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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佛隱詩創(chuàng)作述略

2013-04-29 07:38:50高智
關鍵詞:創(chuàng)作

高智

摘 要:東晉佛教蓬勃發(fā)展,佛教思想與隱逸文化的相通合流,助長了隱逸之風,在漢魏時期演變?yōu)槌墒斓碾[逸詩,在東晉達到了繁榮。佛隱詩成為一種新的隱逸詩形式,東晉詩僧是佛隱詩的主要創(chuàng)作群體,廬山隱逸集團是其中重要流派,支遁、慧遠等是佛隱詩創(chuàng)作代表。佛隱詩中多有鏡、水、月等佛教意象,是藝術審美與宗教哲學的融合,佛教意象豐富了佛理隱逸詩的內(nèi)涵,對后世佛教與詩學的關系有著巨大的影響。

關鍵詞:東晉;佛隱詩;創(chuàng)作

中圖分類號: G112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6720539(2013)05007407

隨著佛教的傳播,玄佛結合,東晉士人崇佛現(xiàn)象很普遍,文人多精通佛理,名士多以與僧人交往為榮,王導、謝安、許洵、孫綽等與名僧支道林、道安、法深、法汰等交往甚密,玄佛相互滲透,老莊之學與佛學并行不悖,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東晉士人的精神風貌,反映了隱逸文學的創(chuàng)作上,既沒有阮籍、嵇康正始名士鄙薄功名,不愿與統(tǒng)治者合作的清高,也沒有太康之英畏災避禍,“仕”與“隱”的極度矛盾。這一時期隱逸詩歌的創(chuàng)作,是和山水、詩酒和清談結合在一起的,表現(xiàn)從容不迫的風度,與悠遠達觀的心態(tài),借山水抒情,寓哲理于玄言[1]。玄學清談之風的盛行,佛玄合流的趨勢,使得以闡釋老莊和佛教哲理為主要內(nèi)容的玄言詩開始盛行。支遁作為東晉玄言詩的開創(chuàng)者之一,不僅將佛理融入玄言詩中,更將其對般若學的認識和即色論的思想一并融入詩歌創(chuàng)作之中,催生了佛理隱逸詩的出現(xiàn)。

一、東晉詩僧與佛隱詩的創(chuàng)作

東晉僧人都有較高文學修養(yǎng)和創(chuàng)作才能,僧人多以隱逸高士自居,《高逸沙門傳》即是兩者融合的產(chǎn)物。以支遁為代表的佛教徒,以佛理入詩,寫山水之樂,“妙唱發(fā)幽蒙,觀化悟自然”(廬山諸沙彌《觀化決疑詩》)?!梆┤恢畾?,猶在心目。山林之士,往而不反。”(竺法崇《詠詩》),用佛教意象,吟詠佛境,抒發(fā)隱逸之情,形成獨特的佛隱詩。以道安高徒慧遠為中心的廬山詩僧集團,吸引了大批僧人名士隱士,詩酒唱和,亦佛亦隱,支遁、康僧淵、竺法崇等僧人,都創(chuàng)作有大量隱逸詩,詩風恬淡雅逸,在當時影響很大。

早期的佛理隱逸詩創(chuàng)作者有康僧淵、支遁、竺道壹、竺道潛、慧遠、史宗、帛道猷、竺僧度、張翼等,這里主要列舉帛道猷、竺道壹、支遁和康僧淵等人的部分作品。

支遁、帛道猷并舉,開佛隱詩先風,清錢謙益《有學集》卷二十評曰:“靜拱虛房,永懷支遁,陵峰采藥,希風道猷?!敝Ф菔论E頗詳,道猷史載很少,且文獻所載資料牴牾處較多。

《高僧傳》載:“釋道猷。吳人。初為生公弟子。隨師之廬山。師亡后隱臨川郡山?!钡谄呔恚x解四三十二人)條:宋京師新安寺釋道猷。道猷則變?yōu)閯⑺螘r人。《詩品》評道猷見于齊惠休上人齊道猷上人齊釋寶月條,作齊人。

其實考道猷交游,可知道猷大約生活在晉末宋初?!陡呱畟鳌酚小吧僖云獱僦Q。性率素好丘壑。一吟一詠有濠上之風。與道壹有講筵之遇。后與壹書云。始得優(yōu)游山林之下。縱心孔釋之書。”

