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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墨稠

2013-04-29 00:44:03牛小掰
男生女生(月末版) 2013年7期
關(guān)鍵詞:南越

牛小掰

南越君家富甲天下。

這句話在熙耀國的百姓中流傳甚廣,意思是說熙耀國南越城中的君家乃一國首富,幾乎握著整個國家的經(jīng)濟命脈。而君家的人做事又向來低調(diào),似乎不愿意成為眾人茶余飯后的談資,所以甚少流傳出來的信息也都被人灌注了許多神秘色彩。

在君家歷屆的家主之中,不難找出許多曠古絕今的奇才,無論男女,都有著超凡脫俗的頭腦,最令人驚奇的,當(dāng)然還是君家首位家主。傳說這位家主眼光獨到,自繼承家族唯一的商鋪后,勵精圖治,廣結(jié)善緣,處事得體,不到三年,就將君家商鋪開遍了整個南越。他不甘于此,又積極發(fā)展新生產(chǎn)業(yè),開拓新路,穩(wěn)穩(wěn)地將君家的招牌扎進了南越周圍的個個城池。老年時做起了閑云野鶴,每日下棋逗鳥,活得十分自在。僅僅在彌留之際,留下一句話,君家兒女,此生不得沾染政權(quán)。據(jù)說這話只傳出來一半,其實他當(dāng)時還說了后半句:別費心思費時間爭權(quán)奪勢,有那個時間,還是賺銀子比較重要。

君家的第二代家主,有著更為深謀遠慮的獨到見解。他利用南越臨海的優(yōu)勢,組建船隊,開始了海上的生意。他將熙耀國獨有的特產(chǎn)遠銷海外,再將海外的珍品引入國內(nèi),因為珍貴少見,每次船隊回港,一船貨物就會被哄搶而光。據(jù)說當(dāng)時在位的皇帝想要搶一件,也要找上很多層關(guān)系。后來的幾代家主雖然未有這兩位的魄力與能力,但卻對守財頗有心得。眾人所說的“富不過三代”的傳言也很快就被打破,直至君家第七代家主的產(chǎn)生。

君妍這個名字能被人傳誦至今,除了她優(yōu)秀的個人能力之外,還因為她是一個女人。君家的第六代家主離世時,竟然將偌大的君家家產(chǎn),全權(quán)交給了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少女,這件事在當(dāng)時幾乎震驚全國。但顯然這位第六代家主眼光十分不錯,君妍排開萬難,不但將君家的產(chǎn)業(yè)鋪滿全國,甚至通過種種關(guān)系,將商鋪開到了敵國,這在當(dāng)時,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之后,銀子就有如流水一樣地進入了君家的賬房。之后的每一任君家家主都遵守先輩的遺囑,不染政權(quán),努力賺錢。直至到君廣富這一代,據(jù)說君家的銀子已經(jīng)快要沒地方放了。還有人傳言,先皇在位時,因為國庫空虛,曾為織雪城雪災(zāi)向君家張嘴借過銀子。這事大家口耳相傳,熱鬧了一時,但借貸雙方都沒什么正面回應(yīng),這消息傳了一陣,熱度就散了,又有了更多關(guān)于君家的消息傳出,大家很快就將這事拋之腦后。

而如今被討論得最為熱烈的事情,莫過于君廣富的獨生女——君瑾的婚事了。君廣富為人正直專一,一生只娶了一個妻子。據(jù)說他年輕時走商路過邊境,遭遇悍匪,商隊死傷慘重,君廣富幾乎就要歸西去見列祖列宗,這時一位住在邊境深山里的藥女救了他的命,也就結(jié)下了一段在當(dāng)時看起來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姻緣。好在君廣富的父親很是開明,對于這位出身低微的兒媳沒有一絲怠慢,親自下禮,選下良辰吉日迎娶,最終促成了一對佳偶。

君廣富結(jié)親時,據(jù)說哭瞎了無數(shù)熙耀國女子的眼,在當(dāng)時他不知是多少未婚女子心中最為理想的結(jié)親對象。婚后君廣富夫妻感情和睦,下人們說從未見兩人拌嘴吵架,只是卻一直沒有子嗣消息傳出。

這位藥女因在深山久居,身染奇毒,也正因此才久病成醫(yī)。直至婚后第七年,兩人才迎來了第一個女兒。君廣富的妻子在生產(chǎn)時命懸一線,君廣富聽了高僧指點,打開銀庫,撥銀救助苦難,普結(jié)善緣。不知是不是誠心撼動天地,最終救回了妻子的命,事后一想,不免后怕,所以決定此生只生一女,再不要什么孩子了。

君瑾自出生后,身子一直不好,常年靠著珍貴的藥材吊著一條小命,算命人說她絕活不過十六歲。所以在她十六歲之前,能成為這位君家唯一繼承人的夫婿,幾乎就成了熙耀國許多世家子弟的夢想。

結(jié)果在她十六歲生辰這一年,新帝登基,親自下旨送了一份禮物給她。

一位……人人羨慕的好郎君。

“哈哈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南越城主府的后花園中傳來。

夜來清凈,涼風(fēng)習(xí)習(xí),南越城主之子越澤最愛的院落里種滿了紫竹,此刻風(fēng)掃竹葉,滿院沙沙響動。

笑得正歡的男子半靠在軟椅上,邪魅的臉上全是看好戲一樣的笑意,坐在他身邊的女子乖巧地吃著葡萄,不時地看向?qū)γ孀囊荒樒届o的青年男子。

“這件事,真的有這么好笑?”越澤不解地看著笑得幾乎就要仰過去的連風(fēng),終于因為不解皺了皺眉,“我開始懷念從前不出織雪城的你了。”視線轉(zhuǎn)到子畫的身上,“我很想知道,你身上到底有什么樣的魔力,能夠化解一塊千年寒冰的心,讓他敢邁出織雪城,甚至……因為一個指婚,能笑得眼淚都出來?!?/p>

連風(fēng)笑得幾乎快上不來氣了,他抓過子畫的手,“老婆,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子畫詫異地看著連風(fēng),似乎在等他的解釋。

連風(fēng)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深吸了幾口氣,止住笑,竟然真的耐心解釋起來,“你之前從未見過越澤,所以對他并不了解。這個家伙表面上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其實內(nèi)里腹黑得很。從前我一直以為,如果熙耀國到最后一定要剩下兩個單身漢,那非我倆莫屬,我甚至還想到過我們凄慘的老年生涯會是多么的窘迫??晌覜]想到,亦青那個渾蛋,竟然在我結(jié)婚后,立刻下旨,把他白白地送了出去。我們這位熙耀國第一雅公子,就這么輕易地被拿去抵債了?!?/p>

子畫還沒有開口,越澤已經(jīng)淡淡嘆氣,“我和你說過,亦青已經(jīng)登基,就算我們曾經(jīng)是很親密的朋友,但尊卑有別,你要么叫他圣上,要么叫他主子,但渾蛋什么的,以后還是不要說了?!?/p>

連風(fēng)撇撇嘴,出奇的沒有反駁,算是答應(yīng)。

子畫見丈夫難得懂事,微微一笑,“我之前在仙機閣的時候,聽說過很多關(guān)于君家的事情,而且,我也相信皇上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這件事,絕對不會像外界所傳的抵債那么簡單。不過……”聲音微微一頓,清涼的雙眸帶著一絲疑慮看向越澤,他正舉起白玉酒杯,修長的手指似乎比白玉還要細膩白晳,他揚了揚眉,似乎在等子畫開口。

子畫笑道,“我在想,你和君小姐都生活在南越,你對她了解多少?有沒有見過這個人呢?”

“你自小生活在仙機閣,雖然涉獵很廣,但我相信,你對君家的了解,應(yīng)該和普通人一樣,所知甚少,就算知道,也一定是外界謠傳。”越澤把酒杯湊到唇口,輕輕抿下一口,“但請相信我,我知道的,未必比你多多少?!彼従徧ь^,看著天上的弦月,“君家做事向來神秘,雖然同住一城,但我至今沒有見過君家的任何一個人,更別提君家的大小姐了?!?/p>

“那你連她的樣貌都不知道咯?”連風(fēng)摸起一串葡萄,湊到嘴邊咬住一顆。

越澤一笑,點了點頭。

不知為什么,連風(fēng)竟然在他美好的笑容里,察覺到了一絲苦澀,他微微一愣,看向子畫。

子畫會意:“天色已晚,我們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們就要動身離開南越城?!?/p>

“這么急?”越澤似乎有些惋惜,還要再留。連風(fēng)卻搶著開口道,“織雪城畢竟已經(jīng)是我的地盤了,我既然當(dāng)了個什么狗屁城主,總要為我一城百姓多考慮一下,什么事都交給慕容九我不太放心,所以還是要盡早回去。不過你別擔(dān)心,待你大婚之日,做兄弟的還是會趕過來為你慶祝的?!?/p>

“好?!痹綕尚χc頭,緩緩起身,“月色正好,就不打擾二位兩情繾綣了,先行告辭。”說著,客氣地行了一禮,起身離開。

望著他頎長的背影離開,連風(fēng)臉上的笑容也緩緩消失,“我現(xiàn)在越來越不明白亦青到底在打什么算盤了。我們也算是少年時的伙伴,他應(yīng)該比我更了解越澤對配偶的選擇,要求苛刻到近乎完美,這樣硬生生地下旨,越澤表面上不說,但心里一定十分不是滋味?!?/p>

似乎在為知己不值,口氣中不免帶著一絲抱怨。

子畫拍了拍他的肩膀,“每一個人,每一件事被創(chuàng)造到這世上,都是上天的意思。如果不是皇上的安排,我們就無法在織雪城重逢,這一生也許就會錯過,為此,我一直很感激上天,也很感激皇上。所以,請你也相信,這一次或許依然是老天巧妙的安排吧,也許……越澤就要遇到那個他要求到近乎完美的女子了?!?/p>

連風(fēng)挑著眉陰陽怪氣地說道:“老婆,為什么我又想叫你仙姑了?”

