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濤
(中國政法大學刑事司法學院,北京100088)
自2010年3月至5月間連續(xù)發(fā)生于我國數(shù)個省份的6起校園暴力兇殺案始,學者們即對媒體報道與此類重復、高發(fā)的密集型、相似性案例之間的關聯(lián),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或從媒體倫理的自省,或從新聞報道的負面效應,圍繞“犯罪新聞報道與犯罪預防”展開了激烈討論。但無論研究者的論證路徑存在何種差異,其研究結論卻毫無例外地具有“折中意味”的趨同性,即不完全否定媒體對暴力犯罪進行報道的價值,然而,認為其報道模式存有不足,且需改進;至于具體的改進方式,則無不為“避免犯罪細節(jié)展示”、“杜絕炒作渲染”等等。對此,筆者以為,這種泛泛而論的研究,并不足以給媒體報道示范效應的規(guī)避及犯罪模仿效應的阻斷提供更加具有針對性和可操作性的啟示。問題的關鍵在于如何挫敗犯罪人的犯罪意圖,令其通過犯罪獲得的利益遠不及因此而付出的代價,而非劃一性地抑制媒體的新聞報道。因而,本文中,筆者將首先對“暴力犯罪的媒體誘因”做出重新解讀,著重分析“非泛濫報道”即新聞報道的缺失而導致暴力犯罪頻發(fā)的原因;進而,對已有論者所提出的對策予以反思,應針對不同犯罪意圖的犯罪人采取各異之報道對策,借此闡釋筆者所主張的“規(guī)避模仿示范效應的新路徑”。
所謂“暴力犯罪的媒體誘因”,是指“當某一犯罪行為發(fā)生后,由于媒體報道產生的廣泛轟動效應”,而使此種報道本身即成為“同類犯罪行為短期內密集發(fā)生的一種誘因”?!?〕這類犯罪通常具有發(fā)案時間的密集性、犯罪人在目標選擇上與犯罪手段上的高度相似性等特征。其中,極為典型的個案,即2010年3月23日至5月12日間,在我國福建、廣西、廣東、江蘇、山東以及陜西接連發(fā)生的6起社會人員持兇器砍殺小學生或者幼兒園幼童的嚴重惡性刑事案件。①這6起案件的基本情況分別為:2010年3月23日,犯罪人鄭民生持刀在福建省南平縣實驗小學門前,砍殺小學生及上前制止的行人,致8人死亡,5人受傷;4月12日,廣西合浦一名男子,持刀在西鎮(zhèn)小學門前,追砍小學生,致2人死亡,5人受傷;4月28日,廣東雷州一名男子,持刀于雷城第一小學,砍傷18名學生和1名教師;4月29日,江蘇泰興一名47歲男子,持刀在泰興鎮(zhèn)中心幼兒園,砍傷29名學生、2名教師和1名保安;4月30日,山東濰坊一名男子,持鐵錘在當?shù)匾凰W,傷害5名學前班幼童;5月12日,陜西南鄭縣,犯罪人吳煥明持菜刀于林場村幼兒園行兇,致使9人死亡,11人受傷。該系列案件,不僅發(fā)案時間密集,即從“福建南平鄭民生案”至“陜西南鄭吳煥明案”,6起案件前后總歷時不及兩個月,甚至于發(fā)生在廣東、江蘇、山東的三起案件是隔日相繼發(fā)生的;而且,在犯罪對象的選擇和手段方面也呈現(xiàn)出高度的相似性,亦即犯罪人均為持刀或其他兇器,針對不具備反抗能力的小學生或者幼兒園幼童實施砍殺行為。行兇者的行為無疑是惡劣的,因而一經媒體披露,迅即遭到公眾的口誅筆伐,但問題在于,媒體連篇累牘的報道,不僅沒能讓犯罪分子就此罷手,反而使類似事件表現(xiàn)出“扎堆”涌現(xiàn)之“怪現(xiàn)象”,短期內,引起一定的社會恐慌。由此,有業(yè)內專家呼吁:應警惕媒體成為校園血案頻發(fā)的幫兇。〔2〕
