無法找到特定志愿者行為的終點,所以我們也無法找到這種構成部分的最終界限。但我們相信特定構成部分的自我論證是具有清晰的界限的。不同構成部分的自我論證的前后相連形成了一個合法性不斷強化與鞏固的局面。

社會學從理論上強調其動態(tài)性,這給予我們對內在話語體系合法性強化的研究極大的啟示。沿著這個思路,我們發(fā)現(xiàn),志愿者行為永遠是一個需要面對突發(fā)情況和未知情境的事業(yè)。對于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而言,新的情境就是自我論證的起點。所以說,內在話語體系構成部分的擴展對于志愿者行為而言是一個必然要面對的過程。因此,它的合法性不是一個靜態(tài)的結果,相反,它是一個動態(tài)的過程。它始終是志愿者應對不同的復雜局面從而進行自我論證的一個結局,這個結局是內在話語體系的構成部分在原有基礎上的添加。

3.內在話語體系和大眾媒體

最后一種表現(xiàn)是大眾媒體的反映。無論內在話語體系具有何種特性,一旦獲得志愿者的認同,它也就獲得了合法性;反之,它就不能獲得合法性。消費時代中,大眾媒體在制造傳媒內容的時候,竭力迎合包括志愿者在內的個體,如果沒有個體消費大眾媒體所制造的產品,那么大眾媒體就將面臨被邊緣化或者破產。所以,內在話語體系是否獲得合法性,只要稍加檢視大眾媒體和話語體系的關系便可得知。當然,這種關系分為兩種,一種是話語體系是否進入到了大眾媒體,由于中國大眾媒體特殊的宣傳作用,我們還有必要檢視,如果話語體系進入到了大眾媒體,那么,是否得到了個體的認可。

筆者在對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進行研究的時候,選取了眾多上海人民廣播電臺錄制的對上海世博會志愿者的廣播專訪。在這些專訪中,盡管未曾言明,但志愿者們詳細介紹了他們構建的眾多內在話語體系,包括 “品牌化”、“程序標準化”、“責任”、“愛好”等各個構成部分。選取這些內在話語體系作為廣播節(jié)目內容的主題,大眾媒體必然是考慮過個體對其的認同度的。因為認同與否直接決定著收聽率,而收聽率對于大眾媒體而言就是生命。并且,只要稍加留心,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接受采訪的志愿者個個都能較為熟練地應對媒體采訪。簡單的事實清晰地顯露了,志愿者行為的內在話語體系能夠較為容易地進入到大眾媒體當中。

盡管社會科學研究中的指標化方法多少會受到質疑,但大眾媒體是否報道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以及報道被個體認同的程度仍舊是當前一個衡量其合法性的非常有用且便于獲得的指標?;蛟S個體通常很難獲取特定節(jié)目的收視率報表,但在一些市場化程度較高的媒體上,我們對其是否引入內在話語體系的報道的檢視,還是能夠較為便捷地窺探出某種內在話語體系是否被個體所認同。

三、結 論

本文較之現(xiàn)有研究的突破在于,志愿者行為的動力是內在話語體系的自我論證過程?!皟仍凇保褪钦f,建構的主體既不是學術力量,也不是政治力量,而是志愿者自身。任何離開了志愿者自身建構嘗試的話語體系都不能被稱為“內在”?!斑^程”,包含生成與強化的雙重階段。生成,經歷了互動生成、局部性自我論證、全局性自我論證以及行動準則的生產與執(zhí)行四個過程。強化主要表現(xiàn)為:一是對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認同個體數(shù)量的增加;二是內在話語體系構成部分的擴展;三是大眾媒體的反映。

應該說,這一結論將作為言語的話語體系與作為行動的志愿者行為有效地結合起來了。自我論證的過程賦予了內在話語體系合法性,它強調的是個體在志愿者行為中應對具體問題時的行動方案,是一個結合了行動的過程。在自我論證的過程中,志愿者行為在話語體系和行動方式上得到雙重發(fā)展。由于它內在地含有了行動的方案,所以,只要是自我論證的完成,也就是行動的生成??偟膩碚f,將“行動”融入志愿者行為內在話語體系的自我論證是這項研究的一個必要視角。

注:

①參見吳魯平《志愿者的參與動機:類型、結構》,刊于《青年研究》2007年第5期。值得一提的是,他是少數(shù)從動態(tài)視角來觀察志愿者行為動機的學者。他認為,志愿行動的發(fā)展進程也意味著動機的發(fā)展。并且,他運用過程化分析對其加以關注。具體而言,這分為“初始參與動機”和“持續(xù)參與動機”。但他對此的分析顯得較為簡單粗糙。

②當然,如果到目前為止就用“志愿者行為”這四個字來指代個體從事的這種行為的話,顯然是不精確的。因為,任何的符號如果缺少了話語體系的環(huán)繞,就等于缺少了內涵,那么它就不是它了。但為了不引起更多的論述上的混亂,筆者權且用“志愿者行為”做臨時性的指代。

③筆者注:責任。

④筆者注:標準化。

⑤筆者注:品牌化。

[1]王強.青年志愿者行動的“三性”分析[J].廣東青年干部學院學報,2003,(2);朱健剛.行動的力量[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8.9;陳成文.從志愿精神的功能看北京奧運青年志愿服務[J].陜西青年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6,(3);唐鈞.志愿者狀況研究[J].青年研究,2001,(11);梁瑩.志愿精神成長中的草根民主[J].天府新論,2008,(2).

[2]徐家良.志愿者應急管理與沖突理論[J].中國農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4).

[3]劉珊.大學生志愿服務[J].陜西青年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5,(2).

[4]譚建光.深圳青年志愿者的個案研究[J].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01,(6);譚建光.現(xiàn)代都市志愿者心態(tài)分析[J].中國青年研究,2005,(1).

[5]沈杰.北京青年的志愿行動參與意愿[J].北京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08,(1).

[6]朱健剛.行動的力量[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8.272.

[7]任劍濤.道德理想、組織力量與志愿行動[J].開放時代,2001,(11).

[8]Garfinkel,Harold.Studies In Ethnomethodology[M].Polity Press,1984.

[9][英]霍布斯鮑姆.傳統(tǒng)的發(fā)明[M].顧杭等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4.2.

The Self-Demonstration of the Interior Discourse System in Volunteer Action——An Exp loration of its Motivation Mechanism

GE Liang
(Nanjing University School of Social and Behavioral Sciences,Nanjing,Jiangsu 210046)

The exterior discourse constructed by academic and political forces constitutes an after-the-fact explanation of a volunteer action,not itsmotivation.The interior discourse system of volunteer action and its selfdemonstration is primarily constructed by the individual volunteer him-or herself and makes for the underlying motivational mechanism.The self-demonstration process involves the discourse’s creation and reinforcement.Creation involves the four steps of interactive emergence,topical self-demonstration,total self-demonstration,and the creation and execution of behavioral rules.Reinforcement is shown in the increasing number of individuals identifying with the interior discourse,the expansion of the discourse’s constituent parts,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ssmedia and the interior discourse.

Volunteer Action;Discourse System;Motivation Mechanism;Self-Demonstration

B 82-052

A

1000-260X(2013)02-0105-06

2012-09-05

2012年江蘇省普通高校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計劃資助項目“志愿行為內在話語體系自我論證研究”(CXLX12-0016)、江蘇高校優(yōu)勢學科建設工程項目、2012年江蘇省社科基金重點項目“江蘇社會組織的培育與發(fā)展研究”(12SHA002)

葛亮(1984—),男,浙江杭州人,南京大學社會學院博士研究生,從事社會學研究。

【責任編輯:董世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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