子畫瞪他一眼,抬起頭看向星空,“今晚的星光,送了一份很好的禮物給越澤。”

“我只是覺得,很多事不能自主,是件不太令人開心的事情?!边B風(fēng)緩緩抓過她纖細的手指,握在手里。

“其實,你可以自主很多事,或許我可以把我們孩子的將來,交到你手里。這樣你就可以把握別人的人生,算不算一點彌補?”子畫難得俏皮地做了個鬼臉。

連風(fēng)慢慢湊過去,小聲在她耳邊說道:“基于這個目的,我們要不要現(xiàn)在就回房?”

夜色奢靡,忽然變得多情起來。

南越臨海,一年四季溫度適宜。

南越城建在一座臨近大陸的海島上,島上居民質(zhì)樸,以打漁為生。以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作為基礎(chǔ),南越城在熙耀國的九州十二城中很快就占據(jù)了霸主地位,沒有敵國的滋擾,島上資產(chǎn)豐富,又有君家久居,仿佛萬千寵愛于一身。歷年歷代皇帝,也都把南越作為穩(wěn)固的靠山,支持南越城大力發(fā)展。

而傳說中的君家的大宅修建得幾乎比皇宮還要氣派,碧瓦紅墻,雕梁畫棟,園中美景無數(shù),更豢養(yǎng)了許多絕跡的珍貴家禽。而一座九層高的玲瓏塔里更是收藏了數(shù)不盡的奇珍異寶。據(jù)說這座寶塔吸引了國內(nèi)外無數(shù)的盜賊,卻總是在進入君府后便自投羅網(wǎng),也因此,君家雖然聲名在外,但府中卻一直太平得緊。

而作為君府唯一的繼承人,君瑾生活的院子更是別具匠心,看起來簡單干凈,自然得體,細節(jié)上又無處不透著心思。就連院子中移植來的古松,都寓意著長壽之意。更別提君瑾的幾個貼身丫鬟了。

幾乎比旁人家的大小姐還要金貴,自小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只為陪著大小姐一起研玩,就連名字也多以多福、多壽、多喜、多樂這樣的名字命名??梢娋蠣攲τ诖笮〗愕膶檺?,唯恐她真應(yīng)了算命先生的話,活不過十六歲。

小院四周無論明里暗里都有高手把守,別說是一個妄想的賊人,就是一只蒼蠅,也很難飛進去。就在這樣周密的保護下,君瑾迎來了自己最重要的一個生日。

她十六歲了。

十六歲正是韶光好年華,宛若鮮紅的蓓蕾,終于緩緩?fù)氯?,一朵幽香四溢的花,即將綻放。為了給君瑾沖喜,且不說新帝一旨詔書送來的人人艷羨的好婚事,就是君家也早在一年前就開始張羅準備,據(jù)說只今晚要吃的一席宴,就網(wǎng)羅了整個熙耀國天南地北的名廚,更別說四方道賀的親友,五湖四海運來的珍貴藥材了。

然而,外面雖敲鑼打鼓熱鬧非凡,君瑾的書房里卻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手中的書剛剛看到一半,明亮的雙眸認真地盯著蠅頭小楷看得仔細,因為常年病弱而瘦削的臉龐白得幾乎透明,宛若木蘭的花瓣,美好而脆弱。身旁無人,所以穿著也十分自在,一件寬松的煙羅色裙子,上面搭了件白色的小褂,外看雖普通無比,卻不知這衣料每一根絲線都用了極多的心思。

芙蓉向臉兩邊開,荷葉羅裙一色裁。

纖細的手指緩緩翻過書頁,故事也到了最有趣的部分,可剛看了兩行,細長的眉毛微微一皺,似乎覺察出什么,緩緩側(cè)過臉去,有些詫異地看著站在窗前的頎長男子。

那扇窗并不大,為北海的貝殼和金絲楠木精心打制,位置也是挑選過的,只為了下午的陽光漸漸西移,怕常年坐在那里的君瑾看壞了眼??纱丝?,這男子就擋住了最完美的光線。

但其實,他比光線更美,一身簡單的黑衣,看不出什么衣料款式,卻完美地襯出了他的身形,以至于他漆黑的雙眼、堅挺的鼻梁、斜飛入鬢的長眉、一頭烏黑的發(fā)絲都融入了這單純的黑色之中,讓人誤以為他是暮色中最淡薄卻也最深沉的一筆。

她的院子里,好像沒這一號下人。

她好奇地挑挑眉,“你是哪個院子的?是有人差你過來辦事,還是你走錯了?”聲音沁涼,透著好聽的節(jié)奏,不急不緩,果真人淡如菊。

她在他見過的所有女人中,不算最美的一個,但氣質(zhì)卻是最特殊的一個。原本以為生在這樣一個大家之中,養(yǎng)成一個嬌蠻任性的大小姐并不算難,畢竟君瑾作為君廣富的獨女,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君廣富也會絞盡腦汁花大錢為她摘下來。

但不知為什么,他在見到她的第一眼,聽到她的話的第一聲,就覺得她很特別,淡得像是一杯苦茶,清得像是山澗最純凈的泉,她簡直不像一個大小姐,反而像是一個……丫鬟。

或許,他認錯了人?

不待他說話,君瑾已經(jīng)緩緩站起身,放下手中的書,“你不是君家的人?!笨跉夂V定非常,視線卻依舊柔和,聲線也一點不變,“你是誰,來這里想要得到什么?”

他還是沒有說話。

君瑾點點頭,笑容宛如墨跡一點點暈染開,“你的本事很好,竟然能躲得過門外的侍衛(wèi)和暗處設(shè)下的機關(guān)陷阱,不過奉勸閣下,千萬不要心存僥幸,因為暗處已經(jīng)有淬了劇毒的弩箭瞄準了你的腦袋,只要你的腳敢往前踏上一步,我保證你會死得很難看?!闭f到這里,似乎被自己逗樂,笑容也更為盛放,“人還是活著的好,你說是不是?”

“你確定嗎?”他終于開口,“你信不信我已經(jīng)將整個小院周圍暗處埋伏的護衛(wèi)全部放倒,別說走一步,就算我直接走到你的面前,也無人能奈何得了我?!弊孕诺哪油钢z絲柔和,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下,臉上清雅的笑容也依舊沒有消失。

君瑾似乎并不怕,乖巧地點點頭,“你有這樣的本事,所以我也相信?!本従徸呦驎?,將手中的書插回原先的位置,淡淡側(cè)首,半個側(cè)臉宛若一弦彎月,“不過作為熙耀國第一雅公子,越澤先生還是保留自己最完美的形象比較重要,你也不想被巷尾街頭傳是個浪蕩浮夸,只會竊玉偷香,穿梭于女子的閨院之中的公子吧?”

身份竟然被一眼看破,越澤難掩心中的疑問,“你認識我?”

君瑾頭也不回,視線在一排排書架上停留,“你雖沒見過我,但不代表我沒見過你,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畢竟越澤先生出現(xiàn)的地方很多呢?!彼坪跤幸獾乜戳丝匆慌排鸥叽蟮臅堋?/p>

文人墨客,似乎總喜歡對他過多評論。

越澤點點頭,抱著雙臂笑道:“剛才你用‘竊玉偷香四個字形容了我,這讓我很不高興。自我進入這個院子,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所以……”

“你進入了我的地盤,卻未接到我的邀請,這對任何一個未婚女子,都是一種很冒失的行為?!本従忁D(zhuǎn)回身,臉上的笑意雖然仍在,卻似乎變了另一種味道。

他點頭,“這一點我承認,不過……你并不算未婚女子,你很快就會成為我的妻子?!?/p>

“所以,你是來探望我的嗎?”君瑾悠悠一笑,慢慢靠向窗邊,“我想突然之間一個陌生的人,即將成為與自己共度一生的人,無論是誰都會不知所措,甚至很是反感。也會覺得十分好奇,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物,才配與自己站在一個高度呢?所以,你帶著這樣的疑問,突然造訪。現(xiàn)在看到了,是覺得慶幸還是不幸呢?”

