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飛霞,王 玥
(1.中國青年政治學院辦公室,北京,100089;2.韓國明知大學青少年指導學科,韓國首爾,449728)
“1·4”河南蘭考火災事故讓公眾和媒體在為那些年輕的生命扼腕,為袁媽媽不平的同時,也對當地政府的孤兒、棄嬰的救助工作提出了質疑,甚至一些學者對我國現行的兒童福利制度提出了拷問,有的學者認為這一事件反映了我國兒童福利制度的缺失,而非簡單的收養(yǎng)制度問題。[1]孤兒、棄嬰的救助是兒童福利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世界各國在處理孤兒、棄嬰問題上有哪些完善的制度,有哪些成功的經驗?本文試圖對各國的救助經驗和制度進行評介,以期對完善我國的兒童福利制度,建構成熟的孤兒、棄嬰救助制度有所裨益。
兒童福利是社會福利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社會福利在特殊群體——兒童中的體現。兒童福利的概念包括廣義的和狹義的兩種。廣義的兒童福利是指政府或社會針對全體兒童的普遍需求,為促進兒童生理、心理及社會潛能的最佳發(fā)展而提供的各種服務。如聯合國的《兒童權利宣言》指出:“凡是以促進兒童身心健全發(fā)展與正常生活為目的的各種努力、事業(yè)及制度等均稱之為兒童福利?!保?]《美國社會工作年鑒》則指出:“兒童福利旨在謀求兒童愉快生活、健全發(fā)展,并有效地發(fā)掘其潛能,它包括了對兒童提供直接福利服務,以及促進兒童健全發(fā)展有關的家庭和社區(qū)的福利服務。”[2]廣義的兒童福利是積極的、以預防和發(fā)展為取向的兒童福利,是全社會兒童都能夠受益的福利服務,包括直接和間接的福利服務。直接的兒童福利服務是指政府和社會直接為兒童提供和營辦的福利服務,如教育、衛(wèi)生保健、兒童福利設施和司法保護;間接的兒童福利服務是指政府和社會提供的各種以促進兒童健康發(fā)展為目的的家庭和社區(qū)福利服務。換言之,廣義的兒童福利包括了政府和社會所有旨在為了使兒童得到全面發(fā)展、能夠在社會上有效地發(fā)揮其作用所做的一切努力。狹義的兒童福利是指政府和社會為有特殊需要的兒童及其家庭提供的各種支持、保護和補償性服務。因此,狹義的兒童福利服務對象多為遭遇各種不幸情境的兒童或其家庭,是針對在家庭中未能滿足其需求的兒童提供的社會福利服務。其中包括孤兒、棄嬰的救助、國家收養(yǎng)制度、殘障兒童教育和幫扶等??梢?,狹義的兒童福利概念具有殘補性取向,是一種消極性兒童福利,而現今社會條件下,隨著社會經濟的發(fā)展和社會人道主義觀念的發(fā)展,人們已開始更多地認同廣義的兒童福利,這種面向所有的家庭和兒童的兒童福利具有發(fā)展取向,是一種制度性的兒童福利。[2]孤兒、棄嬰的救助正是殘補型的兒童福利。
目前我國各類福利院收養(yǎng)的棄嬰,殘疾或患病兒童比例很高,相當多的孩子因為家庭貧窮、病患無錢治療、殘疾得不到特別支持等原因遭到遺棄。而在歐洲國家,棄嬰發(fā)生率很低,這源于這些國家相對完善的兒童福利制度。在國家和家庭共擔兒童福利責任的價值理念指導下建立的兒童福利制度直接影響著其孤兒、棄嬰救助制度,并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孤兒、棄嬰現象的產生。
