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江華(云南藝術學院圖書館)
傳統(tǒng)的圖書館主要包含三個方面的因素:館舍、藏書、館員,這三者不可分割。從本質上說,沒有物理空間及館員就沒有藏書;相應地,沒有物理空間和藏書,館員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然而,在數字化主導的環(huán)境里,圖書館的上述三層含義開始分離。網絡化數字資源無需館舍,館舍不再是發(fā)送及借還書籍的唯一地點。館員的角色也在改變。如果我們不認真分析模擬信息與數字信息的差異,很可能我們對未來圖書館的展望與規(guī)劃又落入了圖書館三因素的框框里。我國很多城市都在興建大學城,這應該是大學圖書館難得的變革機遇,但有多少大學圖書館真正抓住機遇進行了革命性的發(fā)展呢?本文參閱了大量國內外相關文獻,力圖厘清這三種因素的分離與變化,希望能有助于準確定義未來圖書館。
藏書進入數字時代后,實體藏書逐漸被電子藏書取代。歐美地區(qū)很多高校將部分紙質圖書及裝訂好的過刊要么堆放到偏僻的角落,要么密集排架。還有很多高校,干脆將實體過刊廢棄,整個過刊的管理都由電子數據庫如JSTOR替代??梢妶D書館物理空間的含義正在改變,這也是圖書館界廣泛討論的主題。雖然圖書館的倉儲功能正在消減,但實體圖書館仍將繼續(xù)是高校學術活動的重要元素,這已形成了廣泛共識。2002年,美國學者Shill和Tonner進行了圖書館館舍功能的調研,發(fā)現新建的或革新過的圖書館與圖書館的使用有很強的相關性。這類圖書館合理調配了物理設施的使用及圖書館服務的功能。但仍然存在很多問題,比如:學生如何使用圖書館?使用圖書館的目的是什么?物理圖書館是數字資源的門戶嗎?學生如何看待館舍功能的改變?非圖書館類服務會影響圖書館的使用嗎?虛擬服務會怎樣影響圖書館的服務?這些問題都尚待研究,但圖書館方及校方的管理者都認為實體圖書館在校園里的地位仍然重要。Shill和Tonner的研究還顯示,館舍固然重要,但不能保證使用。建筑美學不是成功的保證,圖書館的價值在于藏書,服務以及圍繞形成的讀者群體。當藏書及服務都數字化后,讀者與圖書館建筑的紐帶關系就變了,如果仍然將圖書館只看作一個地方,加上管理不善很可能就淪為校園中一個普通建筑。
目前,歐美多數高校圖書館都成功地經歷了這種變化,選址居要、網速快、打印免費、座椅舒適,還設有咖啡吧等休閑場所。入館人數顯示,這些措施對學生很具吸引力,但考慮到從紙質到數字的轉化才剛剛開始。人們會質疑活動中心、自習空間及沙發(fā)是否會取代書架空間。充滿書的空間看起來會比實際空間小。有多少人對館舍的大小有堅定而清晰的概念?如何布置才合適?布置一個削減了實體館藏的大型高校圖書館需要想象力,需要遠見。我們可能必須策略性的選擇其他校園職能部門來充實空間。歐美許多高校圖書館都開始涵納教室、辦公室、以及非圖書館的部門。樂觀地看,這些服務能增強圖書館的活力。創(chuàng)建學生服務中心(如IT服務中心、寫作及學科研究中心)的想法很有吸引力,而且校方及館方都會支持,但這樣做雖然能增加入館人數,卻不能說明館藏使用及圖書館服務增加了。除非這些非圖書館的活動都與圖書館密切相關。否則,圖書館很可能淪為一個普通的辦公樓、教室之類的東西。這就引出一個問題:沒有實體空間的圖書館會是怎樣的?沒有了實體空間,其他兩個因素(藏書,館員)依然存在嗎?如果存在,那又是怎樣的形態(tài)呢?
紙質時代,讀者要借書、看參考書或者復印文章,必須到有館藏的實體圖書館去,這種情形下,館藏很容易定義,館藏數量受到館舍容量的限制,查詢圖書要通過館藏目錄等圖書館檢索工具。雖然通過館際互借、文獻索引、圖書目錄等工具可以獲取更廣闊的藏書,但對大部分讀者來說,圖書館館藏是一個封閉的藏書系統(tǒng)。而在網絡環(huán)境下,館藏隨時隨地都可以獲取,即館藏的界限是模糊不定的。館藏內容不斷變化,且大都跟館藏地點關系不大,這樣一來,很難定義館藏。某個數字目標是否屬于某個圖書館的館藏呢?只因為該圖書館買了使用權,或者因為包含在館藏書目錄里,含在ERM里或者提供了目標鏈接,或只是列入圖書館的網頁,存儲在圖書館服務器里,就能說它是該圖書館的館藏了嗎?