先前還覺得她身子弱得仿佛弱柳扶風(fēng),此刻接觸之后,反而覺得她反應(yīng)極快,三言兩句之中,無不透著敏銳的心思。牙尖嘴利,幾乎可以和連風(fēng)有得一比。

而她先前所說,顯然將自己和他一樣抵觸的想法表達得一清二楚,那意思似乎在說:別以為只有你一個人不爽,我也很不高興這個指婚。

然后,一切就都變得更有趣了。

“你確定自己知道夫唱婦隨這四個字怎么寫嗎?”越澤的笑意更深,似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笑得有多由衷,有多發(fā)自肺腑。他雖然被人稱為雅公子,無論身在何處都優(yōu)雅無比,自然得體,但其實,他這樣開心的笑,畢竟還是少數(shù)。

“我當(dāng)然知道,所以更清楚什么叫節(jié)外生枝。木未成舟之時,你不能對我要求任何事,何況就算水到渠成,我也知道什么叫互敬互愛,甚至是……相敬如賓?!彼捯魟偮?,她已經(jīng)侃侃而談,模樣淡然自信。

她俏皮的模樣惹得他笑得更是開心,“我現(xiàn)在才真的開始慶幸起來。”一邊說,一邊伸手入懷,取出一個不大的小包裹,放在窗臺上,“這是我送你的禮物,現(xiàn)在我要告辭了?!彼D(zhuǎn)頭,想要離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停住腳步,笑瞇瞇地說道,“剛才我撒謊了,暗處的護衛(wèi)我沒有搞定,所以被人拿著箭弩瞄著的感覺很不好。”說著,腳步飛快地躍上墻頭,人影一翻,人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她待他走遠,才慢慢走到窗前,緩緩拿起他留下的布包,因是貼身收藏,上面竟然有他身上好聞的香氣與殘留的溫度。

有一瞬的恍神,她解開布包,里面是一個小盒子,盒子里裝著一塊單純而干凈的寒玉,傳說只在織雪城千里之下的寒潭之中存有極為稀少的數(shù)量,夏日時貼身佩帶一塊,也能抵消些炎熱之氣,下面一張字條字體娟秀:物薄勿怪。

君瑾握著這塊上等的珍貴寒玉,微微一笑。這字一定出自蕙質(zhì)蘭心的女子之手,聽說織雪城新任城主連風(fēng)上月娶了一位仙機閣的高足,看來過得還真是幸福呢。盒子下面,放了一小朵白花,仿佛是山中隨處可見的野花,偏有一張美得不能再美的字條放在一旁,上面男子剛勁的字跡寫著:生辰快樂。

不知怎么,她忽然就笑出聲來。

南越城主之子越澤,做人也未免摳門了一些,只道了一句賀,就只送了這么一朵隨手摘來的花。

可她忽然就喜歡上了,在她十六年的生涯中,走出君家大院也只寥寥幾次,所以這樣的花,是她從未見過的。也許,有一天,她踏出了大院,也會有機會,看到這樣雖不珍貴,但一樣美好的花朵吧?

這一刻,才真的有點感激新帝了。

這件事做得很唐突。

很失禮。

很冒失……

在回程的路上,他一直在反思。

他自小到大唯一令自己自豪的一樣本事就是自控,他也真的以為自己控制得很好。他今年二十歲,從未做過像今天這么沖動不計后果的事情。

他一直都那么優(yōu)雅,那么得體,甚至在出使敵國,沙場對敵時,也從來沒有過今天這樣的沖動。所以他也有點不解,到底因為什么會這么沖動,千辛萬苦地跑去看一個女子呢……

還是一個自接到圣旨起,就一直很抵觸見到的人。

一定是連風(fēng)那個混蛋的譏笑太過刻意,才攪亂他平常的睿智與冷靜,讓一切都變得麻煩起來。焦躁的心緒被周圍喧鬧的街市吵得更加混亂,越澤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一瞬的失神。

南越城因為君瑾的生辰,所以格外熱鬧,君家商鋪的打折促銷活動惹得許多臨城百姓爭相搶購,一時間街道上人滿為患,交通變得極為擁堵。

他繞過大路,選擇了一條窄小安靜的小巷。因為背街又沒有商鋪,所以這條小巷與嘈雜的大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幽深小巷的盡頭,一輛馬車停在那里,見到越澤緩步而至,原本蹲在陰涼處歇息的車夫也一下子精神起來,“三少爺,您回來了,是要回府上嗎?”

“嗯。”越澤沖他一笑,微微點頭,扶著車轅上車。

“我剛才看了一眼,大路上人多車多,干脆我們從小巷繞點遠,兜個小小的圈子回府吧,一來不必聽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響,二來全當(dāng)看風(fēng)景,少主子覺得如何?”車夫提出自己的建議。

“很好?!庇⒚鞯囊娊夂芸斓玫搅嗽綕傻幕貞?yīng),他向來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因此即便是連風(fēng)的婚禮,也沒有出席。其實……也輪不上他去,越琿對于那次長行有著志在必得的把握,能夠接觸到更多的世家子弟對他來說是極大的收獲,也許對于問鼎城主之位,也有著至關(guān)重要的關(guān)系。

車夫一甩馬鞭,馬兒立刻沿著幽靜的小巷,一路緩緩而去。馬鈴兒叮叮當(dāng)當(dāng),在一片寧靜中,馬車中的越澤緩緩閉上眼。亦青,無論你的打算是什么,都等于給我出了一道相當(dāng)困難,也難以面對的難題。無論君家或是越家的各個勢力心思,都給他原本平靜的生活蒙上了一層復(fù)雜的色彩。亦青,我只希望,透過這片陰霾,能為你的霸業(yè),做那么一丁點貢獻,這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便是此刻,依舊貼心地為至交好友打算。

因為新帝的一旨詔書,與君家即將聯(lián)姻的這件事讓整個南越城主府陷入了一種很奇怪的境地。這人人羨慕的美事竟有些燙手山芋的感覺。首先當(dāng)然是越澤的身份與地位。他是庶出,母親地位低賤,是城主府原本一位十分普通的繡娘,后來得城主欣賞寵愛,誕下越澤后才納為妾氏,關(guān)于她的一切,越澤只在旁人的三言兩語描述中略知一二。聰慧美貌,卻被正妻一直壓制,最終黯然離世。關(guān)于母親,府中向來很少談?wù)?,只有母親當(dāng)時身邊的一個忠心丫鬟,在她離開之后擔(dān)起了照顧越澤的重任,偶爾會透露一些關(guān)于她的事情給他。

而城主越元森的原配夫人出身高貴,家境殷實,且為其生下了兩個兒子,雖然外界頗為看好越澤,但其實南越城主之位,早已定妥了長子越琿。新帝的這一旨意,很可能打亂越家之前的全部打算,越澤又一次被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之上。

其次,鑒于君家的地位,越家很難選出與之匹配的聘禮應(yīng)對,再好的珍寶送到君家去也不過是稀松平常,于是如何將城主之家的地位彰顯得體,又不禮失于人,從接到圣旨之后,越家上上下下,幾乎都在為這件事發(fā)愁。

最后,當(dāng)然還是最最令人關(guān)心的問題,傳言君小姐身體病弱不堪,整日靠藥材吊著一條命,如果一命嗚呼了,那整個君家的財產(chǎn)就都歸了越澤,他又會怎么處理?

一切的一切,都讓越家頭疼不已。

越琿此刻在書房里沉思,冰冷的臉色讓周圍的人不敢上前,還是越夫人淡淡開口,“你也不必自個兒生悶氣,一切都是未知,何苦拿這個委屈自己?”

“皇上已經(jīng)下旨,還算未知?一切已經(jīng)塵埃落定,我算準了一切,卻沒有算定亦青會當(dāng)上皇帝。原本將賭注全部放到了太子身上,當(dāng)年還與他一起欺辱過新帝,早知如此,就該多用些心思在亦青身上,如今他剛一登基,就扶穩(wěn)連風(fēng)坐定北方織雪城,如今又覬覦南越,看來南北城池,他俱有打算?!痹浆q的聲音冰冷而低沉,聽得越夫人也是秀眉微皺,一臉愁容。

“大哥,”越琿一母同胞的親弟越雷站起身來,小聲道,“你說這個亦青,是不是在報復(fù)當(dāng)年你與太子共謀欺辱他一事?”

越琿搖了搖頭,“無論是不是都不重要,他如今已經(jīng)登高極位,任何事情都無法波及他的政權(quán),他說的話就是圣旨,在這樣的前提下,你覺得我們還能做什么?”

越雷冷冷一笑,陰沉的眸子散發(fā)出陣陣殺意,“就算皇上那里做不了什么,我們大可以在南越做些事情,山高皇帝遠,就算他有心想管,怕是也沒那個精力吧?”

越夫人經(jīng)幼子一說,眼睛頓時一亮,“你是想……”

越雷盯著越琿,似乎在等他的主意。越琿沉思片刻,嘆了口氣,“他始終是父親的兒子,這種事情如果被父親知道,一定大怒?!?/p>

“那又如何,他是兒子,你和我難道就不是了?”越雷十分不屑,“坊間還稱他什么雅公子……真是好笑,不過好死不死的做過幾件事情罷了,當(dāng)真以為自己是神人了?再說,父親已經(jīng)失去他,如果再失去我們,南越城難不成要改姓嗎?”

