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群,張 敬
(安徽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0)
漢語“典故”一詞在《辭海》中的解釋為“詩文中引用的古代故事和有來歷出處的詞語”。用典是知識淵博、博古通今的艾略特詩歌的一大特點,這也為部分人所避諱,認為是造成其詩歌晦澀難懂的原因之一。據《辭?!方忉?,反諷是指“語境對一個陳述語的明顯的歪曲,即詞語在上下文中發(fā)生了意義的改變,即言非所指”。哈琴認為反諷具有以下三個方面的語義特征:第一,反諷具有關聯性,是一種所言與未言意義的交流過程。第二,反諷具有包容性,兩種意義在交流的過程中產生第三種意義。第三,明言與未言之意兩者之間只是差別,但并不沖突,反諷意義同時存在于兩種或多種意義的交流過程之中[1]66。反諷性典故是通過將典故與文學作品中的人物或情節(jié)進行關聯、并置、對照,產生否定和嘲諷的效果。反諷性典故產生的“否定和嘲諷”正是哈琴提出的“文本”和“典故”交流過程中產生的“第三種意義”。
在著名的《傳統與個人才能》一文中,特·斯·艾略特提出了不僅應該尊重傳統而且應該將過去和現在有機結合的“傳統觀”。當有人說:“已故的作家離我們很遙遠,因為我們知道的東西比他們知道的多得多”,艾略特提出“說得對,他們本身也就是我們所知道的東西。”[2]55并且,“……不僅他的作品中最好的部分,而且最具有個性的部分,很可能正是已故詩人們,也就是他的先輩們,最有力地表現他們作品之所以不朽的部分?!保?]2但艾略特又提出“假若傳統或傳遞的唯一形式只是跟隨我們前一代的步伐,盲目或膽怯地遵循他們的成功訣竅,這樣的‘傳統’肯定是應該加以制止的。”[2]2所以,我們不僅應該遵循傳統,而且應該將過去和現在有機結合起來,關于兩者的結合方法,艾略特在《菲力普·馬生格》里提出“末成熟的詩人摹仿;成熟的詩人剽竊;手低的詩人遮蓋他所抄襲的,真正高明的詩人用人家的東西來改造成更好的東西,或至少不同的東西。”[3]因此,艾略特一方面“剽竊”悠遠的古代神話傳說和文學典故中的英雄人物事跡,另一方面他將它改造成了更好的東西,即通過將典故中的英雄人物和他的早期詩歌中的反英雄人物并置,采取反諷性典故的形式,以典故中英雄人物的高大形象和宏偉事跡烘托出詩歌中現代社會反英雄人物的的渺小、瑣碎和墮落。
在其早期詩歌中,為了創(chuàng)造斯威尼和普魯弗洛克這兩個著名的反英雄人物,艾略特大量使用反諷性典故,淋漓盡致地表現了這兩個反英雄人物的卑微和墮落。
《筆直的斯威尼》一詩的引言引自英國劇作家弗蘭西斯·鮑芒和約翰·弗萊切的劇作《少女的悲劇》,女主人公阿斯帕蒂在被愛人阿門特拋棄后哭泣道:“至于那些我周圍的樹木,讓它們去枯干凋零吧;讓那些巖石在洶涌的波濤中呻吟吧;在我背后一切是荒涼??窗?,看啊,女娃娃們?!雹侔⑺古恋俚母赣H卡尼爾萊克斯是一位伯爵,阿門特同樣是一位貴族紳士,阿斯帕蒂和阿門特相愛并訂婚了,但最終阿門特遵守國王之命拋棄了阿斯帕蒂,和伊娃德妮結婚了,新婚之夜伊娃德妮拒絕和阿門特共寢,阿門特才發(fā)現原來伊娃德妮是國王的情婦,國王以犧牲他和阿斯帕蒂為代價,借這場婚禮來掩蓋并繼續(xù)他和伊娃德妮的不正當關系。雖然阿門特發(fā)現了婚禮背后的秘密但他無法報復給他帶來恥辱和不幸的人,因為此人正是國王,阿門特“君權神授”的信仰和他對國王的忠誠都使他無法拿起復仇的利劍[4]。