竺道壹為晉末吳人,俗姓陸,孝武時,會稽守王薈為起嘉祥寺。隆安中卒,葬虎丘山南。道壹性至簡,廣游歷,喜隱逸,嘗作《答丹陽尹》表達自己的隱逸志向,指明佛理與隱逸的關系,云“蓋聞大道之行,嘉遁得肆其志;唐虞之盛,逸民不奪其性。弘方由于有外,致遠待而不踐。大晉光熙,德被無外,崇禮佛法,弘長彌大。是以殊域之人,不遠萬里,被褐振錫,洋溢天邑,皆割愛棄欲,洗心清玄。遐期曠世,故道深長隱;志存慈救,故游不滯方?!保ā陡呱畟鳌肺澹?,

道猷與道壹有“講筵之遇”,又一起“優(yōu)游山林”,其中,帛道猷《陵峰采藥觸興為詩》便是兩人交游之作。此詩為隱逸詩名作,清人吳之振《宋詩鈔·石門詩鈔》稱此詩為“山陰帛道猷詩寄道壹,有相招之意?!?/p>

連峰數(shù)千里,修林帶平津。云過遠山翳,風至?;拈?。茅茨隱不見,雞鳴知有人。間步踐其徑,處處見遺薪。始知百代下,故有上皇民。

“茅茨隱不見,雞鳴知有人”,宋魏慶之以為后世名句多出于此,道猷曰:連峰數(shù)千里,修林帶平津。茅茨隱不見,雞鳴知有人。后秦少游云:菰蒲深處疑無地,忽有人家笑語聲。僧道潛云:隔林彷佛聞機杼,知有人家在翠微。其源乃出于道猷(《詩人玉屑》卷八)。明楊慎于石刻讀之后,在中連連稱奇:“此四句(上接‘連峰數(shù)千里,修林帶平津)千古絕唱也!”(《升庵詩話》卷六)。深山茂林,一片寂靜,不實寫人家,只借一聲雞鳴,引人想象,便道破所有天機,妙極!后世作家也多借鑒這一虛寫手法,隔物聞聲,借聲寫景。如劉長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梅堯臣《魯山山行》“人家在何許?云外一聲雞”。

支遁為東晉第一大詩僧,買山而隱,交游甚廣,作品繁富,影響深遠。計有《隋書》、《舊唐書》、新唐書》收錄詩文,逾十卷之多。逯欽立《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收錄支遁詩16首。

支遁事佛陀,為東晉著名隱士,“尋元存終古,洞往想逸民。”(《詠利城山居》),支遁承阮籍之風,作《詠懷詩》五首,《述懷詩》兩首,多談隱逸之志,抒遁世之情?!捌埡啚槲茵B(yǎng),逍遙使我閑”,“ 端坐鄰孤影,眇罔玄思劬”,“中有尋代士,外身解世網(wǎng)”,“ 閑邪托靜室,寂寥虛且真”……于孤獨中靜思宇宙人生的奧秘,彰顯著詩人個體意識的覺醒、哲思的敏銳?!案┬蕾|文蔚”,支遁于東晉詩僧中,是傾向文質兼勝的。

支遁創(chuàng)作的佛理隱逸詩,多是以自述人生和對玄佛的理解為主,如:

傲兀乘尸素,日往復月旋。弱喪困風波,流浪逐物遷。中路高韻益,窈窕欽重玄。重玄在何許,采真游理間。茍簡為我養(yǎng),逍遙使我閑。寥亮心神瑩,含虛映自然。亹亹沈情去,彩彩沖懷鮮。踟躕觀象物,未始見牛全。毛鱗有所貴,所貴在忘筌。(《詠懷詩》其一)