埃斯平·安德森的《福利資本主義的三個世界》中將西方國家的福利體制劃分為“自由主義”福利體制(盎格魯-撒克遜福利體制)、“保守主義”福利體制(歐洲大陸的合作主義福利模式)和“社會民主主義”福利體制(斯堪的納維亞福利體制)。[3]
自由主義福利體制中居支配地位的是不同程度地運用經濟調查和家計調查式的社會救助,輔以少量的“普救式”轉移支付或作用有限的社會保險計劃。這種源于“濟貧法”傳統(tǒng)的制度所給付的對象主要是那些收入較低、依靠國家救助的工人階層。因此,這種體制的非商品化效應最低,社會權利的擴張受到有力地抑制,建立的社會秩序屬于分層化的類型。[4]43-45自由主義福利體制下,一切都由市場支配,市場對福利的分配起到主導作用,只有在市場失去效用時,才由國家提供殘補式福利。以美國為例,美國的社會文化強調個人自由與放任主義,這種文化根基導致了美國的社會保障是強調個人責任的自由主義福利體制。[5]因此,美國的兒童福利從建立之初就被定義為公共援助項目,這種性質上的定義表明美國兒童福利的政策將嚴格遵循自由主義福利體制的傳統(tǒng)模式,將兒童福利通過家庭福利來解決,對于兒童福利的國家補助也是通過補助給家庭的方式進行,再配合教育券等輔助措施,可以在市場之外滿足兒童的絕大部分生存發(fā)展需要。早在羅斯福年代,美國就制定了歷史上第一部社會保障法。經過幾十年的補充,社會保障制度日趨完善,形成了全方位覆蓋的社會救助制度。其中與兒童有關的就有對有子女困難家庭的資助,政府以現金資助單親有子女家庭,或父母失業(yè)和喪失勞動能力的家庭;免費醫(yī)療,資金由聯邦和州政府分擔,對于低收入個人來說,免費醫(yī)療服務的范圍從住院到門診,從檢查到手術治療;食品券補助,食品券是政府發(fā)行的專供購買食品的有價證券,以解決貧困階層的基本生活;兒童營養(yǎng)補助,主要是為哺乳期的母親、嬰兒、5歲以下兒童而設立的,每年都有數千名婦孺享受這種補助。[6]公立幼兒園是美國最大的政府資助項目,除了公立幼兒園還有專門針對貧困家庭兒童的幼兒園,專門學習基本的生存技巧。
保守主義福利體制國家又稱“盎格魯-撒克遜”國家,以德國與法國為典型代表。保守主義福利體制類型的特點是社會權利的資格以工作業(yè)績?yōu)橛嬎慊A,以參與勞動市場和社保繳費記錄為前提條件,帶有保險的精算性質。[4]80這類制度最初發(fā)生在德國并得到長期發(fā)展,而后擴展到整個歐洲大陸,法國、德國和意大利等許多國家都屬于這類國家。保守主義福利體制國家實行的是蒂特馬斯范式中的“工作成就”模式,社會保障獲取是以參加工作為主要獲取資格,同時工作的績效可以影響保障獲取的水平。由于保守主義福利體制國家的國民需要自己繳納一部分的福利相關費用,且在保守主義國家中,認為母親照顧孩子是家庭的天職,因此,許多采取保守主義福利體制的國家設有父母休假期。法國、德國等老牌資本主義國家,為了安撫工人,也制定了設計范圍較為廣闊的兒童福利政策,法國在國家提供兒童福利之外,特別針對選擇私人市場的父母提供資金支持,對于貧困家庭兒童提供免費的高質量服務。
