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松

（安順學院科研處，貴州 安順 561000）

論明代衛(wèi)所武職承襲
——基于威清等衛(wèi)選簿的考察

孟凡松

（安順學院科研處，貴州 安順 561000）

在明代衛(wèi)所武職襲授過程中，有 “武職非軍功不得襲授”、“流官不襲”兩大基本原則。明代衛(wèi)所武職的獲取，除了軍功以外，還有其他非軍功的形式，如遇例、納粟等，這些以非軍功形式獲取的職級，不能世代承襲。都指揮、都督之類武職，因系流官，例不得襲。此外，武職承襲中，若遇犯堂、犯罪等情形，還須降襲、革襲。

武職；軍功；流官

《明史》概括衛(wèi)所武職承襲的基本法則云：“其職死者襲，老疾者替，世久而絕，以旁支繼”［1］1726。武職承襲看似簡單，而實則非常復雜。學界研究明代武職襲替者，以梁志勝、于志嘉為代表。于氏在 《明代軍戶世襲制度》中辟專章論述了武職世襲與武職選簿問題，具有開創(chuàng)之功［2］。梁氏在此基礎(chǔ)上，通過對現(xiàn)存明代衛(wèi)所選簿的長期爬梳，將衛(wèi)所武職世襲制度研究提升到新的高度［3］。

在安順地區(qū)，分布著數(shù)以百計的屯堡村寨，這些村寨不乏武職家族的后裔?？梢哉f，明代衛(wèi)所武職世襲制度對當?shù)厣鐣陌l(fā)展曾經(jīng)產(chǎn)生過深遠的影響。然而，一些民間口碑傳說、家譜乃至地方學者，在稱道祖先或地方歷史的時候，由于并不清楚武職承襲的基本原則及有關(guān)法令——“例”限制，以致產(chǎn)生了種種相當片面乃至錯誤的觀點。本文基于貴州都司威清、安南、平越三衛(wèi)選簿［4］1～264，就衛(wèi)所武職承襲的限制性規(guī)定進行初步討論，亦或?qū)ν捅v史的有關(guān)研究具有一定的參考。

一、流官武職例無承襲

在明代武職系統(tǒng)中，據(jù)職級高低分為 “世官”與 “流官”兩大類。 《明史》云：凡武官， “有世官，有流官”，“世官九等”，即指揮使、指揮同知、指揮僉事、衛(wèi)鎮(zhèn)撫、正千戶、副千戶、所鎮(zhèn)撫、百戶、試百戶等；“流官八等”，即左右都督、都督同知、都督僉事、都指揮使、都指揮同知、都指揮僉事、正留守、副留守［1］1751。簡言之，“世官”即本文所謂 “衛(wèi)所武職”，“流官”即都督、都指揮等都司以上高級別的武職。

相對于 “世官”而言，“流官”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是不能世襲的。在威清等三衛(wèi)選簿中，以流官不襲而須襲回祖職者有數(shù)例。如安南衛(wèi) 《吳顯宗選簿》七輩選條載：

嘉靖三十年五月，吳琦年三十三歲，堂邑縣人，系安南衛(wèi)故都指揮僉事吳選嫡長男。伊父原襲祖職指揮使，征香爐山獲功一級，升都指揮僉事，故。所據(jù)伊父功升職級，系流官，例無承襲，本舍照例革襲祖職指揮使。［4］184”

吳琦之父吳選原襲祖職指揮使，因軍功獲升都指揮僉事。因都指揮僉事系流官，故吳琦不得襲該職級，只能革襲祖職指揮使。指揮使是武職中可以世襲的法定最高職級。

又如平越衛(wèi) 《王國用選簿》九輩選條載：

萬歷三十二年八月，大選過平越衛(wèi)指揮使一員王鎮(zhèn)邦，年十八歲，系老指揮使王一麟嫡長孫。伊父王旭，未襲，故。伊祖一麟原替祖職指揮使，于萬歷十一等年推升銅仁守備、騰沖參將。今革任回衛(wèi)，老。所據(jù)推升流官，例無承襲，本舍準替祖職指揮使。［4］9”

