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汝波
每位畫家都以自己的眼睛觀察世界,又以自己的繪畫語言展示作品。當今許多畫家在他們的創(chuàng)作中,或致力于展現(xiàn)自我心靈的表白,或?qū)ふ夷撤N情緒的宣泄;或平靜理性的符號、或不拘形似的抽象,呈現(xiàn)出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局面。在這五彩的世界里,我在走著貼近生活、親近自然的路子。教學的職業(yè)特點,將我把速寫與創(chuàng)作結(jié)合了起來。每逢秋末滿山紅葉時,我就拿起速寫本,帶著學生鉆進山野,尋味山野的秋聲,領(lǐng)略山里人樸實的民風。
作品的面貌是藝術(shù)家藝術(shù)觀的寫照,藝術(shù)觀又是藝術(shù)家心靈的寫照,無論你怎樣選擇,總逃不出一個真實的自我。在這豐富多彩的世界里,敢于表達自己的真情實感,選擇自己的花朵、真情才是第一位的。由真,才能出情,打動自己,才能打動別人。深入生活,才能有真情實感。因此每位畫家都應該從生活中獲取靈感。一味的人云亦云,照搬他人,依葫蘆畫瓢,這樣的作品也就永遠上不了品位。現(xiàn)在有部分的畫家作品,一味追求公式化、符號化,雖也獲得了筆墨上的一些形式,但未免作品千幅一面,流于現(xiàn)代化的機械方式。聽到許多同行說,要在虛的里面做文章,假的里面找天地,不必尋跡于真山實水,在乎于水墨游戲。我不否定他們其中的道理,但更贊同于虛與實的結(jié)合,真與假的并存,水墨與造型的融通,情與景的交合,物與我的沖動,思想與現(xiàn)實的撞擊,才能使藝術(shù)作品永恒。
由生活生情感,再串起創(chuàng)作者的思想火花而升成為作品,有個很重要的橋梁,就是速寫。然而進入21世紀互聯(lián)網(wǎng)、照相機及各種信息高速公路的數(shù)字媒介,使人眼花繚亂。許多畫家在這方便快捷的媒介中,不再手拿速寫本深入生活獲取第一感受,不再以基本功訓練的方式去收集素材,好像這種方式已經(jīng)過時了。我認為,這樣他們就大錯特錯了。速寫這種形式的功能太重要,它的容量也太大了。第一,它是畫家造型能力的熱身點,許多大家,如黃胄、周思聰、蔣兆和,無一不在速寫上狠下功夫,其速寫作品如同他們的創(chuàng)作一樣流芳百代。第二,它能直接獲取最原始的動人素材,大凡取自于生活中的素材,是假想不得的,它常在平凡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第三,它是藝術(shù)語言變革的試驗場,生活中來的感受或聯(lián)想,你可以用最快捷的語言方式進行試驗、設計,從創(chuàng)造中去獲得??纯礆v史上凡·高等一代大師其作品的風格形式,無不和他的速寫面貌、語言融為一體。不難看出,在他們成為巨匠的背后,速寫所起的重要作用。第四,速寫既可簡也可繁,草草幾筆,有時表達了真情實感;繁疊渲染,有時展現(xiàn)出一種創(chuàng)新的形式。如此,速寫永遠是畫家不可丟掉的法寶;如此,速寫將同各類藝術(shù)形式一樣的永恒。
山野永遠帶來新的感受,秋聲年年又有新的不同,進過大山的人總能領(lǐng)略“橫看成嶺側(cè)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的直接感受。然而山的藝術(shù)化首先是人的藝術(shù)化,只有富于創(chuàng)造性的人,才使山水常變,作品常新。走過千山萬水,邁過時間距離,看到了新,那是平常的人;而一座山,一張臉,又總能找到日出日落、悲歡離合,那是藝術(shù)人。一部《紅樓夢》,有人看到的是才子佳人,有人看到的是男盜女猖,有人看到的是爾虞我詐,有人看到的是革命風暴。眼光的重要性取決于人的思想、人的學識修養(yǎng)。古人常以“出污泥而不染”形容身處逆境而高昂向上,不同流合污的人為高人也;以高風亮節(jié)形容表里如一、情真無為的人為君子,至今仍不失大丈夫的準則。然而,要修得真佛還需有九九八十一難,達到儒雅之境必然要讀萬卷書行千里路。古人造字將人與山結(jié)合為“仙”字,將人與谷為伍稱為“俗”字,登高則望遠,登山則成仙。反之,人在谷底,目光短淺,自然俗氣。藝術(shù)亦是如此,中國畫論中將繪畫分為“逸品”、“神品”、“妙品”、“能品”,只有不懈追求勇于登攀,站高望遠,才能占領(lǐng)“能品”,走過“妙品”,登攀“神品”,升華“逸品”。
世界是多彩的,藝術(shù)更是百花齊放,不能要求藝術(shù)像政治一樣使用一種度量衡。千孔一面,公式化、格式化的樣式必然是受壓抑,必然沒有生命力,也稱不上藝術(shù)。正是如此,藝術(shù)才是個性化的、獨特的,不依南甜北咸、東辣西酸所匯歸到一起。
當你病態(tài)凄凄之時,健康會當即而去;當你走進安靜之時,熱烈就搬到遠方。這個世界獲得了財富的同時也擺脫了貧窮,有了幸福,就扔掉了痛苦。走向高山,遠去了低谷,但永遠又是高山與低谷同在,財富與貧窮同在,安靜與熱烈同在,軟弱與剛強同在,看我們選擇其誰,或能為誰拉去。