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曉雪

【摘 要】《玫瑰的名字》是一個發(fā)生在中世紀的歷史故事，也是集符號學、歷史學、神學和玄學于一體的一本奇書，之所以說它“奇”，就在于?？圃跇?gòu)建一樁懸疑重重的連環(huán)兇殺案件的同時，幾乎為大家展現(xiàn)了一幅最為瑰麗的中世紀基督教教會圖景。這部作品中出現(xiàn)了許多在基督教歷史發(fā)展中很重要的人物和事件，書中描繪的中世紀教會以及教徒們的思想、生活和勞作，都值得我們細細品味。

【關(guān)鍵詞】《玫瑰的名字》；中世紀神學；真理；信仰

一

翁貝托·?？疲║mber Eco，亦譯翁貝托·艾柯、安伯托·艾柯、安伯托·?？疲?932-）是歐洲重要的公共知識分子，小說家。1932年出生在意大利西北部中世紀古城亞歷山德里亞，年輕時就對中世紀文明史情有獨鐘，其大學畢業(yè)論文以及后來寫的一些隨筆和小說均取材于中世紀史。重要作品有《玫瑰的名字》、《傅科擺》、《昨日之島》、《波多里諾》、《洛阿娜女王的神秘火焰》、《布拉格公墓》、《密涅瓦火柴盒》和《?？普勎膶W》等?！秳蛞獯罄膶W史》將他譽為20世紀后半期最耀眼的意大利作家。

中世紀式偵探小說《玫瑰的名字》于1980年面世，隨即引起整個西方文學界的高度重視，一時好評如潮，除了贏得意大利斯特雷加和維阿雷喬文學獎外，還榮獲法國美第奇獎，被譽為20世紀80年代西歐文壇的一部力作和世界性暢銷書，先后被譯成三十五種文字，連根據(jù)這部小說拍攝的電影亦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在小說中，?？圃敿氈v述了發(fā)生在隱修院中的好幾起神秘的兇殺案，以及阿德索和威廉兩修士為探明兇案真相而展開的一系列暗訪活動，從神學、哲學、學術(shù)以及歷史的角度探討了“真理”，并借此影射20世紀70年代后期恐怖活動猖獗一時的意大利現(xiàn)實社會。1988年問世的《傅科擺》也獲得了很大的成功，書中的主人公是三位出版社的編輯，他們試圖通過電腦破譯圣殿騎士團（成立于十字軍行動時代的一個宗教軍事修會）成員當年繪制后放在傅科擺底下的一張神秘的圖紙，以推翻多少世紀來一直引起激烈爭論的所謂圣殿騎士團是千古罪人的說法。1994年，?？频牡?部長篇小說《昨日之島》出版，書中講述了一位17世紀的貴族海上遇險的奇特故事：在一次航行途中，羅貝爾托·德拉·格瓦利乘坐的船只偶遇暴風雨，被海濤沖至南太平洋的一座荒島上，無所事事的他便開始回憶自己早已逝去的青春歲月來打發(fā)時間，后在一位神甫的幫助下試圖抵達附近的另一座小島。2000年，埃科又推出一部同樣取材于中世紀史的力作《波多里諾》。這是一部預言式小說，小說主人公的形象源自13世紀初亞歷山德里亞城的主保圣人。1204年4月在一次圍攻君士坦丁堡的戰(zhàn)役中，波多里諾挽救了拜占庭著名歷史學家尼契達·科尼亞特的性命，并對他講述了自己充滿傳奇色彩的人生經(jīng)歷。

在這些作品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茝闹惺兰o文明史中尋覓創(chuàng)作的靈感，借此隱喻現(xiàn)實社會的弊端和種種不合理的現(xiàn)象。他書中有許多拉丁語句，文學隱喻、中世紀歷史和神學知識、解剖學和符號學理論，撲朔迷離的故事情節(jié)充滿各種扣人心弦的懸念。

二

文學與宗教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中世紀文明史與中世紀神學也是密不可分的，孫景堯先生在《比較文學》中總結(jié)到：“作為社會現(xiàn)象的文學與宗教，千百年來無處不在并共同影響著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作為意識形態(tài)的宗教和文學，在人類歷史上，又曾高踞上層建筑之端，左右著人們的思想和精神。文學與宗教之間不僅存在積極與消極的相互影響、聯(lián)系，而且還存在互補與對立的共生關(guān)系，以及跨文化體系間的轉(zhuǎn)型復合關(guān)系等?！盵1]因此，探究神學思想對?？谱髌返挠绊懢哂兄卮笠饬x。在?？频淖髌分?，中世紀神學中的一些重要事件以及一些宗教發(fā)展過程中重要人物的事跡被大量提及，人物有基督教領(lǐng)袖、神學家、圣徒、使徒等，事件包括一些重要人物的事跡、宗教戰(zhàn)爭等，還大量敘述宗教的儀式，如禱告、懺悔、洗禮等。若非對基督教的熟悉，埃科不可能將其運用得如此嫻熟。