總結持此種見解之學者的理由,無外乎在于強調甚或放大該類“校園暴力事件新聞報道的負面效應”,即因報道而引發(fā)的“模仿效應”或“示范效應”。例如,有學者認為“福建南平案”便存在令其他行兇者效仿的效應,因為媒體翔實地報道“行兇者是采取何種方法進入學校,行兇時的作案工具,采取何種方法完成砍殺過程,行兇后又采取了什么樣的行動等等”,雖然對于受眾而言,這些詳細的行兇過程滿足了其“信息需求欲”,但“這些信息呈現(xiàn)在那些本身就有反社會人格的人面前”,無異于“誘發(fā)他們報復社會的‘靈感’,進而模仿這些事件的行兇過程,從而引發(fā)一系列具有共同特征的犯罪案件的發(fā)生”?!?〕同時,為了說明媒體報道與誘發(fā)犯罪之間的相關性,亦曾有學者以“針對近期連環(huán)幼童砍殺事件,媒體的廣泛傳播是否在‘引導’犯罪”為題,利用社交網絡做過一次小型調研,結果顯示:73%的參與者認為“是,有關系”;21%的參與者認為“說不清”;而明確認為“不,完全沒有關系”的參與者,僅占6%。①此次調研由中國政法大學研究生院新聞學院研究生張大偉在“人人網”發(fā)起,開始時間為2010年5月12日,截止于2010年5月29日,其間,共計參加人數(shù)為163人。詳見陰衛(wèi)芝.校園暴力案報道的倫理反思〔J〕.新聞記者,2010(7):16.因而,應當認為,媒體就特定犯罪所做的諸如犯罪方法等事無巨細的“有聞必報式”的翔實報道,的確對潛在的具有犯罪傾向的人起到了“啟發(fā)”或者“模仿示范”的效應,而且,正如法國犯罪學家塔爾德所言,這種“模仿是不可抗拒的”〔4〕。對此筆者亦無意否認,然而,筆者質疑的是,對此類暴力性案件是否采取如有關學者所呼吁的“冷處理”就一定能夠達到遏制其被模仿或被仿效的效果?〔5〕亦即,媒體對暴力犯罪的報道,其負面效應是否僅限于“有聞必報式的”“過度的積極報道”,對于“不足的消極報道”是否即一定不能夠致發(fā)新聞報道的負面效應?筆者以為,答案應當是否定的,理由如下:
首先,與“模仿”相對應的是“反模仿”。在《模仿律》的第二版序言中,塔爾德明確指出,“實際上,模仿有兩種,一種是亦步亦趨的模仿對象,一種是反其道而行之”〔4〕。如果具體結合前文中所提及的系列校園砍殺兒童案,“反模仿”即應當指的是,潛在犯罪人不仿效已然犯罪人所選擇的對象或者使用的方法,從而不去實施此類砍殺兒童的犯罪。而這種效果,在本質上與上述主張“冷處理”的學者所期許的達到遏制暴力犯罪的終極目的是一致的。由此,筆者以為不盡然需毫無例外地給媒體的積極報道貼上“否定”的標簽。
其次,筆者認為,這種“反模仿”不應僅理解為潛在犯罪人對新聞報道之內容的“反模仿”,亦應包括對新聞報道方式本身的“反模仿”。因而,可能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形,即“媒體報道的積極將導致犯罪的消極發(fā)生,而媒體的消極報道卻反使犯罪積極地發(fā)生”。比如,對于一些犯罪,若一旦經媒體報道,則不僅會給犯罪人本人的名譽造成毀滅性打擊,更會令其整個家族蒙羞,如此,筆者以為即應當發(fā)揮媒體的輿論威懾作用,一味抑制媒體的新聞報道,不當?shù)亍袄涮幚怼?,反而會增長犯罪人或者潛在犯罪人的囂張氣焰,令其更加有恃無恐,從而出現(xiàn)更多的類似案件或者令同一犯罪人反復實施相同的犯罪。這樣的話,媒體報道的缺位則不啻為犯罪發(fā)生的誘因之一。
再次,犯罪的觸發(fā)因素是復雜的。筆者主張,不應僅認識到某特定犯罪誘發(fā)因素的特定方面而否定其他,必要時,應當辯證地分析問題,找準解決問題的關鍵之處。對于暴力犯罪的媒體誘因,亦應如此。
綜而述之,筆者以為,暴力犯罪與新聞媒體積極報道之間的關聯(lián)性,是相對的,其關聯(lián)性之是否存在,根本性地取決于犯罪人本身的犯罪意圖。由此,針對“非宣揚性目的”的暴力犯罪,新聞媒體的忽視,也可能將導致“犯罪模仿示范效應”的泛濫。因而,基于此,不僅應對暴力犯罪的媒體誘因作上述重新認識,更重要的是,對先前規(guī)避媒體模仿示范效應的單一型對策應予以反思,從而構建一種更為合理的規(guī)避新路徑。