“他要動你們,也要先問過我的意思。”越夫人決斷地站起身來,“此事刻不容緩,但要做到萬無一失,越雷,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越快越好?!?/p>

“好?!痹嚼滓恍?,轉(zhuǎn)身去了。

越琿坐在書桌前嘆了口氣,“越澤何等聰明,這種小伎倆恐早在其算計之中,越雷此行,怕是有些不妥。母親,還是早作打算為好?!?/p>

越夫人點頭,“你盡管放心,南越城主之位,我絕不會讓那個賤人所生之子坐定?!笨跉怅幧瑤е?jīng)年累月積累下來的怨懟,仿佛深淵中的猛獸,讓人不寒而栗。

越澤的馬車在傍晚時分停在越府門前,守門的小廝過來扶著他下車,笑道,“三少爺去哪兒玩了?”

越澤一笑,“你今日有沒有上街,人來人往的很熱鬧呢?!彼愿駵睾?,沒有架子,又很少生氣,所以越府的家丁們對他都格外親厚。聽了他的話,守門的小廝遺憾地搖了搖頭,“今兒排到了我的班,哪有那個時間?”話音一頓,遺憾口氣頓消,變得激情昂揚,“不過三少爺要是娶了君小姐,咱們越府還不天天熱鬧非常?哪還用出門去看,想想也覺得高興?!?/p>

越澤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他向來喜歡安靜,所住的小院也清幽非常,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簡單干凈。

他回到房間,換下一身黑衣,天邊金色的云朵緩緩暗沉,黑夜即將到來。

他坐到桌前,十指緩緩撫過最愛的九奏,輕撥琴弦,曲音曼妙。九奏是他母親留給他最寶貝也是唯一一樣?xùn)|西,傳聞母親心靈手巧,無論織繡或是樂律,無一不精。這把琴乃是父親遍尋全國才為她尋來,母親離開后,這把琴就留給了他。

從記事起一路走來,這把琴當(dāng)真陪伴了他太多歲月。

曲音裊裊,一曲終了。

門外下人的聲音緩緩傳來,“三少爺,有您的信?!?/p>

“送進來?!彼酒鹕恚蜷T口。

越澤拿著那封信,竟然有些怔忡。不過是普通的信封,卻帶著一股十分令人舒心的香氣,似是菊花,又像梔子。沒有任何字跡,僅僅在信封的右下角畫了一朵小花。

寥寥幾筆,細線勾描,正是他白日里送給君瑾那一朵。每到夏日正中,南越漫山遍野都開滿了這種野薔薇。他微微一笑,撕開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紙。

是最好的一品黃宣。區(qū)區(qū)一張,竟和一卷絲綢價格相當(dāng)。緩緩展開,上面竟然只有四個字:兵行險招。

筆墨橫飛,頗有些勁道,竟不像女子所書。

他臉上笑意大增,細心地將信紙折好,重新放回到信封中。

這家伙,還在好心地提醒他呢。

其實根本不用君瑾提醒,在越家接到圣旨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越琿或是越雷該有些行動,畢竟到嘴的鴨子飛了,任何人都無法接受。

其實又何必?

他對勾心斗角的事情并不擅長,亦青登上皇帝,他覺得自然無比,也為自己的好友慶幸。他們出身相同,都是庶出,都被人踩在腳下。只不過亦青選擇蟄伏,等待時機,最終一舉扳倒皇后太子,而他則更多的習(xí)慣接受。

并不是趨炎附勢,他只是覺得辛苦,覺得累。人生匆匆數(shù)十載,無論怎樣爭奪,最后得到的,也不過埋葬尸骨的三分天地。而連風(fēng)呢,他自小聲名狼藉,但他知道,連風(fēng)是在隱藏自己的鋒芒,他很聰明,一向不用別人擔(dān)心。

只是他……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非要坐上這個南越城主之位。他本打算在父親離世后,自請出城,周游全國。他一向自由灑脫,喜歡山山水水,喜歡各地不同的風(fēng)情地貌。也許他會一一記載整理,把它們留給后人研讀。

這樣過完一生,有什么不好?

但總有些事,自己無法預(yù)測與掌握。就像亦青的這道旨意,徹底改變了他的一生,也成功挑起了越家內(nèi)部的紛爭。

這些,都是越澤不想看到的。

君瑾的信雖然簡單,但內(nèi)容卻很明了。兵行險招,連她這個外人都已經(jīng)猜到,越琿或是越雷會有一些動作。他們絕對不會心慈手軟,很有可能讓他在成親之前悄悄消失在這個繁華世界。

事后推脫干凈,就算亦青想要徹查,他們也絕對有辦法搪塞過去。如果順利,也許亦青會將君瑾改嫁給越琿或是越雷,無論是誰,這對他們都無疑是最好的結(jié)果。畢竟在丈夫死后,改嫁給其兄弟,是熙耀國習(xí)俗所允許的。

矛盾已經(jīng)出現(xiàn),這樣不可避免的沖突,他要怎么避開呢?此刻選擇出城,一定不是明智的選擇,畢竟越夫人娘家的勢力不小,想要買通幾個殺手并不是難事,如果出城,反而失去了庇佑。

但如果一直待在越府之中,很有可能會直接面對麻煩,如果處理得不好,很可能會動搖越家在南越的地位……該怎么辦?如果連風(fēng)還在,他應(yīng)該會有些辦法,但自己實在不適合這些爾虞我詐……

他看著窗外,心中思緒紛雜。

就在這時,一個小廝竟然飛快地跑進了越澤的小院,“三少爺,三少爺?!笨跉饨辜比f分,似乎遇到了什么難以處理的大事。

“怎么?”越澤挑眉問他,依舊是一臉風(fēng)輕云淡。

“君家來人了,在前廳呢,老爺叫您趕緊過去一趟。”小廝氣喘吁吁,但因為見到了君家的人,變得格外興奮。

“好?!痹綕捎行┖闷妫仁且环忸H有深意的信,隨后就派人前來,這君瑾到底做得什么打算?

帶著疑問,越澤的腳步踏入前廳。原本很少聚齊的越家人,難得一起出現(xiàn)在了前廳。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站在廳子的中央,雖斂氣低眉,可衣著氣度明顯比之這位南越城主越元森身上的這件好了不知多少倍。他聽到腳步聲,緩緩回頭,禮貌而客氣地行了一禮,“君府管家君安見過姑爺?!?/p>

婚事雖然還沒定下來,但因為是皇上下旨,仿佛板上釘釘,君安這聲“姑爺”也叫得十分順嘴。

越澤微微一愣,但臉上卻依舊是得體的笑容,“不必客氣,不知深夜造訪,可有要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我奉家主之命,前來送些禮品,君家與越家是南越城的老鄰居了,只可惜一個從商,一個從政,多年來竟沒有深交,如今三公子既然已經(jīng)成我們的姑爺,自然應(yīng)當(dāng)多走動走動?!本部跉庖琅f十分得體,處事圓滑,不愧是為君家的老管家。

“多謝?!痹綕傻c頭,表現(xiàn)得既不驚喜,也不推卻。

君安又道:“另有一事想要與姑爺商量。您也知道,小姐身子一向不好,所以大婚之時的步驟也有許多事不能按照常理一一進行。我家老爺想請姑爺?shù)礁闲∽兹?,也好把婚禮各項大小事宜安排妥當(dāng),以免臨時處理,會有不妥當(dāng)?shù)牡胤健!?/p>

話到這里,來意才總算道明。

也直到這一刻,越澤才真正猜到君瑾的心意。倒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兒,若是直接派人來請,怕越澤會多想而拒絕,所以事先送了一封書信。又因不知越家情況,不敢深說,所以只寫了一句頗有深意的話,甚至沒有留下任何名諱,只在信封上畫了一朵只有兩人明白的小花作為暗示。此信就算沒有交到越澤手中,其他人拿到恐怕也不會明白是怎么回事。

當(dāng)真是有因有果,條理分明。

還不等越澤開口,越雷已經(jīng)搶先說道:“自古兒女婚事,都應(yīng)由父母做主,婚禮具體事項,應(yīng)該由我父母參與,怎么就直接把三弟請過去了?這個……有點不妥吧?”

君安似乎早料到會有此一問,答得別提多順嘴了,“我家老爺說了,若是旁的也就算了,只是我家小姐情況特殊,相信越老爺一定會多多擔(dān)待通融,更何況……”口氣一變,似乎有點猶疑,但最終還是說了,“我家老爺也擔(dān)心此事全由圣上做主主持,兩個年輕人從未見過面,怕婚后性子不和,若出了什么事,反而白白浪費了皇上的心意,因此想讓兩人在婚禮之前見個面,多少也熟悉些?!?/p>

越元森點點頭,“君老想事十分周全,此事我卻沒有想到?!痹捯糁?,似乎頗為汗顏。

越夫人在一旁冷冷笑道:“這倒是頭一回聽說,自古以來,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也沒聽誰說婚禮之前還要熟悉一番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天經(jīng)地義,誰還管得了其他?”

君安依舊一臉笑意,口氣卻冷了下來,“天下巨富的君家怎么能和別人家相提并論,更何況我們家小姐可是君家唯一的繼承人,我們家老爺百年之后,全部家產(chǎn)都要交由她去打理,姑爺為人如何,最是重要,若我家老爺沒有見過,怎能放心?”

