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毅峻，徐振曄，金長娟*

（1.上海中醫(yī)藥大學2011級博士研究生，上海 200032；2.上海中醫(yī)藥大學中醫(yī)腫瘤研究所，上海 200032；3.上海交通大學附屬胸科醫(yī)院中西醫(yī)結合科，上海 200030）

金長娟主任善用七葉靈方治療晚期非小細胞肺癌學術經驗

郭毅峻1，徐振曄2，金長娟3*

（1.上海中醫(yī)藥大學2011級博士研究生，上海 200032；2.上海中醫(yī)藥大學中醫(yī)腫瘤研究所，上海 200032；3.上海交通大學附屬胸科醫(yī)院中西醫(yī)結合科，上海 200030）

金長娟；肺癌；七葉靈方；益氣養(yǎng)精

金長娟，上海交通大學附屬胸科醫(yī)院中西醫(yī)結合科主任醫(yī)師，胸科醫(yī)院“十二五”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重點?？茖W科帶頭人，上海市中醫(yī)藥學會腫瘤分會委員，上海市中西醫(yī)結合學會腫瘤分會委員。從事中醫(yī)和中西醫(yī)結合肺部腫瘤的治療、科研30余年，醫(yī)術精湛，尤其對于晚期非小細胞肺癌的中西醫(yī)治療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擁有獨到的見解，并在長期臨床實踐的基礎上，總結出驗方 “七葉靈方”。該方由生黃芪、黃精、靈芝、重樓、石見穿、山慈菇、女貞子、天花粉等十味中藥組成，方中以黃芪、黃精益氣養(yǎng)精為君藥；重樓、山慈菇、半枝蓮等清熱解毒、消瘤散結為臣藥；靈芝、女貞子、天花粉等為佐使藥?？v觀全方，配伍嚴謹，扶正祛邪，攻補兼施，功能益氣養(yǎng)精、清熱解毒、消瘤散結。臨證之時，謹守病機，并可根據具體病情隨證加減，靈活運用。金師運用七葉靈方臨床上治療了大量晚期肺癌患者，并取得良好療效。現(xiàn)總結如下，以饗同道。

1 臨證思路與診治經驗

1.1 精氣兩虛，病機關鍵

《素問·熱病論》曰：“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庇帧鹅`樞·百病始生》曰：“兩虛相得，乃客其形。”金師認為，正虛邪損是肺癌發(fā)病的主要病因，臟腑經絡失調，陰陽氣血虧損，全身正氣先虛，邪毒乘虛侵入機體，形成痰滯、氣郁、血瘀、熱毒等病理狀態(tài)，而正氣虛則邪毒久聚不散成塊而產生腫瘤。金師強調，肺癌晚期之虛，不僅僅存在于肺臟本身，與其他臟腑之虛亦息息相關，尤以脾腎兩臟為主。脾主運化，為后天之本，且“脾為生痰之源，肺為儲痰之器”，腎為先天之本，可藏先天精氣，并有主水、納氣之功。五行金水相生，肺虛日久及腎，以致腎中精氣不足，腎不納氣，故?？梢娧ニ彳洝㈩^暈耳鳴、胸悶氣短等癥狀。且腎精化生元陰元陽，腎精不足，則人體一身陰陽俱虛，更易使癌瘤快速廣泛擴散轉移。故晚期肺癌的發(fā)病，與肺、脾、腎三臟關系密切，肺癌之虛，多屬精氣兩虛，氣虛責之于肺脾，精虧則責之于肺腎。此外，“肺主一身之氣”，亦有因七情太過或不及，引起體內氣血運行失常及臟腑功能失調所致，所謂“百病皆生于氣”。肺氣失于宣降，則氣機不利、水道失調；肺虛則氣失所主，治節(jié)不力。正虛邪盛，癥見咳嗽、氣喘、血痰、胸痛、氣急、氣短等癥。