《筆直的斯威尼》的前兩節(jié)引用了阿莉德尼和忒修斯的典故,描述了克里特公主阿莉德尼被雅典王子忒修斯拋棄在愛琴海島群中最大的納克松斯島中的凄涼景象。
給我畫一個散布在洶涌的愛琴海
小島周圍的多洞穴的荒灘,
給我畫一些面對著猙獰而狂吼的
海洋的、莊嚴而迂回曲折的巖石。
給我展現天上的風神
再現那些吹亂了
阿莉德尼秀發(fā)的狂風
急匆匆地吹鼓了那些難以琢磨的帆篷。
忒修斯是雅典國王埃勾斯和特隆澤公主埃特拉的私生子??死锾貒鯊浿Z斯曾率兵進攻雅典并打敗了雅典人,眾神命令雅典人滿足克里特所提的條件,也就是每年須向克里特王國進貢七對童男童女來喂養(yǎng)半人半牛的怪物彌諾陶洛斯。那段時間,雅典城一直為自己曾許諾向克里特國王彌諾斯進貢一事而困擾不安。當忒修斯十六歲那年,也是雅典向克里特國進貢的第三年,為了殺死怪物,使同胞們免遭更大的悲痛,忒修斯決定作為選送貢品的一員前往克里特。臨行前,他向父親保證,一旦成功,他將把船上的黑帆換成白帆。忒修斯到了克里特,克里特公主阿莉德尼愛上了他,她給了忒修斯一團導航線幫助他走出怪獸居住的迷宮。那天晚上,阿莉德尼護送忒修斯到了迷宮,并且忒修斯許諾如果他順利殺死怪獸走出迷宮,他將帶阿莉德尼一同離開。最終,忒修斯殺死了半人半牛的怪物并在公主給他的導航線的幫助下走出了迷宮,忒修斯帶著公主一同返回。船隊在納克松斯過夜時,他得到了酒神狄俄尼索斯的托夢,酒神聲稱阿莉德尼跟他早就訂了婚,他威脅忒修斯,如果不把阿莉德尼留下來,就降下災難。忒修斯從小跟外祖父一起長大,外祖父告誡他要敬畏神靈,因此他怕神靈遷怒于他的王國,只得將悲哀的公主留在荒涼的孤島上,自己乘船回去。忒修斯悲傷萬分,當他的船駛近雅典時,他忘記換上約定好的白帆。他焦慮的父親站在山頂上看到遠處的黑帆時,就絕望地跳海自盡了,從此這片海就叫做愛琴海(埃勾斯的海)。忒修斯懊悔萬分,再也沒能從自責中緩過來。這就是忒修斯和阿莉德尼以及“難以琢磨的帆篷”的故事[5]217-220。
在這兩個神話故事以后,《筆直的斯威尼》繼續(xù)描述斯威尼和妓女尋歡的場景,十分露骨。
膝蓋以上的折刀
從腳跟到腰際都是筆直的
推搡著床架
在枕邊張開
尋歡過后,“斯威尼專心站直著光臉/ 腰背寬厚,頸部微帶紅色,/懂得女人的性格/ 揩去了臉部的皂沫?!边@時,這位妓女突然癲癇病發(fā)作,痛苦地彎下身子,手抓著兩邊的床,尖叫起來,而斯威尼對她不管不問,他在大腿上試試刀鋒,準備刮臉后離開。就連過道里的老鴇和其他妓女都不恥于他的這種行為,詛咒那些低級趣味的人。
整個詩歌的引言、前兩節(jié)和其余的部分分別描述了阿門特和阿斯帕蒂、忒修斯和阿莉德尼以及斯威尼和妓女的故事,雖然這三個故事的主題都是關于愛情和拋棄,但它們本質不同。阿門特是位貴族紳士,他深愛著阿斯帕蒂,國王密令他和伊娃德妮結婚,因為他對國王的忠誠和“君權神授”的思想,他不得不拋棄阿斯帕蒂。忒修斯身為雅典國子,是位膽識超群的英雄人物,曾經斬殺了無數強盜和野獸,他解開了彌諾斯的迷宮,并戰(zhàn)勝了怪獸彌諾陶諾斯,拯救了他的國家和人民,他深愛著阿莉德尼,但同樣因為對“神權”的迷信,害怕酒神降禍于他的人民,不得不拋棄了阿莉德尼。斯威尼對這位妓女則毫無感情可言,在她痛苦地尖叫時,他無動于衷,完全是一架沒有感情的機器。斯威尼是個整日出入酒館、妓院的墮落者,與阿門特和忒修斯相比更顯得卑微、齷齪;阿斯帕蒂是公爵的女兒,阿莉德尼是公主,她倆均地位高貴,熱情純真,與她倆相比和斯威尼廝混的妓女更顯得身份低賤。通過將古希臘神話中的愛情故事和英雄人物與反英雄人物斯威尼并置對比,艾略特緊縮用詞同時又擴大了詩歌的時間空間,深化了詩歌的主題,即古代的愛情故事和英雄事跡在現代社會已經演化成肉欲的沉淪和責任感的淡漠。