越夫人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眼睛看向一直沒有開口的越琿。

越琿之所以沒有開口,是因為他一直在看越澤,想從他一臉淡定自若的表情下看出些端倪,但不知是越澤演技太高還是什么,他盯了半晌,卻始終沒看出什么異常。只是這平靜的表面之下,總覺得他和君家有了什么溝通,否則天下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情?他們剛剛決定動手,君家就過來請人。

越元森嗯了一聲,“君家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越澤,你怎么看?”最后還是把問題丟到了當(dāng)事人身上。

“既然如此,兒子只好去君家小住幾日,也好先熟悉一下情況。”越澤笑著說道。

“好?!痹皆c頭,算是答應(yīng)。

越夫人似乎還想再說什么,卻被越琿用眼神制止了。事情似乎越來越麻煩了,君家的態(tài)度有點讓他意外,原本以為這場由皇帝欽點的指婚,并不會受到君家的歡迎和重視。但眼下君家的態(tài)度明顯是很支持并歡迎的……

如果連君家也參與進來,那么南越城主之位……

想到這里,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夜色闌珊。

多喜和多樂慢步走進君瑾所居的房間,寬敞的房間并不似其他女子閨房擺了許多裝飾,上好的梨花木打制的書架一排排林立,倒像是把書房搬過來似的。千萬卷古書,按照內(nèi)容分類擺放得整整齊齊。

君瑾已經(jīng)換了寬松的紗質(zhì)長裙,正拿著一本《憫農(nóng)》看得入神,多福和多壽在一旁整理書架,見到兩人回來,多福道:“已經(jīng)都收拾完了?”

多喜道,“那院子當(dāng)值的仆婦也是十分稱職的,房間干干凈凈,我們過去也就是換了套新的被褥,因此不需要太多工夫?!本従彍惖骄纳砬靶卸Y,“小姐怎么又看上了這書,難不成還要開荒種地嗎?”

君瑾抬頭笑笑,“閑來無事,打發(fā)時間而已?!?/p>

多樂在一旁撇著嘴說道,“小姐,那個新姑爺真的會來府上嗎?”

君瑾微微一笑,低下頭繼續(xù)細細研讀,反而不答。多壽在一旁道,“小姐從來不做無把握之事,她既然說姑爺會來,那就一定會來。”

聽著丫頭在一旁議論,書便再也看不進去。側(cè)頭一看,那朵白色的小花還擺放在桌角,已經(jīng)略有枯萎之勢。雖然只見過一面,但他那么聰明,應(yīng)該懂得她的用心。在成親之前,他絕對不能出一星半點的情況。

因為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的婚姻,已經(jīng)變成了關(guān)乎兩個家族,甚至是國家的大事。

最好,一點亂子都沒有。

君瑾為他選中的小院非常合他的心意,一院子的碧綠翠竹在晚風(fēng)中柔柔輕蕩,給安靜地得夜色多增了一抹搖曳的倩影。

多福笑道,“姑爺,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我等就先行告辭,院子中下人侍女早就交代好了,姑爺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他們?!?/p>

“多謝?!痹綕啥Y貌而客氣點頭。

幾個丫頭笑嘻嘻地往外走,還不住地小聲嘀咕,因為見到了傳聞中的第一雅公子,想來這一夜,怕是睡得不會太踏實。

他走向自己的寢居,沒想到偌大的屋子竟然空蕩蕩的,簡單而干凈。只是不多的幾件家具,俱是珍品,華貴絕倫。

他嘆了口氣,翻身躺倒床上,輕輕地閉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他剛剛起床,就有下人前來稟告,說是有客人前來拜訪。

客人?

他微微有些詫異,梳洗過后,直奔會客廳。

越澤走到房門前,推門而入,只見不大的房間內(nèi),背對著門口站著一個人。一身簡潔的黑衣,卻顯得十分得體。高大的背影令人熟悉萬分,越澤一呆,“皇上……”

亦青慢慢轉(zhuǎn)回頭,清亮有神的視線落到越澤的身上。

“你……你怎么會……”越澤完全愣住了,原本應(yīng)該在中州運籌帷幄的皇上竟然現(xiàn)身南越?事前竟沒有走漏半點風(fēng)聲?

“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疑問,所以特意過來給你解答?!币嗲嘈χ牧伺倪@位童年好友的肩膀,沒有自稱為朕,而是用了我,顯是不想讓如今的身份地位改變當(dāng)年單純的友誼。

越澤垂下頭,“你做事一向周詳,我也相信你一定是想了很久才會做這樣的決定,既然相信,就沒有疑問。”

“謝謝。”亦青簡潔干脆地點了點頭,“但是有些事,我不想藏在心里。當(dāng)我失去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些人之后,我就喜歡把內(nèi)心的想法如實地講給對自己很重要的人?!彼D(zhuǎn)身走到椅子前坐下,聲音像是自語般低沉,“君家是熙耀國的經(jīng)濟命脈,是我最大最重要的支持,這一點,你一定十分了解,是不是?”

“沒錯?!痹綕扇鐚嶞c頭,“君家的產(chǎn)業(yè)如今遍布全國甚至敵國,無論是經(jīng)濟或是消息,都是不可多得的幫手。”

“君瑾是君家唯一的繼承人,她的歸屬頗令我躊躇?!?/p>

“所以,最后你千思萬想,還是將這件事推給了我?!痹綕傻摹巴啤边@個字眼有些照單全收的意思,多少有些孩子氣。這倒讓亦青輕松很多,在外人看來,有著“雅公子”之稱的越澤,內(nèi)斂含蓄,只是這自幼喪母又活在越家這樣爭權(quán)奪勢的家族的庶出,內(nèi)心卻并不似外人想得那樣縝密。

“其實我考慮過很多人,但最后發(fā)現(xiàn),你無疑是最適合的人選。”亦青坦然相告,“不然你以為這件事交給連風(fēng),會是怎樣的后果?”

“便是你有這樣的心思也晚了,連風(fēng)如今已經(jīng)有了子畫,斷不可能聽你這樣的安排?!痹綕傻脑捯舳嗌儆行┞淠松皇?,有一個與自己琴瑟和鳴的佳偶共度一生,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夢想?可生在亂世,卻又有多少人,終其一生,也無法達成這樣的奢望。

亦青一笑,“故人夢中來,翩躚影驚鴻?!彼坪跻矠檫B風(fēng)和子畫的重逢十分感慨,記憶中一個女子秀麗的背影在眼前一晃,他愣了片刻才緩過神來,再不敢胡思亂想,唯恐陷入到過去的回憶之中,清晰地說道,“君瑾是一定要嫁給世家子弟的,這一點,君家是十分清楚也十分明白的,我絕對不可能允許君瑾嫁給一個普通甚至是敵國的人?!?/p>

“敵國?”這突然冒出來的字眼讓越澤一怔。

“你也許不知道,鄰國的四皇子,已經(jīng)在月前向君家提親。君家的生意遍布四海,鄰國的商鋪也占了很多,若是他們聯(lián)姻,你應(yīng)該知道對于熙耀國會是什么樣的后果?!币嗲嗟目跉庾兊糜行﹪烂C,“所以,能找到一個讓君家和君瑾都能點頭答應(yīng)的夫婿,這讓我很是頭疼?!?/p>

“你怎么知道選我,他們會同意?”

“其實最開始我并不知道……”亦青狡黠地一笑,“我打算把賭注全部放到你的身上,眼下看來,我這個莊家是贏了。”

越澤苦笑一聲,“你竟然把我當(dāng)作賭資?”

亦青嘆了口氣,“你知道,我們是童年好友,我最不希望犧牲你。我甚至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恨不得不當(dāng)這個皇帝。但很多事,我們既然背負,就不能推脫。越澤,這件事對你很不公平,所以即便冒著很大的風(fēng)險,我依然偷偷出宮趕來這里,親自向你謝罪,若你覺得不夠,大可打我?guī)兹?,就像……小時候那樣?!?/p>

越澤低頭想了許久,猛然揮起拳頭向著亦青的下巴鉤去,拳頭在離下巴很近的地方停下,越澤輕聲道:“雖然這件事整個看來都是各種關(guān)系疊加在一起的利用,但我想,我會在這復(fù)雜的關(guān)系中,找到一些樂趣。所以這一拳,先記著吧?!?/p>

收回拳頭,越澤笑得像是窗外和煦的陽光。

亦青在他的笑容里,輕輕松了口氣。

“你什么時候離開?”

“現(xiàn)在?!币嗲嘁恍?,“我出宮之事沒有任何人知道,之前我還擔(dān)心親去越府會有些麻煩,沒想到你竟然先一步搬來了君家。我現(xiàn)在必須馬上離開,越澤,謝謝你?!?/p>

越澤清雅的微笑依如當(dāng)年,耀眼奪目,亦青安心地轉(zhuǎn)過身,在他的注視下,匆匆離開。

君家的墨水天閣修建得十分考究,深挖地下百尺,用整塊的琉璃打造墻壁,引來海水灌注,所以在墨水天閣里,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海里美輪美奐的珊瑚和金魚。披著鵲翎披風(fēng)的君瑾正在作畫,行云流水,一幅上好的江山美景。

上好的墨筆放置在硯臺上,她妙目流轉(zhuǎn),盯著那張圖看了許久,一直服侍在側(cè)的多壽道:“小姐這幅圖畫得頗有神采,真是好看?!?/p>

多壽道:“即便再好,也不能太過辛苦,小姐剛看完了書就跑來畫畫,真當(dāng)身子是鐵打的嗎?還是休息會兒吧,我叫人送來糕點水果,小姐吃點可好?”