1.2 扶正祛邪，益氣養(yǎng)精

金師認為，晚期肺癌之為病，總屬本虛標實。故治病必求于本，應以扶正祛邪為其根本治療大法。金師在臨證治療之時，亦多扶正與祛邪并重，既著重于使用重樓、半枝蓮、山慈菇等清熱解毒、消瘤散結之品對癌瘤的抑制殺滅，同時亦極為重視肺、脾、腎等臟器的調補。七葉靈方中重用生黃芪、黃精大補元氣，輔以靈芝、女貞子、骨碎補等補腎填精。并可臨證隨癥加減，如以納少便溏、神疲乏力等脾虛表現(xiàn)為主，金師喜加黨參、山藥、白扁豆等；以畏寒怕冷、肢體倦怠等陽虛表現(xiàn)為主，則常加以菟絲子、淫羊藿等溫腎助陽；而以潮熱盜汗、口干咽燥、舌紅少苔等陰虛津虧表現(xiàn)為主，則多給予川石斛、玉竹、生地黃等養(yǎng)陰生津之品。金師著重指出，分辨邪正虛實之關系是肺癌治療中的首要原則，若不顧患者基本體質，一味攻伐，則易損傷正氣，導致治療不能長久，甚至可因正氣不足而致癌邪擴散。但若只著眼于固護正氣，而放棄抗癌殺瘤，則會貽誤治療時機，使疾病進展。金師臨證運用靈活，大量晚期重癥肺癌患者均取得良好的療效，獲得較高的生活質量和較長的生存期。

1.3 辨病與辨證并重

隨著現(xiàn)代醫(yī)學與科技的進步，中醫(yī)理論也在不斷發(fā)展，尤其對于肺癌等惡性腫瘤，疾病的明確診斷亦極為重要，只有在明確辨病的基礎上，結合辨證，才能準確地把握疾病的本質。金師指出，要發(fā)揚中醫(yī)藥治療肺癌的診治特色，提高臨床診治水平，則必須確立辨病與辨證相結合的診治思路。金師研制七葉靈方，首先以辨治肺癌這一疾病、以明確病理診斷為前提，再依據不同病程階段施以辨證論治。如老年肺癌晚期或術后未久的患者，正氣不足，肺、脾、腎俱虛，不耐攻伐，則適減方中半枝蓮、石見穿等的用量，增加黨參、白術、山藥、山茱萸等健脾益肺；而一般情況較好，正氣尚強的肺癌患者，則可適增清熱解毒、化濁散結、抗癌消瘤之品，以主攻伐。

1.4 衷中參西，互相借鑒

隨著現(xiàn)代醫(yī)學診療手段的不斷進步，使肺癌的診斷和治療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新水平，且對中醫(yī)藥臨床治療肺癌和中藥的現(xiàn)代研究都有著借鑒意義。如肺癌早期經手術根治性切除的患者，采用以固護人體正氣、防止復發(fā)轉移為主；對于正在接受放療或化療的患者，則以增效減毒，減輕放化療反應為主；對于晚期因各種原因不能接受西醫(yī)治療的患者，則采取消瘤抗癌，固本培元并重的治療原則。同時，根據晚期患者轉移部位的不同采用相應的中醫(yī)藥治療，如腦轉移患者，可予七葉靈方加用魔芋、天葵子等清熱解毒，化痰散結之品；對于骨轉移患者，則予七葉靈方加用自然銅、骨碎補等補腎強骨；對于合并胸腔積液或心包積液患者，則予七葉靈方加用貓人參、葶藶子、龍葵、澤瀉等去濕利水之品。此外，在運用西醫(yī)治療方法的同時，也應同時著眼于中醫(yī)的整體觀念，局部與整體相結合才能更為準確地判斷患者的真實狀況。在治療中一定程度上參考現(xiàn)代醫(yī)學的診斷，亦能取得良好的療效[1]。

1.5 臨床與科研并重

金長娟教授在臨床上靈活運用七葉靈方治療中晚期肺癌的同時，特別強調基礎科研的重要意義。采用現(xiàn)代醫(yī)學研究手段對傳統(tǒng)中藥方劑及其有效組分進行深入分析是中醫(yī)藥現(xiàn)代化研究的重要途徑。通過對七葉靈方進行的大量的實驗和臨床研究，發(fā)現(xiàn)七葉靈方具有誘導裸鼠體內A549細胞凋亡的作用，延長Lewis肺癌細胞荷瘤小鼠生存時間[2-5]。以七葉靈方為基礎，金師深入進行中藥制劑研究，采用現(xiàn)代制藥工藝研制出中成藥 “七葉靈顆?！辈⑸暾垖＠ㄟ^研究，證實七葉靈顆粒結合化療能夠保護骨髓造血功能，增強化療療效，改善患者生存質量和延長生存期[6-7]。這些都為七葉靈方的拆方研究乃至組分中藥的開發(fā)打下了基礎。