社會民主主義福利體制國家的兒童福利模式集中在北歐。北歐社會民主主義福利體制緣于貝弗里奇的普遍公民權原則,資格的確認幾乎與個人需求程度或工作表現無關,而主要取決于公民資格或長期居住資格。由于普救主義原則和非商品化的社會權利擴展到了新中產階級,定額式的給付原則是其福利津貼給付的一個基本原則,所以這種福利制度還被稱為“人民福利”模式。[4]113-115北歐社會民主主義體制下國家的福利特點主要包括:第一,政府代替教會濟貧承擔了全面的福利責任,這些國家都設立了社會事務部;第二,社會福利項目帶著明顯的社會援助特征,社會保障則由面向工薪收入者轉為面向全體居民。[7]瑞典、挪威等斯堪的納維亞國家福利模式是公認的福利國家模式典范,充分體現出了此福利體制下兒童福利政策的特點。瑞典從1974年起就建立了父母休假制度,無論是時間還是相關的津貼給付都比保守型國家慷慨。丹麥的兒童福利制度也十分慷慨,八成以上的適齡兒童都可以免費就讀幼兒園。挪威的兒童福利活動貫穿著多項指導原則,通過這些原則保障兒童福利的連續(xù)性與穩(wěn)定性。社會民主主義國家的兒童福利并不是作為一種可有可無的福利制度,也不是作為一種偏向于社會救助的福利內容,而是基于將兒童作為個體,作為國家的公民的前提,由國家提供給這種特殊的公民群體的一種盡量迎合其生存發(fā)展要求的福利。社會民主主義福利體制國家兒童政策運行模式的精髓在于對符合條件的所有兒童提供福利使其切實受益,而國籍或者是長久居住資格則是獲取福利的條件,這就將兒童福利的實施范圍擴大到最大化。在運作模式上,社會民主主義福利體制國家的兒童福利管理機構也有所不同。比如丹麥在中央建立了專門的管理機構,但諸如兒童的牙科服務,保育照顧等福利內容都是由地方政府負責提供,國家通過立法、財政、稅收等方式對自主度極高的地方政府進行監(jiān)督管制。
在這三種福利體制框架下,兒童福利政策也受到相應的福利價值理念和制度設計影響而各具特色,但發(fā)達國家大都不同程度地將兒童福利視為國家和家庭共擔的責任,并在這一價值理念的指導下建立起了完善的兒童福利制度。這一福利理念指導下的兒童福利制度也深刻影響著其國家孤兒、棄嬰救助制度的設置,并從根本上減少了失依孤兒的產生。
由上可見,孤獨、棄嬰救助是殘補型的兒童福利制度,是兒童福利中層次較低的部分,無論哪種兒童福利模式,大都建立有完善的制度和運行機制,即便是在自由主義福利體制的美國,也對國家和政府的責任有所強調。當然,由于福利理念的不同,這三種福利模式下兒童福利照顧也表現出不同的特點。自由主義福利體制強調以市場為第一機制。因此,國家的角色主要是補救性的,其對貧困兒童的救助更為突出,而發(fā)展性不足。比如,在自由主義體制下,美國的生育假期相對于法國等國家比較保守,一般只有無薪酬的12周假期。再比如,美國對于選擇家庭日托的孩子則因為家庭經濟能力可以支付而沒有相關的補貼,美國也沒有針對有兒童家庭的專門津貼。而保守主義福利體制更強調家庭和傳統(tǒng)社會組織(包括宗教組織)的作用,因此,兒童的照顧更多是通過家庭和其他社會組織??傮w說來,保守主義福利體制國家的兒童政策也偏向于保守,國家承擔的責任較少,兒童照顧的重擔主要依靠家庭;社會民主主義福利體制中政府的機構作用最為強大,從“搖籃到墳墓”的福利惠及所有人的完整的生命過程。
兒童福利模式的發(fā)展變化,是一個從消極福利到積極福利,由自由放任到尊重兒童權利與自由,由剩余性向制度性、殘補型到普惠型的變化過程,呈現了同一國家的不同階段的現象或同一階段的不同國家情況,是一個脈絡十分清晰的發(fā)展過程。隨著兒童權利觀念的發(fā)展和普及,隨著社會自身的建設與發(fā)展,兒童福利正朝著普惠取向的參與發(fā)展型福利模式的方向發(fā)展,越來越多的兒童福利開始面向所有兒童的健康發(fā)展,以兒童需求為根本;以政府為主導,以家庭、社會為依托,以社會廣泛參與為基本途徑。