針對新聞媒體“有聞必報”的報道方式對重復性多發(fā)的暴力犯罪的模仿示范效應當如何進行規(guī)避,有關論者亦闡述了相應之見解。但依筆者觀之,其所主張的對策,多具有單一性,就其“共性”可歸結為如下三個方面:第一,樹立正確的犯罪新聞報道的價值導向,杜絕迎合讀者獵奇心態(tài),客觀冷靜報道案情。持此觀點的論者認為,“在犯罪新聞報道的實踐中,一些新聞媒體出于經濟利益的考慮,為吸引觀眾的注意力,實現(xiàn)‘眼球’經濟,把報道的重點放在‘賣點’上,在‘暴力’、‘色’、‘財’上,而不在‘法’上”〔6〕?;蛘摺霸趶姶蟮母偁帀毫ο?,媒體在對一些嚴重暴力性犯罪進行報道的時候,往往著重于描繪作案的暴虐和殘忍,兇殺現(xiàn)場的血腥恐怖”,“對犯罪的手段和方法進行詳細的渲染和描述”?!?〕從而在輿論上存在不良的觀念導向,促使犯罪亞文化的形成,令潛在的具有犯罪傾向的人成為犯罪的后繼者。第二,避免犯罪細節(jié)的展示。對此,不僅有論者主張應“減少犯罪細節(jié)描寫和煽情式的報道”、“盡量少配發(fā)有強大視覺沖擊力的血腥畫面”〔8〕、“慎用姓名與照片”〔1〕并“杜絕炒作渲染”〔9〕,而且,更有學者建議應“盡量不要(將該類新聞)置于版面顯著的位置”。第三,新聞報道的立場應明確,視角當具有啟迪性。其中,對于前者,論者認為在“堅持鮮明的批判立場”的同時,也應為潛在的具有犯罪傾向的人“提供宣泄渠道的指導”,予以心理上的安撫;而對于后者,應“不對犯罪行為歸因”,否則,若“媒體的報道將犯罪動機歸于社會、家庭,比如失業(yè)、未婚、家境不好等等”,即其背后“隱藏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邏輯:問題都在體制,弱者殺人是被逼無奈的反抗”。〔8〕進而,給人的印象是報道者對犯罪人的態(tài)度不僅不是譴責,相反,更多地呈現(xiàn)出“同情”。此無異于變相“鼓勵”潛在的犯罪人實施類似的犯罪。
應當說,如果“新聞媒體對暴力犯罪所進行的過分的報道是促使類似犯罪反復出現(xiàn)的唯一的媒體誘因”的假設是成立的,那么,論者們已有的上述對策思考路徑無疑是正確的;但問題是,依筆者前文所述,暴力犯罪的媒體誘因并不能被劃一性地歸結為新聞媒體的過分報道,另外,針對不同案件,媒體報道的缺位,同樣能夠促使同一或同類犯罪的重復性出現(xiàn);更何況,即便就上述學者們所主張的“單一型”應對策略,筆者尚認為至少在兩個方面,需要進一步明確和探討。一方面,對于慎用犯罪人的姓名和照片的主張,筆者并不以為然。因為犯罪人的個人信息,例如姓名、照片等,對于潛在具有犯罪傾向的犯罪人的引誘,基本上起不到任何決定性的作用,不僅如此,針對犯罪人被抓獲或者被擊斃的照片,筆者以為更應該著重予以報道,如此,及時加諸犯罪人的懲罰,才能使“人們很自然地把犯罪看作起因,把刑罰看作不可缺少的必然結果”,對潛在的犯罪人形成心理威懾?!?0〕另一方面,筆者以為,否定、譴責犯罪惡行,令民眾知情并采取預防措施,應當是媒體對暴力犯罪進行報道的主要目的,至于為潛在的具有犯罪傾向的人“提供宣泄渠道的指導”或者進行“心理上的安撫”,雖不失為應對策略的組成部分,但其不為且不當為媒體報道的主旨。例如,就2010年的6起校園暴力犯罪而言,筆者非常認同一種見解,即“有再多理由也不能成為掩飾肆意剝奪年幼生命的借口!沒人有權利殺害無辜兒童。千萬別再問是誰把人逼成獸。對這種喪心病狂的兇徒,人人得而誅之”〔1〕。因此,筆者認為,針對暴力犯罪的個案報道,探討具體的宣泄渠道是不合時宜的,與其對已然犯罪人或潛在犯罪人進行心理疏導,倒不如將心理危機的應對重心放在對被害者或者潛在的被害者進行積極的心理干預上,打消其恐懼心理和顧慮。