這些婢女隨著君瑾長大,與她亦仆亦友,說起話來也很有地位。君瑾乖巧地點點頭,順手接過多喜遞上來的參茶,輕輕抿了一口,視線輕輕落到了畫紙上,“張晉水的《風(fēng)云九州錄》上說得清楚,熙耀國國土延綿幾千萬里,其中名山大川無數(shù),單單是涼州的浚茅山就名動四海,我沒親眼見過,單憑書上的三言兩句描述,想來畫得也不真切?!痹捳Z之中,多少有些落寞。

心中有天地,奈何無作為。

這病怏怏的身子,讓她厭煩無比,卻又始終無可奈何。

聽出她語氣中的傷感,多樂笑嘻嘻地接口道:“小姐也真是,最喜歡悲春傷秋的,小姐馬上就要嫁人了,回頭叫姑爺帶你走走不就是了。聽說姑爺腳步遍布四海,去過許多地方呢,要他挑揀幾個美輪美奐的,也省得讓小姐白跑。到時候我們四個跟著去伺候,也沾沾眼福?!?/p>

多福接口道:“哪里是去伺候的,分明是想跟著看風(fēng)景去的?!?/p>

“去去去?!倍鄻穼⑺频揭贿叄拔乙贿吽藕蛐〗?,一邊看風(fēng)景?!?/p>

因為丫鬟們的玩笑,她本來波瀾不驚的思緒,竟然似乎真的飄到了遠方的大好河山中去,如果真有那樣的機會……

“只是……”四個丫鬟中,多壽最為老成忠厚,有些疑慮地說道,“姑爺在越家的身份頗為特殊,雖然名聲在外,但在府中卻并不受重視,如果小姐嫁過去了,會不會……”

“那有什么?”多樂道,“若是越府容不得姑爺那更好,直接接到咱們府上來,還能虧待了他不成?”

聽著幾個人吵吵鬧鬧,君瑾嘆了口氣,“我有些餓了,你們四個去小廚房弄些吃的給我好不好?”

“那有什么不好?小姐肯吃,我們就是一輩子待在廚房里也高興。”幾個人一招呼,開開心心地奔著廚房跑了過去。

她悠悠一笑,持起毛筆,又畫了起來。

其實她根本不奢望會獲得什么幸福,畢竟太多東西都不允許。她出生在君家,她身子病弱不堪,油盡燈枯……不說別的,單是這兩點,就不許她如同齡女子一般嫁得幸福。

如此一想,反而覺得對不住越澤。

“這畫的可是浚茅山?”背后突然響起一個男子優(yōu)雅的聲音,君瑾一愣,手中的毛筆拿捏不住,直往畫面上摔去。

半空中一只手極其準確地捏住毛筆,避免了一張好畫就此損掉。

君瑾淡淡側(cè)首,就看到越澤一身白衣站在身后。仿若云霧中悄悄綻放的白櫻,帶著愜意灑脫的姿態(tài),這樣的男子,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與己共度一生的?這樣一想,竟然又覺得有些慶幸,話語也變得十分柔和,“你什么時候來的?”

“剛剛。”越澤老實回答,“你在想什么想得出神,竟然沒發(fā)現(xiàn)我的到來。”

他好看的面容讓她多少有些不自在,君瑾別過臉去,“南越的雅公子似乎很喜歡不請自來?這可真不是個好習(xí)慣?!?/p>

越澤悠悠一笑,“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明明是你請我來的,怎么又說是我自己要來?”

君瑾輕瞥了他一眼,“君安在君家待了多年,說話做事最有分寸,我想他去請你時,應(yīng)該說得很是明白,是我父親請你過來的,他自始至終,可有提過我半個字?”

越澤被她問得無言,她果然冰雪聰明,早早就已經(jīng)把事情安排妥當(dāng),君安的造訪,的確沒有提過她的名字。不知為什么,本以為波瀾不驚的心緒竟然因為她的聰慧跳錯了一拍。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心動?

君瑾淡淡一笑,“不要仗著自己的身手好,就以為君家是你來去自如的地方,相信我,暗處的守衛(wèi)應(yīng)該對你的行為已經(jīng)十分惱火,下次你再這么隨意走動,我怕你就不會這么安然無恙了?!?/p>

哪知越澤卻仿佛不聞她話中的惱怒,轉(zhuǎn)而問道:“你這畫的可是浚茅山?”

君瑾一怔,看著自己的畫紙,“我從未去過浚茅山,單憑書中三言兩語的描述畫來,想來和實際有很大差別吧?”

“可是照著張晉水的書畫的?”

“不錯?!睕]想到他竟然看出來了,君瑾一怔,但還是乖乖點點頭。

“張晉水這人過于迂腐,做人看事總喜歡用老舊的眼光看待,浚茅山山形奇秀,遠遠要比你想象中陡峭許多,我三年前用了足足十天的工夫才爬到山頂。本以為會看到什么奇特秀麗的風(fēng)景,后來不免失望,原來山頂?shù)娘L(fēng)景也不過如此?!奔氶L的手指指著君瑾的畫作,越澤繼續(xù)說道,“你這葉尾亭畫得倒是十分出神,單看此亭,就知你畫的是浚茅山了?!?/p>

“溫志沖的《山險》中說過,爬山的樂趣在于過程,而非結(jié)果。”君瑾嘆了口氣,視線落寞地看著自己的畫紙,“何況沒有親眼見過,哪能畫得出神?”

“許多親眼見過的人,也未必畫得出來?!痹綕奢p輕開口,“我瞧你筆鋒細致,似乎承襲了名家柳如蟬的筆韻風(fēng)采,畫得十分精妙?!?/p>

“不錯,我少年時,的確得柳如蟬指點一二?!本恍Γ罢骐y得你竟看得出來。”

“我從前很喜歡她的畫風(fēng),但后來總覺得她細膩之中稍嫌溫吞,不夠大氣,于是單純喜歡她繪制的花鳥,她的河山圖,反而弱了?!痹綕傻溃暗故前撞欢暮由綀D,很得我的胃口。”

“這一點我倒不敢茍同?!本犃怂脑?,搖頭道,“白不二的山河多以粗兒“為主,男性本色雖然盡顯,但大氣十足之中,總覺得讓人不忍細看,其中墨筆揮來,少了許多蜿蜒柔情之態(tài)。”

“這點我很贊同。所以欣賞并不等于喜歡?!痹綕牲c頭一笑,“現(xiàn)在心情可好點了?”

“什么?”一句話,反倒把君瑾弄愣住了。

“我猜你一直為沒有走出過君家而難過,所以故意轉(zhuǎn)了話題給你說?!痹綕缮钗丝跉?,“其實你比這世上的人,已不知幸福了多少倍,有很多人,雖然去過很多地方,親眼見過了很多美麗的風(fēng)景,但卻沒有柳如蟬親傳的技藝,縱便走過全國,也無法繪制出一張美圖,豈不更是遺憾?”

“當(dāng)朝的第一雅公子,畫技總不會太差吧?”君瑾似乎不信的模樣。

“何止不會太差,我根本不會?!痹綕烧Z氣十分平靜,似乎并不覺得多么遺憾,“你應(yīng)該對我的身份地位很是了解,所謂的雅公子,也不過外人強行套上的褒獎罷了。庶出之子,是不能有太多要求的?!?/p>

“但我聽說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君瑾好奇地眨眨眼。

越澤哈哈一笑,“傳聞夸大,多有不實之處,就像這天下美景,你沒去過,總不能判斷別人所說是真是假,琴棋書畫,我只對音律稍有涉獵,其他三樣,真是令人汗顏。”視線在琉璃壁上一轉(zhuǎn)而過,盯著碧藍海水中赤紅色的珊瑚,“如果有機會,我會親自帶你去浚茅山,你就會知道,什么叫險峻了。”

“那就一言為定,希望我有生之年,你能完成許諾?!本D(zhuǎn)過頭,“其實生在君家,我已經(jīng)十分感激,仿佛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經(jīng)擁有了很多?!本従彺瓜骂^,低聲道,“只不過,我也有很多無奈?!?/p>

越澤沒有答話,等她繼續(xù)說下去。

君瑾悠悠道,“都說天子旨意,最難違抗,圣旨一出,再無轉(zhuǎn)圜余地。但你猜,如果是君家想要抗旨,皇上會收回成命嗎?”

“你是指我們的婚姻?”越澤揚了揚眉。

君瑾微微一點頭,“這當(dāng)然不會有答案,因為對于這道旨意,不只是君家,即便是我,也很喜歡?!?/p>

“哦?”這倒讓越澤很是好奇。

“我做人做事,有自己的規(guī)則,我不喜歡把心思都埋在心里等著別人來猜,所以我要直接告訴你?!本Φ?,“你一定聽說過什么叫只手遮天吧?”在越澤點了點頭之后,君瑾繼續(xù)說道,“但是手只有這么大,能握住的東西,也只有這么多。所以很多時候,東西太多,反而成了負擔(dān)?!?/p>

越澤何其聰慧,轉(zhuǎn)而問道:“君家現(xiàn)在產(chǎn)業(yè)太多,已經(jīng)有些照顧不周了?”