王一麟原替祖職指揮使，推升至銅仁守備、騰沖參將等職，后革任回衛(wèi)。因年老，其子王鎮(zhèn)邦告替。因守備、參將系流官，不得替，故鎮(zhèn)邦仍替祖職指揮使。此外，平越衛(wèi)指揮僉事丘宗堯推升普安守備之后故絕，按血緣順序的遠近，由其叔丘珍襲職，仍襲祖指揮僉事［4］15，“丘宗堯”也屬流官不襲的例子。

由上述選簿案例可見，明代都指揮以上職級及中后期鎮(zhèn)戍系統(tǒng)之守備、參將等職，皆系武職中的 “流官”，相應(yīng)職級是不能世襲的。此即 《明史》所謂，流官 “皆不得世”，“即有世者，出特恩”［1］1752，并非普遍情況。不過，流官而世的特殊情況仍然是存在的。在筆者所查閱的威清等三衛(wèi)計約360份武職選簿中，即出現(xiàn)過1例替升流官的案例。廬州人朱乾清，系威清衛(wèi)指揮僉事朱永年嫡長男。朱永年曾于天啟二年三月內(nèi)防守貴陽，親斬苗級二十三顆。按照規(guī)定，斬苗級三顆升一級，升至三級而止，永年可越指揮同知、指揮使，依序升至都指揮僉事。但是，永年之功雖 “核實在部”，他本人卻并未因功升授職級。直到近二十年之后的崇禎十四年，因年老其子告替的時候，才讓朱乾清在祖職指揮僉事的基礎(chǔ)上，“加伊父親斬苗功三級，替升都指揮僉事一輩”，且特別指出， “以后子孫止襲指揮使”［4］123。朱乾清雖然替升都指揮僉事這一 “流官”職級，但只能算對其父親立功未升的補償，且替升止于他本身一輩，子孫仍得襲回指揮使。嚴格地說，該案例表面上屬于流官世襲，實質(zhì)上仍準世官襲職的規(guī)定。

不過，流官、世官二者雖有區(qū)別，也仍有一定的聯(lián)系，即流官 “以世官升授，或由武舉用之”［1］1751～1752。流官在 “明初多以公、侯、伯、都督等高級武臣充任”，后來“則基本上由衛(wèi)所系統(tǒng)的世襲武官選授升除”［5］83。因此，可以說，除了武舉以外，“世官”資格乃是升除 “流官”的前提。甚至武舉，亦有武職世官子弟赴考者，前引威清衛(wèi)替升都指揮僉事朱乾清，在替職時就因為是武舉而免于比試［4］123”。

這里需要補充的是，在明中前期，尤其是洪武、永樂時期的衛(wèi)所武職中，也有流官與世官之分，“其性質(zhì)類似于世官的前奏，有試職的性質(zhì)，因為流官最終都無條件地轉(zhuǎn)為世官”［5］84，仍當以世官視之，不在本文的 “流官”討論范圍。

二、非軍功而升授職級的承襲限制

武職襲授以軍功為基本準則，但并不排斥其他非軍功的形式。非軍功而獲得或升除武職的情形仍較多地存在。問題在于，非軍功武職，一般來說是不能世襲的，即便在個別情況下因皇權(quán)的干涉準予承襲，通常也會受到法令的嚴格限制或兵部的極力反對。