紙質時代,讀者和圖書館館員對館藏的定義大體是一致的。但在網絡環(huán)境里,雙方的認識分離了,讀者關心在哪里使用資源,如何檢索到。圖書館館員則看重資源的獲取、收藏、著錄。比如在美國,某個學生需要最新的美國人口數據,以前他會到圖書館,通過查詢館藏目錄或請管理人員幫助找到一種或幾種美國人口部門的專業(yè)期刊。在網絡環(huán)境下,他依然可以這么做,圖書館依然會收藏和著錄這類人口文獻。所以該學生可以查詢圖書館的OPAC后,找到相關紙本期刊。也可通過OPAC的URL查到網絡版的期刊,再或在圖書館網站上找到目標鏈接導引。但他也可以查詢Google而完全不用圖書館。越來越多的人是這么做的。所以,如果圖書館把人口數據這類文獻做為其館藏的一部分,用戶會越來越不以為然了。最近OCLC的一項研究發(fā)現,用戶只把圖書館看作獲取紙本書籍的地方,如果他們要查數字信息,普遍不會去圖書館。
你也許會認為上述只是個例,但想想教學科研人員如果想看最新一期的“自然“雜志,他不必訪問圖書館網站,他只需在瀏覽器里輸入該雜志的URL,很容易用電子書簽標記或Google檢索到。當然,如果該讀者不在校園內,會稍微有點復雜,但仍可以很容易地繞開圖書館。而且,如果是老點的期刊,歐美的研究學者一般會到Post-Print數據庫里獲取。Post-Print數據庫對所有人開放。另外,越來越多的期刊免費開放使用。有那么多界面可以檢索目標文獻,讀者自然就不愿意麻煩地連接圖書館了。電子期刊可以從出版商或者從各種數據集成商處獲取。他們各自都會提供多種渠道檢索目標文獻。而且都有各種格式方便閱讀。一些文章還會貼到不止一個機構的數據庫里。圖書館無法控制讀者檢索數字資源以及他們的閱讀方式。用戶可以標記該期刊,通過RSS超鏈接到EMAIL,訂購課程網頁,或其它電子文獻,或者通過Google檢索文章。在網絡環(huán)境,用戶檢索學術資源的行為方式,正如他們與朋友互動、查找娛樂內容及購物行為方式一樣。而且用戶越是依賴公共網絡工具檢索數字學術內容,他們就越是將這些學術內容與網絡本身(而非圖書館)聯(lián)系在一起。
一旦用戶將數字內容與網絡看成一體,那么主要檢索工具就變成Google、百度等網絡主要搜索引擎了。這倒不只因為Google等比圖書館的OPAC及全套的摘要、索引等容易使用,而是因為人們習慣了Google的查找方式。
通用搜索引擎是否已成為用戶默認的數字圖書館了?這個問題看似有點夸張,但其實,在歐美,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用Google 進行學術研究了,有實驗數據證實Google對某些學術領域有較好的覆蓋,而且Google還在不斷完善。圖書館不僅不再是一個實體空間(這一點已經發(fā)生),而且也不成其為館藏了。
圖書館竭力增加其數字館藏以望保持地位,可在讀者看來,越是數字化,圖書館館藏的規(guī)模與其重要性就越是一點一點被剝蝕,這已成為一種悖論。圖書館不太可能改變這個趨勢,出版商及公眾搜索引擎都正日益強化這種趨勢。圖書館必須改變他們關于數字館藏的定義以及對它的投入,圖書館數字資源的管理已經與傳統(tǒng)書目管理脫鉤,這一趨勢在不斷深化。容易通過網絡獲取的文獻圖書館應該收藏嗎?如果是,應該收藏到什么程度?圖書館應該著重收藏本校相關專業(yè)文獻,以及通用引擎不容易獲取的特色館藏嗎?在數字資源的收藏中,圖書館到底應扮演什么角色。
圖書館在網絡時代建設館藏的選擇性也減少了,聯(lián)采、捆綁數字資源以及公開獲取資源等都大大降低了圖書館的收藏的選擇??墒詹氐奈墨I的范圍也在改變,例如開放運動產生了不斷擴大的自由獲取的資源庫,這些資源可以繞開圖書館自由獲取。Google的圖書數字化項目(以及報刊數字化項目)開創(chuàng)了巨大的數字資源。這些數字資源可以部分或完全自由獲取,不必成為圖書館的館藏。同時,社會文獻資源的總量不斷增大,檢索越來越困難,而檢索卻是Google等搜索引擎的強項。
紙質時代,圖書館需要大量低技術人員進行繁瑣的文獻處理工作。雖然通過書刊的訂購、編目及流通等日常工作,圖書館館員一直和館藏打交道,對館藏的形成、內容及地點了然于心,師生依靠館員的專業(yè)知識幫助檢索圖書與文章。館際互借、采書、流通、圖書預留等工作也增進了讀者與館員間的聯(lián)絡,加深了友誼,有益于了解潛在的讀者需求。但IT技術,電子期刊、直接上架服務、實體館藏縮減,流通量下降,這些都給傳統(tǒng)的圖書館業(yè)帶來了深遠的變化。