近年來,在孤兒救助制度的寄養(yǎng)問題上,關于傳統(tǒng)的院舍內集中供養(yǎng)模式和后來發(fā)展出的家庭養(yǎng)育模式的爭論,實際上爭論的中心還是怎樣保證兒童的最大利益,從根本上反映了兒童福利理念的變化。作為一種團體式的養(yǎng)護,院舍內集中供養(yǎng)模式在院舍內配有醫(yī)生、護士、護理員、教師、娛樂員、社會工作者等較多的親職角色,對兒童進行24小時的護理、監(jiān)控和照顧;有經過專業(yè)訓練的工作人員和特殊的專業(yè)設備,可以滿足特殊兒童的特殊要求。在很長時間內,孤兒院內對兒童提供集中養(yǎng)護被認為是最佳的替代性養(yǎng)護方式。隨后,依賴理論和庫利首屬群體理論對西方社會兒童養(yǎng)護模式的改革發(fā)生了重大影響。英國精神病學家鮑爾貝(John Bowlby)于1951年提出了“兒童依戀理論”以后,西方社會形成了一股“反院舍式養(yǎng)護”的潮流,歐洲各國的一些學者、家庭、政府及關心兒童福利發(fā)展的人士,認為機構教養(yǎng)使兒童失去了母愛,紛紛主張兒童移出福利機構,走向家庭寄養(yǎng),從而導致了院舍養(yǎng)護的新變化,家庭寄養(yǎng)作為一種替代性的兒童福利服務,得到了重視。人們認為,家庭寄養(yǎng)這種模式在很多方面體現了優(yōu)勢,家庭寄養(yǎng)實際上就是建立一種替代性的親子關系,使得被寄養(yǎng)兒童的發(fā)展對寄養(yǎng)父母產生依戀,雙方形成正常的依戀關系,并通過雙方的互動作用,促進被寄養(yǎng)兒童的情感、認知和社會化等全面發(fā)展,使其能盡早回歸主流社會。隨后,還出現了結合二者優(yōu)勢特點的“院內家庭養(yǎng)護模式”??v觀國外在這兩種救助模式間的討論,我國目前應采取什么救助思路,最根本的還是取決于選擇什么樣的兒童福利觀。只有把兒童為本、兒童優(yōu)先、兒童發(fā)展放在政策考量的第一位,才能在不同的兒童寄養(yǎng)模式和孤兒、棄嬰救助模式中做出最優(yōu)的選擇。
縱觀各國經驗,為確保社會救助工作的順利進行,各國普遍通過國家立法,把兒童的社會救助納入其社會經濟體制之內,使之具有制度上的合法性。越是發(fā)達國家,關于兒童社會救助的法律制度就越健全、完善,有關規(guī)定也越具體。早在1601年,英國女王伊麗莎白就頒布了世界上第一部《濟貧法》,1908年,又先后出臺了《兒童法》等;法國有《家庭及社會救助法典》、日本有《救護法》,都明確了包括兒童在內的社會救助工作的內容、形式等,韓國、阿根廷、印度尼西亞等發(fā)展中國家也頒布實施了專門的社會救助的法規(guī)。[8]而針對流浪兒童的救助,早在1993年,俄羅斯政府就頒布了《俄羅斯流浪兒童預防性原則綱領》,預防流浪兒童的產生。1999年,俄政府又頒布了《預防流浪兒童和未成年人犯罪法》。2002年10月,俄政府頒布了俄羅斯兒童整體綱要(2003~2006年),預防流浪兒童產生的舉措操作性更強。如該綱要中的“預防流浪兒童的違法”規(guī)定:(1)匯總流浪兒童的信息;(2)建立流浪兒童的電子信息系統(tǒng)并計算出需要實施幫助的人數;(3)支持俄羅斯聯邦關于建立統(tǒng)一的救助制度和家庭的措施(2006年之前);(4)鞏固300多家預防流浪兒童違法機構的物質基礎;(5)將接受救助的兒童的數量提高三分之一;(6)擴大和提高為流浪兒童服務的質量。這些法規(guī)不僅促進了社會救助流浪兒童措施的完善,更重要的是從源頭上預防了流浪兒童違法問題的產生。[9]