在《夜鶯歌聲中的斯威尼》一詩中,艾略特將古希臘神話中阿伽門農和菲羅墨拉兩個典故和斯威尼的謀殺案并置對比,同樣產生了反諷的效果?!鞍蕴卦浾f,“他在詩的開頭有意創(chuàng)造了一種兇兆感?!保?]42這種“兇兆感”通過詩歌的引言得以體現,阿伽門農被妻子和她的奸夫所刺臨終前喊道:“哦,我受到致命的一擊!”
阿伽門農是希臘神話中的邁錫尼王,阿特柔斯之子,斯巴達王墨涅拉俄斯的哥哥,是“特洛伊戰(zhàn)爭”中希臘聯合遠征軍統帥,他武藝高強,擅使長矛和標槍,足智多謀。在希臘軍隊出征的路上,阿伽門農射死了一只懷孕的兔子,得罪了狩獵女神阿爾特彌斯。阿爾特彌斯為了報復,便引來了巨風,使希臘軍隊在奧利斯港受阻。阿伽門農為了盡快進軍特洛伊,聽從了先知卡爾卡斯的建議,把女兒伊菲革涅亞從阿爾戈斯接來,作為祭品祭獻給了狩獵女神。戰(zhàn)爭勝利后,他順利回到家鄉(xiāng)。阿伽門農的妻子克呂泰涅斯特拉長期以來一直與她堂弟埃吉斯托斯通奸,她怕奸情敗露,同時懷恨阿伽門農以長女伊菲革涅亞獻祭,又出于對王位的覬覦,便與奸夫埃吉斯托斯一起把阿伽門農謀殺在浴室里[5]459-461。
詩歌第一節(jié),斯威尼被描述成一個有著“猿頸脖”“下巴斑馬似的條紋脹得好像長頸鹿的斑點”的“半人半獸”的丑陋人物,他垂下雙臂笑聲連連,正和“身披西班牙斗篷的女子”調情,“身披西班牙斗篷的女子/ 想坐在斯威尼的膝蓋盤上,/滑下身來,拖著臺布,/ 掀落一只咖啡杯,/她坐在地板上整了整身子,/打著呵欠,把長襪拉上大腿;”,“而此時死神和烏鴉在上方漂移,斯威尼在角門守定”,“據說通過角狀的地獄大門,夢得以成真。”[6]42由此可見,作為濫情的嫖客,斯威尼肯定做了對不起雷切爾和“身披西班牙斗篷的女子”的事情,導致她們的夢想無法實現。因此,她們共同報復并殺害了斯威尼,“雷切爾用兇手撕扯葡萄,吃個痛快;她和披斗篷的女士被懷疑是勾結在一起的一伙人?!?/p>
據古希臘神話,菲羅墨拉是雅典國王潘狄翁的小女兒,她還有一個姐姐叫普洛克涅。普洛克涅嫁給了色雷斯國王忒瑞俄斯,并生了個兒子。幾年后,普洛克涅十分想戀她的妹妹,就說服丈夫過海去接菲羅墨拉。在回國途中,忒瑞俄斯貪戀上了菲羅墨拉的美貌,他把她領進樹林,強奸了她,并割去她的舌頭。菲羅墨拉遭囚禁后,設法把她的可怕經歷編進了花毯上的圖畫,并通過一個仆人把它送給了普洛克涅。普洛克涅決心替妹妹報仇,她殺了自己的兒子,把他做成菜當作美味端給丈夫。當忒瑞俄斯問起兒子時,普洛克涅拿出砍下的頭,扔到忒瑞俄斯身上。兩姐妹逃向森林,忒瑞俄斯在后面追趕,就在忒瑞俄斯快追上她們時,神把他變成了一只戴勝鳥,這種臟鳥會自己把自己的窩搞臟。普洛克涅變成了一只燕子,而菲羅墨拉變成了一只夜鶯[5]66-69。