圖書館日常專業(yè)加工工作顯著減少,也相應減少了館員與藏書的關聯(lián)。例如紙質期刊需要相當數量的管理人員,而電子期刊,雖然數量遠遠大于紙質期刊,卻只需要很少的維護人員。一般采購工作的外包、上架服務以及電子期刊捆綁打包等都削減了館員專業(yè)圖書館知識的要求。而這在紙質時期是最其本的從業(yè)要求。由于一切都在迅速變化,認識學術發(fā)展趨勢比以往重要。這些通過RRS反饋、新內容提醒服務以及學術博客很容易了解到,無需查詢實體館藏,所以,教學科研人員專業(yè)館藏的知識比圖書館館員還豐富。
網絡獲取學術資源的簡易性也降低了館員與師生間的接觸。所以要想與圖書館核心讀者群保持聯(lián)絡必須更主動,不能指望他們使用實體館藏或登陸圖書館網站。較積極的方式是開展圖書館文化課,圖書館的外向型推廣活動,積極參與校園學術生活。
長期以來,圖書館一直努力減少紙質圖書所需的分類、著錄、管理等方面的人力,也取得了一些成就。如今,借助于IT技術的發(fā)展,工作效率空前提高。隨數字化而來的迅速變革使得圖書館急需重新配置人員。不可能依靠技術職位低的、計算機水平低的人員去開發(fā)高技術信息服務。網絡開發(fā),數字化項目、GIS、大學數據庫開發(fā)及研究數字空間都需要高級IT技術人才。未來十幾年間一半的圖書館員將退休,高校圖書館必須抓住機遇進行人員大換血,要達到此目的,必須有很強的領導力、清晰的目標及全新的組織構架。
研究結論是傳統(tǒng)圖書館的三個基本要素正在分離,所以規(guī)劃將來,必須清楚要選擇哪條發(fā)展道路,不能將這三方面硬性結合起來。新的工作策略應該是,側重其中一個方面,就應該和另一方面脫鉤。圖書館領導將來應權衡三個分離的策略選擇。第一個選擇是專注優(yōu)化館舍功能,將其發(fā)展成學習中心及學生服務中心。第二個選擇是致力于建設數字館藏及相關獲取渠道,即創(chuàng)建有吸引力的門戶網站。第三個選擇重新定位館員服務職責,提供數字化環(huán)境服務。在網絡環(huán)境下,要提供優(yōu)質服務,館員必須有信息獲取、維護、操作、使用等計算機應用知識。在此三種選擇中,有很多種組合方式可以考慮。
首先,圖書館領導及校方領導要確實考慮有選擇地專注某一方面的發(fā)展。比如館舍可以繼續(xù)保留圖書館的名稱,但不一定非得由大量圖書館員來管理,由現有學校的校舍管理部門管理會更有效;降低實體館藏的投入,因為網絡傳遞虛擬館藏更高效;數字文獻傳遞服務也可以采取獨立運作的模式,其中蘊涵的規(guī)模效應尚待開發(fā),值得一提的是,實施這些變革都沒有技術障礙,只是要制定合理的政策。一些聯(lián)盟組織,例如OhioLINK已經在進行虛擬文獻的傳遞服務,網絡基建項目如NanoHUB.org已經在網絡上提供專業(yè)數字信息服務。
館員的角色始終是傳遞服務,在海量信息環(huán)境下,如果說缺乏信息服務的機會是沒有道理的,事實上,讀者急需數據轉換、數據挖掘、數據運作、GIS應用、模擬等很多服務。很多圖書館專注管理本單位專業(yè)數據庫,還有一些參與到新興的網絡建設項目中,尋找提供服務的機會。
圖書館開始意識到傳統(tǒng)服務的意義正在改變,但至今,響應不及變化快,隨著網絡信息的迅速發(fā)展,讀者與圖書館員之間的面對面互動已顯著降低,讀者更可能通過圖書館網站及其數字館藏與圖書館發(fā)生關系,或者干脆通過非圖書館資源來滿足自己的信息需求。讀者獲取信息不再困難,所以必須從傳統(tǒng)服務轉向網絡信息支持。應開發(fā)數字資源、數據處理及計算機支持的潛在需求。提供服務的館員,應有能力挖掘文獻、進行統(tǒng)計分析,同時,善于講解數字視頻技術、檢索算法以及數據維護等技能。讀者體驗表明很多計算機幫助請求得不到滿足,讀者對這方面的需求遠高于紙質時代。提供此類服務可以提升館員的職業(yè)地位。
信息支持基本都是電腦應用服務,需要相當高的電腦操作水平,例如,熟悉各種軟件的應用,能進行語言翻譯、能設計APIs用戶界面及信息文擋搭建等。所以,系統(tǒng)管理部門不再只是圖書館的一個獨立部門,他們的專業(yè)知識應該普及為圖書館所有成員的基本知識。系統(tǒng)管理部門應將一些常規(guī)技術支持外包,以便他們騰出時間專注于本館及本校的專門IT技術需求,他們應承擔圖書館核心服務的職責,比如圖書館門戶網站設計。服務的目的是降低讀者的技術成本投入。