在選簿中，“遇例”升除職級的例子較多。所謂 “遇例”，即例行恩典，一般在新皇帝登基或其他極重大慶典之際，都會頒詔予天下臣民以一定的恩澤，衛(wèi)所武職往往也因此升署一級。“遇例”升署職級在承襲時是要減革的。湘鄉(xiāng)人胡勛原襲父職威清衛(wèi)左所試百戶，“欽與世襲”。后來，胡勛年老，其嫡長孫胡其高替職， “革遇例，與替試百戶”［4］139。胡勛襲職在嘉靖二十二年四月，胡其高替職在隆慶五年底?？梢?，胡勛 “欽與世襲”與其 “遇例”系同一事，即由試百戶升除實授百戶，此 “遇例”當系穆宗登皇帝位時的例行公事。實授百戶之職僅及胡勛本身，其子胡其高替職之時，仍須替回原職試百戶。

威清衛(wèi)左所金子成于弘治元年襲試百戶，“遇例實授”，后以老疾，其子金鵬于嘉靖二年十月告替，革遇例職級，仍替試百戶。其后，金鵬亦因 “遇例”升 “實授百戶”，至其嫡長孫金良輔隆慶三年替職時仍 “革遇例，替試百戶”［4］140，“金良輔”。在 “遇例”升除的職級中，試百戶可以升實授百戶，指揮一級的署職可以實授，但在原則上，遇例職級具有恩典性質(zhì)，止及本身，承襲者仍須襲遇例以前原職級。

遇例以外，納粟也是非軍功而升除職級的重要形式，因納粟而升的職級稱 “納職”，因其并非軍功而來，故最終也是要減革的。李調(diào)元原系威清衛(wèi)右所正千戶，“遇例加納指揮僉事”。后因 “患疾”，其六歲庶長子李毓齡告替，即革去其父 “納級虛銜”，與 “正千戶全俸優(yōu)給”，至出幼襲職時［4］141。瀏陽人周經(jīng)的父親周伯慶原系并槍充小旗役者，“納米冠帶，乖西、程番各獲功壹級”，升百戶。至周經(jīng)替職，革替試百戶［4］149。周伯慶納米升充總旗役，乖西、程番各獲功一級分別升試百戶、百戶，因 “納米冠帶”系不由軍功之虛銜，故仍革替試百戶。

威清衛(wèi)威清站 《朱玉選簿》記載了一個更為典型的納升職級案例：

朱晟海鹽縣人。祖朱子貴洪武二十二年發(fā)威清衛(wèi)威清站充軍，年老?！貅璐?，老疾。堂兄朱能代役。正統(tǒng)十四年，本站殺賊被傷。兄朱顯代役。景泰元年，奉例自備糧米一百石赴平越衛(wèi)官 ［倉］納充。二年，升所鎮(zhèn)撫，故，無兒男。晟系親弟，四年，襲威清衛(wèi)帶管威清站所鎮(zhèn)撫。朱玉系優(yōu)養(yǎng)正千戶朱珣庶長男。伊曾伯祖顯以軍人納升所鎮(zhèn)撫，未任。曾祖晟襲，功升百戶。祖鏞父珣各獲功至前職。今照納米職役已足三輩，扣有軍功三級，革與本人試百戶，優(yōu)給至嘉靖十二年終住支。［4］177

朱顯系威清站軍，景泰元年自備糧米一百石納平越衛(wèi)官倉，以此升所鎮(zhèn)撫帶管威清站軍。朱顯不久去世，其弟朱晟襲所鎮(zhèn)撫，后功升百戶。朱晟子朱鏞襲職后功升副千戶，朱鏞子朱珣襲副千戶后又獲功升至正千戶。納米職役（試百戶以上為職，總、小旗及軍為役）照例僅及本身升一級，而此處朱顯之后，又及朱晟、朱鏞、朱珣三輩，故至朱珣時，“納米職役已足三輩”，“扣有軍功三級”，朱珣庶長男朱玉降革三級，由正千戶降至試百戶，僅得以試百戶俸優(yōu)給。