詩歌中引用的兩個古希臘神話故事都和愛的背叛和血淋淋的復仇相關,這一點與《夜鶯歌聲中的斯威尼》中的兩個妓女謀殺斯威尼的主題相似,但本質上大為不同。作為特洛伊戰(zhàn)爭的統帥,阿伽門農是一個有尊嚴的王道權威代表,為了國家的榮譽他英勇無畏,披荊斬棘英勇奮戰(zhàn)數十載,開創(chuàng)了許多英雄事跡,為了自己的國家,他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女兒,但他最終被他背信棄義的妻子殺害。斯威尼則是一名無情無感、無足輕重的墮落嫖客,他“名為人”“實為獸”,所以,當他被謀殺后,“阿伽門農大聲高呼,讓他們撒下點點血滴/ 玷污這僵硬的不光彩的尸布?!狈屏_墨拉是一位純潔高貴的雅典公主,但被他姐夫忒瑞俄斯強奸并殘忍地割掉舌頭,她的姐姐普洛克涅以殺死自己的兒子為代價為妹妹復仇,這倆姐妹均是淫蕩的暴君忒瑞俄斯的受害者。神同情她們,并最終拯救了她們,從此她們變成了自由的夜鶯和燕子。艾略特使用《夜鶯歌聲中的斯威尼》作為詩歌的題目,把整日和斯威尼廝混并殘忍地謀殺了他的妓女和菲羅墨拉并置,產生了反諷的效果。并且,在詩歌的結尾處,艾略特寫到“在圣心女修道院附近/ 夜鶯們正在歌唱,”,更使讀者們對于她們的結局有了許多美好圣潔的想象。
艾略特早期詩歌中的名詩《J.阿爾弗瑞德·普魯弗洛克的情歌》同樣引用了許多典故,其中艾略特將哈姆雷特王子、《圣經》中的先知施洗約翰同普魯弗洛克并置,極盡嘲諷挖苦之能事。
《J.阿爾弗瑞德·普魯弗洛克的情歌》塑造了一位愛情無能者的反英雄人物——普魯弗洛克,他是一位“瘦弱”“禿頂”神經敏感的中年單身知識分子,詩歌描述了他去拜訪“談論著米開朗基羅”的“高雅”女性之前的心理斗爭。當他幾乎決定“走吧,我們去拜訪”,他勸導自己還有時間再考慮一下,“還要時間為接待你將要照面的臉孔準備好一副臉,/……,/還有時間猶疑一百遍,/看見并修改一百種想象中的景象;”當他春心萌動,心想著“我就該大膽行動了嗎?”,他又不知所措,“我又該怎樣開始呢?”,并且他開始懷疑行動的價值,“到底這是不是值得,/在這些杯子,橘子醬,茶水之后,/在動用這些瓷器,在議論關于你我的同時,/這是不是就值得,/用微笑來接受下這樁事情?!弊罱K,在精疲力竭的內心掙扎以后,普魯弗洛克坦白自我“不!我不是王子哈姆雷特,天生就不夠格;”哈姆雷特是莎士比亞筆下高貴憂郁的丹麥王子。哈姆雷特承受著父親的被謀殺和母親匆忙改嫁帶來的巨大痛苦,他的繼父既是他的叔叔,同時也是那位篡位者和幕后的謀殺犯。哈姆雷特對于復仇的猶豫是由于圍繞著血腥的謀殺和復仇的復雜道德、宗教和倫理問題,但是哈姆雷特最終克服了內心的矛盾,以自己年輕的生命為代價完成了他的復仇大業(yè)。雖然普魯弗洛克也以他的猶豫而聞名,但他的猶豫是關于他個人無關宏旨的風月之戀,相對于哈姆雷特的英雄行為和令人扼腕嘆息的悲劇結局,普魯弗洛克這個“愛情無能者“的風月故事實在是微不足惜。并且,普魯弗洛克最終也未能走出他的內心囚牢,勇敢地追求他所愛的人,詩歌題目中的“情歌”二字充滿了諷刺的色彩。
當普魯弗洛克猶豫著“我該不該在飲過茶點吃過蛋糕和冰點以后,鼓足勇氣把當前硬逼到緊要關頭”,他看見“我的頭顱(稍有點禿頂)被放在盤里端了進來”,“盤子里的頭顱”是關于施洗約翰的圣經典故。
據《圣經·馬太福音》第十四章,施洗約翰對希律王說他娶兄弟腓力的妻子希羅底是不合理的,希羅底因此懷恨在心。在希律王的壽宴上,希羅底的女兒莎樂美的舞姿博得了她繼父希律王的喜愛,他許諾滿足莎樂美的任何要求,希羅底為了報復施洗約翰,暗示莎樂美要求將施洗約翰的首級裝在盤子里交給她,為了遵守自己的諾言,希律王只有派人殺死了施洗約翰,并將他的首級放在盤子里交給了莎樂美。但最終,耶穌基督復活了約翰[7]18。