“倒沒有那么嚴重?!本Φ溃爸豢上也皇悄袃海碜佑植缓?,所以君家未來的一切,都壓在我的身上,這多少讓我有些力不從心。我自小就很明白,我未來要嫁的人,決定著整個君家的命脈,他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蛟S我們相互并不喜歡,但這都不重要。所以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這個人會是什么樣的。太弱小的,我擔(dān)心他無力支撐君家的產(chǎn)業(yè),難以敵對風(fēng)雨欲來的交迫局勢。太強大的,我又擔(dān)心他手腕過于強硬,致使各地的分店人人自危,難以生存。直到皇上下旨欽點了你,我才放下心來?!?/p>

“哦,這怎么講?”

君瑾一笑,“你的名聲很好,為人清雅,性子溫和,外界對你的評價很好,我相信君家各地的掌柜對于你即將成為未來的家主,一定十分放心。更何況,你是庶子,不必令人擔(dān)心最后君家會被越家并攏吞噬。而令我最為寬慰的是,你沒有野心?!?/p>

越澤一怔。

君瑾繼續(xù)道,“以君家的財力來說,別說區(qū)區(qū)南越的小小城主,即便是熙耀國的皇帝,只要你想,也能夠達成。如果你有足夠大的野心,那么君家會成為你最好的支持。這也是我的祖先為什么留下君家兒女不得沾染政權(quán)的家訓(xùn)了。任何君家的人想要在政界達成什么目的,幾乎都是手到擒來,而這樣的結(jié)果,往往會造成難以想象的后果和災(zāi)難,甚至是生靈涂炭,所以我最不想看到因為君家的介入,影響到別人的家庭和生活。大家開開心心太太平平的有什么不好?”

越澤在這一刻忽然明白過來。

為什么亦青會選擇他……因為他沒有野心……

亦青太過了解他,所以才會這么放心地把君家交給他。換成任何一個人的話,都有可能會影響到他的政權(quán)。

要有多么大的信任,才敢如此放手?

“其實,我的父親曾經(jīng)很擔(dān)心,皇上會娶我?!本眯Φ仄财沧欤昂迷谑菗?dān)心,并不成真?!?/p>

這一刻,越澤才真正輕松,自然地笑起來,“你怎么知道我沒野心?”

“你此刻不是站在我的面前?”君瑾挑了挑眉,“如果你有足夠多的野心,此刻就應(yīng)該留在越府,直面沖突,甚至是利用君家準姑爺?shù)纳矸菀慌e奪來南越城主的地位。可你似乎很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所以很聽話地來了君家,避免麻煩和沖突?!?/p>

“你很聰明,這一點,我很確定?!痹綕伤闪丝跉?。

“不過,越家的人,怕是還沒有理解過來?!本恍?,“現(xiàn)在,可能我的父親想要見見你了。”

“你怎么知道?”越澤疑惑地問道。

“因為管家已經(jīng)在門口候了很久。”君瑾一笑,提起毛筆,繼續(xù)畫起來。

越澤一回頭,果然見到君安正站在門口,似乎已經(jīng)等了許久,然而他之前聽得專注,竟沒有察覺。

與君瑾的看法相同,君廣富對于這位未來的女婿也是十分看好。

所以在君家寬敞明亮的前廳,兩人大有忘年之交的感覺,將婚禮細節(jié)談妥之后,又就著當(dāng)今的局勢談了許久。

還是君夫人最先坐不住椅子,因自小生活在深山野林,常年與獵豹老虎為伴,因此性格也是大大咧咧最不喜拘束,站起身子活動活動脖子,沖著越澤說道:“女婿,你陪我去后院走走,我有事想要和你說?!?/p>

君廣富問道:“什么事?”

“我叫他去,自然是有事要交代,怎么?只有你能交代事情,我便不能了?”君夫人瞪了他一眼。

君廣富立刻小媳婦一樣地低下頭,不敢反駁。這些年外界盛傳君廣富做事很是小心謹慎,甚少外出云云,其實都是因為他是個妻管嚴。老婆說一,他絕對不敢說二。

隨著君夫人步入后花園,越澤的眼前頓時一亮。聚集了南北極為珍貴的樹木,名貴花草,假山流水,竟比皇宮的后花園還要精致三分。

空氣中流蕩著醉人的香氣,君夫人也緩緩開口,“君瑾最不喜歡來這里,她不喜歡熱鬧,也不喜歡這些花花草草,她總覺得被圈在了君家,所見到的,也不過就這么個巴掌大的四方天空。生在君家,也算是委屈了她。”

越澤聰明地沒有接口。

君夫人繼續(xù)說道:“君瑾的婚事是我最為牽掛惦記的一件事,依照我的意思,恨不得在她十三四歲時就嫁人?!彼D(zhuǎn)過頭,看見越澤明顯地愣了一下,微笑著繼續(xù),“今天,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p>

越澤低頭道:“夫人請說。”

“關(guān)于我的傳言,你應(yīng)該聽說過很多。我久居深山,常年靠采藥為生,并非我古道熱腸,想要懸壺濟世,解救眾生。而是因為我要自救。”聲音一頓,越夫人繼續(xù)說道,“我出生在武林望族之家,身在武林,當(dāng)然免不了磕磕絆絆,因此我出生不久,仇家就尋上門來,滅我滿門,我雖剛剛出生,也中了寒毒,是一位忠心耿耿的奶娘拼著性命將我?guī)У搅松钌?,之后她就重傷不治,是一直避居在深山中的一個老者救下了我。他一直想要為我解除寒毒,卻苦無辦法。后來我長大,就遇到了……”說到這里,臉色因為回憶而浮現(xiàn)出羞澀,“我一直以為,我絕對活不過太長時間,寒毒每每發(fā)作,便像是百萬只螞蟻在啃噬你的骨頭,痛苦不堪。直到……我誕下君瑾?!?/p>

有內(nèi)容!越澤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了起來。

“那一次死里逃生之后,我意外地發(fā)現(xiàn),寒毒之癥竟然再也沒有發(fā)作過?!本蛉送蝗挥行┡d奮,“但君瑾因為在娘胎中受寒毒困擾,所以自小身子就一直病弱不堪,近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她也誕下一個孩子,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也許困擾我們許久的寒毒之癥,唯一的解毒辦法就是這個呢?”

越澤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們成親之后,你要立刻讓君瑾懷上孩子。”君夫人口氣十分篤定,似乎此事已經(jīng)板上釘釘,不許反駁。

“可如此說,這樣一代代傳承下去,我們的孩子不是也會……”

“那就是你們該操心的事了,我哪管得了那么多!”君夫人大咧咧地擺擺手,一臉輕松。

春意盎然的花園中,越澤忽然覺得有一陣涼氣從自己的后腦飛速地躥了過去。

越澤在君家小住了半月,這半月中,雖不能常常見到君瑾,但總覺得離她似乎不遠。有時候她會派人送來一些新鮮的水果和糕點,有時候會送幾本她喜歡的書給他解悶。

也有很少的時候,他不請自去地去找她。

她似乎整日都在看書,即便是他,竟然也有好多聽都沒有聽過。他們也會因為書中所載展開討論,他少年時外出游歷,去過很多的地方,這無疑成了最好的談資,有時候一說就是一下午,君家的墨水天閣就成了最好的所在。

無數(shù)深海中不常見的魚類貼著琉璃墻壁游走,美輪美奐的珊瑚閃閃發(fā)亮,宛如她傾聽時認真的眸子。

她去過的地方很少,所以每次聽到他在戈壁中因為缺水而幾乎送命,或者在細雨中打馬走過悠長古道時總是為他捏了一把汗。西北的民風(fēng)最是淳樸,北國的風(fēng)雪終年不化……他去過好地方,走過好多城市,見過很多的人。

她覺得羨慕,如果她也是一個男子,或者有一個健康的體魄,也許她也可以這樣,什么都不想,不理塵囂地,過完這一生。

人的出生無法選擇,所以你始終無法改變自己要面對的一切。

包括使命。

偶爾她也會說起一些事,她雖然沒有他見過的東西多,但勝在讀書千萬卷,博學(xué)多才,她有著驚人的記憶力,看過的書幾乎過目不忘,所以總是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給他最好的見解,一針見血。他頗為驚奇,她卻覺得自然。許多鄰國的書籍她也讀過,所以關(guān)于兩國的邦交、政治、經(jīng)濟、生活,她說的,他幾乎從未聽過。

那一刻,他就覺得,如果亦青認識她,一定會十分開心。

這么一想,自己反而就不高興了,甚至想把她好好地藏起來了,最好誰都看不到,包括連風(fēng)。

好像連他自己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傳聞中的第一雅公子,竟然吃起了醋。

半個月后,他決定告辭離開。

趁著夜色,他又旁若無人地來到了君瑾的窗前。她還沒睡,但下人都被遣退了,只有她在明亮的燭火下看書。昨天在看的《邴周志》已經(jīng)換成了《女樂》。聽到腳步聲,頭都不抬地說道:“習(xí)慣真是件可怕的東西,我現(xiàn)在對于你的不請自來,似乎已經(jīng)開始慢慢接受了。”

“我來向你告辭,我明天要回越府?!痹綕捎朴普f道。

“越府那邊的事情你都處理好了?”她似乎有些擔(dān)心,“不會出什么狀況吧?”