這首詩敘述的是詩人由老莊進入佛門的的思想歷程。詩的前六句,簡述了詩人早年的身世和經(jīng)歷,未入佛門前,不知人生真諦,尸位素餐,日復一日的無所事事?;倚膯蕷獾乩г谌饲轱L波里,隨波逐流地追逐物欲。直到人生出現(xiàn)轉折,高雅的韻致日益增加,美好的愿望化為對玄佛的欽佩和重視。詩的余下部分,皆是描寫詩人探玄求道,研習佛理的過程。“重玄在何許,采真游理間”,一問一答,質問玄佛意義何在,只有達到莊子“至人無己”的境界,才能尋得真理。緊接二句中的“茍簡”、“逍遙”也是進一步回答這個問題?!捌埡啞币辉~,原意為草率簡陋,這里引伸為老子“無為”的處世準則,“逍遙”則是莊子學說中追求的最為自由徹底的人生境界?!傲攘列纳瘳摚撚匙匀?。亹亹沈情去,彩彩沖懷鮮?!边@四句則是對之前追求的逍遙境界的描述,即心明神瑩、清淡虛無、順應自然的境界,孜孜不倦的情感已經(jīng)退去,光彩明麗的玄佛思想令其倍感新鮮。詩末:“踟躕觀象物,未始見牛全。毛鱗有所貴,所貴在忘筌。”徘徊不前來回觀看物象,還未開始便已看見全部,這里用的是《莊子·養(yǎng)生主》里“庖丁解牛”的典故:不以目視而以神遇。毛、鱗雖然重要,但詩人心中已得見全牛,這些表面物象皆可忘卻,最后用《莊子·外物》里“得魚忘筌”: 毛、鱗珍貴,細部物象的呈現(xiàn)顯然比達到的途徑更為重要。

以上可見老莊思想對于支遁有著很深的影響,湯用彤評曰:“東晉名士崇奉林公(支遁),可謂空前,此其故不在當時佛法興隆。實則當代名僧,既理趣符《老》、《莊》,風神類談客” [2]。除了對玄學的深刻理解,支遁對般若學也有著獨道體會,認為在佛教經(jīng)典中,“《般若波羅蜜》者,眾妙之淵府,群智之玄宗,神王之所由,如來之照功?!保ā洞笮∑穼Ρ纫n》)。

端坐鄰孤影,眇罔玄思劬。偃蹇收神轡,領略綜名書。涉老咍雙玄,披莊玩太初。詠發(fā)清風集,觸思皆恬愉。俯欣質文蔚,仰悲二匠徂。蕭蕭柱下迥,寂寂蒙邑虛。廓矣千載事,消液歸空無。無矣復何傷,萬殊歸一途。道會貴冥想,罔象掇玄珠。悵怏濁水際,幾忘映清渠。反鑒歸澄漠,容與含道符。心與理理密,形與物物疏。蕭索人事去,獨與神明居。(《詠懷詩》其二)

此詩寫詩人領悟般若學“空無”理論的途徑及體會。首八句是詩人閱讀老莊著作體悟玄理的過程,一個人獨自靜坐在孤影里,閉上眼睛苦苦思考玄理,在仰臥中緩緩收斂精神的轡頭,領略各種名作,讀到《老子》,領悟雙玄而發(fā)出笑聲,批閱《莊子》,玩味宇宙的起源,吟詠志向,抒發(fā)情懷,這種感覺如同清風吹拂,引起的思考全都感覺恬靜愉悅。中間八句以淺顯的自然現(xiàn)象來說明佛理。低頭欣賞老莊質樸華麗文采的同時,抬頭為兩位文學巨匠的逝世感到悲傷。時光如白駒過隙,在悄無聲息中走向虛無。寥廓深遠的千載往事,都將歸于空無。既然如此為什么還要感到傷感呢?世間萬物都是殊途同歸。最后十句,描述詩人經(jīng)過思考、閱讀、領悟透徹后達到的空無境界的體會。只有通過冥想才能體會到玄理,從無形無象中拾取玄學精華。在污濁的水邊感到惆悵不快樂,幾乎忘記自己是在映照著清澈泉水。心如明鑒地反觀自己,才能回歸到澄凈的境界,從容地獲得與玄理相符的意蘊。心靈與各種道理密合無間,形體與各種物欲漸漸疏離,所有的人和事都將荒涼、凄冷地逝去,唯獨精神長存。