我國目前還沒有兒童福利法,各地關于孤兒、棄嬰救助的政策也不甚健全。只有建立完備的法律法規(guī)和政策體系,才能使孤兒、棄嬰救助工作有法可依,也才能真正有效地避免蘭考悲劇的重演。
兒童福利較為完善的發(fā)達國家大都通過法律和行政體制的設置形成一張政府、私人機構和社會個體密切協作、各有分工的兒童救助網絡。以芬蘭為例,中央政府負責兒童福利的主要是社會衛(wèi)生部,但社會衛(wèi)生部沒有自己的執(zhí)行部門,其下屬的全國福利衛(wèi)生監(jiān)督署和地區(qū)行政署負責對地方政府進行監(jiān)督。各地方政府的兒童福利部門,聘用一批社會工作者,對需要援助的兒童進行干預。相關法律盡可能詳盡地規(guī)定社會各界在兒童救助方面應負有的義務,確保了對于兒童的救助服務落到實處。芬蘭兒童福利工作的主要法理依據是《兒童福利法》。這部2007年通過的法案,此后進行過數次修訂。它對舉報人、社會工作者、撫養(yǎng)者、出資人等各方的義務和權利進行了詳細規(guī)定,從立法層面就做到盡可能細致,消除了很多后續(xù)隱患。一是明確舉報人職責,清除社會死角。需要救助的兒童分散在社會各個角落,只有在第一時間得到情報,才能提供及時的救助。該法第25節(jié)規(guī)定,所有在社會衛(wèi)生、教育、學生服務、青年服務、警察、刑事制裁、消防、應急中心等系統(tǒng)供職的人,只要發(fā)現兒童成長環(huán)境險惡,必須在第一時間向政府社會服務部門報告,不得耽擱。二是對撫養(yǎng)者資質做出規(guī)定,防患于未然。一戶寄養(yǎng)家庭最多只能收養(yǎng)5個孩子,前提是這戶家庭必須有足夠的房間。撫養(yǎng)者必須具有一定的文化素質,且接受過專業(yè)培訓。三是劃清責任領地,防止出現“扯皮”現象?!秲和@ā愤€對受援助兒童原籍所在地、居住地、暫居地及其父母居住地等地方政府的職責做了詳細厘清,從而確保私人組織和寄養(yǎng)家庭在為兒童提供服務時,總能找到“埋單”人。這部法律的英譯本有38頁之多,包含17章95節(jié),對兒童保護工作者在實際操作中可能遇到的各類情況進行了詳細分述。例如,對兒童面臨的困境做了多種設想,包括父母離異、服刑、酗酒、患精神疾病,或是家境貧寒、居住條件過于簡陋等;并提供了多種服務選項,如上門服務、家長指導、困難補助、異地幫扶、教育改造、指定新監(jiān)護人等;還規(guī)定了社會工作者在做情況評估以及制定幫扶方案時所應遵循的原則。[10]
而蘭考事件恰恰反映出我國在孤兒、棄嬰救助上的責任主體和機構責任、權限不明確等問題,從而使一些地方政府的不作為和責任推諉得以大行其道。
對于孤兒和棄嬰的救助,政府不僅是責任主體,而且也是資金投入的主體。