當然,無論采用哪種策略方向,都要符合所在高校的發(fā)展需求,如果學校認為圖書館的最佳用途是成為學生服務中心,只要符合學校發(fā)展需求,就應該認為是合理的。
信息豐富意味著學生和教師都有很多選擇,過去,他們只能去校園圖書館,而且老師也要求學生到圖書館查詢資料。如今,圖書館必須主動爭取讀者的注意,這對于以往在高校有著獨特地位的圖書館可能會覺得不習慣。但是,如果決策方向是致力于創(chuàng)建數字信息資源并和向其讀者群提供相關服務,那么圖書館就必須吸引讀者,了解讀者需求。
本文從定義數字環(huán)境下圖書館的角度著手,審視圖書館的未來圖景,梳理出一套全新的策略選擇。這些策略突顯了未來的發(fā)展機遇,并勾畫了將來圖書館的職業(yè)與價值。圖書館均衡地發(fā)展三個方面不大可能也不明智。所以各個圖書館會有不同的側重,一些圖書館會著重于數字信息服務的開發(fā),這類服務通過網絡可以面向更廣的讀者群而不只限于本校讀者。市場不會讓所有的圖書館同時向同一讀者提供同質服務。必然會進行自然的優(yōu)勝劣汰。最終各自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一些側重館舍服務,一些開發(fā)數字服務,還有的進行資源建設。
選擇圖書館館舍功能的發(fā)展方向相對容易些,預期風險也可能最小,但要注意,無論怎樣都不再需要太多人員了。選擇創(chuàng)建資源,則需要很大程度的創(chuàng)業(yè),需要大規(guī)模重組,還有政策可行性的問題。作者認為,選擇提供數字化相關服務最有前景,發(fā)展機遇最豐富。他們將進入充滿機遇,不斷變化的領域。
正如美國學者Christine L說的“我們現在處于創(chuàng)建下一代學術信息機構的關鍵時期。今天的選擇將決定明天圖書館的形態(tài)。好在目前圖書館相關文化依然很強,政府投入也依然不減,必須趕緊變革,不要等到公眾關注降低,相關資源消耗怠盡才采取行動。
1 Ohio State renovated the library to create more space for users and reduced the onsite collection from 2.2 million to 1.5 million areduction of roughly 30%.“Library Renovation at Ohio State U.Promises More Space,but Fewer Books,”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Buildings&Grounds Blog[EB/OL].http://chronicle.com/blogs/architecture/219/library-renovation-at-ohio-state-u-promisesmorespace-but-fewer-boos,2007-07-10.
2 California State Polytechnic University at Pomona discarded print editions of journals available through JSTOR as part of a library renovation project designed to increase user spaces.“Library Renovation Leads to Soul Searching at Cal Poly,”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EB/OL].http://chronicle.com/free/v53/i02/02a05901.htm,2006-09-01/2008-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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