受東晉玄學影響,支遁的佛隱詩多摻雜玄理,“中路高韻益,窈窕欽重玄。重玄在何許,采真游理間。”(《詠懷詩》其一),“感降非情想,恬泊無所營。玄根泯靈府,神條秀形名”(《四月八日贊佛》),“玄祗獻萬舞,般遮奏伶?zhèn)??!薄熬捲招潘?,想托因事生。(《詠八日詩三首》,此外,支遁崇佛又重道,兼有佛僧、道士、隱士三重身份?!栋岁P齋詩三首》載支遁集僧人與道士二十四人于吳縣土山墓下,吃齋、作詩、采藥,“清和肅穆,莫不靜暢”?!皹芬笆抑?,又有掘藥之懷”?!办o拱虛房,悟外身之真,登山采藥。集嚴水之娛。”他的佛隱詩把“靜齋”“坐禪”與“采藥”結合起來,“令月肇清齋,德澤潤無疆。”(《五月長齋詩》),“從容遐想逸,采藥登祟阜。”(《八關齋詩三首》)),他的隱逸詩作兼容性佛道,“色空觀”、“波若學”和“物物論”(《逍遙論》)“物物而不物于物”是其重要的理論基石。

除了支遁外,西域僧人康僧淵也值得關注,他也是著名隱士,晉成帝時過江,于豫章山立寺講說,“棲峙游方外,超世絕風塵?!保ā队执饛埦嬖姟罚笞溆谒轮??!妒勒f新語·棲逸》載其事:“康僧淵在豫章,去郭數(shù)十里,立精舍,旁連嶺,帶長川,芳林列于軒庭,清流激于堂宇。乃閑居研講,希心理味,庚公諸人多往看之。觀其運用吐納,風流轉佳。加已處之怡然,亦有以自得,聲名乃起。后不堪,遂出。“閑居研講,希心理味”,離群索居,隱于山野,研習佛理,遵循佛教教義,把隱逸和出家修行結合起來,有異于張君祖的“何必玩幽閑,青衿表離俗”,(《詠懷詩三首》),認為修行不必出家的觀點,后者和竺法深、竺道生一起,倡導成佛不必出家,為佛教的中國化,禪宗的誕生奠定了理論基石??瞪疁Y的詩,“恬淡雅逸有晉風”(《詩紀》),在《代答張君祖詩》中將佛理與棲居的真蘊很好地融合在一起:

真樸運既判,萬象森已形。精靈感冥會,變化靡不經(jīng)。波浪生死徒,彌綸始無名。舍本而逐末,悔吝生有情。胡不絕可欲,反宗歸無生。達觀均有無,蟬蛻豁朗明。逍遙眾妙津,棲凝於玄冥。大慈順變通,化育曷常停。幽閑自有所,豈與菩薩并。摩詰風微指,權遒多所成。悠悠滿天下,孰識秋露情。

“逍遙眾妙津,棲凝於玄冥。”流露出詩人隱于物外之境的快樂,詩的前十四句,詩人舉了“冥會”、“本末”、“有無”、“逍遙”等字眼,表達其對玄理的理解感悟。后八句則列了“大慈”、“菩薩”、“摩詰”等佛意詞語,將佛理融入詩內(nèi),“表達了真心向往無生無滅涅槃之真理”,最終發(fā)出“悠悠滿天下,孰識秋露情”的嘆息,感慨世人大都無法真正領會佛旨。

張翼(君祖)善草隸,為東晉著名書法家,是東晉隱逸詩僧集團的重要人物,與康僧淵、竺法頵等唱和頗多,《答康僧淵詩》中“蔚蔚沙彌眾,粲粲萬心仰”,“三法雖成林,居士亦有黨?!薄皼_心超遠寄,浪懷邈獨往?!薄顿浬抽T竺法頵三首》“萬物可逍遙,何必棲形影?!钡缺憩F(xiàn)了在隱逸中體味佛理帶來的心境自由超邁之情。

二、廬山隱逸派與隱逸詩

東晉末年,政局混亂,社會動蕩。378年,前秦圍攻襄陽,道安分遣徒眾,慧遠率弟子數(shù)十人南下,到荊州住上明寺。381年至潯陽,見廬山情景秀麗,足以息心,遂定居此地。慧遠從此“影不出山,跡不入俗”,深居廬山30年,直至逝世。這期間他創(chuàng)建精舍,修筑寺廟,裁松種竹,別置禪林,盡覽廬山之美。同時,以慧遠為首的廬山僧人形成一派,以“隱逸遁世”為主體,吸引了許多文人,廬山也因此一度成為南方佛教的中心。