明代衛(wèi)所職役，遇例、納級的情形并不少見，但它們往往受到較為嚴格的限制，不能世襲。即使間有違規(guī)承襲的，在查出之后仍要給予減革。

三、功無擒斬或不及數(shù)承襲的限制

在衛(wèi)所中，非軍功而升授的職級往往止于本身，本身之后即應(yīng)減革。據(jù)軍功而升授的職級，雖然是世襲的，但在一定前提下，也可能酌情給予減革。這主要針對 “功不及數(shù)”或 “功無擒斬”等情形。

威清衛(wèi) 《張勛選簿》八輩、九輩選條載：

嘉靖三十六年，張君惠，定遠縣人，系威清衛(wèi)老疾指揮同知張勛嫡次男。查伊曾祖正以指揮僉事于天順七年東苗功升指揮同知，祖舉、父勛沿襲。所據(jù)東苗功無斬首，例應(yīng)減革，本舍量革與署指揮同知事指揮僉事。

萬歷五年六月，張世國年六歲，定遠縣人，系威清衛(wèi)故署指揮同知事張君惠嫡次男，照例與全俸，優(yōu)給至萬歷十三年終住支。萬歷十四年八月，張世國年十五歲，定遠縣人，系威清衛(wèi)故署指揮同知事指揮僉事張君惠嫡次男，出幼襲職。伊父先年赴襲。查伊高祖張正東苗功無擒斬，量革襲署指揮同知，所據(jù)署職系減革未盡，今本舍應(yīng)照例革襲指揮僉事。［4］120

張正以東苗功由指揮僉事升指揮同知，子舉、父勛沿襲，至張勛子張君惠襲職時，查出張正 “東苗功無斬首”，量革半級，革與署指揮同知事指揮僉事。至張君惠子張世國襲職時，又認為 “張正東苗功無擒斬”，“署職系減革未盡”，革襲指揮僉事。嘉、萬年間，明廷漸重擒斬功，只有擒斬數(shù)量達到規(guī)定的名顆，才能據(jù)功升授一至三級職級，而功無擒斬、無斬首，則被認為是需要酌情減革的。

因擒斬賊級名顆須要達到一定數(shù)量才能升授職級，故在軍功清查過程中，發(fā)現(xiàn) “不及數(shù)”的情況，也要給予減革。威清衛(wèi) 《濮泰選簿》六輩選條載：

嘉靖四年八月，濮泰，含山縣人，系威清衛(wèi)右所故絕副千戶濮春親弟。伊祖升原襲祖職百戶，東苗斬首不及數(shù)，升前職，父、兄沿襲，本人照例革去斬首不及數(shù)壹級，與襲祖職世襲百戶。［4］146

濮泰祖濮升因為東苗斬首功由百戶升副千戶，父、兄沿襲，至濮泰時查出伊祖東苗斬首不及數(shù)，各革去東苗功升職級，仍襲祖職百戶。

正統(tǒng)末年至景泰初年，王驥征云南麓川撤軍以后的數(shù)年里，貴州及周邊亦多有動亂，川滇、滇黔驛道多有梗塞，故 “開通道路”成了衛(wèi)所職役人等升授職級的重要依據(jù)。后來，至嘉靖間，認為當時開通道路所升職級有冒濫之嫌，對此給予減革。威清衛(wèi) 《俞舜臣選簿》六輩選條載：

嘉靖十一年八月，俞躍年二十五歲，臨淮縣人，系威清衛(wèi)年老副千戶俞正嫡長男。伊祖隆替百戶，景泰元年貴州開通道路升副千戶。父沿襲，正德九年領(lǐng)軍程番升正千戶。嘉靖四年奉例查革領(lǐng)軍壹級，與前職。所據(jù)開通道路壹級，例仍該革，本人照例革替百戶。［4］145

俞隆原替百戶，因景泰元年貴州開通道路升副千戶。隆故，子俞正襲副千戶，正德間因程番領(lǐng)軍功升正千戶。嘉靖四年查革領(lǐng)軍功，仍與副千戶職。俞正年老，子躍嘉靖十一年告替，仍革開通道路所升職級，革替百戶。開通道路外，領(lǐng)軍功也被減革。