2 典型病例

病例1：陳某某，男，72歲，2002年2月20日初診?；颊?001年10月于上海市胸科醫(yī)院行左肺上葉癌切除術，術后病理：低分化腺癌，T2N2M0，Ⅲa期。術后諾維本+順鉑方案化療2次。2002年2月復查發(fā)現(xiàn)全身多發(fā)骨轉移、雙肺轉移?；颊咭蝮w質較差，不能耐受放療化療，要求中醫(yī)藥治療。現(xiàn)患者神疲乏力，胸悶氣急，胸背疼痛，面浮肢腫，咳嗽，咯痰，痰黏色黃稠，口干咽燥，略有畏寒，大便溏薄，舌質淡紅，苔少，脈細。證屬精氣兩虛，痰熱蘊肺。治以益氣養(yǎng)精，清肺化痰，解毒散結。擬方以七葉靈方為基礎加減：生黃芪 30 g，黨參 15 g，炒白術 15 g，茯苓15 g，黃精15 g，北沙參15 g，靈芝15 g，重樓15 g，生牡蠣 30 g，半枝蓮 30 g，山慈菇 15 g，陳皮9 g，骨碎補 15 g，淮山藥 30 g，訶子 30 g，升麻12 g，干蟾皮 12 g，自然銅 9 g，半夏 12 g，延胡索15 g。14劑，每日1劑，水煎服。二診（2002年3月4日）：用藥合度，患者咳嗽咯痰明顯較前減少，略有口干，大便正常，微惡寒，疼痛未緩解，服藥后胃部不適，泛酸，舌質淡紅，苔薄，脈細。予前方去干蟾皮，加砂仁6 g、淫羊藿15 g、徐長卿30 g。14劑，每日1劑，水煎服。三診（2009年3月17日）：用藥后僅有少量咳嗽咯痰，痰質清稀易咯出，無畏寒，疼痛較前緩解，舌脈同前，仍予前方14劑煎服?；颊唛L期堅持服用，存活至今已有12年余，生活質量較好。

按：本例患者為老年男性，肺腺癌晚期骨轉移、肺轉移，“腎主骨，藏精、主水、納氣”，伴有咳嗽咯痰，痰黏量多，其畏寒乏力、大便溏薄均為脾虛表現(xiàn)，中醫(yī)認為“脾為生痰之源，肺為貯痰之器”，故該患者病位在肺，但亦與脾腎兩臟密切相關，為肺、脾、腎三藏俱虛，四診合參，證屬精氣兩虛，痰熱蘊肺，津液虧損。故方中重用黃芪、黃精補氣填精，輔之以黨參、北沙參等，并予山藥、升麻、訶子健脾升陽；重樓、山慈菇、半枝蓮等清熱解毒、抗癌消瘤；骨碎補、自然銅補骨生髓，治療骨轉移；并減去易致泄瀉的女貞子、天花粉等。全方共奏益氣養(yǎng)精，消瘤散結、健脾止瀉之功。

病例2：胡某某，男，74歲，2005年6月10日初診。2005年5月初因咳嗽痰血10 d就診上海市胸科醫(yī)院，胸部CT示 “左上肺占位病灶2.3 cm×1.6 cm，伴左肺門及縱膈淋巴結腫大，雙肺多發(fā)結節(jié)，考慮轉移”。腦部CT顯示“顱內轉移瘤”，腹部B超見左腎上腺實質占位，左鎖骨上淋巴結腫大。5月12日行左鎖骨上淋巴結穿刺，找到腺癌細胞，低分化。2005年5月17日至5月26日行全腦放療，因患者年老體弱，不能耐受化療，求治于中醫(yī)?，F(xiàn)患者神疲氣短，乏力，腰酸腿軟，頭暈頭痛，耳鳴，自汗盜汗，納差，大便略干，舌暗，邊有齒痕瘀紫，苔薄，脈澀細數(shù)。證屬肺腎兩虛，瘀阻腦絡。治以補肺益氣、補腎填精、活血通絡。擬方：七葉靈方加魔芋30 g，天葵子 30 g，丹參 15 g，川芎 9 g，煅牡蠣 30 g，糯稻根 30 g，杜仲 15 g，五味子 9 g，雞內金 12 g，生甘草6 g。14劑，每日1劑，水煎服。二診（2005年6月23日）：用藥合度，患者無明顯頭暈頭痛（期間曾靜滴甘露醇降顱內壓5 d），胸悶加重，乏力癥狀改善，無耳鳴，無自汗盜汗，胃納增加，大便正常，服藥后無胃部不適，舌質淡紅，邊有齒痕，瘀紫減輕，苔白，脈細。復查胸部CT顯示雙側胸腔積液。擬方去天花粉、糯稻根，煅牡蠣改為生牡蠣，加貓人參30 g、葶藶子15 g、瓜蔞皮30 g，14劑。后患者堅持口服中藥及定期隨訪，存活至今已有8年余。