《玫瑰的名字》是一部用虛構(gòu)手法寫成的小說，小說的整體都是建構(gòu)于宗教文化上的，依托阿德索的手稿為藍本，阿德索的手稿分為七天，每天又按照做禮拜的時辰分為若干時段：申正經(jīng)、贊美經(jīng)、晨禱、辰時經(jīng)、午時經(jīng)、午后經(jīng)、夕禱、晚禱。威廉和阿德索在這座修道院逗留的七天里，總共死了七個人，猶如約翰《啟示錄》中上帝吹響的七聲號角。《玫瑰的名字》中幾乎沒有正面的宗教界人物形象出現(xiàn)，修道院院長阿博內(nèi)虛偽善變、貝爾納·古伊濫殺無辜、佐治更是陷入瘋狂和殘忍的境地，而崇尚理性具有現(xiàn)代特征的威廉則是與這些反面人物展開斗爭的英雄，但他似乎也默認了“上帝并不存在”的論說。這是一部信仰之書，或者說是一部拷問信仰的書，更準確地說，它是一部尋找、證實上帝的書。作為人類，作為信徒，究竟應該擁有怎樣的信仰？上帝究竟想要我們干什么？由于教派紛紜，教義有別，導致答案不同，思想斗爭極為激烈。整個中世紀，歐洲只剩下兩種人，不是教徒便是異教徒，不是基督的人便是敵基督的人。然而，威廉終于認識到，敵基督真的降臨了！他已經(jīng)看到了他的嘴臉，那就是豪爾赫那張因敵視哲學和科學所扭曲的嘴臉。豪爾赫固守所謂基督教正統(tǒng)，嚴密守護著“神圣”的知識，害怕知識被增添、真理被顛覆，反而深陷信仰迷宮不能自拔。他認為基督是不笑的?！妒ソ?jīng)》中從未提到基督笑過。因此，他不準修士們笑。人最日常的表情竟被豪爾赫當作異端神學的主題。由于亞里士多德的《詩學》第二部蘊含了對笑的贊揚，把笑當作了一種生活的魔法，豪爾赫不惜付出犯罪的代價來隱藏這本書，卻冷酷地讓一個接一個年輕修士獻出生命。

另外，基督教的很多東西，比如注重勞作與靜坐的本篤會，相信貧苦才能拯救靈魂的圣方濟各派，教皇與國王的沖突等等也在作品中都有體現(xiàn)。對基督教歷史事件、儀式和教會儀式、組織、功能的描述等眾多基督教內(nèi)容，?？贫寄苄攀帜閬?，毫不牽強的融合進作品中，令人嘆為觀止。

柏拉圖認為，世界上有三枝玫瑰：一枝在畫家筆下，一枝在現(xiàn)實中，一枝存在于概念中。只有最后一枝，不會因為現(xiàn)實中玫瑰的毀滅而消失，是真實真正存在的。?？茖Α懊倒宓拿帧钡年U釋或許可以追溯至此——“昔日玫瑰以其名流芳，今人所持唯玫瑰之名?！笨梢哉f，?？茝恼胬淼幕闹囆灾锌吹搅松系鄣奈⑿?，他以此界定魔鬼：魔鬼是精神的狂傲，是不帶微笑的信仰，是向來不被質(zhì)疑的真理。弗洛伊德說：“所有的歐洲人，從他一出生起，宗教信仰就成了他的一個屬性——甚至可以說是一種自然屬性——伴隨他的一生?！?[2]埃科以他敏銳的洞察力和非凡的創(chuàng)作才能，成功的寫出了這部驚世之作。

注釋：

[1]陳惇，孫景堯，謝天振.比較文學[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301.

[2]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論文明[M].徐洋，何桂全，張敦福，譯.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0：23.

【參考文獻】

[1]翁貝托·埃科.玫瑰的名字[M].沈萼梅，劉錫榮，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9.

[2]沈萼梅.意大利文學[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8.

[3]張世華.意大利文學史[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3.

[4]劉建軍.基督教文化與西方文學傳統(tǒng)[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5]夏茵英.基督教與西方文學[M].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