東晉佛教已經(jīng)普遍流行,信徒眾多,成為一股強大的力量,教徒出家求佛隱居,士大夫避世不合作,自耕農(nóng)的減少,對政權構成一定的威脅。教權和政權的較量成為東晉政治一大現(xiàn)象。元興元年(402),桓玄當政,下令沙汰僧眾,為出家設置門檻,意圖縮減僧尼人數(shù),增加國家收入,但對廬山隱逸派特別關照,把慧遠等人,劃入“山居養(yǎng)志,不營流俗者”類,允許他們可以繼續(xù)出家。

慧遠作為廬山隱逸派的領軍人物,多有詩文創(chuàng)作,可惜大都已經(jīng)失傳,現(xiàn)存詩歌只有《廬山東林雜詩》:

崇巖吐清氣,幽岫棲神跡。希聲奏群籟,響出山溜滴。有客獨冥游,徑然忘所適。揮手撫云門,靈關安足辟。流心叩玄扃,感至理弗隔。孰是騰九霄,不奮沖天翮?妙同趣自均,一悟超三益。

寫東林勝景:奇峰突起,山嵐云蒸,恍然仙境。清凈山水,滌卻雜念,幽邃深谷,叮咚山泉?!坝锌酮氌び?,徑然忘所適”,詩中之客指的便是詩人自己,獨游山林,冥想佛理,在林中小徑里流連忘返。“揮手撫云門,靈關安足辟”,詩人在山林中神游,借風景探索玄機,在揮手間感受心境,心安即可,不必疏辟求通?!傲餍倪敌?,感至理弗隔”,神思如流水,叩響心扃,觸及玄理,心扃既開,便直接從山水感悟到佛理的存在?!笆胧球v九霄,不奮沖一翮”,這是在問,怎樣才能不展沖天之翅,卻能奮飛于九霄云天之上呢?最后兩句則是對其的回答,“妙同趣自均,一悟超三益”,佛理之妙,山水神趣,兩相交匯,互相滲透,在這之中領悟的佛理,遠勝于儒家修身的“三益”之法。

東晉隆安四年(400)仲春,慧遠與徒眾三十余人游石門山,這是一次大規(guī)模吟詠活動,有蘭亭集會遺風,“因詠山水”,“乃悟幽人之玄覽,達恒物之大情?!睂懽匀恢捞N,體悟山水之道,闡發(fā)佛理,旨在否定神仙道教,抒發(fā)隱居的幽情。《游石門詩并序》:

超興非有本,理感興自生。忽聞石門游,奇唱發(fā)幽情。褰裳思云駕,望崖想曾城。馳步乘長巖,不覺質有輕。矯首登靈闕,眇若凌太清。端坐運虛論,轉彼玄中經(jīng)。神仙同物化,未若兩俱冥。

寫隱居中的悠遠之境,沒來由的特別興致,心中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忽然聽聞要去石門一游,突發(fā)奇想地提倡要吟詠抒情。撩起衣裳,思緒似乎駕著云朵遠去了,望著斷崖想念昔日的曾城??觳降巧仙綆r,不覺得體重有所減輕。回頭一看,仿佛能踏入天上宮闕,天空也不覺得有多遙遠。端正地坐好,旋轉心中法輪,感悟高深玄妙的理論。既然神仙也和我們一樣生老病死,那就任其含糊不清,無須過多深究。

劉程之、王喬之、張野均作《奉和慧遠游廬山詩》:

理神固超絕,涉粗罕不群。孰至消煙外,曉然與物分。冥冥玄谷里,響集自可聞。文峰無曠秀,交領有通云。悟深婉中思,在要開冥欣。中嚴擁微興,□岫想幽聞。弱明反歸鑒,暴懷傅靈薰。永陶津玄匠,落照俟虛斤。

超游罕神遇,妙善自玄同。徹彼虛明域,曖然塵有封。眾阜平寥廓,一岫獨凌空。霄景憑嚴落,清氣與時雍。有標造神極,有客越其峰。長河濯茂楚,險雨列秋松。危步臨絕冥,靈壑映萬重。風泉調(diào)遠氣,遙響多喈嗈。遐麗既悠然,馀盼覿九江。事屬天人界,常聞清吹空。