按：本例患者病理類型為低分化腺癌，確診時即有淋巴結、腦、腎上腺等全身廣泛轉移，屬于晚期病重患者。四診合參，應屬于精氣兩虛，血脈瘀阻，且氣虛和瘀阻表現(xiàn)較重，方中以蛇六谷、天葵子、丹參、川芎軟堅散結、活血祛瘀治療腦轉移，并重用生黃芪、黃精、杜仲等益氣補肺、補腎填精之品。金師認為，精氣是人體自身抵抗癌毒的本源，對于晚期廣泛轉移且一般情況較差的患者，不可過于抗癌消瘤、清熱解毒，而應注重臟腑精氣的培養(yǎng)，以扶助正氣、固本培元為主，使陰平陽秘，“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適當結合抗癌消瘤的攻伐之品，以達到抵御癌瘤進一步擴散轉移的目的。

[1]金長娟.中醫(yī)藥治療重癥肺癌醫(yī)案舉隅[J].上海中醫(yī)藥雜志，2004，38(5)：5-7.

[2]金長娟，沙慧芳，趙蘭香，等.七葉靈方誘導裸鼠人肺腺癌A549移植瘤細胞凋亡的實驗研究[J].中西醫(yī)結合學報，2004，2(4)：285-287.

[3]金長娟，沙慧芳.七葉靈對lewis肺癌細胞荷瘤小鼠作用的初步觀察[J].上海中醫(yī)藥大學學報，2002，16(4)：54-55.

[4]金長娟，李 蕾，崔 清，等.中西藥綜合治療晚期非小細胞肺癌的臨床觀察[J].上海中醫(yī)藥雜志，2003，37(7）：16-17.

[5]金長娟，李 蕾，崔 清.中藥七葉靈方結合化療治療晚期肺癌臨床療效觀察[J].腫瘤防治雜志，2002，9(4)：449-450.

[6]郭毅峻，金長娟，沙慧芳.七葉靈顆粒對環(huán)磷酰胺致骨髓抑制小鼠造血系統(tǒng)的影響[J].醫(yī)藥導報，2012，31(12)：1 547-1 549.

[7]郭毅峻，崔 清，金長娟，等.七葉靈顆粒結合化療治療晚期非小細胞肺癌的臨床研究[J].湖南中醫(yī)藥大學學報，2013，33(5)：75-89.

（本文編輯 徐愛良）

Director Jin Changjuan's Academic Experience in Treating Advanced Non-small-cell Lung Cancer with Qiyeling Decoction

GUO Yijun1,XU Zhenye2,JIN Changjuan3*
（1.Ph.D candiadate of Shangha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Shanghai 200032,China；2.Tumor Institute of TCM,SUCM,Shanghai 200032,China；3.Department of Integrated Chinese and Western Medicine,the Affiliated Chest Hospital of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Shanghai 200030,China)

Jin Changjuan;lung cancer;Qiyeling prescription;benifiting qi and nourishing essence

R256.1；R734.2

B

10.3969/j.issn.1674－070X.2014.06.008.023.03

2014－03－17

上海市重點優(yōu)勢學科建設項目（Y0302）。

郭毅峻，男，博士，主治醫(yī)師，主要從事中醫(yī)、中西醫(yī)結合治療肺癌、食管癌、縱膈腫瘤診治等臨床研究工作。

* 金長娟，女，主任醫(yī)師，E-mail：jinchangjun_xkyy@163.com。

·臨床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