芬蘭的法律規(guī)定,各地方政府必須起草兒童福利計劃,每4年至少更新一次,并且納入政府預算和財政計劃。匈牙利在兒童救助投資方面,建立了完善的管理框架,在中央和地方權責劃分方面,匈牙利中央政府制定統(tǒng)一的救助標準,地方政府可在中央確定的基本標準之上根據自身財力狀況提高補助水平,但不得降低;在資金投入方面,中央財政和地方財政共同分擔,但以中央財政投入為主。為加強協調,確保各項救助政策的落實,匈牙利政府于2010年在公平和司法部下設立公平事務辦公室,專門負責相關救助政策協調。[11]救助資金主要來源是政府財政承擔,輔之以必要的社會捐助,并明確規(guī)定救助資金使用的無償性是各國兒童救助制度的共同特點。
而法國,更是建立了完善的家庭收入補助制度。這一補助制度主要覆蓋多子女家庭,目的是幫助其解決撫養(yǎng)孩子的成本。主要包括:嬰幼兒支持項目,給予低收入懷孕婦女出生獎勵,嬰兒出生后再按月給付,直到孩子滿3周歲;兒童撫養(yǎng)補助,此補助與家庭收入沒有關系,而主要考慮孩子數量,法國勃艮弟大區(qū)金秋縣的數據顯示,養(yǎng)育18歲以下的兩個孩子,每月可領取兒童撫養(yǎng)補助125歐元,3個孩子則可以領取180歐元,孩子越多領取的補助越多;單親家庭補助,主要發(fā)放給單親家庭,保證其維持最低收入水平,2009年7月之后與就業(yè)團結收入制度合并;其他特殊補助,比如殘疾兒童補助等,2009年法國家庭收入補助制度共支出340億歐元,覆蓋了30%的法國人口。[11]這些制度從源頭保障了兒童的基本生活,滿足了他們包括營養(yǎng)、醫(yī)療在內的多種需求,因貧窮等問題失去父母或他人的撫養(yǎng)監(jiān)護的可能性大大減低。這就建構了避免孤兒、棄嬰產生的基礎,也對兒童實施了根本意義上的保障。
目前,我國在孤兒、棄嬰救助上的資金投入嚴重不足,更談不上普惠制的兒童經濟補助。自從計劃生育政策推行以來,獨生子女費作為一種獎勵政策也已經多年未修改標準,每人每月幾元錢的標準早已喪失了保障和獎勵意義。上海市也是在2011年6月才公布了修訂后的《上海市計劃生育獎勵與補助若干規(guī)定》,該規(guī)定將2006年3月31日市政府印發(fā)的《上海市計劃生育獎勵與補助若干規(guī)定(滬府發(fā)〔2006〕13號)同時廢止。[12]這一政策提高了獨生子女父母獎勵費標準,規(guī)定持有《獨生子女父母光榮證》的本市戶籍公民,在其子女年滿16周歲以前,領取的獨生子女父母獎勵費由每人每月2.5元提高到每人每月30元。[13]而30元在2011年的上??峙庐斎者B一天一袋牛奶都買不到??梢哉f,目前,我國城市兒童的醫(yī)療、撫養(yǎng)等基本上以家庭為主要責任主體和經濟來源,農村兒童可以獲得的兒童福利更是少之又少。
國外經驗表明,通過完善的工作流程和具體細致的福利項目,對于實現兒童救助福利制度的全面供給十分重要。政府的兒童救助設計全面實施,除了法律法規(guī)和規(guī)章制度的建設、行政體制的完善以外,還需要細致的工作流程和有效的項目設計。以各國的“安全棄嬰”機制設置為例,為了減少人工流產以及保護新生嬰孩被殺害或棄置于危險之中,歐洲許多國家都設有一種叫做“棄嬰保護艙”的裝置,讓無力或不愿撫養(yǎng)嬰孩的家長匿名地將嬰孩置于其中。這種保護艙通常設置在醫(yī)院或者社會服務中心,一般是帶有小門的保溫箱子,里面鋪有柔軟的床墊。床墊上裝有感應器,一旦有嬰孩被放入,保護艙就會自動通知負責管理的人士前來取走及照顧被遺棄的嬰孩。從1996年開始,以匈牙利為首,德國、比利時、瑞士、荷蘭、捷克、奧地利、意大利等歐洲多個國家陸續(xù)設置了總數過百的棄嬰保護艙。同時,在印度、巴基斯坦、菲律賓、日本、南非等歐洲以外的國家,這種形式的棄嬰裝置也逐漸被采用。[14]