覿嶺混太象,望崖莫由檢。器遠蘊其天,超步不階漸。朅來越重垠,一舉拔塵染。遼朗中大盼,回豁遐瞻慊。乘此攄瑩心,可以忘遺玷。曠風被幽宅,妖涂故死滅。

三首詩大都以談玄理,闡發(fā)佛教義理為主,可見當時佛道釋合流形象已經(jīng)很普遍,佛道關系尤為密切,廬山隱逸派受慧遠影響很深,慧遠本人其實也是博采眾家,先學世俗之學,再學道,最后才參習佛學的,“少為諸生,博綜六經(jīng),尤善莊、老,性度弘偉,風鑒朗拔,雖宿儒英達,莫不服其深致?!保ā陡呱畟鳌肪砹緜鳎?。

廬山隱逸派的出現(xiàn),為當時的眾多隱士所向往,如周續(xù)之、雷次宗、劉程之等人皆侍奉過慧遠,宗炳還常常上廬山向慧遠請教佛義。故其在佛教傳播及隱逸文化發(fā)展中,都具有重要意義。

三、東晉佛隱詩中的意象

(一)佛教意象與詩歌意象的關系

意象,是抒情文學中特別是詩的主要構件之一,《周易·系辭上》“圣人以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偽”?!独献印酚小盁o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惚恍?!睎|漢王充《論衡》將“意”與“象”合二為一“夫畫布為熊、糜之象,名布為侯,禮貴意象,示義取名也。士龍亦夫熊糜布侯之類?!埃ā墩摵狻肥怼秮y龍篇》),此“意象”指古代箭靶上所繪動物圖案,傳達當時的一種禮制,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象征手法。

魏晉之交,文學走向自覺,“緣情”、“體物”在詩學中涌動,詩人的關注“情”與“物”的關系,情思與物象交織,由此生出了詩學中的意象思維,“意象”的審美功能逐漸被揭示。西晉摯虞論及意象與賦體文學的關系云“文章者,所以宣上下之象,明人倫之敘,窮理心性,以究萬物之宜者也。古之作詩者,發(fā)乎情,止乎禮義。情之發(fā),因辭以形之;禮義之旨,須事以明之。故有賦焉,所以假象盡辭,敷陳其志?!保ā段恼铝鲃e論》)。陸機則強調(diào)“意象”為作家構思時的特意追求“雖離方而遯圓,期窮形而盡相”(《文賦》)。南朝劉勰《文心雕龍·神思》里提及的“獨照之匠,窺意象而運斤”,這是意象在我國古典詩學中的首次運用,指作家的主觀情意與客觀對象互相感發(fā)而創(chuàng)造出的具有雙重意義的藝術形象??梢娏瘯r,意象作為一個藝術審美概念,在文學表達中的重要地位已經(jīng)得到重視。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詩學意象范疇的提出和完備建構與佛教思想的影響是密切相關的[3]。六朝時期,佛教的興盛,佛教思想也跟著活躍起來,東晉著名僧人僧肇在其代表作《不真空論》提到“如此,則萬象雖殊,而不能自異;不能自異,故知象非真象”,正因為“象非真象”,故不能執(zhí)著于象[4]。這與《莊子》里提及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思想相似,玄佛合流后,強調(diào)了意象之主體的意,促進了詩學意象范疇的提出。

由上可知,意象理論的建立離不開佛教的影響,這便使得意象這一概念擁有了兩種不同的含義,一方面它是藝術的、審美的;一方面它又是宗教的、哲學的。這兩種含義常常相互纏繞,難以區(qū)分,意象概念也在這種意義交織中得到了發(fā)展和完善。而佛教意象與詩歌意象間的關系,則正體現(xiàn)了意象概念中雙重意義的不同指向[5]。

(二)佛教意象在隱逸詩中的表現(xiàn)