“與你接觸之后,我也喜歡上什么事都不放在心里,有話直說的感覺了。所以我打算回府第一件事,就把自己永生不爭城主之位的想法告訴他們?!?/p>

“所以說,我改變了你?”君瑾抬頭一笑,“何其榮幸。”

“耐心等我,很快,我會來娶你。”

那夜的風(fēng)聲很小,天上的弦月不明,所以他的聲音也帶著透過無數(shù)塵埃的朦朧,讓她似真似幻,總覺得并不真切。

但她,好像還是懂了。

之后,消息一一傳來,越家易主,越琿成為年輕的一城之主。這雖然讓平民百姓們有些大跌眼鏡,但他是越元森的長子,這些年做事又頗有建樹,所以也算水到渠成。

一切都仿似塵埃落定,依照南越的習(xí)俗,他們也在三個月后舉行了簡單的婚禮。

完全不似連風(fēng)那般張揚,沒有太多的繁文縟節(jié),一切都似乎照顧新娘子病弱的身子,君家與越家的婚禮簡單得幾乎令人發(fā)指。沒有來往恭賀的佳客貴賓,只有君家半月之中接連發(fā)放的白米,算是唯一讓人興奮的東西。

新帝亦青也沒有到場,只是派人送來了一份薄禮,而剛剛成親不久的織雪城城主連風(fēng)也因為之前到處游玩手上積攢了許多工作無法親至,只派人送來了禮物。

然后,轟動一時的君家嫁女,就這樣結(jié)束了……

很多人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而在越家后山專門修建的別院作為越澤的產(chǎn)業(yè),也處處透著寒酸的簡單,一點不符合兩人的貴重身份。

新婚之夜,洞房花燭,沒有甜言蜜語,楚楚柔情。兩個人坐在桌前正在一一翻看禮物。

“這個是皇上送的?”君瑾皺了皺眉。

“真是……”越澤擺弄著皇宮織繡局趕工繡制的一套幼子衣衫,一臉的無語表情。

君瑾哼了一聲,“這手藝還不如多喜的好,回頭皇上哪天心情好娶皇后的時候,咱們也依葫蘆畫瓢,回送他一份兒?!?/p>

再拆開連風(fēng)送來的錦盒,剛一打開,越澤就嚇了一跳急忙合上盒蓋,這么大的陣仗弄得君瑾一愣,“什么禮物把你嚇成了這樣?”

“沒什么。”連風(fēng)一臉尷尬的表情。

君瑾順手抽過他手里的錦盒,以越澤來不及阻止的速度打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里面放著一個錦面折書,封皮上端端正正地寫著“春宮圖”三個字。她面無表情地拿起來打開,細細看了起來。

越澤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這個……這個……”

君瑾依舊神色淡淡,“是段秋山的百子賀壽。”君瑾倒轉(zhuǎn)折書,展給越澤欣賞。不知是縮了多少倍,但每個孩童臉上都帶著可愛的笑意。

連風(fēng)那個家伙……好脾氣的越澤終于也忍不住咬了咬牙。

故事好像就這樣收尾,但君瑾的病痛,卻在某一日,突然而至。

她昏昏欲睡,整日都昏昏沉沉,幾十個名醫(yī)素手無策。

他幾乎不眠不休,守在她的床前照顧,君廣富攜妻子過來探望的時候,見到這位新女婿,幾乎以為他是深山跑出來的第一野人,嚇得幾乎暈過去。但這份感天動地的守護,讓兩家人都感動萬分。

這一年的冬日,南越有史以來第一次迎來一場初雪。

細小的雪花碎碎揚揚地隨著風(fēng)飄落而下,潔白的雪片落到藍成一片的海水中,美得勾魂奪魄。

就在離岸邊不遠的一艘小船上,君瑾正懶洋洋地倒在越澤的懷里,她臉色蒼白得沒有半點雪色,裹著一件上等的貂絨披風(fēng),但似乎還是覺得冷,不住地往越澤的懷里鉆,仿佛那里是最溫暖的避風(fēng)港。

越澤一臉疼惜,“已經(jīng)看到雪了,這里海風(fēng)太涼,我們回去吧?!?/p>

“我難得清醒,再看一會兒就好?!本岷诘碾p眸一直盯著天際盡頭,在雪片的飛舞中,那里顯得格外空靈遙遠?!笆鶜q時父親說我會有一個最好的禮物,我還以為是什么……沒想到竟是你……”她語氣斷斷續(xù)續(xù)的,又輕又柔,似乎在講述別人的故事,“第一次見面時那么無禮地闖入我的院子,偏偏還一臉自信,真和傳說中有些不同。后來……成親了,我覺得自己的人生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和我之前完全不同的地方?!彼f到這里,緩緩揚起頭,盯著越澤俊美的面容,“這輩子,真的再也沒什么遺憾了,所以……如果我就這么睡著了,請千萬不要叫醒我。”

“你累了,別說了?!痹綕奢p聲阻止,一向平靜的臉上也多了一抹不忍。

君瑾固執(zhí)地搖搖頭,“如果我離開了,你要立刻忘掉我,不許偷偷記著我,然后……找一個健康的女子,與她攜手共度此生吧,那才是真正的幸福?!?/p>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們既然已經(jīng)拜過了天地,又怎么會再娶?”

“這都是書上用來騙人的。我不要你信這些。你要好好的,我才會放心。”君瑾淡淡一笑,在越澤的懷里嘆道,“我聽人說,人死之后,要過一座橋,橋上有一個老婆婆,她給你喝一碗茶,前生的一切就都成了云煙,再也不會被想起。我一定要多和婆婆要幾碗茶,把你忘得干干凈凈?!?/p>

嗒。

一滴淚就這么順著越澤的眼角滴落,砸在了君瑾潔白的臉上,她一下子就呆住了,過了很久才別過臉去,“我不說了?!?/p>

“好,我本也不喜歡你啰啰唆唆的?!痹綕删o緊抱住她,“天下的男男女女何其之多,我們能在冥冥中遇到彼此,也許是上天最好的旨意。所以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們都一起去吧?!?/p>

“越澤……”

越澤凄然一笑,“如果上天垂憐我們,我們就多做幾日夫妻,如果上天另有安排,我們也都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君瑾靠在他的懷里,緩緩閉上眼,再不說話。

風(fēng)雪中的小船仿佛沒有目標(biāo),沒有彼岸,就這么漫無目的地飄著。

如果這是個悲劇,作者可能會被凌遲。

所以——

若干年后,越府后山的別院里傳來孩子奶聲奶氣的質(zhì)問,“又要走?我不同意!剛剛回來為什么要走?”

為人父的越澤越發(fā)得體,身上散發(fā)著優(yōu)雅的刺眼光芒,“你娘想去轉(zhuǎn)轉(zhuǎn)嘛!”

“不是昨天才轉(zhuǎn)回來的嗎?”小孩子現(xiàn)在越來越不好騙了。

正在看書的君瑾放下書,笑瞇瞇地說道:“那赫兒,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像極了越澤的黑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這還差不多!”

于是一家三口,就這樣奔回房間收拾東西去了。

多喜:“我怎么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多樂:“忽然好想嫁人有木有?”

多福:“也好想要寶寶!”

多壽:“少廢話,趕緊跟著收拾東西去,這次我們也得跟著去!”

究竟在這若干年中發(fā)生了什么呢?

在君瑾重病幾乎不治的時候,亦青突然快馬送信,西池城的虞舜竟然好死不死地不知從哪兒拐到了一位神醫(yī),于是越澤立刻帶著君瑾奔至求醫(yī),結(jié)果那位特別喜歡吃肉的神醫(yī)在她復(fù)雜多變的脈象中,竟然驚喜地發(fā)現(xiàn)了一絲喜脈。

之后細心調(diào)理,越赫出生之后,身子竟然健康得不行,這位君家未來的大掌柜,身子骨別提多健康了,肉包子一頓能吃三個以上。而他的親娘,也因為他的到來,解了這么多年纏身的寒毒。

虞舜那個精于計算的變態(tài),早早就認準了越赫這個未來君家大掌柜的身份,逼迫著越澤同意將來兩家結(jié)成親家。

天知道啦……虞舜的神醫(yī)老婆還沒懷孕呢!如果也生出來一個男孩可怎么辦?

熙耀國的第一雅公子,忽然就不想優(yōu)雅。

創(chuàng)作談

眾人:牛導(dǎo),熙耀國到底有多大,腳都走酸了有木有?

牛導(dǎo):熙耀國到底有多大我是不知道啦,但據(jù)說有一個前輩曾帶著一個旅行團在這里走失了,至今還沒有音訊 ……

眾人:退錢,退錢!

牛導(dǎo):越澤,你別干在一旁看著啊……過來幫幫忙啊……

越澤(冷冷抱手臂):你告訴我哪兒能治好我老婆的病,我就幫你解圍。

牛導(dǎo):這個……不能劇透啦?。ㄔ綕赊D(zhuǎn)頭走)哎……別走?。÷犝f西池城虞舜剛找到了一個絕世神醫(yī)……

越澤:真的?(沖眾人)親人們,想不想吃地地道道的西北菜?想不想看大風(fēng)刮過黃土高坡?走走,跟上腳步,下一站我們?nèi)ノ鞒爻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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