再比如,澳大利亞在對棄嬰的暫時和長期處置上就有一套完善的流程。如果棄嬰在被醫(yī)院等機構發(fā)現后,嬰孩家長沒有出來認領,那么棄嬰將被送往寄養(yǎng)中心臨時寄養(yǎng)。以新南威爾士州為例,該州伍倫貢市一家醫(yī)院在2010年4月接收了一名被遺棄的男嬰。在施以必要治療以及尋索父母未果的前提下,這名男嬰一周后被送往了寄養(yǎng)中心臨時寄養(yǎng)。在寄養(yǎng)一段時間后,如果棄嬰父母仍不出現,棄嬰將正式轉入寄養(yǎng)中心并向社會開放領養(yǎng)。和許多國家一樣,澳大利亞政府對于領養(yǎng)人有嚴格的規(guī)定。[15]
而我國目前正是缺乏優(yōu)秀的項目設計和運作經驗,在孤兒、棄嬰救助中具體用什么樣的流程來解決問題更是缺乏理想的模式。這也正是促成袁厲害收養(yǎng)行為產生的體制原因之一。
國外很多國家在依法嚴格管理的基礎上,會發(fā)揮民間組織在兒童救助上的積極作用。尤其是社會民主主義福利體制國家往往有比較完善的社會志愿團體,社會團體協助政府成為兒童看護服務行為的主要提供者,政府通過津貼為社會團體提供相應的補助,體現了政府對于社會參與社會福利建設的支持。而我國目前專業(yè)救助隊伍和專業(yè)的社會組織還十分匱乏。
建立高效的信息化系統(tǒng),強調對兒童的綜合性專業(yè)服務等等也都是國外在兒童救助工作中普遍采取的措施和政策,相信這些對我們都會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孤兒、棄嬰等所有弱勢兒童的救助,主體是政府,但具體運行卻涉及社會的方方面面。如果我們的兒童福利政策能夠覆蓋所有需要的兒童;如果政府對于孤兒、棄嬰的救助政策健全;如果社會組織發(fā)育健康,政府監(jiān)管有力;如果我們的社會管理真正有序,袁厲害的悲劇也許不會發(fā)生。河南蘭考事件的發(fā)生,充分暴露了我國現在兒童福利制度的問題所在。
隨著經濟的增長和社會的發(fā)展,在構建和諧社會的內在要求下,黨和政府對兒童各項社會福利事業(yè)給予了足夠的重視,不斷加大各方面的資源投入,也頒布了一系列政策法規(guī)。但是,對比其他國家的兒童福利狀況,結合我國實際發(fā)展現狀,我國兒童社會福利還存在種種的問題或不足,總體上,我國兒童福利制度還存在著很多問題,如以兒童為本的核心福利理念尚未得到全面普及;相對于其他國家的兒童法律體系,我國有關兒童福利的法律體系還顯缺失;兒童福利支出比例份額過低、項目不完整、總體水平不高;無論是保障對象,還是保障手段,或是保障責任主體、資金管理和服務傳遞,兒童福利制度還處于殘缺狀態(tài),等等。作為發(fā)展中國家,我國正處于社會經濟結構性變遷過程中,我國的兒童福利制度的建立與完善不可能完全模仿和重復歐美國家兒童福利發(fā)展過程,更不能一味照搬國外模式,結合我國國情和傳統(tǒng)來選擇具有中國特色的兒童福利政策模式,特別是對于兒童中最弱勢的孤兒、棄嬰的救助模式,是我們事業(yè)發(fā)展的需要,更是落實以人為本的科學發(fā)展觀的直接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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