故而可見傳統(tǒng)思維定勢下的暴力犯罪之媒體誘因的對策構筑,不僅在其立論前提即存有理論上的漏洞,而且,即便是在單一型誘因模式的范疇內,其具體應對策略亦表現(xiàn)出觀念定位上的紊亂與不足。所以,就模仿示范效應的規(guī)避論,即不得不根據不同的犯罪類型、各異的犯罪人心理,對媒體進行新聞報道的方式予以反思,進而建構系統(tǒng)性的應對策略。
根據前文所述,犯罪人實施特定的犯罪必然是出于特定的動機,希望通過犯罪獲得相應的“好處”,這種好處既可以是單純以極端方式引起社會轟動,希望被媒體關注,制造恐怖氣氛;也可以是屢次實施犯罪卻總能每每得手,在逃避公眾視野的同時,貪求有驚無險的刺激。其中,前者具有典型的以強凌弱性,“個人恐怖主義”色彩突出,比如,本文中所提及的校園暴力事件等;而后者雖然也主要發(fā)生于強者對弱者的定向關系,但未被媒體報道的根本原因在于弱者的不予揭發(fā)或其他顧慮,從而,使同一和同類犯罪人反復實施暴行,比如,性侵害犯罪的被害人、發(fā)生于家庭成員之間的虐待等,通常而言,該類犯罪具有隱蔽性。因此,筆者認為,在探討如何規(guī)避媒體新聞報道對暴力犯罪所具備的模仿示范效應時,應首先根據犯罪人的犯罪動機對犯罪予以分類,然后,從“反犯罪動機”的立場出發(fā),確定不同的媒體報道策略,如此,才是恰當?shù)?。既不是完全“冷處理”式地限制報道,亦不是毫無例外地放縱報道。關于筆者對于如何規(guī)范暴力犯罪媒體報道的具體設想,詳言之,如下:
1.針對以擴大影響,引起社會關注,制造恐怖氣氛為動機的暴力犯罪
新聞媒體在報道時,應當保持克制,避免渲染恐怖氣氛,防止淪為已然犯罪人達到犯罪目的的工具,更應明確認識到一旦對此類案件進行大肆報道,暗中契合犯罪人的犯罪動機,便會引起其他潛在的具有犯罪意圖的人紛紛效仿。因此,筆者以為,對于這類犯罪,“冷處理”是必要的,如不妨在報道時,對犯罪人的真實姓名進行化名處理、少配或者不配案發(fā)現(xiàn)場具有沖擊力的照片、盡量慎重在顯著位置進行報道或者干脆在保障民眾基本的知情權的前提下對整個事件淡化處理等。但無論如何進行報道手段和方式上的處理,其最終目的是令此類犯罪人的犯罪目的無法得逞,挫敗其犯罪積極性。
2.針對具有隱蔽性或者私密性,特別是犯罪人不愿被曝光的犯罪
例如,性犯罪或者其他關乎犯罪人道德品質,嚴重影響其社會評價的犯罪等,筆者認為,新聞媒體在報道時,不僅不應“冷處理”,給予犯罪人以“恩賜”,相反,應當予以廣泛報道,令犯罪人感到“恥辱”。不但令犯罪人本人感到其因犯罪所遭受的“惡果大于犯罪所帶來的好處”,更要使得潛在的具有實施相同犯罪傾向的人認識到“受到公眾譴責”、“失去公眾的贊助、祖國的信任和社會所倡導的友愛”的痛楚。〔10〕如此,迫使其懾于社會輿論的壓力而主動放棄犯罪。當然,這里會涉及如何處理保障犯罪人隱私與打擊、預防犯罪之間的關系的問題,即在對該類案件進行報道時,應否周全地考慮到對犯罪人隱私的保護?對此,雖然筆者認為就犯罪人應享有的基本人權,應當予以尊重;但應強調的是,對于該類案件,我們應更多地關注如何保護被害人的隱私而絕非犯罪人的隱私,一方面,基于犯罪人在實施犯罪時,將自己置于正義的對立面,其已蓋然性地放棄非基本人權性的法益;另一方面,權衡犯罪人所實施的暴力性犯罪的社會危害及其人格權的法益,筆者認為,顯然那些試圖以保護犯罪人隱私而阻撓對其予以廣泛報道的主張多少有些站不住腳。
雖然,基于犯罪人不同的犯罪動機,采取針對性不同的報道策略,對暴力犯罪新聞報道在渠道上予以“分流”,為筆者所主張的規(guī)避模仿示范效應之新路徑中最核心的觀點,但此外,在筆者所構建的新路徑中,新聞媒體對暴力犯罪的報道仍需共同恪守以下原則,即:
第一,確立新聞媒體報道應有之價值導向。新聞報道的生命在于真實、及時,而非因行業(yè)的競爭壓力,即以獲取市場占有份額為目的,采取滿足讀者獵奇心理及非新聞意義上的其他需求的方式,實現(xiàn)所謂的“眼球經濟”。在此種價值導向下,直接導致了有關媒體對特定暴力犯罪的過分渲染與挖掘,在一定程度上,增大了該犯罪被模仿的幾率。因而對此,當予以杜絕。
第二,必須明確暴力犯罪報道的“絕對禁區(qū)”。所謂的“絕對禁區(qū)”,即為在對暴力犯罪報道中,應絕對避免出現(xiàn)的立場性原則性問題。具體包括:(1)暴力犯罪的新聞報道的立場必須是鮮明的批判立場。即便犯罪為“事出有因”,但作為一種反正義的舉動,必須對其予以譴責,而不應是煽動性的同情、鼓勵或者支持。(2)暴力犯罪的新聞報道必須不得侵害被害人的正當權利而換取其他的利益。比如,為吸引讀者,不當披露性犯罪的被害人的真實姓名、照片等基本信息。(3)必須在暴力犯罪新聞報道中,避免過于詳細、完整地報道犯罪人的犯罪方法與犯罪過程,以免在報道“犯罪教科書化”后,被潛在的具有犯罪傾向的人所學習和借鑒,等等。
第三,在真實恰當?shù)胤从嘲盖榈耐瑫r,可適度綜合性發(fā)揮媒體輿論引導功能。諸如,安撫暴力犯罪已然被害者及其家屬的情緒;闡述政府所采取的應對措施,疏導社會潛在被害者的恐懼心理。當然,在對已然實施犯罪的犯罪人予以嚴厲譴責的同時,更應對潛在的犯罪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勸導;對因缺少社會關懷而產生報復社會的犯罪人,還可以在制度的構建上,討論并關注這些被忽視的潛在犯罪人,令其擺脫絕望,感受到社會的溫暖,對其進行感化。
總之,暴力犯罪的誘因是多方面的,媒體的不當報道作為其誘因之一,除通常為論者們所認識到的因“泛濫性報道”而導致的模仿示范效應外,對于其反面即“報道性缺位”所給犯罪人或潛在犯罪人的“強心劑”作用,亦不應被忽視。因此,應當認為,作為暴力犯罪的記錄者、見證者,以及處置過程中的引導者、協(xié)調者的媒體報道,其應以正確的倫理理念、報道態(tài)度和方式,擔當起信息時代大眾傳媒在預防犯罪中的社會責任。
〔1〕陰衛(wèi)芝.校園暴力案報道的倫理反思〔J〕.新聞記者,2010(7):15 -16,18.
〔2〕曾革楠.國內校園血案頻發(fā),專家稱媒體應警惕成為幫兇〔N〕.中國新聞出版報,2010-05-19.
〔3〕王鋒,翟文茜.校園暴力事件新聞報道的負面效應——以系列侵害事件報道為例〔J〕.東南傳播,2010(7):22.
〔4〕〔法〕加布里埃爾·塔爾德.模仿律〔M〕.何道寬澤.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8.7,9.
〔5〕李麗.學者呼吁:媒體應冷處理“江蘇泰興案”〔N〕.中國青年報,2010-04-30.
〔6〕高志玲.論犯罪新聞報道與犯罪預防〔J〕.新聞與法治,2012(7):71.
〔7〕羅雙江.確立暴力性犯罪報道的正確理念〔J〕.傳媒觀察,2011(9):31.
〔8〕邵馨穎.論媒體報道對模仿效應的規(guī)避〔J〕.湖南第一師范學院學報,2012(2):122-123.
〔9〕王勇.暴力犯罪新聞報道的導向把握〔J〕.新聞實踐,2011(9):21.
〔10〕〔意〕貝卡利亞.論犯罪與刑罰〔M〕.黃風譯.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5.70,53,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