東晉時期的佛教主要呈現(xiàn)般若學和涅槃學兩大流派,受玄學思想里“無”的影響,般若學的主旨,同時也是六朝時期佛教鏡意象的主要意蘊,即是“空”。佛教典籍中“空”的意蘊常常被用來闡明佛理、宣傳佛法。佛教極重“空”,這一思想幾乎成了佛教之象征,如出家被稱為遁入空門,得道高僧被稱為解空大師,大乘般若空宗的十八空,以及支遁的“色即是空”等論述,可見空無思想在當時的流行程度。般若學中特別提到了“萬法皆空”,在解說這一佛理時還用了許多譬喻,其中最著名的莫過于《金剛經(jīng)》中的偈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奔此幸磺?,都“如夢”、“如電”一般空幻,這是一種唯心主義的思想,其傾向是虛無的,但卻啟發(fā)了晉宋之際的詩歌創(chuàng)作進入了一個宏大視野和全新的境界。

佛教宣揚的這種虛空,將一切視為無的思想,在當時背景下,與隱逸詩人的思想傾向是有一定契合的,“止觀著無無,還凈滯空空。”(張翼《贈沙門竺法頵三首》)。佛教思想的出現(xiàn),代表的是一種出世思想,這與隱逸文化是相似的,只有將一切視為空,才能真正放下對功名利祿的執(zhí)著,這也是隱逸文化中注重的對世俗價值的疏離和揚棄[6]。東晉詩學正是因為吸收了佛教鏡意象中空的意蘊和精神,才能展現(xiàn)出色空一如、虛實相生的獨特審美氣象。加之隱逸文化與佛教空無思想的種種契合,使得此時隱逸詩中描繪的虛空物象,超越了單純的物象層次,承載了更為豐富的意義內(nèi)涵,蘊含了眾多的文化象征意味,凸顯了這一時期佛教和詩學的時代特征和文化特征,以下略舉數(shù)例:

以水為例,佛教常以水的流轉不息、易逝難追喻指生死輪回、生命無常。佛教的《三法印》中提到:“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這三個法印的意思是:“世界萬有變化無常;一切現(xiàn)象皆因緣而合,沒有獨立的實體和主宰者;超脫生死輪回,進入涅槃境界?!狈鸾掏娇偸菆孕抛约阂颜J識了人生實相,故對死無所畏懼,死亡對其而言并不是生命的終結,而是一種解脫,擺脫了這身臭皮囊,才能完成超脫,神識就能前往西方極樂凈土,即涅槃,這是每一個佛教徒都夢寐以求的境界。因此東晉以降,受佛教沾染,隱逸詩中“水”意象,既是隱士守虛處靜的養(yǎng)生法,又受佛理的影響[7],董京“仰蔭高林茂,俯臨淥水流。恬淡養(yǎng)玄虛,沈精研圣猷。”(《贈摯仲治詩》)。孫統(tǒng)“期山期水”,“地主觀山水,仰尋幽人蹤?!保ā短m亭詩二首》),江淹《訪道經(jīng)》:“澹深韻於白水,儼高意于浮云。”王籍《入若邪溪詩》“艅艎何汎汎,空水共悠悠”。東晉廬山諸道人《游石門詩》序,把隱逸詩中“水”意象與佛教關系說得非常清楚:“乃悟幽人之玄覽,達恒物之大情。其為神趣,豈山水而已哉?”

這個“神趣”即為“佛理”,“所以,以水流不止喻生死輪回是佛教水意象的典型意蘊。通過水喻,佛教將其對人的生死問題認識的嚴密體系展現(xiàn)出來,相對‘明確地解除了對人生苦短的焦慮[8]?!?/p>

佛教“月”意象中通常講人生空幻的核心意蘊,月在佛教中常用來喻指人生的短暫、空幻?!赌υX般若經(jīng)》初品:“解了諸法如幻、如焰、如水中月、如虛空、如響、如犍闥婆城、如夢、如影、如鏡中緣、如化?!边@里談到的佛教著名般若十喻之一的水中月,就是用來說明諸法緣起無自性、人生虛妄不實的道理。