施洗約翰是一位虔誠的先知,他因為自己的誠實而被謀殺,并最終被耶穌基督復活。當普魯弗洛克猶豫著是否應該鼓足勇氣去追求那些“高雅女性”時,他泄氣了,但這時普魯弗洛克又發(fā)揮了他的“阿Q 精神勝利法”,他將自己愛情的失敗和施洗約翰的悲慘遭遇相比較,將自己的失敗歸因于別人的謀害,以使自己想象中的愛情經歷更具神圣感和悲劇色彩?!暗俏译m曾又哭泣又禁食,又哭泣又祈禱,雖然我見過我的頭顱(稍有點禿頂)被放在盤里端了進來,”不久他就意識到他在自欺欺人,“我不是先知——這也沒有什么了不起;我曾見我成為偉大的那一時刻一閃而滅”。由此,我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普魯弗洛克的自欺欺人、猶豫不決和“幻想狂妄癥”,施洗約翰被耶穌復活了,而普魯弗洛克將永遠活在他自我的“墳墓”里。
艾略特的“傳統觀”的兩個方面,即尊重傳統和過去和現在的有機結合決定了在其早期詩歌中他一方面大量用典,另一方面采取反諷性典故的形式,將神話傳說和文學典故中的人物和其詩歌中著名的反英雄人物斯威尼和普魯弗洛克相關聯、并置、對比,找出了其中的關聯性,但更突出了其中的差異性,古代神話傳說和文學典故中的英雄人物淋漓盡致地反襯出現代社會中這兩個反英雄人物的渺小、瑣碎和墮落。以古諷今使讀者不由地產生了一種時代的墮落感,這也是艾略特詩歌的主題之一。以古諷今也是當代文學批評理論“互文性”的典型體現,它將“文學文本從心理、社會或歷史決定論中解放出來,投入到一種與各類文本自由對話的批評語境中?!保?]211
注釋:
①本文所有艾略特詩歌的漢語譯文均出自趙蘿蕤、張子清等譯《荒原T.S.艾略特詩選》,北京: 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年出版。
[1]Hutcheon,Linda.Irony’s Edge: The Theory and Politics of Irony[M].Oxon: Routledge,1994: 66.
[2]特·斯·艾略特.艾略特文學論文集[M].李賦寧,譯.南昌:百花洲文藝出版社,1994.
[3]葉公超.再論愛略特的詩[N].北平晨報·文藝,1937,(13).
[4]Francis Beaumont,John Fletcher.The Maid‘s Tragedy[M]ed.T.W.Craik.Manchester: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1988.
[5]古斯塔夫·施瓦布.希臘古典神話[M].曹乃云,譯.南京:鳳凰出版?zhèn)髅郊瘓F譯林出版社,2010.
[6]特·斯·艾略特.荒原T.S.艾略特詩選[M].趙蘿蕤,張子清,等,譯.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5.
[7]佚名.圣經[M].南京: 中國基督教協會,2002.18.
[8]陳永國.互文性[A]//西方文論關鍵詞[C].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6.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