至明中后期，軍功冒濫逐漸嚴重，而擒斬功易于度量，故擒斬以外其他形式的軍功受到壓制。為矯正軍功冒濫之弊，規(guī)范軍功升授秩序，對功不及數(shù)、功無擒斬、開通道路、領(lǐng)軍等功進行了限制，酌情給予減革。

四、犯堂、犯罪情況下的承襲限制

武職世襲，以血緣關(guān)系為紐帶，至明中后期，對旁枝襲職的規(guī)定逐漸嚴格，在此背景下，遂產(chǎn)生了 “犯堂”的概念。安南衛(wèi) 《宋云選簿》九輩選條載：

萬歷十二年六月，宋誼年二十二歲，蘄州人，系安南衛(wèi)故指揮同知宋震堂侄。查伊祖、父節(jié)輩系在外六輩未襲，例應(yīng)駁查。但念貴州遠在萬里，往返艱難，姑準一面襲職。及查伊伯祖宋瀚原襲指揮僉事。弘治十八年征普安功升指揮同知一級，在本舍正系犯堂，應(yīng)照例革襲祖職指揮僉事。［4］190

宋誼伯祖宋瀚原襲指揮僉事，弘治間征普安立功升指揮同知，后宋瀚一系襲至其孫宋雲(yún)故絕，由宋瀚之弟一系，即宋雲(yún)堂弟宋震襲職，至宋震子宋誼襲職時，在指揮同知一級上，構(gòu)成了犯堂關(guān)系，故宋誼仍革襲祖職指揮僉事。

若說犯堂革襲是基于血緣關(guān)系的考量，而犯罪革襲乃至揭黃則是一種處罰性措施。威清衛(wèi)世襲指揮使張?zhí)v升至貴州都司都指揮，為事追贓監(jiān)故，其嫡長男張鉉襲職，以都指揮系流官而仍襲原職指揮使，注原衛(wèi)管事。后來，張鉉亦以推升守備銅仁地方，以都指揮體統(tǒng)行事，因 “守備不設(shè)”，“苗賊殺死人民，參問充終身軍”。在張鉉充軍故后，其子張鳳翔襲職，因 “推升職級，例不準襲”，故 “本舍照例革復祖職指揮使”。［4］114。張?zhí)槭伦汾E，張鉉充終身軍，罪及己身，故身故之后，子孫仍襲祖職。

犯罪身故以后，子孫仍襲祖職而未予減革，是對相對輕罪的處罰。若罪情較重，則有可能使本房承襲者失去本可升襲的機會，或令旁支革襲，甚至揭黃。

威清衛(wèi)指揮同知楊權(quán)，弘治十八年普安功升指揮使，嘉靖二年為事問革為民。后楊權(quán)年老，子楊鳳告替。楊鳳并不能承襲其父功升指揮使一級，而只能革襲指揮同知，于原衛(wèi)帶俸差操，其原因就是楊權(quán)指揮使一級 “系自己立功，自己犯罪”，楊鳳照例不能襲此一級［4］116。

武職若犯永遠充軍罪，本房也就因此失去了承襲資格，而要令 “有功大次房子孫”承襲，但須在祖職上降一級。威清衛(wèi)高珍就遇到這種情況：

隆慶五年六月，高珍年三十六歲，儀真縣人，系威清衛(wèi)故充軍指揮使高爵堂弟，伊堂兄原襲指揮使，嘉靖十一年侵欺錢糧，問擬永遠充軍，四十五年故。本舍系有功大次房子孫，及查指揮僉事以上系伊始祖高巖洪武年間功升職級，應(yīng)該承襲。其指揮同知一級系伊高伯祖高文昌，指揮使一級系伊堂伯祖高節(jié)功，例應(yīng)查革。本舍照例于祖職指揮僉事上降一級，與襲正千戶，注本衛(wèi)前所。［4］115