佛教中的月意象還用來喻指佛性圓滿、本自清凈的教義。如《佛說月喻經(jīng)》曰:“皎月圓滿,行于虛空,清凈無礙。”還有《大般涅槃經(jīng)》卷九《如來性品》云:“譬如有人見月不現(xiàn),皆言月沒而作沒想,而此月性實無沒也。轉現(xiàn)他方彼處眾生復謂月出,而此月性實無出也。何以故?……如是眾生所見不同,或見半月,或見滿月,或見月蝕。而此月性實無增減蝕啖之者,常是滿月。如來之身亦復如是,是故名為常住不變?!北娚丛掠袌A缺有無的變化,這是由于人自身所處的狀態(tài)所致。月亮光照四方的,正如佛性本自清凈無染,圓滿自足?!洞蟀隳鶚劷?jīng)》卷二十《梵性品》:“大王,譬如月光從十六日至三十日形色光明漸漸損減,月愛三昧亦復如是,光所照處所有煩惱能令漸減,是故復名月愛三昧?!芰畋娚潗罒帷!边@里是將月光比作佛教教義,能帶領眾生走出貪惱癡嗔等無明狀態(tài),突出了佛教對眾生的重要意義。

六朝時期,隨著佛教思想的全面滲透,佛教月意象所代表的“人生空幻”意蘊與詩歌中的月意象開始結合起來[9],演變出一種悲而不傷的新意識,成為隱逸詩中常用的意象。楊羲喜用“月珠”,“佩玲帶月珠,薄入風塵中?!薄妒乱蝗找狗秸勺笈_昭靈李夫人作與許玉斧》,“龜闕郁巍巍,墉臺落月珠”(《歌》)。支遁“穆穆升堂賢,皎皎清心修”(《八關齋詩三首》其一),用“皎皎”,“樂野室之寂”,寫齋后“清和肅穆,莫不靜暢”的心情。

這種影響一直延續(xù)到南朝,如江總隱逸詩《游攝山棲霞寺詩》:

霡霂時雨霽,清和孟夏肇。棲宿綠野中,登頓丹霞杪。敬仰高人德,抗志塵物表。三空豁已悟,萬有一何小。始從情所寄,冥期諒不少。荷衣步林泉,麥氣涼昏曉。乘風面泠泠,候月臨皎皎。煙崖憩古石,云路排征鳥。披逕憐森沈,攀條惜杳裊。平生忘是非,朽謝豈矜矯。五凈自此涉,六塵庶無擾。

江總極善寫景,常通過情景相融,寄情于景來表達自己的愁思,或抒發(fā)朋友離別的悲涼,或惋惜韶華易逝[10],此詩也不例外。這首詩是其在追憶謝靈運《石壁精舍還湖中作》而作,頗有謝靈運山水詩的痕跡[11]。用“皎皎”明月,寫棲宿綠野隱居山寺的高僧,贊揚其高潔的品德,“敬仰高人德,抗志塵物表”。“乘風面泠泠,候月臨皎皎?!逼嗬涞娘L迎面撲來,讓人不禁感到一絲悲涼,但抬頭望見天上皎潔的明月,在皎皎月光的映照下,多少沖淡了這股悲涼感。這里的月意象,便是佛教意象融入詩歌后新的表現(xiàn)形式 [12]。

東晉佛隱詩中的月意象凸顯了悲而不傷的意識,使詩歌月意象具有了和諧、安適、空靈的境界追求和深邃、悠遠的宇宙意識和終極關懷。月意象意蘊看似不同,實則具有一致性:因人生空幻而要修道,修道在于領悟佛理,領悟佛理要有佛性,因人人有佛性而佛性本清凈;佛性真如玄妙神奇,非語言所能把捉。即佛教月意象的核心意蘊是人生空幻。

四、結語

佛教思想與隱逸文化的種種契合,從兩晉之交開始,佛教便對隱逸文化展開了滲透,直到南朝梁代二者合流的完成,隱士與僧人從此不分家。東晉中期,支遁開創(chuàng)玄言詩后,將佛理融入玄言詩中,促進了佛理隱逸詩的形成,而以慧遠為首的廬山隱逸集團的創(chuàng)立,更是加速了佛隱合流的步伐。而佛教意象中鏡空思想、水流不止的生死輪回觀、月意象中悲而不傷的新意識等對詩學的融入,則進一步豐富了佛理隱逸詩的內(nèi)涵。東晉是佛教的繁榮期,也是隱逸文化的興盛期,二者的發(fā)展與交融,對后世佛教與詩學的關系有著巨大的影響。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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