高爵一房因高爵 “問擬永遠充軍”而失去了繼續(xù)襲職的資格，故由其 “大次房子孫”高珍一房襲職，此即所謂旁支襲職。在此種情況下，除始祖高巖洪武間指揮僉事功外，高爵一房所立指揮同知、指揮使功均例應(yīng)查革，故高珍在祖職指揮僉事上降一級襲正千戶。

平越衛(wèi)選簿中，還記載了一個 “揭黃革襲”的例子。平越衛(wèi)周孝恩于萬歷十一年四月襲指揮僉事，后來，因其侵盜軍餉753兩有奇，問擬斬罪，監(jiān)追十余年至其 “監(jiān)斃監(jiān)底”時仍欠200兩，故依法受到了 “揭黃革襲”的處罰，“子孫不許承襲”［4］17，“周易”九輩選條。不論本支、旁支，都喪失了繼續(xù)承襲武職的資格。

結(jié)論

明代衛(wèi)所武職職級實行世襲制度，并在踐行世襲制度的過程中，形成了完備而復雜的襲替法則。由于 “世職難核”，“故例特詳”［1］1751出于規(guī)范武職承襲的需要，才產(chǎn)生了種種限制承襲的規(guī)定。武職職級不能承襲者主要有兩類：一為都指揮、都督之類的高級武職或鎮(zhèn)戍系統(tǒng)守備、參將等職，也即流官職級，是不能世襲的；一為軍功以外通過其他形式而獲得的職級，這類職級一般止終本身，也是不能世襲的。至明中后期，軍功升授法則越 來越嚴密，對于功不及數(shù)或功無擒斬者，襲替者襲替時，也要酌情給予職級上的減革。此外，在世襲武職中，還存在因犯堂、犯罪而降襲，或改由旁支降襲，甚至揭黃的情況。

明朝政府曾在滇黔地區(qū)推行衛(wèi)所制度，考察這些地區(qū)諸如家譜之類的民間敘事文本的時候，不僅要了解傅友德征南、胡藍黨獄與靖難之役、王驥平麓川等有關(guān)史事，也要熟悉明初衛(wèi)所旗役、軍役的僉充、武職的升授與襲替等有關(guān)制度?？傊?，只有結(jié)合 《明史》、《武職選薄》等基礎(chǔ)史料提供的宏觀歷史的語境，才能更準確地解讀家譜、傳說等地方民間文本所提供的豐富而生動的歷史信息。

［1］（明）張廷玉·明史（第6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4．

［2］于志嘉·明代軍戶世襲制度［M］．臺北：臺灣學生書局，1987．

［3］梁志勝·明代衛(wèi)所武官世襲制度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

［4］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遼寧省檔案館·中國明朝檔案總匯（第60冊）［Z］．南寧：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

［5］梁志勝·試析明代衛(wèi)所武官的類型［J］．蘭州：西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01（05）．

The Qualification for Inheriting Weisuo’s Position——Based the Personal Record from Weiqing Garrison’s

Meng Fansong
（The School of Humanities，Anshun University，Anshun 561000，Guizhou，China）

The Weisuo officer＇s inheritance in the Ming Dynasty，must abide the two basic principles－basis of the military and not appointed position．If not get the credit in the war，for example，to get the post by gifts，buy，and the senior positions in the military，cannot be inherited．In addition，if has the qualifications of inherited blood relationship apart，or crime，inherit the position will be restricted．

Weisuo；position；qualification

顏建華）

K248

A

1673－9507（2014）01－0001－03

2013－11－30

貴州省優(yōu)秀科技教育人才省長專項資金項目 “安順屯堡與黔中地域社會近代轉(zhuǎn)型研究”（黔省專合字2010年116號）。

孟凡松 （1979～），男，湖北建始人，安順學院人文學院副教授，歷史學博士。研究方向：明清史、歷史地理。

文學·語言·藝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